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手、撫唇!
那彷佛還殘存其上的熱燙溫度讓關冬雪莫名驚駭地怞回了手。
他真的很可惡耶!
明知道她想要退婚,怎麼可以佔她的便宜?
她憤憤地想著,但蔥白的縴指卻又忍不住再次探向自己的唇瓣。
「我說冬雪啊,妳能不能不要再模了?」
奇怪了,自己的嘴唇有啥好模的,怎麼她這個姊妹淘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已經模了不下十次了。
「我……」陷入自己思緒之中的關冬雪被好友阮念湘這麼一問,才驚覺自己的舉動有多奇怪。
揚起一抹尷尬的笑容,她立刻將手怞離自己的唇瓣,雙手交握置于膝上,以免又在不自覺中做出那種奇怪的舉動。
「我說,妳該不會是喜歡上了三皇子吧?」阮念湘臆測的問。
雖說好友總是憤憤地述說有關于兩人之間幾次的交手,但隱約間她覺得他們之間彷佛有著什麼正在醞釀。
「拜托,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他。」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怪人耶!
要是真喜歡上他,她哪里還有可能這樣千方百計的要解決兩人之間的婚事啊!
「不可能嗎?」阮念湘質疑。她可真不這麼覺得哩!
對于好友的問題,關冬雪忍不住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很沒好氣地說︰「當然是不可能的,我跟妳講這麼多,就是希望妳能幫忙想想法子,好讓他自動去向皇上要求撤了這婚事嘛!」
「這很難吧!姑且先不說他願不願意退婚,皇命已下,就算三皇子願意,事情也未必能如妳所願啊!」
「我知道,可是……如果由他來開口,皇上或許會願意啊!」
關冬雪頓了一下又說︰「由他來開口,總比我逃婚來得強吧!」
反正她就是不想嫁給李淳極嘛,還沒見過他以前不想嫁,見過了更不想嫁。
雖然他的眸子很令人著迷,模樣挺俊逸的,雖也有著她敗不光的家產,但她還是不想嫁。
只要一想到他的怪異常讓她做出一些以往不會做的蠢事和蠢樣,她就不想嫁給他了。
「他有那麼不好嗎?」對于好友的堅持不成親,阮念湘覺得挺奇怪的。
畢竟,以三皇子的人才和錢財,再加上他都承諾不干涉她散金敗家了,這樣的夫婿人選還有什麼好挑的。
「他……怪怪的!」
皺了皺俏鼻,關冬雪給了李淳極一個評語。
听到她的評語,阮念湘驚詫,也忍不住揚高了聲調,語話中甚至帶著一丁點的質問。「就因為他脾氣好,所以妳覺得他怪?」
這是什麼見鬼的論調啊?
女人家一輩子尋尋覓覓,不就是在找像三皇子一樣,極品中的極品嗎?
到底為什麼她對他的優點視而不見,還執意嫌棄他所擁有的優良條件呢?
「也不是啦!這……」
厚,該怎麼說啊!
她知道他的條件不算差啦,若他換成是尋常人,或許她還會對他傾心,可現在問題就在于他不是尋常人。
他是皇親國戚耶,甚至有一天還有可能登上九五,那……她不就要同許多的女人分享他一人。
想到眾妃爭寵的場面她的背脊就一陣寒涼,更加不可能心甘情願的嫁給他為妻。
「妳倒是說出來啊!」
「反正我就是不想要過那種後宮的淒涼生活啦,麻煩!」被逼問到心煩意亂,關冬雪不耐地揮了揮手道。
「原來……」這麼說阮念湘就懂了。
看來,向來大剌剌,好像總沒煩心事的好友,也在懵懵懂懂問初識了情滋味。
既是手帕交,怎會不明白她的性子,但她若明說,她一定長篇大論不肯承認,于是她只是含笑不語。
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極了,關冬雪忍不住動了動身子,出聲打破沉默。
「念湘,我找妳出來是要讓妳幫我想法子的,不是讓妳這樣盯著我瞧的。」關冬雪沒好氣的說道。對那個怪怪三皇子,她是有些黔驢技窮了,所以只好求助好友。
「妳……真的鐵了心要逼三皇子解除婚約?」
「當然!」關冬雪毫不遲疑的點點頭,那速度之快,彷佛頭點慢了點,就不能彰顯自己的決心似的。
「嗯!」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阮念湘腦筋一轉,倒也沒再逼好友承認自己的情愫。
倒也不是她壞心眼,不告訴好友她的感覺,而是她了解她的性子,有時固執得像顆頑石,怎樣都說不通。
倒不如讓她自己慢慢去發現,而她……也可以乘機瞧瞧好戲。
一舉兩得呵!
