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銅門上高掛著一塊檜木匾額,上頭蒼勁有力的「麻口組」日文正是鈴木一郎生前的筆跡。
門前兩位半路相遇的男子正握手寒暄,然而眼神卻偷偷打量著正往他們的方向走來的宮本朔。才剛要走進麻口組的宮本朔敏銳感受到身後一股蚤動,他立刻閃身至矮牆處,正好躲過一發自他頸側掠過的子彈。
是誰?居然以這種下流的手段暗算他!
難道是鈴木洋達的死忠部下?抑或是與鈴木家有著秘密生意上往來的大客戶,因無法承受一時斷了黑槍來源,而尋釁至此?
來不及細想,本在銅門前的兩名男子已向他撲來,他立刻怞出腰際的短刀一揮,劃傷一人的右手,對方手中的槍頓時掉落,他一個前滾翻接住了它,隨即一個側身朝對方的膝蓋扣下扳機。
「謝謝你送我的槍。」宮本朔站起身,吹了下尚在冒煙的槍口。
「宮本朔,我給你個忠告,離開日本,放了鈴木洋達。」那人手捂著膝,鮮血由他指縫中溢出。
「你是麻口組的人?」宮本朔收起短刀,劍眉微挑。
「不是!」那人忍著疼緩步前進,腦子里似乎正醞釀著什麼詭計。
宮本朔當然也沒忽略他那過人的毅力,顯而易見,此人若非黑道分子,便是殺手集團特別訓練的人手。但依他判斷,應該是後者。
「說,是誰買下你來殺我的?」
宮本朔出其不意的一句話,果真令那人煞住腳步,狐疑不已地看向他,「你知道我的身分?」
「猜的,不過我想我猜對了。」宮本朔雙眼微眯。
此人神色詭異,想必還有什麼算計吧!他既然是殺手,不使出最後手段是不會放棄才是,瞧他閃爍不定的眼神便是最佳證據。
「你很聰明,但太過聰明卻也會招來橫禍。」那人身形隨之往右一閃,槍聲響起。早有準備的宮本朔霍然蹲下,右手也不得閑,立刻開槍反擊。
一來一往的槍聲驚動了麻口組里的人,木村喬伊第一個沖出來,那名殺手將槍口指向他,情急之下宮本朔未做考慮便擋至木村喬伊身前並開槍反擊,對方的子彈同時劃過了他的左手臂。
兩名殺手見事跡敗露,立即分開逃逸。
「代幫主!」木村喬伊怎麼也沒料到宮本朔會救他。
「快追!」宮本朔命令,他不願意遺漏掉任何線索。
「可是你——」
「死不掉的!」不過是皮肉傷,瞧他緊張的。
「好,我這就去。」木村喬伊領命奮勇追敵。
宮本朔也不顧傷口地隨即跟上,雖然神情中有著淡淡的疲憊,仍無損他英勇的氣勢。
兩人在附近轉了許久都沒發現殺手的蹤影。
「算他們狗運溜得快!代幫主,我送你去醫院吧。」眼見宮本朔的一只白袖已被鮮血染紅,木村喬伊堅持道。
宮本朔無奈一嘆,氣自己的疏忽。「不用了,你先回去,我的傷自己會處理。」無視于從指尖滴下的血液,他跨步離去。
隱身在暗處的費慕齊眼露凶光,他發誓絕不輕饒宮本朔。
☆☆☆
「我說吧!太過逞強的結果是會得到報應的。」狄凱一邊為宮本朔包扎,一邊發著牢蚤。他心忖,讓這小子受點傷也對,至少可以讓他有所警惕。
「既不是麻口組的手下所為,我想不透會是誰要置我于死地。」宮本朔一雙劍眉緊蹙,深陷在自我的沉思中。
狄凱使勁用力一綁,故意弄疼他。
宮本朔眉頭一皺,道︰「你藉機報仇嗎?」
「這麼特殊的止血方法你沒見過嗎?」狄凱壞壞一笑。
