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溯利用數天時間查清楊譽朝的底細與近來的行程後,立即與話蝶聯絡上,兩人約定于午後在「新樂園酒店」踫面。
「方溯首先到達餐廳等地,不久話蝶也來了。
「你找我有重要的事嗎?」話蝶一身輕松的打扮,腦後綁了個馬尾,俏麗又可愛。
他滿意地點點頭,她果然听他的話,以最不招搖的打扮現身。這樣的裝束,即使有人懷疑,也不敢確定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艷星倪話蝶。
「沒重要的事就不能找你出來約個會?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他薄唇勾起笑意,溫柔的眸光掃過她瞬紅的小臉。
「那今天你約我純粹是為了私事羅?那好,咱們先約法三章,今天只談私事不談公事。」她才不相信在這多事之秋,他會有與她談情說愛的閑情,所以故意這麼說。
方溯出其不意撫觸了她的俏鼻,肆笑道︰「你這個小丫頭。」
他不得不佩服這個小女人、她雖是年輕,卻聰明的能以輕松的語句來回侃他。他還真是小看她了!
「你說,肯不肯和我約法三章?」她淘氣地對上他兩束幽邃深潭。
「好,就和你約法三章。想吃點什麼?」他的眼仍鎖在她那兩片嫣唇上。
話蝶猶豫了會兒,「為什麼約來這兒?咱們可去西餐廳,那兒有排餐、香局海鮮……都是我愛吃的,但這兒除了酒還是酒,能吃什麼?」
新樂園是上海有名的交際場所,除了酒就是女人了,她真不懂他帶她來這兒做什麼。
「吃你啊!」方溯低柔道,嗓音帶著玩味。
「你——討厭!」她睨了他一眼,小臉也連帶羞紅,像極了一顆紅隻果,使得方溯微微失了神。
這時侍者端來了兩份套餐與有名的桂花釀。話蝶擰起了眉,「原來你早就叫好餐了,還虛情假意問人家想吃什麼。這是不是和你的愛情哲學一樣啊?」
「你如果要這麼比喻也行。就當我喜歡‘先斬後奏’吧!」
方溯唇畔凝笑,低沉的呢喃有如情人枕畔的耳語,分外動听。
話蝶被他的低語震懾住,呆愣了會兒才從他戲謔的神情中看出他的調侃,「哦,你放意把我比作白斬雞是不是?」
「怎麼這麼說?我何時說你像那種禽類?」他眼中閃過光芒,興味十足地回視她。
「天,你還把人家比做禽類?我不玩了啦!」她嘟起小嘴直嚷嚷。
「是你故意曲解我的話!」方溯著實是哭笑不得。想不到追一個女孩子會這麼難。
「你自己說你愛‘先斬後奏’,你不也先把人家給……斬了嗎?」話蝶越想愈委屈,小嘴翹得老高,足以吊起十斤豬肉。
方溯卻只能苦笑地大搖其頭,「別鬧了,我不相信你連先斬後奏這四個字的意思都不明白。」
「我當然明白,問題是你每次講話總是話中有話。我就不相信你沒有笑我的意思。」
方溯一愣,敢情這個小女人以後與他在一起時都得在「猜心」中度過?就算她不覺得累,他也沒這種閑情逸致。
方溯正在啼笑皆非之際,突然看見從大門走進一對男女。
他臉上的表情突然凝住,那突變的眼神讓話蝶察覺有異。
「你在看什麼?怎麼——」
她很自然地想回頭看看,卻被他霍然喝止。「別回頭!等他走過來你就會看見他了。」
話蝶只好听話地屏住氣,等著身後的神秘人出現。終于,那人從她身邊走過,她看著他摟著美女的背影,不禁和以往常糾纏她的一些男人聯想在一塊兒。她撇撇櫻唇,不以為意道。「原來又是一只大色狠。他究竟是誰?」
「你不認識他?」余富廷既是楊譽朝的人,她應該見過他。
「我為什麼要認識他——哦,我懂了!你約我出來根本是別有目的。」她忍不住大聲嚷了出來。
方溯還來不及解釋,想不到楊譽朝卻被話蝶那清脆如鈴的嗓音吸引了,霍然回過頭。而他在見了話蝶那干淨清純卻不失美麗的容顏時有些恍神……
方溯已知不妙!
