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民?」
典邦打開門的一瞬間,不知道是松了口氣還是失望,因為來人並非心中一直掛念的那個人,而是前幾天將他送往夏威夷的劉智民。」干麼一副來者非人的樣子?我這麼顧人怨啊?」劉智民大剌剌的道。
「不是。」典邦抱歉的搖搖頭,「我以為是夏實。」
「你不是準備和她分手了嗎?又反悔嘍?」
「你好像巴不得我們分手的樣子。」
「也不是啦!只是看不慣你優柔寡斷的樣子。」談個戀愛談得這麼辛苦,實在不予置評。「這麼晚來干什麼?」
「來要禮物啊!用了我的機票,睡了我的床位,有沒有買個特大件的禮物給我?。劉智民不客氣的說。
「大男人要什麼禮物?你最想要的夏威夷女郎我可沒辦法扛回來給你。」
「這麼說是沒禮物嘍?」
「椰子殼要不要?」他有椰子殼做的裝飾品。
「喂!你還要講多久啊!「那位不請自來的女人突然從典邦背後跳了出來,就這麼衣衫不整的搭著他的肩。
女人雖然三十好幾了,但可能是因為生活條件優渥,各方面都保養得不錯,身材仍是有模有樣,尤其那雙大腿,曲線比起閣樓雜志女郎毫不遜色。
劉智民還來不及發出驚人的豪語,突然從他背後又插入另一個女聲,「咦?智民?你站在門口做什麼?」原來夏實也在這個時候趕到了,這一連串事件真是巧合到令人抓狂。劉智民沒必要回答,因為夏實自己也看見了,就這樣,兩個外來客同時目瞪口呆的看著典邦背後的女人。
「呃……這位是我的客戶……嗯……」典邦突然覺得這一切很荒謬,他干麼不睡覺站在這里接待客戶及向朋友和前女友解釋發生了什麼事。
「你少蓋了!藏著一個這麼辣的女人也不告訴我,早說我就不會站在這里浪費你們的時間了。」劉智民朝他擠擠眼,一雙色迷迷的眼楮回頭又盯向那女人的大腿。
「你覺得我辣嗎?「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對來人的眼光不但沒有覺得唐突與羞怯,竟然還撩起一邊的衣角,露出性感的黑色貼身小內褲,對著劉智民搔首弄姿。
真奇怪,她男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受得了她!
「辣!」劉智民朝她豎起大拇指,一臉大的標準笑臉。
夏實沒听見劉智民和那女人在說什麼,一心等著典邦更進一步的解釋,可是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手環著胸,靜靜的望著她,這叫她如何下台。
「她是誰?」什麼客戶會這麼晚了還衣衫不整的在他家閑晃?「你給我解釋清楚,你們做過什麼了?」她霸氣十足的問。
典邦心里掙扎著,不知道要不要對夏實解釋。他知道如果他肯解釋,她會相信他,但這麼一來,不就表示他想和她復合了嗎?可是不解釋的話,弄得好像因誤會而分手,將來肯定會造成遺憾,那麼他將更忘不了她,更無法從這段感情跳月兌。
就這麼躊躇著,典邦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說什麼我不重視你、我不愛你等等的屁話。原來不是我有什麼錯,而是你搭上別人了!」夏實氣得全身發抖。
一直以來,大家都說她雖熱情卻冷血,對什麼事都沒有太大的反應,可是這時她發誓她真的可以感覺到熱血在她血管里沸騰。
她從來沒陷入這麼澎湃的情緒中,一時覺得眼冒金星,差點要站不住腳。她一直都那麼相信典邦,認為他與眾不同,想不到他到頭來仍是個凡夫俗子!