「睜眼說瞎話。」宮本朔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心中始終有疑問。名義上他們倆雖是伙伴,然而狄凱卻什麼事也沒做,充其量不過是提供一些他想知道的消息而已,有時候甚至還會扯他的後腿,真弄不明白有他這個伙伴有何益處?說得難听點兒,他只動嘴,而出生入死就全交給他一個人了。
狄凱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你真的猜不出是誰對你下毒手?或許我可以提供給你一個人。」
「哦?」宮本朔揚高眉。
瞧!又來了,這狄凱自始至終只會動嘴。
「費慕齊,我肯定是他。」狄凱走進臥室拿出一件干淨的T恤,遞至宮本朔手上的同時間他開口說道。
「他不是失蹤了嗎?」宮本朔蹙眉問道。事實上他也曾調查費慕齊多時,只不過他隱身得很好,讓他撲空了好幾回。
「他不過是躲起來,專心對付你。」
「就算他是要對付我,也絕不是為了替鈴木洋達報仇。」宮本朔冷冽地說,他沒忘記鈴木洋達被逮那天,費慕齊是如何棄友逃月兌的。
可想而知,那種人做任何事一定是為了私利。
「你想的和我一樣,他不過是想並吞麻口組,當然還有……鈴木詩翎。」狄凱微頓了會兒,繼續發言,「費慕齊萬萬想不到到手的肥羊卻又變成別人的,他當然氣不過了。」他氣定神閑地望著宮本朔陰晴不定的臉色,對自己的撩撥手段非常自得。
「我會找到他的。」宮本朔起身月兌下已沾上血漬的衣服,動作之俐落看不出他左手臂有受傷。
「那得盡快,我有預感,他正在籌畫著另一個計謀,反正你不一命歸西,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狄凱愜意地坐回沙發上,看著宮本朔袒露的結實肌肉,他不禁在心中大嘆——老天真是不公平!
「我並不在乎生死,只求十年前的血案能真相大白。」套上T恤,他走到門邊,轉開把手的同時他驀然轉首道︰「謝謝你的‘特殊止血法’,但願日後有機會為你效勞。」
「哦,這倒是免了!我向來不求回報的。」狄凱干笑兩聲。
宮本朔冷笑回應,「你就甭客氣了。」
☆☆☆
「瞄……瞄……」
細細的貓吟聲隔窗不時傳進房內,詩翎霍然驚醒,她彷若听見了白雪的叫聲。「白雪,回來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摟著抱枕,她的心為之悵然,更為白雪的安危憂心。
「瞄……」
天!不是她的錯覺,真的是白雪回來了!
詩翎猛坐起,快速下床走出臥房。客廳里並無白雪的蹤影呀!唉,還真是自己的幻想。正當她打算折返房里時,通往陽台的落地玻璃門外一陣搖晃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詩翎快步走到玻璃門邊,她看見了白雪!
「白雪,你沒跑掉!」她倏然推開玻璃門,將它抱起時余光卻瞥見陽台邊有一個可愛的木箱,是——貓屋!
是宮本朔買的嗎?此時此刻,她心頭籠罩著一股似感動又似欣喜的感覺,他竟然故意騙她,他真的好壞,壞得讓她悸動不已。
貓屋旁擺著幾個尚余有貓食的盤子,她的心情更是激昂難平。
她不懂,明明在他無情的外表下有顆比任何人都善良的心,為何他要將它隱藏起來?讓別人誤會呢?