果真,楊譽朝涎著臉走向話蝶。「小姐,我們認識嗎?」
「誰認識你?!」話蝶正在氣頭上,回起話來早忘了該有的圓滑。
「可是我怎麼覺得你很面熟?」楊譽朝根本沒注意到方溯,順手拉開話蝶身旁的椅子坐下,一雙著火的眼死纏著她全身上下。
「可能我大眾臉吧!」
話蝶瞪著方溯,氣他居然在別的男人找她搭訕時。還能保持那種雲淡風輕的模樣。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
「原來如此。那小姐怎麼稱呼?「楊譽朝已明顯表現出男人對女人的,甚至把他帶來的女人甩在一邊理也不理。
他就是喜歡這種美麗如花的小辣椒,腦中不停轉著話蝶躺在他床上的惹火媚樣。
話蝶柳眉一蹙,心思完全放在方溯身上。她倒要看看方溯能無所謂到幾時!
她本是僵硬的臉蛋立即一變,成為冷又媚的嬌顏。「你問我叫什麼名字嗎?拿什麼來換?」
說著,她一雙藕臂大膽地勾上他的肩,拿出以住她活躍在男人間的高級交際手腕,當著方溯的面挑逗著楊譽朝。
她眼角膘向方溯,想不到他仍靠著椅背,無動于衷地看著她。
氣死人了啦!
楊譽朝卻放聲大笑,「好,你夠聰明!」他掏出銀票薄,隨意怞出一疊,遞在話蝶面前。「這可是最有商譽的匯洋商號的銀票,里面至少有五千大洋。」
「你這是……」話蝶探問。
「換你的名字,附加一夜的——」
砰的一聲,桌子瞬間被踢翻,楊譽朝的雙手更被方溯狠狠反剪在後,嚇得一旁的女人不斷發出尖叫。
「請你把你這張臭嘴刷干淨,否則我會連牙帶舌全幫你拔了!」
方溯用力掐住他的虎口,疼得他呀呀喊個不停。「你……
「你好大的膽子!知道我是誰嗎?」
「你還不夠格讓我知道。」方溯眯著眼冷哼。
「那我可以告訴你,我就是楊譽朝,新政府的創立人,你還不放手!」
方溯低聲咒道︰「原來是那個野心勃勃的惡賊啊!失敬失敬。」話雖這麼說,但他卻沒有放手的意思。
「你……你是誰?」楊譽朝抖著聲問。
「哼!你還不配知道!」方溯使勁將他往他的女伴身上一推,拉住話蝶的手便往外拖。
楊譽朝立即從女人身上爬起,對他們的背影投以仇眸。
他定要給這個不識好歹的小伙子好看!
他竟敢讓他在大庭廣眾下出糗,那就得有十條命接受他報復的手段!
「你真討厭,又拉我……很痛耶!」
一出「新樂園」,話蝶就不停怞拉著自己的手,不讓方溯控制她的行動。
「你還好意思說?這全是你惹出來的!」方溯簡直是火冒三丈。難道她就是改不了以往的惡習,非得挑逗男人才快活?
想到這兒,他箍住她腕上的手勁更加縮緊,幾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好痛!你真沒良心……」話蝶怞怞噎噎地,還不明白自己哪兒做錯了。她不過是想吸引他的注意而已。這樣也不對嗎?
「我沒良心?如果我真是沒心沒肺,早就不管你,讓你給那個楊譽朝吃了算了!」
方溯氣急敗壞地將她丟進車內。然後大步繞過車頭坐回駕駛座。
「我不要你管!送我回家!」她賭氣道。
他面無表情地發動引擎後便開車上路,根本沒理會她的抗議。
「喂,我在和你說話,你听見沒?我說我要回家!」她激動地對他大吼,剛才在餐廳里的甜蜜氣氛早消失無蹤。
「你現在還不能回去,我擔心他恐怕是認出你了。」
相對于話蝶的暴躁,方溯已回復該有的鎮定。他蹙眉,似乎正在盤算下一步該怎麼做。
「你是什麼意思?你把我約去那兒不就是要我和他見面嗎?他認出我也該是意料中事。」她吸起紅唇,負氣地問。
反正自始至終她只是他利用的對象,需要她時就溫柔得像個情人,只要她一出亂子,他就立即發起狠來,六親不認!
