「龍王,這位姑娘怎麼還沒醒來呢?」小蝦看了看始終閉著眼的段水荷,生怕她會永遠醒不過來。
「我已幫她引出了胸月復中的積水,她不會有生命危險,清醒是遲早的事。」東海龍王說得氣定神閑,好像非常有把握她一定會醒來。
「可是她一點也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會不會……」
「她待會兒就會醒來,你急個什麼勁兒啊?」龍王不悅地打斷小蝦的話。
小蝦似乎不相信他的能力,才會一直擔心、質疑,他好歹也是個神仙,擁有無邊的法力,救個人對他而言是輕而易舉之事,他說這個姑娘會沒事就一定沒事,不必小蝦瞎躁心。
他不是懷疑龍王的能力,他只是擔心這個姑娘會有個三長兩短;畢竟一個凡間女子死在龍宮中,若是被上頭知曉了,問題可就大了!
「龍王要救她,也不必將她帶回龍宜啊!」小蝦嘀咕著。
「救了她我已經夠煩了,你最好閉嘴!否則我就把你送給那些漁夫,讓你成為烤蝦子。」龍王板起臉孔威脅。
「是!」被他這麼一威脅,小蝦立即噤聲。
「你派個人來照顧她,她一清醒就來通知我,我去歇息了。」龍王不文雅地打了個大呵欠。
為了追蛟怪,他已經不眠不休好幾日了,他要歇息一下,等養足了精神再去對付那個笨蛟怪。
「是!」送走了龍王,小蝦派了一名魚女來照顧昏迷不醒的段水荷。
「魚女,你要好好照顧這位姑娘,要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的頭就要和身體分家了。」小蝦叮嚀魚女。
「她、她是凡人耶!要我照顧一個凡人,有沒有搞錯啊?」魚女非常地不滿。
好歹她也修煉了一千多年,才能由魚幻化成精,只要她繼續待在龍王身邊一千年,就能修成正果,名列仙班了。未來的魚仙要去照顧一個凡人,實在是貶低了她的身分。
「她是凡人沒錯,可她是龍王帶回來的,你說該不該好好地照顧她?」
「為什麼龍王要帶她回來?」
「我也不知道。」要是他知道龍王在想什麼,他也不會仍是個蝦精,迄今還無法得道成仙。
「哼!」一想到段水荷是由龍王帶回來的,魚女就有滿心的妒意。
「總之,你好生照顧她,她要是醒來,記得通知我,龍王等著她清醒。」小蝦不忘吩咐魚女,要她謹記在心。」
「是!」
見小蝦離去,魚女立即不悅地扁起嘴,氣得直跺腳。
她跟在龍王身邊一千五百年了,他從未以正眼瞧過她,現下卻對一個凡人這麼關心,實在是氣死她了。
哼!論外貌,這女人比不上她嬌媚動人;論身材,她也沒有自己婀娜多姿;論才能,她是個快要得道成仙的魚精,而她只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凡人。
她真是搞不懂,為什麼龍王會對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這麼關心?
緩緩地睜開眼,閃耀的光芒令段水荷覺得刺眼,趕緊將眼楮閉上。
「醒了啊?」
陌生的女人聲音令段水荷感到奇怪.她再度緩緩地睜開眼;不過,這一次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怕光線太刺眼,她微眯著眼適應光亮。
「既然醒了就睜開眼,別裝睡。」
對方似乎不怎麼高興,段水荷連忙睜開眼。
她起身後用一對鳳眼朝四下張望,當她看見一名頭戴魚頭的女人時,她嚇得尖「妖怪啊!」除了妖怪之外,這世上沒有人會做這種裝扮。
段水荷縮在水玉床的角落,嚇得渾身發抖。
听見她一清醒就大喊妖怪,魚女的臉都綠了。
她現在形勉強強可以算是半個神仙,早已經不是精怪,听見段水荷說她是妖怪,魚女氣得想要把死地。
「你眼楮瞎了嗎?我可是東海龍王身旁的魚女,算來是半個神仙,怎麼看也不像是妖怪。」魚女還要上前讓她看清楚。
段水荷早已被嚇個半死,哪還敢再看魚蟲一眼。至于魚女的解釋,她一個字也沒听進去。
「你看精楚了」魚女走到水玉床畔,要讓她看個明白。
「妖怪!你不要靠近我!」一見魚女靠近自己,她就無法自制地放聲尖叫。
她真是受夠了!她真不明白,龍王怎麼會帶回這麼白痴的凡人?