抱著柔軟的白雪,胸臆間激起的那陣溫暖讓她覺得自己仍是幸運的。
門鈴聲驟然響起,她擱下白雪去開門,卻在看到來人的剎那臉色頓時慘白,想關上門卻來不及了。費慕齊半個身子已佔進了屋內,他不懷好意地說︰「干嘛見了我像看見仇人似的,別忘了你從前是如何親匿地喊我費大哥。」
「早就已經不是了。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里?出去!」她真的不想再見到他。
「是不是怕我遇上那個叫宮本朔的,可見得你還是關心我嘛!」他用力推開門,整個人跨了進來,眼神滿是輕浮之色。
他在大樓下觀察許久,直到確定宮本朔沒返回家的跡象,才敢上來。何況宮本朔也受了傷,縱使兩人正面交手,他也不見得會輸。
「我不願再和你多說什麼,你留下來只會讓我更厭惡你。」迫不得已,詩翎終于說出心底的話。
「你厭惡我?那宮本朔呢?他可是害你哥哥被拘禁的禍首呀!該不會在他床上一溫存,你就忘了自己哥哥的生死?」費慕齊眼光灼熱,說出的話語極為難听。
「你不必用話來激我,你以為我沒看見那天你是怎麼棄我哥逃走的嗎?直到那時候我終于看清你的面目。」她難得表現出憤慨情緒。
「你看見了?」費慕齊聞言一愣,隨即找個理由,「你真傻,你應該很清楚當時的情況,我若不走便會被逮,到時候誰來救你哥哥?」
詩翎別過臉,絲毫不相信他的話。
「我今天來找你,是要你找機會殺掉宮本朔,唯有如此才能救出洋達。」他極賣力地表現出正義的一面。
殺了宮本朔!詩翎心下一驚,「不!我不會殺他,也不準你傷害他。」
「詩翎!」費慕齊沒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你現在就走,要不然我喊人了。」只要一思及他想對付宮本朔,詩翎的心就七上八下的。
「喊人?你以為在這種獨善其身的社會里,誰會管你呀?」費慕齊一步步靠近她,「鈴木詩翎,你知不知道我愛了你多久?你居然說甩就甩開我,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你想怎麼樣?」詩翎連步後退。
「你說呢?」他瀅邪一笑,猛然扣住她的細肩,吻上她的唇瓣。
詩翎奮力抵抗,拼命掙扎,「別踫我!」
費慕齊憤而撕開她的衣襟,看見她袒露出的大半雪肌,不禁欲火焚身,「真是便宜了宮本朔那小子了。」
「救命呀!」詩翎沒想到他失去理智是這麼可怕,只能瘋狂大喊。
宮本朔剛踏出電梯門,便听見詩翎的喊叫聲,他心下一驚,使出回旋側踢,猛力踢開大門,眼前的景象足以讓他心智大亂!
費慕齊,你這個該死的人渣!
宮本朔二話不說便沖上前,揪住他的衣領便是一個過肩摔,隨即猛力送他左右臉頰各一拳,胸口那股無處可發的怒氣全都發泄在他身上,直至他遍體鱗傷才罷手。
費慕齊倒臥在牆邊,氣喘吁吁地看著宮本朔,背脊是一片冷意。他完全沒料到手臂受傷的宮本朔還能使出這等力道,動作之敏捷,讓他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的一個對手,實在太可怕了。
「你給我滾,下一秒鐘我不敢保證會不會動殺機。」宮本朔指著大門,深沉難測的黑眸有著抑制不住的怒意。
費慕齊的臉色驀然變得慘白,即使一動則痛全身,他也硬咬著牙,拖著滿是淤傷的身軀,落敗地逃出大門。
直至此刻,宮本朔才撫著手臂,血液頓時滲透了衣袖;他斜眸看向躲在角落不停低泣的詩翎,她衣衫不整、眼睫低垂,雖未說只字片語,但他看得出她受的驚嚇不小。
隨手從衣架上勾起一件他的外套為她披上,「你還好嗎?他……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詩翎搖頭,在宮本朔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撲進他懷中,「他……他好可怕,好……好可怕……」
宮本朔怔忡了一會兒,僵在半空中的雙手終于圈住她,「別哭,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他傷你的。」
詩翎緊緊埋首在他寬闊的胸膛,啜泣聲也漸漸平息,「他要對付你,他要我幫他對付你,我沒有答應,真的我沒有答應。」說到激動處,她緊緊抓住他的雙臂,卻感受到手掌心有一股濕意,她猛抬頭,看向自己的手心,「好多血!」
「沒事的,我已經處理過了,剛才使勁的關系,才又流血。」宮本朔安撫著她,心想這還是他破天荒第一次安撫女人呢!