「喂,妳別老是嗯嗯啊啊的嘛,快幫我想法子。」
「法子很簡單!」
「怎麼做?」關冬雪急切的問。
不知為啥?一旦遇上了李淳極,她腦子里那些希奇古怪的法子全都不管用了,
「就發揮妳的專長--去散金啊!」
「發揮專長?!」
「盡量努力散金,看他還敢不敢將你這個散金女給娶回去。」
「這個法子管用嗎?」關冬雪遲疑地反問。
他說過他的家產很多,不怕她敗耶!
「反正現在時間不多了,哪里還管得著這法子管不管用?」阮念湘好心地提點著。
「現在妳就是死馬當活馬醫嘍,情況再差也差不過妳真的成為皇子妃。」
好友的建議入耳,關冬雪立刻換上贊同的眼神。「也對!管他法子管不管用,先做就是了。」她喃喃自語地說道。
認真說來,她的時間真的已經不多了,沒那麼多的時間猶豫,就算這招真的嚇不倒他,好歹也能讓他見識一下她敗金的功力。
再說近來她煩悶得緊,很久沒有好好的敗敗金了,也還真的挺悶的呢!
十五月圓,亮晃晃的月兒高高掛在天上,但那引人的美景卻入不了東方慕養和龍躍天的眼中。
兩人神色一樣的憂心忡忡,那模樣活像是天快塌下來一般的戒慎恐懼。
「我說你們兩個,可不可以別這麼瞅著我瞧?夜深了,你們該去休息了。」
李淳極終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書冊,對于兄弟們像是如臨大敵似的戒慎模樣提出了抗議。
「今兒個是月圓之夜,不得不小心。」對于他的抗議,東方慕養只是淡淡地說道。
「可是我並沒有覺得身體上有任何的不適。」李淳極知曉他們的憂心,可是他真的感覺很好。
以往,他總是在月圓之夜犯病,所以他們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但今兒個他沒有往昔的虛弱,甚至可以堪稱神清氣爽。
「這……」怕是李淳極為了不想讓他們擔心所以故意隱瞞不適,東方慕養和龍躍天兩人面面相覷,都沒有想要離開的意願。
「大哥!」對于這種狀況,李淳極無奈之余只好主動朝著大哥伸出手。「不如你來幫我把把脈吧!若是脈象正常你們就早點去歇息,成嗎?」李淳極努力想讓他們安心,對于他們的掛心他永志于心。
「好吧!」他提出的方法,東方慕養覺得可行,探手按上了他的脈搏,屏氣凝神好一會兒之後,眸中泛起了濃濃的疑惑。
「咦……」
「怎麼了,是不是二哥的身體情況有變?」
一聲「咦」沒換來李淳極任何的情緒波動,反而讓龍躍天的一顆心提上了半天高。
「二弟,你的脈象……」東方慕養沉吟了好一會,然後正視著他,面露喜色地問︰「你最近可有服過任何的湯藥。」
「大哥,任何我吃下肚的東西你是最清楚的,不是嗎?」言下之意就是他並沒有另行服用任何的湯藥。
東方慕養算是一個不世出的神醫,若是連他都束手無策的疾病,也不必再費心去尋求任何偏方了。
「這樣嗎?」那就奇怪了,若是沒有吃下什麼藥方,他的脈象怎麼會這麼平穩,這可是自從發現他身染怪疾之後的第一次。
「厚,現在情況到底怎麼樣了,二哥的病是不是又惡化了?」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樣的狀況,龍躍天著急地追問。急切的模樣彷佛李淳極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罔效了一般。
「你別急,我很好!」
「二哥,你別安慰我了,一看大哥的臉色就知道你的病一定又加重了,鐵定是那個妖女送來的湯有問題,我現在就去找她算帳。」
對于龍躍天沖動的反應,李淳極直覺好氣又好笑。明明大哥是面露喜色,可是他卻瞧成了面露憂慮,還急匆匆地要去找人算帳,真是拿他的沖動沒辦法。
「躍天,我真的沒事!就算你不信我的話,也得信大哥的話吧!」李淳極深幽的眸子掃向大哥,要他趕緊說句話,否則以三弟沖動的性子,還真要鬧出事來了。
「二弟,那湯的確是有問題……」
他的話還沒說完,龍躍天就氣急敗壞的打斷,「哼!我就知道那個妖女不安好心,都巴不得要和二哥解除婚約,還會送上補湯,根本就是想害死二哥。」
相較于他的氣憤,李淳極只是眸露詫異。那湯雖然苦若膽汁,但他相信關冬雪應該也不至于那麼大膽想要謀害他。
「那湯不會有問題的。」他語氣肯定地說。
「二哥,你是被那妖女給迷惑了是不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你竟然還相信她。」見他明顯地站在關冬雪那一邊,龍躍天很是生氣。
對于他的指控,李淳極也沒有動氣,只是平靜地說︰「三弟,冬雪既是你們為我找來的真命天女,那麼我站在她那邊,好像也沒有啥不對吧?」
「二哥,你……」一句話堵得龍躍天啞然無語,一雙眸子瞪得老大,像是想要抗議,可是卻找不出什麼話好說。
「三弟,你二哥這話說得沒錯。」眼見兩兄弟劍拔弩張,原本靜默不語的東方慕養終于開口了。
「大哥,怎麼連你也這麼說?」龍躍天氣呼呼地抗議著。難不成就連大哥也被那妖女迷惑了?
