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揚兒回到房里不久,于嬤嬤也走了進來。
當她看見徐揚兒,立刻松了口氣,「揚兒,你上哪兒去了?」
「我去干活了。」徐揚兒笑說,看見于嬤嬤,她就覺得好溫暖,因為這座府邸里所有的下人,除了哈譽見到她會發自內心的微笑外,就屬于嬤嬤對她最好。
「干活?太醫說你的傷口半個月之內是不會好的,瞧……天呀,又流血了。」于嬤嬤緊張的將她拉到銅鏡前,「我幫你換藥。」
「不用了,于嬤嬤,你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現在照料我,反而讓人說閑話,還是少來看我比較好。」徐揚兒露出微笑,「我自己會換藥。」
「我才不在乎那些流言呢!是貝勒爺讓我來照料你的,這就是我的工作。」
「可是這樣會連累你。」
「我說了我不怕,再說,敢唆的人就只有桂嬤嬤,是不是她要你干活?」于嬤嬤問道。
「呃……別說了,反正我躺了這麼久,也閑得慌。」她舉起胳臂,「瞧,我這兒這麼壯,以前可是天天上山砍柴、下溪挑水,不是優閑的大小姐命,所以你就先去忙,我自己會換藥。」
「真的沒問題?」于嬤嬤仍然一臉擔心。
「嗯。」徐揚兒十分感激,「于嬤嬤,謝謝你對我的關心。」
「別跟我說謝謝,是你可人乖巧,懂你的人都會喜歡你,那我就先去忙了。」于嬤嬤拍拍她的手,離開房間。
徐揚兒在銅鏡前坐下,看著自己的頸部,慢慢的、細心的換藥,然後重新包扎。
「要不要我幫忙?」
門口突然出現的聲響嚇住了徐揚兒,她迅速回頭,瞧見是易時,連忙站起身,向他曲膝請安。
「貝勒爺吉祥。」
「起喀。」他走進房間,目光始終黏在她的小臉上,「你到底是怎麼做的,竟然可以收買這麼多人的心?」
「什麼意思?」剛才被他的聲音駭住,她的手一抖,包扎頸子的白布只沾黏住一角,其他部分還掛在她手上。
「別動。」他出其不意的靠近她,先摟住她的腰,然後拿起白布,為她重新包扎妥當。
「呃……謝謝貝勒爺。」她趕緊推開他,心慌意亂地轉向另一邊。
「你這是怕我還是討厭我?」易雙眸冷凜的逼視她。
「揚兒不討厭貝勒爺。」她趕緊說道。
「這麼說,是怕我?」易雖然排斥之前哈譽的說詞,可是現在他不禁好好思考,她真是個容易見異思遷的女人嗎?或是他當真中了海晉的計謀?
「有點怕。」她怕他對她光火的模樣,怕他誤會她的時候,怕他激狂時跟她親熱的刺激。
「你過來。」他居然在她的床上坐了下來。
「貝勒爺,不好。」她搖頭。
「才說怕我,現在就拒絕我的命令?」易眯起眸,語氣低沉地說。
「你貴為貝勒爺,是不是該去忙正事?我只是一名小丫鬟,你待在這兒會招惹閑話。」徐揚兒不懂,既然他愛的是姍姍姊,為何不去找她?跑來這里擾亂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也是他對她的懲罰之一?
「誰敢說我的閑話?!」他的表情一凜,將她抓進懷里,讓她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啊!」她驚愕的張大眸。
「好一陣子沒來看你,你該不會忘了在我床上的感覺?」易正在試煉她的心,何嘗不也是在考驗自己?