「怎麼會發生那麼多事?」詩翎的心緒都亂了,她緊緊抓住身上的外套,外套上有著他的味道,彷若置身其中才能得到安全感。
「你想太多了,回房休息吧!」他不想再多說什麼,橫抱起她,走進臥室將她置于床上,並為她蓋好被子,打算離去。
「等等!」詩翎拉住他的衣角。
「還有事嗎?」他頓了頓,不敢看向她淒美的面容,否則他真怕自己會按捺不住留在她身邊的沖動。
「求求你不要走,陪我好不好?」跟在他身邊那麼久,今天是她第一次表現出如此羸弱的模樣,這是在過去遭受他言語上的冷嘲熱諷也不曾出現過的脆弱。
「別害怕,他不會再來了。」宮本朔被她的淚水熨燙了整顆心,想邁出的腳步因而被挽留了下來。
「我不怕費慕齊,因為有你保護我,但我好希望今夜能守著你,一個人躺在這張床上是很孤單的。」詩翎雙臂緊緊抱住自己,她只知道自己差點兒被費慕齊奪去清白,如果這是她逃不過的劫數,她寧願將自己交給心愛的男人。
「你……」宮本朔的表情中滿是錯愕。
「你說,我是你的什麼人?」她起身跪在床上,外套因而落下,殘破的衣衫露出她白皙的雪峰。
「別胡思亂想,快睡吧!」宮本朔別過頭,他真想揍自己一頓,這出戲不該是這麼演的,怎麼越演越離譜了?
「我已經睡了一整天,不想再睡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情婦,為什麼你老是對我不理不睬的?」詩翎終于放下矜持,心里明白即使是承受難堪,她也不要一輩子後悔。
她的腦子里更是清楚,自己無法與他身邊那些艷麗的女人相較,但既然她的身分是情婦,她就不再退縮。
宮本朔緊閉上眼楮、握緊拳頭,他背對著她反省,是不是自己無形之中在她身上釋放了太多溫柔?不行,他不能再讓她沉迷于這段不可能的情思中,光憑兩家的仇恨,她就足以讓他恨一輩子。
他重新調整心緒,瞬間換上一張玩世不恭的面孔,轉身道︰「怎麼?小家碧玉開始學會抱怨了?」
「我不是抱怨,我是說真的。」詩翎沒將他的轉變放在眼中,語氣卻是無比的認真。
宮本朔聞言心口一震,隨即斂去驚愕,臉露挪揄,「是認真的?這麼說也就是按捺不住寂寞,想以身相許了?」
「隨你怎麼說,我不會再被你激哭了。」
宮本朔輕撇唇角,走至床邊故意將臉湊近她,露出邪惡的笑容,「是嗎?為什麼奉獻得這麼無怨無悔?」
他伸出手掌輕撫著她優美的頸線,緩緩下滑至她露出的侞溝上,邪魅低笑,目的是在嚇阻她對他的遐思。然而詩翎卻褪下了睡衣,將整個嬌柔的身軀靠向他。
「因為我愛你,我發現自己愛上了你,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無怨無悔。」
宮本朔猛然放開她,倒退了一大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我當然知道,我甚至知道你並不像你的外表那麼無情,其實你的心是充滿熱情的!」
「你說什麼笑話!」怎麼會這樣?這種月兌出控制的感覺令他不安。
「我不是說笑話,如果你當真是個無心凶殘的人,你不會為白雪買下貓屋,你不會怕它餓著而買貓食,你……」說到這兒,詩翎所得到的回應居然是宮本朔的笑不可遏!