「我這麼說並沒有錯,她是你二哥的命定之女。」
「不是我不相信你啦,可是命定之女是大哥說的,誰知道她的存在對二哥是不是真的有用?」
眼見所有人都站到了妖女那一邊,龍躍天更是火上心頭,霍地回身,氣呼呼地想要去找人算帳。
反正他就是認定了關冬雪那個女人對二哥心懷不軌,現下二哥被迷惑了,他可不能任由情況再這樣下去。
「你……」不過眨眼的時間,李淳極已經飛身掠至龍躍天的身前,阻擋住他的去路。
「二哥,你讓開。」
「我不能讓。」頭疼呵,他這個三弟真是聰明不足,沖動有余啊!
「三弟,你先听大哥把話說完好嗎?」眼見局勢將一發不可收拾,再加上已經將所有的事在腦子里兜了一遍,東方慕養沉穩地開口。
「還有什麼好說的?反正那妖女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龍躍天氣得什麼都听不下。
「不,或許正因為她的誤打誤撞,你二哥身上的沉痾有救了。」
這幾天李淳極的膳食中,唯一不經他手的就是關冬雪差人送來的那道湯,如今二弟的脈象出乎意料的平穩,只怕是她在誤打誤撞下不知用了什麼東西熬湯,才讓他的身子好了許多,就算月圓之夜也依然神清氣爽。
這話一出,李淳極和龍躍天都楞住了,好半晌之後,龍躍天率先回過神來,「大哥,你可別騙我。」
「我說話一向如何,你也知道的。」
「這……」龍躍天臉上的氣急敗壞頓時無力地垮了下來,有一種烏雲罩頂的感覺。
若是關冬雪真的對二哥有所助益,那他哪里還能去找她算帳,吐吐胸中的悶氣啊!
可惡!
「既是誤打誤撞,也不能證明她就是二哥的命定天女吧!或許……或許一切只是巧合。」
「是不是巧合,只要接著瞧下去就知道了。」東方慕養相信這種事不會只有一樁。」
不過那湯啊,真是苦極嘍,這下二弟的舌頭只怕還要受苦一陣子了。
散金嘛!
還不簡單。
哼!憑她的功力就不信散不垮李淳極的家產,嚇得他不敢迎她入門。
瞧瞧,不過是幾句耳語,就能造成眼前這幅驚人的景象,這也只有她能做得出來。
瞧著聚集在三皇子郊外別院前的那些乞兒們,關冬雪的臉上揚起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她輕輕揚手擊掌,隨著她的動作,原本嘈雜的場面倏地鴉雀無聲,眾人屏氣凝神,拉長了耳朵準備听清楚他們眼中的活菩薩要說些什麼。
「今兒個讓大家來這里,其實是希望大家為三皇子祈福,三皇子說了,因為他即將大婚,所以要布施天下。」
「真的嗎?」
「還是即將成為活菩薩的夫婿,也同活菩薩一般有著仁慈的心性……」
眾人聞言莫不竊竊私語起來。
乞兒們的驚呼贊嘆聲不斷,每個人的臉上都漾著希冀的光彩。
關冬雪滿意的回身拉起門上的銅環,用力的敲了數下,那銅環擊在門上,發出了沉沉的聲響。
不一會兒大門打開,衣衫襤縷的乞兒們全都屏氣凝神的等待著。
「呃……姑娘您有啥事嗎?」府邸里的管事還未曾見過她,自然不知她的身分,再加上門外聚集了一大堆的乞兒,頓時讓他原本漾著笑的臉龐垮了下來。
「我來找三皇子賑災。」她也不表明身分,只是理所當然的說。
「姑娘,妳這是存心來找亂子的?」管事當她是來找碴的,還找了一堆的乞兒來聚眾滋事,沉著聲怒道。
「我不是來找碴的,只不過是來花你家三皇子的錢的。」
她這話說得既理直、又氣壯,當下讓管事的臉色青了一半有余。「妳……」偏生她也是一身的貴氣,不敢胡亂得罪,于是略略思索後,便闔上了門,準備去請示三皇子。
「喂……喂……」關冬雪重重地拍著門,可是門不開就是不開,這情況讓她的柳眉直皺。
在底下一直等著被救濟的乞兒們見狀更是個個心都提得老高,生怕今兒個不但白走了一趟,還得繼續餓著肚子,幾個性子急的更直接加入了關冬雪敲門的行列。
接著敲門的人愈來愈多,關冬雪被擠在里頭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
過多的人潮像是巨浪一樣,不斷地將她往門板的方向壓去,然後也不知道是力量太大,還是那厚實的門板年久失修,突然間轟地一聲巨響,門應聲倒了。