話蝶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似的,心一擰,自憐的情緒便浮了上來。
見她愁眉苦臉的,方溯隨即停下車,抬起她清秀的小臉,微微牽動嘴角。「怎麼,小丫頭生氣了?」
「人家才不是小丫頭!」她避開臉。
「是,話蝶小姐。在下只不過是要你去那兒偷偷認個人,沒要你大呼小叫去引人注目。難道你敢說自己沒有大吼大嚷的?」方溯單手放在方向盤上,刻意將惡劣的心情壓下,好生對她說。
她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你的錯!說好了不談公事,你卻是有企圖的將我約去那兒,我能不生氣嗎?」
不說還好,一提起這事,她就委屈地硬了聲、滿眼的淚水急著傾巢而出,弄得方溯不知如何是好。
「算我不對。但我的確是想好好和你吃頓飯而約你出來,楊譽朝只是順便……」方溯從沒寵過女人,見她又哭又哽又怞咽,頓覺心亂!
看來目前能阻止她繼續哭泣的方法就只有一個了。
「你真吵!」他粗嘎的低咆了聲,突然托起她的下顎,懲罰似地截獲她的唇,將她的淚水和怞泣全部鎖在口中。
她細致的唇柔軟似花瓣,令他意猶未盡,如同一只張狂的鷹隼,傲然掠奪她口中芬芳蜜津。
話蝶唱嘆了聲,在他霸氣的吻中失神。這個吻仿佛要吞掉她的理智,她已是無力招架!
待他嘗夠了,方溯才對她露出一抹頗富玄機的笑。」這真是個一勞永逸的好方法。你要的就是這個是不是?」
「你——討厭!」話蝶小臉染上粉,羞澀的掄起粉拳直捶他胸膛。
方溯擒住她蠢動的小手,笑意盎然道︰「人家說打是情罵是愛,你是不是愛慘我了?」
話蝶一听,雙腮紅得更象燒蝦,氣得推開車門,溜下了車。「我不理你了啦!你欺負我、取笑我,我討厭你——」
「喂,別走,既然來了,何不來我家坐坐?」他也沖下車,幾個箭步就抓住了話蝶。
「你家?!」她定住步子,這才發現他們早已遠離大街,來到一處靜幽之地。
這兒四周都植滿了植子花、香柏、野山葵,有股說不出的香草味。一條鵝卵石小徑蜿蜒其中,彎徑通道,直達中庭。
在路的盡頭有棟白牆褐頂的小屋,仿似與世隔絕,傲然獨立著。
「好美啊!」話蝶不由得嘆道。
「美嗎?這和那些豪宅官邸可差多了。」方溯雙臂交抱在胸前,倚在一株白槐樹旁。
「這哪能比!他們的屋子是很富麗堂皇沒錯,但也俗不可耐但你這兒不同,好雅致,好幽靜,不像上海市里該有的東西,倒像被迫忘在天之一角的世外桃源。」話蝶這話是發自內心,也對方溯這個人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
「瞧你說的,把我這里當成人間仙境了?我真是受之有愧。
方溯著迷于她那洋溢著驚嘆的表情,是那麼單純可愛,天真自然,如果可以,他會立刻將她帶離圍涌在她身旁的濁與亂。
「對,這里就像人間仙境。如果我能一輩子住在這兒,該有多好!」
她快樂地拎起裙擺,月兌掉鞋子,在那片翠綠的草坪上飛舞跳躍,猶似一個無憂無慮的精靈、天使……
正當方湖的眼光凝注在她亮眼動人又富朝氣的肢體上時,她突地停住動作,夸張地聞了聞周遭的味道。
「咦,這是什麼味道?從我一下車就聞到了,而且越來越濃,雖然有些怪,但並不難聞,而且挺舒服的。」
「這是那兒所種植的草藥散發出來的。」方溯下顎往前方點了點。
「藥藥?!你也在研究嗎?」她好奇地走過去看了看。
「我身為醫者,無論是中醫或是新進的西醫都必須研究,所以我把一些在乎地也可以植種的草藥移植在家,要研究時就毋需再四處尋覓了。」
他走近她,親呢地摟住她的縴腰,讓她緊緊地偎在他的懷里,溫熱且性感的唇瓣不時搔弄著她的頸側,害她咯咯笑不停。「別,會被人撞見……」她拼命躲著他。
「放心,我喜歡獨處,屋子里沒有別人。」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箍在她腰間的大掌仍未放松。
他喜歡看她時而活躍,時而潑辣、時而羞怯的模樣,她的每個笑容都讓他驚艷,在他心底引起不小的震撼!
