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裳扉半垂著眼皮,以掩飾她明亮有神的雙眸,涂上略暗的粉底,好讓膚色顯得有點臘黃,梳著嚴謹的蜈蚣辮,以束縛她狂野如雲的秀發,穿著老土的大一號套裝長裙,讓她看起來臃腫而笨拙。
她雙手一絲不苟的擺在膝蓋,听而不聞的任在座五個中年人滔滔不絕的說著生意經。
想當然耳,這又是個被安排好的相親飯局,雙方父母,加上一個媒人,還有對方兩名子女,總共八人。
他們的虛偽笑臉,早已經弓壞起許裳扉一絲興趣,以前她還會在心里偷罵他們多心,她有多想吐,但久而久之也麻痹了。
她的父母以政治為目標,不時需要一點政治獻金,以助父親選舉、升遷之力,所以需要結交許多有錢有勢的富商,因此以相親為名目的餐會,她已經吃了不下二十頓。
對方哥哥二十五歲,長相一般、身材一般、口材一般,滿臉無聊樣。
哼!這麼一般的男人,怎麼跟她的小功比?要比無聊?她已經無聊到把餐盤數了幾十圈了!
妹妹二十四歲,已嫁為人婦,一听說哥哥要相親,馬上興匆匆跟來,想不到看到的是個不會打扮的土包子,一時難掩失望的表情。
切!她以為自己是國色天香嗎?要不是她刻意化了妝,將自己裝扮成沒人要的老姑婆,她還怕蒼蠅螞蟻一大堆咧!
「劉董事長,你的紡織生意經營得有聲有色,公子又教育得一表人才,女兒也是秀外慧中,能不能教教我是怎麼辦到的?你看看我女兒,怎麼教都是一副沒人要的樣子,我真是擔心她將來嫁不出去。」許媽媽裝出一臉憂心,還不斷吹捧著對方,而被吹捧的對象,很自然就驕傲的笑了起來。
許裳扉心想︰你這些年要是能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女兒,一定會知道女兒比那些庸脂俗粉美多了,你自己又不算太差,女兒怎麼可能差到哪里去!
她的長相結合了父母的優點,她有母親的眼楮、父親的鼻子及嘴巴,加上女乃女乃的臉蛋,套句小功說過的話,就是——美得張狂!
國小畢業後被送到澳洲念書,沒人關心她過得好不好。沒人關心她書讀得好不好,也沒人關心她身心發展得健不健全,只知道按時匯錢給她花用,偶爾打電話給她確定她是不是還活著,沒兩句就掛斷,如此而已。
她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土地上,忍受著膚色不同的各種歧視目光;忍受著本地學生對外來學生的勒索欺凌,她也曾打電話回家求救,要求回台灣就讀,但得到的回應總是——你要忍耐!
後來她終于體認到,父母不可能答應她的請求,為了活得更有尊嚴,活得更有自我,首先得學會如何保護自己。
她參拜了澳洲所有武術館,學遍各派各流的武術,再利用閑暇時間自己模索,終于有了自己的心得,並自創軟鋼繩的獨門功夫,設計自己的武器,有了自己的名號——蜘蛛女!
因為她可以結繩成網,捆人、網人、教訓人,一氣呵成,再也沒人奈何得了她。
自從十八歲起,只要踫到寒暑假,父母就開始帶著她四處相親,像現在這種飯局更是免不了,幸好她的化妝術也是一絕,否則不怕她爸媽將她吊高來賣,使她成為名副其實的交際花,書也甭念了,光靠她的臉蛋就能為他們爭取到不少利益!
「許夫人您客氣了,我這兩個孩子這麼沒教養,哪像您女兒,家教多好!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飯說話都秀秀氣氣,連穿著打扮都有乃母風範。」劉大老板臉上堆滿笑意,做生意的外交辭令可一點也不含糊。
乃母風範?