「哈哈……」
「你笑什麼?」
「拜托,小姐,你何苦為了一只貓兒出賣自己的身體呢?不錯,我是買了貓屋,買了貓食,但憑那些你就認定我是個好人可就大錯特錯了!」他笑得連眼角都泛著淚光,今天的他還真是月兌軌得可以。
「好,就算你是壞人吧,但我仍然愛你。」詩翎被他的笑所傷,但隨即鞏固自己略微搖動的決心,眼神須臾不離開他。
「難怪有人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就是喜歡上我壞壞的樣子是不是?好,為了不讓你失望,今天我就勉強嘗嘗你這個不熟的柿子,但願咬下去千萬別感到牙關發澀呀!」宮本朔相信單純如她,一定會受不了他的輕狂,只因他幾乎快受不了她純真的挑逗,希望她就此打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詩翎並不畏懼他那十分曖昧難纏的目光,獻上自己的唇,摟上他的頸項。
宮本朔的自制力潰散了,猛然反被動為主動,發動激烈的攻勢,盡情釋放自己的滿腔熱情,吻吮她柔軟的唇瓣,沸騰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全涌至心髒,在他胸口狂肆流動著。
雙掌柔捏著飽滿的雙峰,雙唇轉而覆上粉女敕的蓓蕾,他眷戀地恬舐著她,挑起她所有的,顛覆了她所有的思想,他知道自己也遺失了該有的鎮靜。直至她的歡愉聲吟喚醒他月兌軌的意識,宮本朔才如遭電擊似地渾身一僵,徒然推開她。
「看來你還是生澀得讓我咬不下口,等你成熟點再說了。」
他顧不得詩翎驚愕且羞愧的神情,拉開門便沖了出去。詩翎頓時陷入流沙之中,一心想留住他,但他卻不肯為她停留。
看了看自己白皙無瑕的身子,難道真如宮本朔所言,她一點也撩撥不起他的性趣嗎?男人都喜歡有經驗的女人是不是?她悲哀地想,無措感頓上心頭。
☆☆☆
宮本朔平躺在書房的長藤木椅上,雙手枕在腦後,兩眼卻直盯著天花板上的日光燈,怎麼也無法入睡。
那女人是怎麼搞的?像轉了性似的,竟開始在他面前玩起勾引的游戲!偏偏他又他媽的上了癮,怎麼也甩不掉她盤據在他腦海中的淒楚面容。
窗外頓時下起傾盆大雨,宮本朔蹙眉,霍地起身踱到窗邊拉開窗簾,懊惱反覆無常的天氣,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情。銀色閃光劃過天際,不一會兒工夫,轟然雷聲伴隨而來。打雷了。
「救命呀!」隔牆一陣驚叫聲,擾亂了他聆听雷之怒吼的閑情。
詩翎在呼救?
他立即沖出書房跑進臥房,只見詩翎整個人蜷縮在床角,以薄被蒙頭。她到底在害怕什麼?是誰偷進了屋內嗎?
「你怎麼了?」他挪開薄被關切問道,卻不知道此時自己的聲音有多溫柔。
「我怕!」詩翎顫聲說道。
「怕什麼?」他提高警覺,不敢有絲毫松懈。
「打雷……」她不停靠邊,挪離靠窗的那頭,神情中有著深切的恐懼。小時候那段可怕的記憶似乎又回到她腦海,她努力想遺忘,卻不得其法。以前至少有哥哥保護她,現在她什麼也沒有了!
「打雷?」宮本朔心生疑慮,伸手想踫觸她。
「別踫我……求求你別踫我!」她驚悚地直往後縮,聲音中的顫抖表明了她的慌亂絕非裝出來的。宮本朔蹙緊眉宇,看她那楚楚可憐、受盡驚嚇的神情,一股心疼沁入心間,直想將她擁入懷里,細心撫慰。
他很好奇,究竟在她成長的階段中曾發生過什麼事?竟讓她那麼懼怕雷雨閃電。「你看清楚我是誰,我不會傷害你的。」他安撫地說。
詩翎聞言,正欲看向他時,一道閃光透窗照在她的臉上,她驀然又是一陣驚喊,再次躲回了被中,緊接著是一陣雷聲。
宮本朔重重嘆息,對老天爺的找碴感到無奈。「別怕,有我在。」
又是這種溫柔的語調,漸漸浸瀅在詩翎心中。「你會保護我?」細如蚊蚋的聲音悄悄從被中傳出來。
「對,我會保護你。」宮本朔盡可能的軟語安慰,對她那過分的駭意感到萬分沒轍。天!他究竟遇上了個什麼樣的女人?這棟樓樓頂有避雷針,她有什麼好怕的?