「天,你一個大男人要獨自照料這麼大一塊地方?」話蝶睜大雙眸,有點不敢置信。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這兒有請花匠定期來照料,屋子里也由女佣每隔一個禮拜來清理一次。」
「女佣?」話蝶挑高眉,疑心重重地問︰「什麼樣的女佣?
她漂亮嗎?你們獨處時都做些什麼?」
方溯聞言愣了下,隨即邪肆一笑,那笑有點兒詭怪。
「怎麼不說話?形容不出來了?還是正在想怎麼搪塞我?」
她擰起漂亮的柳葉眉,一股莫名的酸楚蝕上心頭。
「對啊!我正在想該怎麼形容她的美,沉魚落雁還是天生尤物?或是愛吃醋的小淘氣。愛哭鬼?」
他倏然抱住她,以大拇指拂去她眼角的淚。「難怪人家說女人是水做的,你說我以後是喊你愛哭鬼好,還是白斬雞呢?」
話蝶水眸赫然圓膛,咬了咬唇叫了聲,「原來你唬我。」
她難堪得想逃,一腳才踏出,卻被他逮住小手。「話里明明酸味十足,怎麼又不好意思了?」
「你就只會欺負我!」她委屈地說。
「我愛你都來不及了,哪敢欺負你?」
他湊上唇,卻被她推開。「對了,我繼母呢?你們住在一塊兒嗎?」
「你這是什麼口氣?我也不可能饑不擇食到這種地步。」
他擰了擰她的鼻尖。「她現在住在這片藥圃後面的一間石屋內,我偶爾會去看看她戒毒的進度。難道你吃她的醋?別傻了!」
他托起她的下巴,唇角勾起一個魅感十足的角度,迷人磁性的嗓音也飄拂流轉在她兩片紅唇間。這次他不容她逃開,重重地吻住她,邪氣地吻嚙,深深地含吮。
在她意亂情迷中,他已將她攔腰抱起,直往不遠處的一棟屋子邁進。
行走間,他仍叼著她的唇不放,卻依舊不吁不喘,直到他踢開房門將她帶進他臥房床上,她才發現不對勁!
「唔……」她想推開他。
「別反抗我。」
他壓縛住她,卡在她的兩腿間,讓她清楚地感覺他堅挺膨脹的。
一股羞澀立刻攫住了話蝶,她不敢想像再這麼下去.又將會發生什麼……
方溯濕濡的舌頭鑽進她唇間,如滑蛇般在她口中翻攪蠕動,和她的小舌相互糾纏、需索……
同時也驚醒了沉迷在游戲中的兩個人。
方溯本不打算理會,偏偏那支是幫里的專用電話,不接不行。
掃興!
方溯翻身接听電話,真是戈瀟打來的,他說將召開緊急會議,要他快點來。
話蝶雙腮潮紅,抱著半赤果的身子,窘得無言以對。
「對不起,我必須趕去‘風起雲涌’,你就在這兒歇會兒,等我回來。」他迅速起身,撫了撫衣上的皺痕。
「不,我還是回去好了,免得讓余富廷起疑。」她也趕緊將衣扣扣上。
「我看你還是留下,剛才楊譽朝已發現你,也對你產生疑問,我擔心——」
「別為我擔心。就如你所說,既然楊譽朝已懷疑我,我若逃避豈不是更暴露出疑點?所以我一定要回去。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她聳聳肩,特意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那你得小心點。若發現情況不利于自己,就別管與戈瀟的約定了。」
方溯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兒,但又阻止不了她,那股糾結在胸口的硬塊直讓他呼吸不順!
怎麼搞的?以往他從不曾有過這種現象啊!
難道真如夏候所說,當一個男人陷入情愛中,全身上下都會顯得不對勁?
想當初傅御還稱她為男性的殺手——女魔頭,想不到他還當真著了她的道,拜倒在她的魅力之下。
「我懂。」話蝶胸口泛起一絲甜蜜。只要能擁有他的關愛,再危險她也不怕。「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又不順路,我自己搭車回去就行。再說如果他們已對我起疑,又發現是你送我回去,那我可真的說不清了。」
方溯想想,她說得雖有道理,不過他也更憂心了!
「那你千萬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