典邦還是不為自己辯解,夏實已經氣得昏頭轉向,「我寧願發現你和一個男人赤身的抱在一起,我寧願你真是個同性戀楚……天啊!我在說什麼?」夏實頭痛的以手扶著額。發生這種事,叫她不頭痛也難。
才發現自己深愛著他,怎麼會出現這種狀況呢?這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嗎?因為她辜負了許多人?因為她沒心肝的讓典邦等了十多年?
「典邦!你說話呀!」夏實握緊拳頭朝他叫喊,典邦卻別開頭,看都不看她。看來他已決定讓一切都隨她,他已經放棄了。
「騙我也好,讓我听听你的聲音。」夏實的聲音已經轉為哀求。
「夏實,冷靜點,你在歇斯底里了。」劉智民看情況有些失控,連忙過來安慰夏實。
之前他一直不看好這一對,但看到夏實崩潰的樣子,他開始覺得自己這個局外人懂什麼,也許她是真心愛典邦的。
「你走開。」夏實不領情,並用力推開他。「你認為那個女人比我辣,你老是用批判的眼神看我。我現在只是個沒人要的小可憐而已,我和你誓不兩立!」
「誓不兩立?沒那麼嚴重吧!」劉智民無奈的猛翻白眼。
「你們男人全都只是想找洞鑽而已,下流!」夏實努力深呼吸,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吼完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典邦沒有阻止她,什麼都沒說,連聲再見也沒說出口。他表明的很清楚,他不要她了,她還有什麼顏面待在這里?
離開現場,離開那一團亂,夏實還是沒志氣的哭了。
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兜了好幾圈,突然驚覺自己到底是去做什麼的!她是去向典邦求和的,什麼啊!就算是被恥笑也好,就算是被趕出來也罷,總歸是要告訴他她心里的話。
一個女人算什麼,就是來十個她也能用她的真心喚回他。她還沒告訴她愛他呢!怎能就此放棄希望?
想到這點,夏實作了一個非常不智的決定──在車流量不小的六線道上來個大回轉。
先前的雷陣雨雖然才下了十分鐘,但地面仍然濕滑,煞車反應遲緩。當她將方向盤打到底時,便發現自己的錯誤,可已來不及了,只見一對亮眼的車燈朝她而來,接著是一陣天搖地動,力道之大,足以撼動她的五髒六腑。
奇怪的是安全氣囊並沒有爆開,難道她真的這麼惹人厭嗎?連她的安全氣囊都和她鬧脾氣。
夏實感覺自己的頸子像斷了一般,隨著車禍的沖擊任意甩動。幸好她還記得系安全帶,否則這下真的要去找閻羅王報到了。
不知道自已有沒有撞到頭,但是她一定有一瞬間失去意識,因為當她再次恢復意識時,看見方臣功正在解她的安全帶,正努力的要將她拖出半毀的車體。
「你沒事吧?」方臣功一臉著急的問。
他怎麼會在這里呢?她又是在什麼地方?夏實模糊的想。
「看得見我嗎?看見我舉著幾根手指嗎?」方臣功再問。
夏實愣愣的看著他的兩根手指,沒有回話,目光呆滯的看向自己的車,意識逐漸清晰起來──她出車禍了。
開了十一年的車,第一次出這麼大的車禍,有一瞬間她還真不敢相信。
