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燙傷成這樣子,她也不願意啊!他又何必擺著怒容對她?
低著頭,柳瑤琴望著仍然有些紅腫的手不敢多發一言,就怕又惹怒玉穆。
看著她像個小媳婦的樣子,玉穆的怒火又燃起。她這麼怕他,是把他當成了毒蛇猛獸嗎?有勇氣瞞著眾人到御品齋工作,現在竟然沒有勇氣受責罰,他都不知該拿她怎麼辦。要罰她,他會心疼;不罰她,又怕她以後仍然是以這種愚昧的勇氣往前沖。
「是誰讓你去御品齋工作的?你竟然連跟我商量都沒有就自己盲目地行動,你有沒有當我是你的相公?你的眼中到底有沒有我?」只有她一個人是無法讓祈總管跟著她一起瞞著他的。
還以為他只是擺著怒容嚇人而已,如今由他的話里,她知道他這次是氣得不輕,而且開始追根究柢。
「是娘同意的!而且,我有跟娘商量過。」
柳瑤琴傻得以為搬出羅泌就能免罪,卻不知玉穆的脾氣一上來,誰也控制不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幫凶是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娘。
「你們的腦袋中裝的是什麼?」他一次連罵兩個人。「你們不知道你在那邊有多危險嗎?這樣拋頭露面,不怕人家笑話?不怕人家對你有非分之想?」
後來,他又知道那天被李肥調戲的姑娘是她,而她也開罪了李爺。
要不是李肥還得靠御品齋供貨,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不後悔得罪李肥,他原本就覺得該給常常對姑娘毛手毛腳的他一個教訓,可是只要一想到他要是沒出現,她豈不是會被佔了便宜,他的怒火就無法平息。
「我是覺得在自己家的店沒人敢對我不禮貌,即使有,也會有人出面幫我。」
「你不知道外面是龍蛇混雜的地方嗎?既然要靠別人幫你,你為何要讓自己步入危險之中。」明知有危險還要去,她的頭是昏了嗎?
「因為外頭人來人往,我在那里不但會有危險,還會得罪客人,所以祈總管才把我調到里邊去。」她也有自我檢討,她不是完全愚昧無知。
「里面更危險!」說到這兒,他的聲音不自覺地變大。「今天你這算是小燙傷,只要敷個藥就沒事,可是,要是你打翻了正在火爐上蒸的糕點,不但有可能會留下燙傷的疤痕,更可能會要了你的小命。」
她不知道危險性就算了,竟然連祈總管也不知道。
「我一向都是很小心的,只有今天不一樣,因為……」柳瑤琴還有話想說,卻被玉穆打斷。
「我不想再听你辯解,今天的事都發生了,你還敢說你很小心。」
她要是仔細地想、小心的行動、多多問人意見,今天的事會發生嗎?這一切都是她貪玩、貪鮮惹出來的。
「好好的少夫人你不當,偏偏要去當一個工人,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還是你覺得當少夫人太委屈你,當工人較好玩、有趣?」
「不是的,我不是去玩,我是想去好好學習、好好工作。」為何他不問清理由就這樣冤枉她,她不要他不明不白的指責。
柳瑤琴不想讓他誤會,她想要告訴他原因。「我是看你工作太辛苦,想要幫你分攤辛勞。」
「我的工作我自己會去做,我不要你的幫忙。」任何苦他都能撐下來,他不要她跟著一起辛勞,但是,怒氣沖天的他不經思考說出的話,卻在不知不覺中傷了她的心。
听到他這麼說,柳瑤琴的心仿如被刺傷。
夫妻本是一體的,而他卻不要她的幫助,是不把她當成妻子嗎?還是如他以前所說的——她只是傳宗接代的工具,所以,她沒資格了解玉家的產業。
「為什麼?我做了這麼多,你還是不願當我是你的妻子?」柳瑤琴聲淚俱下。
「我沒有不當你是我的妻子,我只要你好好待在家,什麼都不要去想,什麼都不要去做。」見到她流淚,他的心泛起陣陣不舍。
「跟個廢人一樣嗎?」
「什麼廢人?你不是會彈琴嗎?我听說你彈琴的功力是一流的,你可以繼續去彈琴啊!」她有她的好、她的技能,她不必像他一樣只做糕品。
「我會彈琴有什麼用?你有靜下來听我彈過一曲嗎?你有因為我的琴藝而對我多加注意嗎?」柳瑤琴說出她的委屈。「自從我們成親之後,你不但沒有關心我,甚至讓我剛進門就獨自去面對一切陌生的人事物,你根本沒盡到當丈夫的責任。
「為了要追隨你的腳步,我才要娘安排我去御品齋工作,為的是能了解你的工作,為你分憂解勞。我不要再過那種只能在家等你,等到你時,你卻倒頭就睡,我們之間就好比陌生人,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
會彈琴有何用?根本留不住他的人、他的心。
她的指控好比一根根針,狠狠地扎上他的心。
這陣子他有這麼不負責任嗎?他真的這麼薄情嗎?為何他全然無所覺?
