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是唯一能夠將柳先開那糟到不行的樣子,形容出千百萬分之一的詞。
兩個至交好友,一個靜靜地陪著他喝酒,另一個則是頻頻地想要搶下他的酒杯,不讓他折磨自己。
「喂,你不要喝了行不行?」在第N次奪下柳先開想要干杯的酒杯,手忙腳亂的祁凌翔終于很沒好氣的要求。
笑,卻讓人感到比哭還慘的憂傷,他抬起頭望著好友,淡淡的說︰「不行!」
他必須喝,因為只有讓酒精麻痹自己之後,他才能少痛那麼一點點。
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夠讓自己從寸步不離的人兒身邊離開,放她一條生路!
「既然這麼舍不得,干麼不去留住她啊?這樣要生要死的給誰看?」看到昔日意氣風發的男人突然變成這副死樣子,祁凌翔忍不住出言數落。
「留不住!」如果可以,他願意用盡一切去留住她,可是留住了人,卻得眼睜睜地看著她沉默、枯萎,那麼他只能忍痛放手。
「放屁!」祁凌翔粗魯地啐道。
這世上哪有什麼是辦不到的?辦不到只是因為狠不下心!
所以才會任由那女人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要是他啊,早就用力地搖搖搖,看能不能搖出一點理智來。
其實這整個事件就是「倒楣」,無端地踫到有個瘋子因為未婚妻跟人跑了,所以憤而跑去炸婚紗店。
除了那個元凶之外,沒有人有什麼對錯,就是倒楣而已。
那女人干麼這麼神經,硬是要把罪過往自己的身上攬,硬要說自己沒有資格獲得幸福?
呿,不過是一種逃避現實的說法罷了。
而最神奇的是,柳先開竟然也由著她這樣自怨自艾,要他來看,這兩個人都該拖出去各打五十大板。
「我希望她開心。」
「你以為這樣子她就會開心了嗎?」
厚!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那個縱橫商場、無往不利的大奸商嗎?怎麼左瞧右看,他就只像個白痴到極點的笨蛋。
「我說……」
祁凌翔原本還要講話,可是看到柳先開又不要命地拿起酒猛灌,他就什麼也懶得說,醉死這男人算了。
沒事淨愛往胡同里頭鑽去,男男女女都笨在一起,果真是天生一對。
這些人都沒讀過書喔,不知道人死不能復生的道理嗎?徒然哀悼已經失去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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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柳先開是愛她的!
不單單是因為這陣子,他總是時時刻刻溫柔的守著她。
而是在她睜眼的那一刻,沒見著那個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守著她的男人時,她就知道他是真的愛著自己的。
她懂得他的心思!
以前他不愛她,所以她總是時時刻刻的想要逃離,可是……現在他終于愛上她了,自己卻依然要離開。
想到這里,一陣心酸難忍,幾顆豆大的淚珠兒又滾落下來,伸手抹淚,慕花露拒絕讓自己再陷入這樣的情緒中,她必須離開。
翻身下床,她強忍著心酸,收拾著自己少得可憐的東西,然後——
門被推開了,在開門聲響的剎那,她的心跳有一刻是停著的。
她屏息,轉身……見到的卻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人,不是那個她渴望見到的男人。
或許在她的內心深處,真的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希望,希望他會來留下她,即使她明知在自己放不下過往的同時,這樣的結局不過是拖著兩個人一同走向滅亡。
「你要走了?」
那聲音听起來很不自在,慕花露抬頭看向臉上也彌漫著不自在的柳先闔,手上收拾的動作卻沒有停頓半分。
她要趕快離開才行,要不然她怕自己的心會讓自己走不了。
一「來干麼?」對于柳先闔,她向來不喜歡,甚至是討厭,所以講起話來就更加的沒有好氣。
「你以為我很喜歡來喔!」他的回應也是相同的沒有好氣,可是雖然臉上不情願,卻少了昔日那種驕矜的霸氣。
「既然不喜歡來,門離你很近。」毫不客氣地下起逐客令,慕花露加快速度收拾完自己少得可憐的東西,然後提了就要走。
對于討厭的人,她一向可以當成是空氣。
「你……」厚,這個女人真的很有氣死他的本錢,只消一想到這女人非常有可能成為他的大嫂,他就一肚子的氣。
可是……有些話他不說,放在心里頭也難過。
「我是來傳話的啦!」在兩人錯身之際,他終于心不甘、情不願地開了口。
抬頭睨了他一眼,她的模樣似乎對于他要傳的話一丁點兒興趣也沒有。
「你……」她就不能主動一點、積極一點嗎?
真受不了這女人這般死氣沉沉的模樣,柳先闔當下決定說完話就離開,免得在這里被人凍死兼悶死。
「那個,那天我本來想要嚇嚇你,所以跟著你們到婚紗店。」
幼稚!幾歲的人了,還玩嚇唬人的把戲。慕花露望著他的眸光中,清楚地寫滿了這樣的想法。
撇了撇唇,柳先闔原本一肚子火就要冒起,可最終還是訕訕地選擇不計較。
「後來,失火了,我本來要離開,可是……」走不開。他的話沒說完,因為打死他也不想讓慕花露知道,就算自己很討厭她,可是曾經有那麼一刻,他真的很擔心她的安危。
「說重點就好了。」似乎看出他的扭捏,慕花露難得善良的提醒。
「反正重點就是,我剛好看到你朋友混身是血的抱著你出來,然後……」
听到這里,她激動地扯住他的手,急急忙忙的追問︰「然後呢?」
怎能不激動呵!