車子是從斜側方被撞上的,當時的力道將她撞向對面車道,她無助的亂打方向盤想改變情勢,可是仍然逃不過再被撞一次的命運。現今車頭幾乎全毀,車身仍跟新的一樣,這大概就是她人沒什麼事的原因。
「小姐,你沒問題吧!我幫你叫救護車。」
方臣功看她沒反應,立刻扶她靠著車身,想空出手來打電話,這時夏實出聲阻止他。」不用了,方臣功,我沒事。」
「耶?」方臣功的老毛病又犯了,只是一臉抱歉的看著她,因為他又忘了她是誰。
「我是丁夏實,我還當過你女兒一個月的臨時監護人,你嘛幫幫忙!」夏實苦中作樂,不忘調侃他一頓。
「抱歉!」方臣功一臉尷尬的陪笑。
兩人沒時間敘舊,因為另外一位車主走過來了,怒氣沖沖的踩著大方步,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他的臉上有不少小傷口,大概是被擋風玻璃的碎片割傷的,還有,他的手臂上方也在淌血,滿身大汗氣喘如牛的走向他們。
「小姐!你會不會開車,馬路是你家開的啊?不要以為你開進口車就了不起,我的命比你還值錢咧!「這位粗粗黑黑的中年歐吉桑,劈頭就給她一頓痛罵,聲音之大,如雷貫耳。
「對不起。」夏實只能縮著脖子道歉。幸好她的擋風玻璃是不會碎裂的那種,否則她的臉現在一定比他更恐怖。
「對不起有什麼用?!叫警察來處理。」
夏實以為剛才已經夠大聲了,想不到這兩句話更大聲,不知道他是做什麼行業的,這樣吼還能不傷喉嚨,真是天賦異稟。」大哥,你能不能小聲點,我听得見。」夏實輕聲請求。
「叫我小聲點?老子我車子被撞爛,心情已經夠不爽了,你還敢叫我小聲點?」中年歐吉桑不只大聲,連眼楮都快凸出來了。
「那我馬上叫警察嘛!你別吼了。」夏實挖挖耳朵,探進車里,找出手提包,打電話請交通大隊處理。
這個晚上是不會平靜了,也許她就要這樣渡過這個夜晚,完全沒機會去打敗那個穿著黑色性感內褲的女人。
她無奈的看了眼方臣功,很抱歉把他卷了進來。
「對了,方臣功,你怎麼會在這里?」打完電話,夏實問著方臣功。
「沒看到我的車就在旁邊嗎?我是第一個撞上你的人。」方臣功指指他撞凹了的銀色賓土。
「還真巧。」夏實苦笑一聲。上次沒撞成,這次可真撞個結實,跑都跑不掉,也許注定了該換輛新車了,就像典邦注定了要換新戀人一樣。
「你有急事嗎?為什麼做這麼危險的動作?」方臣功不解的問。
「也許早就來不及了,只是我一直沒發現。」夏實兩眼空洞的看著遠方。
「又是感情困擾嗎?看你失神失神的樣子。」
她嘆口氣,垂下頭,「被甩了。」
似乎早該麻木了,愛她的男人最後總是不愛她,連典邦都不例外。
她干脆做同性戀算了,也許女人不會甩掉她。
「想開點,也許事情還有轉機。」方功臣安慰道。」抱歉,我打個電話回家。」他拿出手機向她示意。出了事,本來就該向老婆報備,何況這會兒不知要耽擱多久。
夏實看向站在一旁的中年歐吉桑,他剛結束旁若無人的電話演說,想必是在向家人報平安兼報怨吧!
她需不需要打通電話回家?
「看什麼看?我的車看你怎麼賠?我受傷了,受的驚嚇也不小,你連人帶車都要給我算清楚來。」中年歐吉桑又開始大吼了。
「大哥,你看起來滿壯的。」還是不要好了,反正她人又沒事,告訴兩位老人家只會讓他們窮緊張而已。以後再說吧!