既然她只會尖叫,魚女索性任由她叫,逕自去通知小蝦,把她交給他處理。
當魚女游到門口要去找小蝦時,小蝦恰好來到門口。
「叫得這麼大聲,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小蝦听見了尖叫聲,立即趕過來瞧瞧。
魚女扁了扁嘴,指了指里頭的段水荷。「還不都是她!」
「她?她怎麼了?」小蝦知道魚女指的她,就是龍王帶回來的那個女人。
「她一醒來就胡亂尖叫,吵死了。」魚女不悅地說。
「她醒了?」听見段水荷清醒了,小蝦總算放心了。
既然她醒了,就表示她並無大恙,那麼自己就可以趕緊將她送回去,省得她留在龍宮太久會惹麻煩。
「我去通知龍王!」小蝦急淹要去通報龍王。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魚女可不想留在這兒面對她。
「走吧!」
魚女跟在小蝦的後頭離去,
哼!敢說她是妖怪,她就到龍王面前說她的不是,讓龍王替自個兒討回公道。
他們在門口的對話段水荷听得一清二楚,她也偷瞄了下另一個說話的人,不看還好,看了之後她差點暈倒。
那個蝦頭人身的也不是人,而是妖怪!
天啊!她到底來到了什麼地方,怎麼到處都是妖怪?
剛剛听了他們的對話,他們似乎要去請一個比他們更大的妖怪來,那兩個妖怪已經夠嚇人了,大妖怪一定更恐怖。
她不能留在這個地方等死,刀要趕緊逃離這里。
段水荷慌張地下了床,她走了幾步路,發覺有些怪異。
她好像被水包圍了,可是她模也模不到水。如果她真的是在海底的話,那麼她的衣服應該是濕的,但是的可以確定,她的衣服是干的。
怎麼會這樣?她實在想不透。
剛剛她有偷瞄到那兩個妖模走路的方式,他們分明是用游的,根本不像她是用走的。
望了望向周,身旁既陌生又怪異的景色,令她覺得頭暈。
柱子不是木頭做的,而是珊瑚;地上也不是泥土、石頭,而是貝殼。如此奢侈的房于絕不是普通人所能擁有的。
天啊!這里究竟住了什麼樣的妖怪?
走到外頭,她可以看到遠處有一群魚兒游動,現下她真的確定自己在海中。
她在海里!上天似乎跟她開了個大玩笑。
她不會游泳,要是她真的在海里的話,她早就淹死了,根本不可能如此自然地呼吸,和在陸地上沒啥兩樣。
等等!該不會……她該不會已經死了吧?現在的她只是一縷孤魂,不是人,而是鬼!
一想到自己可能已經死了,她的眼前登時一暗,虛弱地往後倒去。
「小心!」
有人出手扶住了她。
在他的懷中,他努力保持清醒。不讓自已暈過去。
「謝謝!」她抬起頭來,向扶住她的人道謝
「不客氣!」
當那個人的樣子映入她的眼簾時,她嚇得推開他。
「啊——妖怪!」
他沒有頭!
正確的說法是,他的頭不是人的頭,而是一個綠綠的、有角、有須、有嘴、有眼的頭,那是什麼頭她也說不上來,反正……一定是妖怪就對了!
他一定是那兩個小妖帶來的大妖怪!
「姑娘,你有沒有事?」見她臉色蒼白,龍王以為她的身子還沒好,他關心地問。
當龍王朝段水荷伸出手時,她連忙揮開他的手。
「不要過來!」她嚇得往後退。
「姑娘,你是怎麼了?」他每前進一步,她就退一步,她似乎很怕他。
「不要過……」禁不住驚嚇,段水荷昏了過去。
「姑娘!」
龍王瞬間移動身子來到她的身旁,將昏厥的她攔腰抱起,將她放至水玉床上。
她的身子明明就已經好了,怎麼在見到他之後又昏厥過去了呢?龍王百思不得其解。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清醒了嗎?怎麼會又昏過去了?是不是體力不支?」東海龍王不悅地蹙眉詢問。「小蝦。魚女,你們是怎麼照顧她的!」
龍王以為段水荷會暈倒是因為體力不支,他責怪他們沒有事先準備食物讓她補充體力。才會醒過來沒多久又暈倒了。
小蝦搔了搔蝦頭,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對于龍王沒有查清事情的真相就一味地責怪他們,魚女心中感到不悅。「龍王,她才不是因為體力不支而暈倒」她會暈倒的原因,她可是非常清楚。
「那是為了什麼?」
「她是被龍王嚇昏的!」魚女譏諷地說。
「胡說八道!」听了魚女所說的原因,龍王立即怒斥。
「我才不會胡說,我說的可是句句屬實。」魚女委屈地說。
「我可是堂堂的東海龍王,凡間的百姓對我十分地尊敬,恨不得能見到我,她見得到我是她的福氣,怎麼可能被我嚇昏?」
他在群仙中算得上是玉樹臨風、俊美無信,他的臉只會讓人越看越喜歡,根本不可能嚇昏人。
「龍王,她剛剛看到你時大喊‘妖怪’,她分明是把你當成了妖怪,當然會嚇得昏死過去、」魚女把事實跟龍王說。
听了魚女的解釋,龍王哭笑不得。
「我可是龍王,她竟然把我當成了妖怪。」
「不只有龍王被她當成了妖怪,就連我這個已是半個神仙的魚女,也被她當成妖怪,真是氣死我了。」
龍王不喜歡魚女把自己和她放在一起比喻,那是貶低了他的身分。
他好歹也已經成仙一萬年了,然而這個魚女說好听點是半個神仙,說難听點是精怪,所以她會被當成妖怪是理所當然的。
魚女不知自己惹得龍王不快,還繼續加油添醋地說︰「龍王好心救她,沒想到她不知恩圖報就算了,還把龍王當成妖怪,實在太過分了。」
她的一席話令龍王臉色鐵青。
看到龍王變了臉色,魚女感到非常開心;只要他生氣,他就會把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趕離龍宮,屆時就沒有人跟她搶龍王了!