許裳扉差點沒當場破功笑出聲,說她穿著打扮像媽媽,那不就是不合年齡嗎?也就是說她打扮很老氣!是損她耶!
但似乎沒人察覺這點,仍自顧自的談笑風聲,果然高帽子人人愛戴,到哪兒都適用。
「是啊!您身上是哪個名牌的衣服?好有個人風格,能不能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劉夫人好不容易逮到可以插人的話題,拼命鼓吹許母繼續。
「談名牌多俗氣,我只是隨便穿穿而已,劉夫人喜歡的話,吃完飯我帶您去見我的設計師,相信她可以給您不同的意見。」許母一副熱絡的模樣,好像兩人是不時相約出游的姊妹似的,事實上才第一次見面而已。
「哦?那我就不客氣了,哈哈哈!」
唉!這些客套話怎麼都不煩呢?
盤子數膩了,數數窗子好了,反正餐廳的窗戶也不少。
咦?那不是……
「對不起,我去一下化妝室。」許裳扉起身鞠了個九十度的大躬,眾人當然不會阻撓,于是她理直氣壯的開溜。
當然這只是虛晃一招,她待會兒還是得回來,許裳扉可是個乖巧呆板的官家子女,絕不會演出半途月兌逃這麼有創意的戲碼。
走到比較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她立刻閃到裝飾的盆景後面,很快掉頭向餐廳門口走去。
才走了幾步,卻見剛才經過的臣功突然折返,她心里一驚,慢慢地,默不作聲的等他通過,再視情況打算。
方臣功經過她的身邊時,突然回頭盯著她的背影,許裳扉感覺他視線的波動,佯裝奇異的回頭看向他。
「有事嗎?‘底迪’?」她故做彬彬有禮的點個頭。
他輕蹙眉,不解的望著她許久,道︰「我們認識嗎?」
「我想我們應該不認識。」她輕柔的回答。
「可是……」他煩惱的抓抓耳朵,「冒昧的請問,你是不是姓許?有沒有個叫許裳扉的姊妹?」
她眼皮不由得跳了下。
不會吧!她的化妝術有破綻嗎?為什麼他一眼就看出她們有所雷同?
「我們很像嗎?」她問。
「也不是……」小功不知該如何說明,那只是一種感覺。「對不起,無緣無故打擾你。」
他是得了什麼失心瘋了?小扉才三天沒找他,他就想她想得魂不守舍的,連路人甲都硬要把她們拉成親戚關系。
他失望的轉身準備離開。
「你和裳扉是什麼關系?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要找她麻煩?」她突然喊住他。
他驚訝的回頭,「你真的認識小扉?」
「先告訴我為什麼認為我和裳扉是姊妹?」
「呢,你們……我說不上來,也許是身材,也許是舉手投足間,總之我覺得你們的味道滿相近的。」
「味道?」不可能!她連香水都用不同系列的,他不可能憑味道便能辨識出她,一定有別的原因。
「我指的味道是……你們給我的感覺,我覺得小扉是很矛盾的女孩,你也是。」
「你又不認識我,怎知我矛盾了?」
「小扉是矛盾在心里,私人問題,不便說明。你呢,矛盾在外表,明明很想月兌去一身假殼,偏又硬再弄件盔甲往身上披。」
許裳扉心忖︰原來小功是靠感覺認人,難怪她自認天衣無縫的裝扮竟給他拆得七零八落。
「你知道嗎?我是個交際白痴,只能憑感覺認人,如果你和我說些家常瑣事,我轉眼間連人都忘了,這算是一種特異功能吧!雖然造成一點困擾,但是我很難認錯人……」他頓了下,才又道︰「你是小扉嗎?」
「你還沒告訴我你和裳扉是什麼關系。」她仍保持一派端莊,讓他無法確定。
「我們……」他是個老實人,臉皮薄得很,說起兩人的關系來,更是難以啟齒。
萬一她不是小扉呢?他怎麼對一個顯然是小扉親戚的人說︰我是小扉的男朋友!我未成年!小她四歲!