「再壯也是肉做的,你想逃避責任唷?沒看到我在流血?」中年歐吉桑手腳並用的說明自己的傷勢。
「沒有啦!我是想,你有沒有砸過別人的車?」看他動作這麼靈活,想必也無大礙。
「砸什麼車?犯法的!被抓到可會去了半條命,現在到處都有監視系統。」就算想砸也不敢行動。
「砸我的車吧!我不要了。」夏實回道。
「呃?「這下中年歐吉桑嚇得啞口無言了。
砸車泄恨也許不失為一種好方法,至少當她把它當成是典邦及那個女人的臉來砸時,會獲得了少許的塊感。
但夏實在砸車的過程中發現自己的肋骨開始隱隱作痛,可能是被安全帶拉傷了,現在才發作。
後來她發覺情況不對,似乎越來越痛,只好按著肋骨,跳下車子,咬牙忍痛。
「丁夏實,你沒事吧!」方臣功沒有加入砸車的行列,見夏實臉色不對,于是上前關心的問。
夏實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見方臣功的老婆已來到現場。沙賓娜一到現場,銳眼一掃,便鎖定夏實為目標,殺氣騰騰的朝她逼近。
「老婆,你干什麼?」方臣功發覺不對勁,立刻張開雙臂,以身相擋。
「這個女人有企圖,為什麼老是挑你的車撞?她是不是想勾引你?」她今天的脾氣可不像上次那麼好,就像愛達形容的那樣不講理。
「別胡說,人家出車禍已經夠難過了,哪有空勾弓1我。」方臣功苦口婆心的解釋著。
「我不信,說不定她上次也是看準了才撞的,她想重拾你們學生時代的戀情。」
「我們學生時代哪有什麼戀情,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那就是她暗戀你,想重新引起你的同情與注意。」
「老婆,別鬧了,她剛被甩,心不在焉的才會引起這場車禍。」
「這是她自己的說詞吧!我不信,我要打爛那張自以為漂亮的臉孔,讓她再也不敢見你。」
沙賓娜說著出手打向方臣功,要他退去,別擋她的路。想不到方臣功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但出手又快又有架式,一時半刻竟能和瑪得琳口中的金牌殺手相抗衡。
馬路上有了車禍、砸車秀,現在又加上高手過招,一時之間比拍電影還熱鬧,頓時附近交通水泄不通,喧囂不已。
可擋得了一時,擋不了一世,方臣功雖然藝高人膽大,仍然抵不過世界級的金牌殺手,不到五分鐘就被沙賓娜打得趴下。
夏實一直都在硬撐著,她知道自己的肋骨可能傷得不輕,甚至有內出血的情形,應該早點求援,但這場戲實在太精彩了,她舍不得離開,所以堅持看到最後。
當沙賓娜打倒方臣功時,她知道不用再撐了,于是當沙賓娜躍身到她的面前,她只來得及對她贊賞的一笑,便閉上眼,慢慢地軟倒在沙賓娜面前。
「丁夏實!」方臣功見狀想飛身相救,但來不及了,只能任她墜倒于粗硬的柏油路上。
「不是我做的。」沙賓娜面無表情的回頭看他。
方臣功相信老婆說的,因為她敢做敢當,甚至還會得意的承認,不可能輕易否決這種小事。
方臣功急忙扶起夏實,用力扯開她的前襟檢查傷勢,這才發現她肋骨上方有一片不正常的紅腫,他立刻判斷出她有嚴重的內出血,需要即刻送醫。
可是這種交通大亂的時候不要說救護車,就連摩托車都進不來,丁夏實的生命不就危險了?
「老婆。」方臣功哀求的看著沙賓娜。
「別看我,她死不足惜。」沙賓娜還是一樣任性。
「她不能死啊!她死了誰賠我錢?「這時中年歐吉桑不知死活的走近。
沙賓娜立刻給他一記手刀外加三擊快速拳,中年歐吉桑叔就這樣躺在地上不動,像個死人。
「我說過不關她的事,你怎麼不怪那個負心的男人呢?」
方臣功不平的道。他不擔心那位中年歐吉桑,因為他只是昏過去而已。
「好啊!總要選一個,你要她死還是那個男人死?」沙賓娜的邏輯就是勾引她的男人該死!負心的人該死!惹毛她的人也該死!雖然她不一定真要取他們的性命,但一樣要折磨到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你先救人吧!「這時候方臣功只顧關心夏實的生命。
「你作了選擇。」
沙賓娜取出隨身的鋼絲線,將夏實抬上方臣功的背上,
然後合力將她送出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