她連最後一句話都來不及和好姊妹說,所以她當然很想知道他對柳先闔說了什麼。
厚,終于有點反應了,他還以為她會這樣死氣沉沉的一直到天荒地老咧!
「後來救護車來了,他不顧自己的重傷,硬是要他們先送你去醫院。他叫我告訴你,要是不連他的份一起幸福,那麼他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這真的很像是阿刑會說的話,他那粗魯的話語之中向來有著最細膩的心思。
「然後,他還說,謝謝你讓他帶走你的孩子陪伴他,要不然他那麼怕寂寞,到了那邊一定會很可憐的……」
是這樣的嗎?多麼不同的角度啊,但她卻絕對相信這些話是從阿刑口中說出來的。
他……一向是這麼的體貼,有著最細膩的心思,知道她會為了他和孩子的死而鑽牛角尖,所以連理由都替她想好了。
這樣一份到死都為她的友誼,她能辜負嗎?
因為不能,所以她必須相信,這一切只是冥冥之中的定數。
「喂,你干麼一直哭啊?我又沒有說什麼。」見他說完了話,慕花露就一直哭個下停,被哭到有些手足無措的柳先闔終于忍不住粗魯地開了口。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他不是討厭她到了極點,以他那自私的性子,應該要把這些話帶到棺材里去放著,不應該說出來讓她想通看開,不是嗎?
臉上漾著一抹可疑的暗紅,他不自在地別開臉,然後匆匆地疾步走出去。「我只是受人之托而已!」
他才不要告訴她,其實自己仍有點欣賞她,所以才不忍心她這麼難過,再說她一難過,大哥也會跟著難過。
原本他應該很高興向來一帆風順的大哥難過的,可是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原來沒有那麼討厭那個十全十美的大哥。
受人之托而己?是嗎?
像柳先闔這樣的男人會懂得什麼叫做受人之托嗎?
看他那別扭的樣子,慕花露笑了,或許柳先開這個弟弟沒有真的那麼壞,只是有點長不大而已。
不過,現在這些對她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去找一個人,那個寧願忍痛放手讓她走,也不願眼睜睜看著她折磨自己的男人。
那個只怕愛慘了她的男人。
她想要告訴他,自己突然很想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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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味?!
怎麼可能!
向來清冷的屋子怎麼可能彌漫著一股食物的香氣?一定是他在作夢吧!
這個屋子里,除了他之外,哪里還有別人的存在?
該存在的人兒早已經不知道到哪兒去了,興許這股香味是來自于他的想念太過了吧!
閉上眼,壓下心頭那抹思念,柳先開任由自己在安靜的時間里沉淪。
直到……
吱的一聲細微聲響在他的耳邊響起,他皺了皺眉頭,嚴重懷疑自己還在醉鄉之中,因為那聲音不但清晰,就連香味也有越來越真實的感覺。
「喂,大老爺,還不起床。」
呃……多熟悉的聲音啊!才不過一天沒見,連幻听都出現了。
他搖了搖頭,伸手重重地抹了把臉,沒心沒緒地睜開雙眼,目不斜視地瞪著天花板,不讓自己再繼續沉醉在幻覺之中。
那種幻覺雖然很甜蜜,可是一但清醒以後的空虛,卻是沒有幾個人可以忍受的。
「喂!」這樣的忽視會不會太徹底啦,她人都已經端著早餐到床邊了,他大老爺還依然在神游中。
以後若是結了婚,她是不是就得伺候這個大老爺啊?慕花露的心里頭咕咕噥噥的,可是臉上的笑意卻是騙不了人的。
伺候人……也是一種幸福呢!
放下手中的盤子,她展開雙手,給了甫睜眼的柳先開一記大大的擁抱。
這擁抱感覺太真實了,真實到柳先開無法再說服自己那只是幻覺,很自然地,他伸手回抱住懷里的人兒,好像他們之間的早晨本來就該以這樣的擁抱做為開始似的。
「終于醒啦!」她那巧笑倩兮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懷疑起自己究竟醒了沒,他甚至稚氣地捏著自己的臉頰,直到一股痛意傳來,他才相信這一切都不是幻覺。
他貪戀的望著她,這才發現自己好像有一輩子沒看過她這樣粲笑了,現在好不容易瞧著了,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有這般想念這抹笑容。可是……她為什麼會在這里,她不是已經離開了嗎?
「吃早飯了。」
順手端來她特地為他煮的早餐,慕花露趁著他還在發愣時將食物送進他口中。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因為我終于想通了。」這次換她有讀心術了,他的話還沒說完,她已經知道他要問的是什麼。「阿刑說的對,糊里糊涂也可以有糊里糊涂的幸福。」
听到她的話,柳先開的眸中綻放出濃濃的驚喜,她的意思該不會是……終于掙月兌心中的罪惡感,願意回到真實的人生之中了吧!
望著他喜形于色的模樣,她漾起一抹甜笑,「對,你沒猜錯,我決定糊里糊涂地嫁給你,然後享受著糊里糊涂的幸福。」
天啊!這是一個多麼棒的驚喜啊!
怎麼可能還有心思花在吃東西上,柳先開連忙咽下口中的食物,然後緊緊地擁住她。
連問一聲她為什麼突然想開都沒有,因為那些對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這兒,真真實實地待在他的懷中,這才是最重要的。
她配合地反手回擁住他那厚實的身軀,緊緊地、緊緊地……
這樣的幸福是用生命換回來的,所以從今以後,她相信她的幸福會有很多很多,因為有三個天使在守護著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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