她不笑掉大牙才怪!
「嗯?」她幸災樂禍的等著答案,惡作劇的神情隱藏在她的眼瞼。
「就告訴她方臣功在找她就是了!」他紅著臉完,趕忙告辭。
光說句話就面紅耳赤,這樣更容易引人誤解了!
可惡的小扉!為什麼規定只有她能找他?有一天他要是搬家了,她要去哪兒找他?有一天她要是失蹤了,他又該去哪里尋找呢?
這時方臣功還不知道,他的憂慮有一天全成了真,他更不知道,許裳扉就是有本事找到他。
許裳扉下了計程車,走進一幢有保全駐守的大樓,坐電梯直上頂樓。
這里是她的個人寓所,大小剛好適合一般小家庭居住,兩房一廳,隔局適中,當初是為了掩飾夜晚的叛逆行徑才買下的。
父母親知道,但沒有多加追問,反正只是一間不值錢的公寓,又是用她自己的零用錢買的,只當做她的個人投資,沒興趣知道詳情。
自她出國念書起,父親每個月匯給她的錢,她都不如怎麼花用,後來累積到一個數目,她開始嘗試投資,經由日本同學的舅舅仲介,踫巧搭上日本泡沫經濟未班車,以市值計算,她的資產已遠超越父親。
不知道重錢重利的父母知道了,會不會反過來巴結奉承她?這點她沒興趣知道,因為她要的不是虛偽的關愛。
通常她晚上九點上床休息,九點半爬窗戶偷溜,搭上事先打電話叫來的計程車,直奔她的偽裝大本營。
進門後,她卸去臉上厚重的粉底,洗去身上所有千金小姐的味道,穿上使她曲線畢露的緊身連身褲裝,噴上她最愛的雅詩蘭黛香水,穿好功夫鞋,哼著輕快的歌曲,再次搭上電梯來到地下室,騎上她的重型a機車,呼嘯狂奔而去。
方臣功的租處,她當初只是跟蹤他下班回家的路徑就可輕易得知。
到了租屋樓下,她將機車隨便一擺,也不必刻意上鎖,反正沒人敢偷。
通常重型機車的失竊率非常高,但她的車本來就是向阿勝大哥買來的贓車,沒掛車牌,道上人人皆認得,要是哪個瞎了狗眼的笨蛋敢偷,不只是得罪了心狠手辣的毒玫瑰,連阿勝大哥的面子都掛不住。
可想而知這個宵小怎一個慘字了得!
許裳扉的美國往上一望,看見他的房間亮著燈,滿意的一笑。
這小子還真乖,叫他在家等她就在家等她,天色也沒多晚,他卻沒在外流連,就算突擊檢查也不怕了。
她兩階當一階爬,很快來到他門前。
門一開,臣功便喜形于外的叫道︰「小扉!」
「廢話少說,先香一個。」她雙臂勾住他的脖子,香唇隨後就到,她推他進門,腳一踢,門就在背後關上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先收到個見面禮,這種好康的多來幾次也不嫌多,他順勢摟住她的縴腰,獻上三天來最綿密的思念。
正當兩人吻得不可開交,許裳扉突然推開他,一腳頂著他的胸膛,身段之柔軟,氣息之沉穩,絕非花拳繡腿辦得到。
她帥氣的靠著門,銳利的雙眼緊盯著他,不客氣的質問︰「說,你中午去哪了?」
「找工作啊!」他輕輕移開她的小腳,理所當然的回答,並問︰「白天那個人是你吧?」
「就是我。」白天的她不會回答任何有關毒玫瑰的問題。「我要你休息你就給我休息,誰準你去找工作了?你敢給我不听話?」她眯起眼,挑高眉,一副不好慧的大姐頭架式。
「毒小姐!我要吃飯付房租啊,別再叫我用你的錢了,這點我是不會答應的。」男人不能沒志氣,這點方臣功很堅持。
許裳扉生氣的瞪著他好一會兒,為什麼明知斗不過,男人還是不能接受女人比男人強的事實?自古男尊女卑的刻板印象深植民心,小功是否也站在這種角度質疑她呢?