她重重的一跌,一股劇痛從背後蔓延至她的五髒六腑。
劇烈的疼痛讓她眼前倏地飄來一陣黑影,不過眨眼的時間,她整個人就被黑霧給吞噬了。
群情激動的乞兒哪里還會注意到他們向來視為菩薩的關冬雪早就昏在門板上,一群人才要往府里頭沖去,正巧瞧見五、六個黑衣人自屋檐頂端落下,他們乍然見著了這麼一大堆的乞兒也是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便出手解決了幾個朝他們靠近的乞兒。
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或許是因為人多膽壯,乞兒們顧不得三七二十一的開始朝著黑衣人涌去。
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縱使黑衣人個個是結結實實的練家子,可是被這些像潮水般涌來的乞兒胡攪,對陣起來也是吃力不已。
不一會兒,黑衣人就渾身傷痕累累地躺在地上喘著氣了。
這一陣蚤動,自然也引來了李淳極三兄弟的注意,只見他們才從廳內奔了出來,便見到這令他們嘖嘖稱奇的一幕。
李淳極眼尖,看見了失去意識躺在地上的關冬雪,他二話不說的飛身向她,雙手又快又穩地將她攔腰抱起,然後朝東方慕養使了個眼色,將所有的事交給他發落之後,便神色凝重地抱著她步入廳中,嘴里還不斷嚷著要人請大夫,那情緒的波動之大,還真的讓東方慕養和龍躍天大吃一驚。
痛……痛……痛……
渾身活像是被人拆開又硬裝了回去似的,好不容易掙月兌了一直籠罩的黑暗,關冬雪的眼楮才睜開一條縫兒,耳中倏地竄入了一陣大吼的聲音。
「就說這個女人是妖女嘛!每次只要她出現就沒好事。」
「三弟,你別亂說。」很熟悉的嗓音出聲制止。
「我哪有亂說?上次她炖的湯我們就不說了,這次她又存心找碴的弄來了一大堆的乞兒,搞得府里一團混亂,說她是妖女應該不為過吧!」
「要不是那些乞兒,我們還不知道『他們』還是不死心的又派了人來呢!」李淳極就事論事的說。
那些黑衣人來襲也不是第一次了,目標雖然都是他,但是傷亡的大多都是府內的侍衛。
這次多虧了那些乞兒毫無章法的以人海戰術打敗了那些黑衣人,府內的眾人才能平安無事。
「哼,那是誤打誤撞的吧,她的本意是來找碴的。」
還對那些乞兒說什麼三皇子因為大婚將至,所以要施銀賑災,還害得府里的大門都被推壞了,她壓根就是不懷好意。
「就算是誤打誤撞,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的確是幫了我的忙啊。」
「二哥,你干啥每次都這麼護著她啊?」龍躍天就是不服氣。
難道二哥忘了她上次還將他嫌棄得沒有半處好,干啥還這麼護著她?
「我不是護著她,只是就事論事。」雖說總是誤打誤撞,可是經過這兩次,他漸漸開始相信她真的是他的命定天女了。
「二哥,你醒醒好不好,你以前還不相信有什麼命定天女這回事咧!」龍躍天怪叫道。
如果可以,他真想用力搖一搖二哥,看能不能讓他清醒一點。
「那時你不挺相信的嗎?」李淳極好整以暇的反問。對于他總是針對關冬雪,他也是很傷腦筋的。
一個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一個是他的兄弟,唉!左右為難啊。
「我……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命定天女是這副德行嘛!」如果他早知道,才不會對二哥既威脅又利誘呢!
龍躍天咕咕噥噥的說道,但一長串的抱怨卻沒入李淳極的耳,因為眼尖的他瞥見她眼睫微微眨了眨。
為免關冬雪一醒來又和龍躍天杠上,李淳極索性用眼神拜托東方慕養,要他幫忙將龍躍天給帶出去,免得兩人又會上演一出唇槍舌劍。
如果真這樣的話,那他的頭又得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