雖然她把他當成了妖怪,可不知者無罪,他不會怪她;但是,魚女明明知道他是龍王,還在他面前妖怪長、妖怪短的,分明就是給他難堪,這令他非常不悅。
再者,魚女一心想要修成正果,卻沒有慈悲心,還惡意地煸風點火,她這一千多年的修行全是枉然。
「該死的你!」他發怒了。
「對!她真該死!」魚女不知龍王的怒斥是針對她。還幸災樂禍地看著龍王發火。
「該死的人是你,不是她。」龍王咬牙切齒地說道。
「啥?」魚女不明白事情的發展怎麼和她的計劃完全不同。
「她不知情當我是妖怪情有可原,可你卻故意使計要我怪罪她,你是何居心?你修行了一千多年,就是想要修成正果、名列仙班,哪卻沒有一點慈悲心枉費我留你在身邊修行!」
經由龍王的提點,魚女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她讓妒意蒙蔽了,一心只想除掉這個女子,卻在不知不覺中犯了口戒、心戒,壞了自己的修行。
「既然你沒有心想要修成正果,那你就離開龍宮,這茫茫大海中看是要在哪一處落腳都隨你。」
「龍王息怒,魚女知道自己錯了,求龍王別趕我走,讓我繼續留在龍王的身邊修行。」魚女連忙下跪,求龍王饒恕她的過錯。
其實龍王並非真的要趕她走,他只是要給她一點懲戒,讓她知道修行不易。
「既然你有心改過,那你就去觀鏡石前思過五十年,將偏差的腳步拉回正道。」
跪在觀鏡石前,觀鏡石會照出她所有的功過,讓她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五十年!
一想到有五十年的時間不能見到龍王,魚女非常地難過。
龍王給她改過自新的機會,要是她無法忍受這五十年,那麼她就會永遠失去待在他身邊的機會。要是她照他的話去做,五十年後,她依然能回到他的身邊。
魚女反覆地思索,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魚女這就去觀鏡石前思過!」朝龍王福了福身,她往海底最深、最暗、最冷的地方游去。
待龍王處理完魚女的事,小蝦見龍王的神情恢復了,他才敢開口說話︰「這位姑娘既然又昏過去了,那就讓我在這兒照料,龍王先回去休息、等她醒了,我再去通知龍王。」
小蝦的提議,龍王並不接受。
「不!我就在這兒等她醒過來。」
「龍王……」小蝦覺得龍王紆尊降貴地守著她,似乎不太好。
「什麼都別說了!」龍王打斷了小蝦的話。」要是她清醒後看到你又昏過去,那就不好了;我在這兒可以跟她解釋,她就不會再昏過去了。」
龍王至今還不肯承認自己的臉嚇人,仍當自己是最俊美的神仙。
小蝦很想跟龍王說︰就是您在這兒,才會讓那名姑娘昏死過去!
這句話他只能在心底想,他不敢說。
既然龍王不肯承認是他嚇昏人家的,那自己還是聰明點,什麼都別說,要是惹火了龍王,遭殃的可是自己。
「嗯……」昏迷中的段水荷發出了微弱的聲吟聲。她昏迷了大半個時辰,像塊大石頭等在一旁、動也不動的龍王,很高興她終于要清醒了。
緩緩地睜開眼,她看到的還是同樣的景物。
自己還是在這個地方,那麼……妖怪是真的,她不是在作夢!