「你想我們將來可不可能結婚?」她突然有此一問。
「當然可能!一定可能!」純情的方巨功立刻給予肯定的回答,生怕答得不好,女朋友會因此不信任他。
「假設我們結了婚,而你失去工作的能力,這時你還是不肯用我的錢嗎?」
「這……如果我年紀大了,應該已經存夠後半生所需要的花費,如果我還年輕,還是勸你早點改嫁吧!」
「方臣功!你竟然因為沒錢就不要我了!你還是不是男人?」許裳扉生氣的吼道。
「就是因為我是男人,所以不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為我受苦,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是把我推向別的男人的懷抱,愚蠢的人類!男人才可以自大!男人才可以風流!男人才可以養女人!你這迂腐的大男人思想!」
「我以身為男人為傲,我身為男人愛女人天經地義,我只想養我愛的女人,這有什麼不對?」
「女人有能力時,花錢養老公又有什麼不對?男人不如女人時,死要面子硬撐就不對!」
「男人能力不如女人,是他努力的不夠。現在我是沒能力,十年、二十年後,我也可以提供你每個月一百萬的零用錢!」
兩人越說越離題,好像真的結了婚面臨決裂的關系。
「好!不必抬出我爸零用錢那一套,光我的資產你就比不過了,如果十年、二十年後,你仍然比我窮,是不是永遠不娶我了?」
「沖著你這句話,我將來一定要比你有錢,否則終身不娶!」
「那你準備絕後吧!我這輩子都會比你有錢!」許裳扉絕望的大喊。該死的大男人主義、該死的沙豬思想、該死的沒一個男人例外!
「我也許永遠比你年輕,但我不會永遠輸給你,我一定要賺比你多的錢,打架也要打贏你!」方臣功不甘勢弱的嗆聲。
「好,為了給你一點概念,先告訴你,我有兩億五千萬的資產,而且不斷增加中,我空手道四段、跆拳道四段、柔道三段、劍道三段、實際段數我不清楚,這些是因為我每次檢定都過,後來已經懶得檢定了,其他如西洋劍、台氣道、詠春拳、擒拿手、少林功夫,都是沒有檢定過的,暗器、鞭子、繩子、雙截棍、九連環,我樣樣精通,加上一些實戰經驗自創的獨門見解,你想贏過我,等下輩子吧!」
方臣功剛開始听她說自己有兩億五千萬時已經嚇傻了,後來又听她念了一堆武術名稱,越听越覺得自己遇上了一只大怪獸,整個人好像編得小小的,小到像搬了比自己大十倍的重物,垂頭喪氣的螞蟻。
「後悔了吧?後悔就給我跪下!道歉!認錯!我可以馬上原諒你。」她趾高氣揚的噴著氣。
「是有點後悔,」後悔是因為自己話說得太早,要是十年、二十年後他還是沒賺得比她多,打不過她,那他的單身日子不就沒完沒了了?「但我不跪、不道歉、不認錯,我不能沒有努力證明過先不戰而降。」
「好!你有志氣!叫你的志氣陪你睡覺吧!」她火冒三丈的打開門,憤恨的離去。
「小扉!」
方臣功隨後追了出來,她的動作更快,飛也似的跑完樓梯,才剛看見她的重型機車,她遠遠一躍就上了車,只留下令人氣餒的髒空氣。
原來她跑步和跳遠的功力更是非凡,根本是個天才型的運動員加練武奇才!
他絕望的想,也許花上三五十年,他還是無法追上她的財產及武藝……
半夜一點半,方臣功躺在床上,翻來復去睡不著,這時意外接獲她的來電,只听她嬌弱無力的道︰「小功,快來救我。」
雖然她藝高人膽大,但,不會是遭人暗算了吧?