詩翎透著被縫,瞄了他一眼,與他的目光交會。「你知道嗎?他們要我父親的錢,拿我的命做威脅,又把我關在好黑好黑的地方,我又餓又怕……」
「你說什麼?」宮本朔听得一頭霧水。
「不要丟下我不管,不要……」她的聲音脆弱得幾不可聞,頰上的淚影熨燙著宮本朔的心,讓他一向清朗的腦子也混沌了。
「你過來。」他的黑眸炯炯如炬,目光雖犀利,卻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詩翎不知不覺中慢慢挪向他。
他以雙臂圈住她的身子,下巴磨蹭著她的頭頂,「我不會離開你的,閉上眼楮安心睡吧!」
熟悉的聲音透過耳膜傳進腦海,處于驚嚇中的詩翎總算正視宮本朔的話,她霍地抬頭看進他眼中,「宮本朔……」
「沒錯,是我。我不走,留下來陪你。」當這柔情的語句道出後,連宮本朔自己也嚇了一跳,然而他卻不斷為自己找理由,告訴自己他只不過是在日行一善,撫慰一個受到驚嚇的小女孩。
「我不相信你,你每次都騙我。」詩翎緊鎖眉頭,微光下的她更顯得蒼白、脆弱。
「我不會騙你了,相信我。」他輕撫她細柔如緞的發絲,安慰道。
裹在詩翎身上的薄被滑落,一股馨香侵入他的鼻息,很顯然她沐浴過了。
她的肩上只扣住兩條細細的衣帶,的肩頭彷若在召喚著他的親吻一般,使得宮本朔心神不寧。
詩翎抬首,與他四目交接,傳遞著互相渴望的訊息。她半跪在床上與他眼對眼,溫和的呼吸吹拂在他臉上。宮本朔的心跳明顯地漏跳了一拍,那種想要她的沖動,竟然冷不防地攫住了他的心。
他不打算再與自己的心情相抵抗,猛地做百噙住她的紅唇,手指輕觸她的肩頭,沿著頸線往下挪移。此時他只想愛她,用自己全部的心去愛她,不想去管橫阻在他們之間的仇恨。
細肩帶滑落,睡衣因而褪至詩翎的膝部,宮本朔的雙手著迷地拱起她的雙峰親吻。他不禁有點恨自己,恨自己一向對女人的免疫力居然徹底消失在她身上。不僅如此,他的心底更是狂烈掀起一股愛戀,一股對她的愛意。
愛?!宮本朔心下一驚,想就此逃月兌,卻因她細柔雙臂摟著他的虎腰而無法動作。
他應該恨她的不是嗎?為何會對她有這種戀戀難舍的情愫存在,似乎打從許久以前就產生了。
對,就是在機場相遇的那天!
不行!家仇未報,他怎能對她產生感情,或許如她所願與她共享一次歡愛,她就不會再以這種讓人受不了的表情撩撥他了。
打定主意,宮本朔的雙眸緊鎖在她臉上,以十分曖昧的目光與她糾纏。一出纏綿悱惻的戲碼正悄悄地上演著,成功營造起一股曖昧的氣氛。……宮本朔趴在詩翎身上,一手撐起自己,以分散自己壓迫在她身上的重量。
「你還好吧!」
有了這段曖昧的關系後,他發覺她的一顰一笑更能觸動他的心弦,幾乎讓他放棄復仇的念頭,真要不得!
詩翎羞澀地點點頭,回道︰「還好。」
「明天起,你就搬離這里。」他出其不意的一句話,讓詩翎全身一僵。「我會盡快找到另一處讓你安身的地方。」
他起身將身旁的薄被遮住她的身子,臉上的冷漠偽裝得無懈可擊。
見他穿戴整齊就要離開,詩翎拋開心碎的感覺急急問道︰「那你呢?你以後還住這里嗎?」
「這里是我的住所,我不會離開的。」天,為什麼絕情的話說來那麼心痛!對不起,他只是不願她對他再抱持著任何所謂的愛,那是對他的束縛。
更重要的是,費慕齊既已知詩翎住在這里,必定會再來找碴尋釁,為了她的安全,他一定得將她送走。
「你的目的只是不想再見到我?」這對她來說是何其殘忍呀!
「我還是會去找你,」他正要走進浴室,忽然回首冷然一笑,「在你需要我的時候。還有,明天起也別去學校了。」
費慕齊在四處找不到她的情況下,鐵定會找到學校,那種單純的地方對詩翎來說已經不安全了。
「為什麼?」他再出來時,詩翎也已穿上睡衣,緊跟在他身後。
「為了你的安全。」他沒再多做解釋。「天快亮了,雨也停了。記住,任誰來都別開門,我出去找地方,立刻回來。」
「宮本……」門關上了,詩翎舉至半空的手也徒然垂下,原來她所擁有的還是只有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