「我知道我是冷落了你,可是,我是認為在家有娘會照顧你,所以,我才很放心的在外工作到深夜。」他的放心竟會造成她的誤會。
「我這陣子忙過之後就能好好陪你,絕不會再忙到讓你見不到我的人。你再忍耐一些日子,乖乖地等我歸來,別再去御品齋工作。」之前他不知道就算了,現在他既已知情,說什麼也不能讓她再去辛苦的工作。
「我做不到!我不想再過那種只能等待的日子。」那種日子令她害怕。
「以後我就有時間陪你,你就不能再忍一陣子嗎?」
他的保證有效嗎?柳瑤琴非常清楚,他只要一忙,連她都會忘了,怎還會記得他說過的話。「今年呈進宮的糕點完成了,那明年、後年呢?是不是又要我耐心的等?」呈進宮的東西是每年都要做的,她根本永遠也等不到他的人。
「我……」玉穆說不出話來。是啊!只要呈進宮的糕點配方一交,他又會立即投入新的配方研發,到時問題還是存在。
被她猜對了!如果她不跟著他的腳步走,他們根本沒有將來。
「繼續讓我去御品齋吧!這樣至少我見到你的時間多了點。」這是她的想法,她不願兩人的關系愈來愈無法維持。
「不行,我不答應!」那里太危險了,他不放心。「我會改的,以後再怎麼忙,我都一定會在晚膳前回來陪你,你就不要再提要去御品齋的事。」
這句話他之前已經說過了,結果,幾天之後,他還是忘了回家用膳的事,害她在家痴痴地等。她不是要在他心里排第一位,可是,她不要像現在這樣,根本無法進入他的心。
「你休了我吧!」柳瑤琴說出了令人震驚的話。
「不可能!我不可能休了你,你又沒做錯任何事。」他不可能放了她。
「出嫁從夫!我不但沒有听從你的話,反而還和你爭吵,光憑這一點,你就可以休了我。」柳瑤琴替他找了個理由。
「不可能!我不答應。」
「休了我,對我們都好!否則……不是你被我的不听話氣死,就是我太听你的話而發瘋。」
她怎麼可以這麼平靜地說出這種話?她完全不在意他了嗎?
玉穆又緊張又氣憤地握緊拳頭,隨即用力地一拳一拳槌在桌上。
柳瑤琴被他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她想過去拉住他不讓他再槌打,可是,她卻強迫自己漠視他這種自殘的行為。
桌子不堪負荷他的怒氣而應聲裂成兩半。
「我不可能放你走的!」玉穆說完話就走,他怕自己會因忍不住發狂而傷了她。
他用力地關上房門,獨留柳瑤琴在房里。
柳瑤琴趴在床上痛哭失聲,為何說了這麼多,他還是不懂她要的是什麼。
哭累了,柳瑤琴硬撐著眼皮等玉穆回來,可是,直到天色泛白,她還是等不到他。他……一夜未歸……
☆☆☆
該死!又失敗了!玉穆憤怒地將眼前失敗的糕點全掃至地面,脆弱的糕點一落至地面,摔得面目全非。
眾人看著他這反常的舉動,皆不敢多發一言。
一夜未眠加上被柳瑤琴的話所困擾,玉穆的心無法平靜,他將所有的怒氣全發泄在糕點上。
看見眾人以異樣的眼光看他,玉穆知道他嚇到了大家。
「我去休息一下!」他無法再忍受大家的眼光,他只想逃避這一切。
門隨著他的離去而砰的一聲被用力關上,接著又是一聲用力的甩門聲在隔壁響起。
知道玉穆現在正在盛怒中,大家只好默默地收拾著滿室狼藉,不敢對他突如其其來的怒氣多加詢問。
☆☆☆
睜著腫得如核桃般大的雙眼,柳瑤琴決心找玉穆說清楚,她不要在家等他歸來,因為,她不知他何時才會回家。
遲疑的手停在門上,她不知該一把推開房門還是先行敲門。
都已經到了這地步,不管他是否要見她,她一定要和他見面說清楚。
確定自己心中的想法,柳瑤琴不再有任何遲疑,她堅定地推開門。
幸好他並沒有將門落上栓,因此,她僅僅稍一使力,門就隨著她的力道而開啟。
一听到門被推開的聲音,玉穆的心中不甚高興,尤其來者並沒有征求他的意見就開門,對方的眼中似乎沒有他。于是他將潛藏已久的怒氣全發泄在來者身上。
「滾出去,別來煩我!」沒听見對方離去的聲音,他忽地轉身,他倒要看看是誰這麼膽大包天,不將他的怒火及命令放在眼里。
「你是聾了嗎?沒……」當他一見到來者是柳瑤琴時,接下來的話全被他吞沒在喉嚨里。
剛開始他的怒氣令她有想逃開的沖動,但是,就他在見到她就閉嘴的情形看來,他那收發自如的怒火並非是針對她。
一有這樣的體認,柳瑤琴穩定自己的心緒,不再感到恐懼。
她來做什麼?來說要他休妻的事嗎?