他听完電話,無心掛好,竟然一急就慌慌張張的撞到門板上。
方臣功十萬火急的按照指示來到飯店,找到房間敲了門。
不到十秒鐘,房門‘刷’的一聲打開,刺耳的尖叫聲及失控的大笑聲爭先恐後的鑽進方巨功的耳朵里,現場一片烏煙瘴氣,空氣夾帶著大量食物及香煙的氣味飄出。
反觀開門的小扉,她雙眼猶帶水氣,大概是給煙燻的吧!嘴角叼著根煙,衣著整齊,應該沒出什麼事,但為何要在電話中求救呢?
「你……沒事吧?」他小心的求證。
「當然有事,沒事叫你來干麼?」許裳扉說完,拿下嘴上的煙,隨手在門上捻熄,接著一把抓住方臣功的領子,拉他進門。人都來了,還站在外頭做什麼?扭扭捏捏不像樣!
方臣功一進門,就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得呆住了。
兩個女人衣衫不整的倒在床上纏抱在一起,她們的雙手在對方身上游移,甚至還伸進衣服里面撫弄徹得不分彼此。
另外一邊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女的,右手拿著煙,嘴里不停又叫又笑,左手不停用力拍打大腿。
還有一個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眼楮盯著電視不放,手上拿著一個飲料盒拼命吸著,又不時抬起頭狂笑,好像不知是要看電視好還是喝東西好,那飲料盒經過改裝,上面插著一根奇怪的管子,可見她吸的絕非飲料。後來他才知道那是「安公子」——安非它命。
方臣功不禁疑問︰這是什麼狀況?到底什麼鬼節目這麼爆笑?
下一秒鐘,他立即尷尬的羞紅臉,因為他听到電視傳來毫無掩飾的歡愛聲吟聲。
「你們……怎麼在這里做這種事?不……不好意思嗎?」方臣功的俊瞼漲成鮮紅色在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有什麼不好意思?男生不也是常常偷偷關在房里一起看?女人也是人,也有這方面的好奇及沖動啊!滿足一下眼楮的又有什麼關系?」她輕啐他一聲,對這種男人才可以的想法再次嗤之以鼻。
「可是……你看看她們,」他指著在床上打滾的兩個女生,「這難道不是受了的影響?」他未成年,也沒有那種可以交換的朋友,雖然好奇,但可沒機會目睹這種限制級影片。
「她們剛和男朋友分手,互相慰借一下有什麼關系?」她這個人最民主了,基本上不會干涉任何人的戀情,管他是同性異性還是雙性戀者,只要不妄想和她來一腿都沒關系。
「你們真是……荒謬之至!」他忍不住做出評論。
「你慢慢就會習慣了,不過是生活上的一點小小刺激而已,有時候故意去犯錯,會讓你有想不到的滿足感。」她不以為意的道。像飆車、打架、怞煙、喝酒,越是社會不能容忍的事,她做起來越是帶勁。
不過吸毒免了,吸到最後皮膚會變糟,滿臉痘痘不說,還會變笨變虛弱,被那種沒有生命的東西控制不是她要的刺激,至于別人吸不吸是他家的事,她一點也不關心。
「既然你找到你要的刺激了,那……你叫我救你是什麼意思?」她顯然玩得正開心,地上散落一堆酒瓶和零食包裝紙及技薩的碎屑,電視正放映著她們刺激的主題。
吃喝玩樂都齊了,要他來做什麼?
正當他在為兩人吵架而擔心得睡不著,害怕她從此不理他了,她竟然已經開始尋歡作樂,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這叫他情何以堪?
難道……她並不愛他?
說愛說得那麼牽強,怎麼做全憑她做主……她只是在作弄他嗎?把他當成一個可愚弄的小弟弟嗎?