「那是錯的,我們都忘了吧!」她拚命的掙扎。
「忘了?!偏偏你的身子這麼柔滑動人,要我忘了,談何容易?」說著,他的大手控制不住的扯開她的衣襟……
徐揚兒趕緊拉好衣裳,羞愧又怯柔地背對苦他,嬌小的身子尚處于激情中,無助地顫抖著。
「如果你開口求我原諒,我就原諒你,讓你像姍姍一樣成為我府邸的客人。」易整理好衣衫,撫平皺痕,揚眉對她說道。
「原諒?!我為何要要求原諒?」徐揚兒轉身看著他,自認沒有做錯什麼,若真要說,那就是她不該再一次跟他發生這種事。
「你跟海晉……」
「如果你真的這麼認為,不如殺了我吧!」就算他不信她,也別將這件事一直擱在嘴上,別人誤會她,她可以裝作無所謂,偏偏他的誤解會帶給她內心無比的痛楚。
「什麼意思?」
「我已經說過我沒有,那天在山上采蜜果時,我差點摔落萬丈深淵,是海晉貝子救了我,然後他順手替我摘果子。事後我並沒告訴他你們在哪兒,也非常小心提防著才回到石洞,哪知道……」她無力地說,忍不住一嘆,「信不信由你,我的解釋就只有這些,而事實也只是這些。」
易眯起眸,瞅著她微噘紅唇的俏模樣,「你就不肯開口撒嬌兩句,讓我更疼你?」
「貝勒爺,你該疼的不是我。」她明白自己最終只是他泄欲的對象,再這麼下去,她肯定會變成影響姍姍姊幸福的大罪人。
或許等爹的身子骨更好一些,她就該帶著爹回包子店,重新出發,回歸原來的生活。
「哦?也是,我該疼的是姍姍才對。」他撇嘴一笑,胸臆中卻燃燒著熊熊怒火。
這丫頭的嘴巴就非得這麼硬嗎?就不會學其他女人,嘴巴甜一點?
「所以以後別再過來了,姍姍姊會不高興的。」她轉身,撫苦心口,痛苦難當地說。
如今她除了心痛,呼吸也好困難,全身力氣更像是被怞干了,難過到連喘息的氣力都沒了。
「也是,我怎麼可以把時間浪費在一個丫鬟身上?!」
易憤懣的瞪她一眼後,甩袖離開。當他走到門口時,倚著門框回頭對她撇嘴。
「不過你可別忘了,這座府邸是我的,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去找誰就去找誰。」
徐揚兒愣住,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無蹤,才無力的倚在床頭落淚嘆氣。
「天,我該怎麼辦才好?」她吸吸鼻子,頓時覺得好無助。
突然,她想起了爹,再看看時辰。
「天色已經暗了?爹該不會又睡下了?我該去看看他老人家才行。」
徐揚兒趕緊下床,來到水盆邊洗臉,洗淨那不該有的淚痕,然後整了整衣裝,迅速走出房間。
當她來到徐義所在的小屋,外頭的小廝看見她便開口。
「徐老爹正念著你呢!」
「真的嗎?那我進去了。」
徐揚兒迅速步進屋里,看見爹正坐在床上發呆,立刻奔了過去,在床畔坐下。
「爹……好幾天沒見著你,你好像恢復不少。」
「揚兒,你來了!爹已經恢復八成了,只是不知能干啥,只好成天躺著,那你呢?」徐義模模她的臉,「听說你受傷了?」
「我也沒事了,爹,你不用為我擔心。」她指著頸子,「就是這兒受了點傷。」
「看樣子傷得不輕,是真的好了嗎?還有,小臉也消瘦不少。」
「爹,我真的沒事。」她握住徐義的手,躊躇了好一會兒,「爹……等過些時候我們就離開吧!」
「我看我們馬上走好了。」徐義已看出她神情不佳,「揚兒,在十東嶺發生的事,爹多少也耳聞了,但是我相信你,相信我的女兒,如果你在這兒待不住,咱們就回家。」
「不過現在不是時候,包子店還沒重整呢!我看我怞空回去,請鄰居大叔們幫幫忙,能修的先修,只要能住人就行。」
「這樣也好,是該重整一下,都怪爹傷得這麼重,要不然可以為你分憂。」徐義真舍不得讓徐揚兒受委屈。
「爹,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幸好姍姍姊已獲救,咱們也了無遺憾。以後我一定會勤念書、勤寫字,現在我知道知識的重要了。」她笑說。
如今她明白書念得少,就什麼都比不上人家,更甭說會讓人家喜歡了。
「好,姍姍一定會好好教你。」徐義安慰的笑了。
「爹……珊珊姊不會跟我們走了。」徐揚兒難過的說。
「為什麼?」
「嗯,貝勒爺看上她,會讓她留下來吧!咱們父女倆回去就好。」她甜甜的笑著,「我們應該為姍姍姊找到幸福而開心。」
「哦!」徐義微蹙眉頭,望著徐揚兒,「那你呢?」
「我?!」徐揚兒一愣。難道爹知道什麼了。