辦不到!他多想這樣對她大吼,他這輩子絕不放手,他絕不讓她如願得到休書。
他只能睜大雙眼瞪著她,看她的意圖為何。
他為什麼不開口?他的沉默讓她不敢先開口,她連腳步也不敢移動地盯著他。
她為何只看著他卻不發一言?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嗎?
該死!為什麼他要一直猜測她的想法?
兩人互視許久,玉穆知道自己再不先開口說話,她是不會主動說明來意的。
終于,他忍不住先開口︰「你來做什麼?」口氣仍然不太好。
「你一夜未歸!」柳瑤琴淡淡地說出事實,並沒有任何責備的意味。
見她仍然不上前,他的內心感到不太舒服,他不要她離他那麼遠。
「進來,順便把門關上!」他沒必要讓大家都知道兩人鬧得不愉快。
順從他的命令,柳瑤琴關上門後,走到他的身邊。
「我又不是沒一夜未歸過!」他繼續兩人的話題。
「不一樣!你那時是為了工作,而這次……是因為我們吵架。」想起昨晚說過的話,也許她真的太沖動了。
「你是來找我繼續吵,還是來認錯的?」要是為了這兩種理由,她該是大吵大鬧或者痛哭流涕,但是,她都沒有,反而平靜得令人難以置信。
他的猜測令柳瑤琴微微一愣,搖著頭說︰「都不是,你猜錯了!」
她沒那力氣再和他吵,而且,她覺得這件事自己沒有錯,又何須低頭認錯,即使有,也是她不該在氣憤中月兌口而出要他休了她的話。
「那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她遲遲不說清楚來意,要讓他沒頭沒腦的猜,是要令他難堪嗎?
「為了我們的將來,我不會讓步的!」
她說得很堅定,他卻是听得很模糊,對于她的話,他百思不得其解。
「讓什麼步?」
「我還是會再來御品齋幫忙!」
昨晚跟她說了那麼多,她還是听不懂嗎?「我不要你再來御品齋,昨晚我說的話你沒听清楚嗎?」
「我听得很清楚,但是,我絕不放棄!」
「你……」她的固執讓玉穆氣得不知該說什麼。
「我只是想留在你的身邊。」柳瑤琴臉紅地說出她的渴望。
她……她說了什麼?玉穆真懷疑是不是自己听錯了,她昨晚明明還要他休了她阿!
「可是……你不是要我休了你嗎?」她的轉變太大,著實讓他難以捉模。
「那是我的一時氣話,因為我不想只是痴痴的等待,那會讓我彷徨無助。就像你一夜未歸時,我會為了你守到天亮,心中一直不停的猜測,淚水不听使喚地流。
我知道……為人妻者應該以相公為天,遵從相公的意思,可是……我辦不到。要我無止境地等待,只會耗盡我的生命力,讓我容顏憔悴、身形消瘦,到最後……我不是憔悴而死,就是……為了你而發瘋。」
她的一言一語將他腦中的影像帶到那種情境,他不願、不想讓這樣的結果發生,他要她開懷大笑、無憂無慮。
「我……」
柳瑤琴還想說話,卻被他的擁抱給打斷。
「別再說了,你贏了!」他被她說服了,也許她說的話有一半是威脅、恐嚇,但是,他只能全盤接受,因為,他無法承擔失去她的風險。「隨你吧!我不再阻止你了。」
「真的!?」很驚訝會听到他的應允,柳瑤琴臉上展露出了笑容。
「我除了答應還能怎樣?你都放話威脅我了,我要是再不答應,有人又要拿休妻來威脅我。」
「你笑話我!」他明知那是她無意說出口的,他還拿她說過的話來取笑她,實在太過分了。
「以後別再哭了,也別再徹夜不眠。你看你的眼楮布滿了血絲,又腫得好恐怖,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你,讓你一夜不得安眠。」他說的「欺負」當然是指兩人在床上做的那檔子事。
「你好環,人家不理你了。」臉皮薄的柳瑤琴只想掙月兌他的懷抱。
「這還不夠壞……」他想現在就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