「你到底叫我來做什麼?」他再問。
「要你當救火隊啊!看多了上火。」她勾住他的頸子,親呢的恬著他的脖子,在這種氣氛下,那感覺實在瀅靡。她似真似假的說︰「敢不敢做真人表演啊?」
方臣功心情大壞,根本听不出她話中的真偽,只知道自己不願在人面前月兌褲子亮寶貝,所以禮貌的婉拒了。
「對不起,我不做這種男主角會做的事。」他痛心的說道。
「什麼呀?人生沒必要過得這麼拘謹,偶爾解放一下有助紆解壓力,人不輕狂枉少年,當我的男人要懂得享受人生。」
「你的男人我只是個保守的笨蛋!我不喜歡當眾表演!我沒有暴露狂!」
小扉怎麼會是這種人呢?她是那麼美,個性率真又開朗,所說每句話都有她的道理,但是……她為什麼選上他?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比別人幸運,雖然有顆不凡的腦袋,但受到的歧視遠超過它的代價;雖然越級就讀,但帶給家里的經濟負擔卻更重了。雖然貌比潘安,但是卻引來大量之徒,男女老少都有。
這樣不幸的他憑什麼引吸住一個集富家千金、飛車黨女老大、貌似天仙的大美人的青睞呢?
他只是個好騙的小鬼而已!
許裳扉終于察覺他有些異樣,她的手悄悄模到他的下部,發覺它垂頭喪氣的,一點也沒有前幾次見面都有的亢奮激動。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她冰冷的問。
「是你不愛我吧!」他激動的說,一古腦兒將他的不安都發泄出來,「我不是沒有生命的玩具,讓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你說往東我不敢往西,我抱怨過嗎?但是你把我當笨蛋耍就不行!我不是你的摩托車,想騎的時候就跳上來騎一騎,爽完了就去在一旁不看一眼,我只是個平凡的人類,需要的是感情!」
「是你自己說愛我的。」她的語氣仍然冰冷,表情仍然僵硬,但是眼淚卻像斷線的珍珠一樣不停的滴下。
愛一個人不是該縱容她的任性嗎?愛一個人不是該包容她的一切嗎?
為什麼小功看不到她孤獨泣血的心?
她武裝自己,只是為了保護自己脆弱的心;她尋找刺激,只是想發泄自己過剩的精力。
為什麼小功看不見?曾經那些體貼的甜言蜜語呢?
可見小功不夠愛她,他只是迷戀她美麗的軀殼而已!
她閉上眼,不想再看她曾經最愛的容顏。
為什麼她得不到真愛?真正愛她的不是這個人嗎?為什麼連小功都想逃離她身邊?
她的生命受到詛咒了嗎?她不喜歡孤獨的活下去啊!她已經受夠了孤獨的生活!受夠被孤立了!
看到她的淚水,方臣功整顆心都融化了。
故做堅強的小扉哭了,為了他。
這時,方臣功知道她是在乎他的,也許不是很愛他,但她很明顯的不想失去他。
「小扉……」他輕喚一聲,想將她擁進懷里,但她以肩膀頂開他的手,並退了開來。
「你這個騙子,別拿你的髒手踫我!」她痛心疾首的道。
「小扉,我……對不起……我想可能是一場誤會……」他手忙腳亂的,不知如何解釋才好,她根本拒他于千里之外,他的解釋有個屁用!
「是,既然誤會都解開了,這場戲也該演完了,跟我來!」她胡亂抹了把眼淚,越過他朝門口走去。
方臣功沒那麼自戀,他知道不可能單憑三言兩語就讓小扉盡釋前嫌,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她一定還在生氣。
「小扉,別走那麼快,你听我說……他邊追著大步前進的許裳扉邊道。
「你怎麼來的?騎你那輛破腳踏車?」她不為所動,繼續大步邁向前,因為情緒上的低落,一直沒發覺他用真名喚她。
「我搭計程車。」為了她的求救訊號,他可是掏出老本,還催計程車司機狂穎而來。
「那你還是坐計程車吧!到敦化北路XX號來,我在那里等你。」她冷冷的交代完,轉頭往自己停車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