一想到這個地方有妖怪,段水荷趕緊起身想要逃命,可當她看到站在一旁的龍王時,她嚇得縮在床角。
「妖怪!」她仍是害怕得尖叫。
這個妖怪為什麼要守著她?是怕她逃跑嗎?嗚……她的命怎麼這麼苦?活著時被人丟下海祭神,死了還被妖怪困住了靈魂。
「別怕,我不是妖怪,我乃是東海龍王,你應該听過我的名號吧?」龍王想安撫她,生怕她又昏死過去。
「東海龍王?」
段水荷勉強壓下害怕的情緒,仔細地打量著他。
左看右看、橫看豎看,他都不像是神,倒有幾分像是妖怪。
神明的臉是慈悲和藹的,可他長得青面撩牙,說是夜叉還差不多。
身分是可以胡認騙人的,世上又沒有人真的見過東海龍王,他的身分是真是假,根本無法證實。
「看你這樣子似乎還不相信我,這樣好了,我變出原形,你就知道我並沒有騙你。」
話一說完,龍王手勢一比,立即變成了在水中游來游去的龍。
「怎樣?現在你總該相信我說的話了吧?」龍王張開嘴巴說話。
這下子,段水荷對他的身分是深信不疑了。
原來他的頭是龍頭,她只見過畫中的龍,沒看過龍頭人身的龍王,才會誤以為他是妖怪。不過,就算她知道那是龍頭,龍的頭配上人的身體,怎麼看都像是妖怪,她會誤會也是情有可原。
「信女段水荷拜見龍王!」她急忙下跪「多謝龍王的救命之恩!」
「別多禮了!」龍王變回原來的模樣。「其實,是我追殺蛟怪才會害你搭的船發生海難,我出手相救不過是想彌補自己的無心之過,並不值得你感謝,你就別行大禮了。」龍王將她扶起。
段水荷搖了搖頭,她知道龍王並不清楚她落海的真正原因。
「我是被人丟入海中祭神的,不是遭遇海難。」她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
她實在不敢相信,那些和她爹交情不錯的人竟會對她下此毒手;就算她真的有錯,也罪不致死啊!他們竟然為求自保,狠心地將她丟人海中。
「祭神?這片海是由我管轄的,他們將你丟入海里祭神,是祭哪一個神啊?」龍王怒不可遏地問。
他確定自己並沒有要求以活人祭神,不知是哪個混蛋假借他的名義……
「他們將我獻給龍王您……」
「什麼?!」龍王不敢相信他所听見的。「我並沒有要求以活人祭神啊!鐵定是那些無知村民的把戲。」
「在望海村里有個傳說……」段水荷將傳說及她女扮男裝上船、被丟入海中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龍王。
「天啊!」听了之後,龍王感到不可思議,他不知道世人竟會這般無知。「我送你回去,順便顯神跡破除村民的迷信。」
這樣的迷信必須盡早破除、他應該要好好地告知那些無知的村民,這樣才不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受害。
「不!」段水荷拒絕龍王的提議。「我活生生地被他們丟入海中,他們大概都以為我已經死了。要是我再出現于他們的面前,他們一定會以為我是來尋仇的厲鬼,我不但沒辦法好好地過生活,還會害了我的家人。」
她說的也有道理,但是……若不將她送回去,把她留在龍宮內也不妥。
送她回去也不是,留下她也不安,要如何處置段水荷,令龍王傷透腦筋。
「求龍王收留我!」段水荷下跪哀求。
現下她已經無處可去了,與其四處飄零,倒不如留在龍宮內,她還能求龍王助她回家探視。
「這……」龍王不敢應允。
他是神,而她是人,他和沒有修行的她相遇已是違反天規,若是他和凡人同住一屋之事傳了出去,一定會引起誤會。
「求龍王成全!」
見她意志堅決,就算他不答應收留她,她也會死皮賴臉地強行留下來。
「你可以住在龍宮,不過有件事你一定要記住,若是沒有我的陪伴,你不準踏出龍宮一步,前方的龍殿你也不能去,那兒是你的禁地。」
只要沒有被其他神仙知道她住在龍宮里,龍宮中的人也沒有泄露風聲,應該沒有誰會注意到龍宮里多了一個凡人。
「謝龍王!」
「不必謝我。」會留下她,他也挺無奈的。
他不殺伯仁,怕仁卻因他而死。她會被丟入海中,說來說去,和他也月兌不了干系。
唉!留下她不知是福還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