「你是爹養大的,我一看就知道你的笑容有多牽強,唉,算了,玉石與稻草,怎堪比擬呀!咱們還是安分點。揚兒,心要安分哪。」姜果然是老的辣,徐義幾句話就說中了徐揚兒的心思。
「我懂的。爹,你餓了吧?我去端晚膳來跟你一塊用。」徐揚兒站起身,幫徐義蓋好被子後,這才離開,前往廚房。
徐義不禁輕嘆口氣,再看看這座華麗的府邸,心想還是早點離開這兒,才能過真正屬于他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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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易就听見從姍姍房里傳來悠揚的琵琶旋律。
時緩時快,時高時低,轉音間恍似滑石穿腸,完美無瑕。
他眯起眸,舉步往前走去,笑著推開門,看見姍姍正抱著琵琶撥弦舞音,而徐揚兒則在旁邊著迷地聆听。
一見是他,姍姍立即止住動作,站了起來,「貝勒爺。」
徐揚兒聞聲也跟著站起身,「貝勒爺吉祥。」
「你們兩個在干嘛?坐下。姍姍,再來一曲。」見她們都在,易的興致正高昂,聲音也就柔和許多。
「是。」只要是易要求彈奏琵琶,姍姍就好緊張。
「我去拿壺酒來,貝勒爺和姍姍姊可以邊喝邊聊。」徐揚兒恭敬的說。
「也好,快去吧。」說話時,易牢牢盯著徐揚兒,發現她似乎清瘦不少。
待徐揚兒離開後,姍姍便問︰「貝勒爺,你想听哪首曲子?」
「就……姍姍綠影。」他笑著說。
「這……」姍姍一震,「貝勒爺,我說了我不會。」
他眯起眸,「真的不會?難道揚兒沒有跟你說?」
「說什麼?」
「如果你表露真實身分,不但讓我交了差,也助大清國一臂之力,我會賜給徐義和徐揚兒一大筆金銀財寶,這也算是你回報他們。」他笑望著她縴柔的容顏,但是說也奇怪,為何這麼美的姑娘無法引起他的興趣?
徐揚兒端茶進來就瞧見這一幕,原本以為已經不在意,沒想到心髒竟漏跳一拍。
「貝勒爺、姍姍姊,這兒有幾盤小菜和一壺酒,你們慢用,我先退下了。」
「等等,誰讓你走了?你這個丫頭怎麼老喜歡自作主張?」他鉗住她的手腕,差點讓她手中的托盤掉到地上,「給我坐下。」
「呃……」她只好被迫坐在椅子上。
姍姍看著徐揚兒被他欺陵,幾經考慮後,終于吸一口氣,「好,那我就為貝勒爺演奏姍姍綠影。」
「太好了,快!快!」听見她終于承認,易不但松口氣,還笑開懷。
徐揚兒情不自禁的又看向易,見他終于笑了,而且笑得好輕松,她也為他開心,再看看姍姍姊彈奏琵琶的美麗模樣,他們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微斂下眼,同時掩飾空洞的表情,她告訴自己,只要他們幸福,她也就幸福了。
好美的曲調,她閉眼聆听,直到最後一個音符飄遠,她驀然回過神來,因為易的鼓掌聲實在是太響亮了。
姍姍也微笑的望著他,「謝謝貝勒爺賞臉。」
「哪兒的話!你什麼時候與我進宮呢?」他專注的看著姍姍。
「全依貝勒爺的意思。」
徐揚兒看著這一幕,想起自己的身分有多尷尬,于是悄悄起身,退出房間。
同時間,易緩緩收斂笑容,心思亦隨之遠……
這丫頭到底是怎麼了,最近老是躲他?
而他又是怎麼了?為什麼成天想著這丫頭在干嘛?是不是要去挑水打雜?前兩天他有好好訓了桂嬤嬤一頓,她應該不至于再犯同樣的錯。
「貝勒爺,你在想什麼?」姍姍疑惑地望著他。
「沒。」他抬眼看著姍姍,「我看這麼吧!明兒個你就隨我進紫禁城。」
「啊?」姍姍眉頭輕蹙,「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不礙事,有我陪著你,你只要好好演奏曲子便可。」他微眯起眸,「對了,你曾說你是名門之後,當初……令堂離開美人鋪後便改嫁了嗎?」
姍姍瞠大眼,歉然一笑,「這是長輩的事,我不曾過問,我想即便是我娘,也是有苦衷的。」
「說得也是,那你好好歇息,明兒一早我再派丫鬟過來喚你,你也做點準備。」易站起身。
「恭送貝勒爺。」姍姍也站了起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她的嘴角微微揚起……是這般的陌生,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單純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