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緊急煞車聲音-踏來往的行人耳朵。
沖上去抱起倒-在車輪前柏油路面上的少婦的男子,發出彷-來自靈魂深處摧心裂肝似的嘶叫。
跳下車驚惶失措的女駕駛,面對表情盛怒驚懼的男子,被指使著飛快跳回車-,等到男子抱著狀-不明的少婦上車,紅色的ViVid如離弦的箭矢在男子催促下,倏地射出。
路面再度恢復平靜,彷-剛才的車禍只是微不足道的心插曲。綠燈下的斑馬線上行人穿梭,如往常迅速通過,先前的蚤動淹沒在快速的城市節奏下。
只有一人,像被遺棄獨立于灑滿薄金陽光的紅-道上,黑色的繡花針織洋裝裙擺被微帶-意的風習習吹拂,揚起一陣陣的小波浪,拍打在她-縴合度的長腿上。氤-著濕氣的眼瞳,透著一抹迷惘,怔怔凝望著早已失去蹤影的Vivid己-車離去方向。
她,美得令經過的行人忍不住將眼光投過去,久久停留無法移開。
她,卻恍若未覺眾人的眼光,宛如一尊被時間凍住的石像,看著遠方。
那一幕、一幕、一幕的場景,仍在她腦中播映、倒轉、播映、倒轉……
傷心嗎?
駭然發現竟是驚愕居多。宛如從一場充滿謊言的騙局回神過來,不曉得該如何面對真實世界。
一直以為的,原來只是一場虛幻的空。是自已騙自己,還是被別人騙了?過去的記憶突然不真實了起來,每一個點,每一個面,都成了虛假。她甚至質疑那段記憶是屬于她的嗎?她怎能讓自己活在一場虛假中,還沾沾自喜?
以為他是愛她的,直到剛才清醒過來。
對于寧紀完全沒有恨。
看到他不顧一切追著瑋玲出去;看著他像瘋虎般奔到瑋玲身擾抱住她;看替他痛苦地凝視瑋玲沒有意識的身軀,發出-絕的嚎叫︰看著他抱瑋玲上車;再看著那輛車揚塵而去。
自始至終,寧紀完全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他不知道她就跟在他身後;他不知道她是如何滿懷歉意地目睹這一切;他更不知道她痴立于風中,仍默默想著事情發生的經過。
那一刻,他的心里只有瑋玲,他的愛妻。
或許,在他們婚宴當晚,她就該發現了。寧紀不愛她,從來沒愛過她。而她卻愚蠢的讓自己、讓夏-騙她!
心,驀地揪痛。
那個男子,那個跟她親密無比的男子,那個以謊言誘她結婚的男子,為什麼要騙她寧紀愛她?
這個意念化作狂風一陣,驚起塵封于腦中的飛埃片片。夏-是怎麼說的?
他說,寧紀是定不下心來的男人,盡管喜歡她,卻無法鐘情于她。還說,如果她想讓寧紀對她刻骨銘心,她不能嫁給寧紀。這樣寧紀會永遠記得她的美、她的好。
因為如果她嫁給寧紀,兩人間的愛終會因為寧紀的花心而消磨殆盡。到時候她會怨恨寧紀,寧紀也會厭惡她。而她是無法忍受寧紀的厭惡,她要他永遠愛她,在寧紀心里她會是永不凋謝的玫瑰,高貴美麗,奪人心魂。
她一直是這樣想的,而這個想法無疑是夏-灌輸給她的。
想到夏-,若薇的心絞疼得厲害。
夏-為什麼這麼做?為她畫了個充不了饑的大餅,讓她滿懷希望。突然,這個希望破-了,夏-一手畫築的希望就在眼前破。寧紀不愛她。現在不愛,之前也不愛。
他說謊!一切都是謊言!
這些謊言引誘她一步步踏進他的圈套。
若薇機伶伶打了個冷。
往事-掠而來,驀然間領悟到全是夏-的詭計。他一直知道她喜歡寧紀,遂以寧紀為-,誘使她上當。
他為什麼這麼做?
是因為她曾給過他難堪,做的報復?
寒意在脊骨竄流,無法接受如此無情的答案。她怎能相信在枕畔情濃時呢喃愛語的情人,他的溫柔、熱情,全都是別具居心?如果他想要報復她,根本沒必要大費周章跟她結婚。早就可以打住了,這樣她受到的傷害會更大。
夏-為何這麼做?
若薇的心情混亂無比,彷-困在冰封的土層之下,眼前一團漆黑。
不行,她得去問個清楚。她要問夏-欺騙她的用意。她要明白他的用心。她更要知道他對她的情意是真是假。
最後一項,不知為什麼對她格外重要。她愛的人不是寧紀嗎?夏-愛不愛她有什麼分別?
混亂的心無法去分辨,她只知道她必須立刻見到夏。見到他後,心情就可以平靜下來,痛苦也可以-緩了。
只要能見到夏。
「夏-!」
連門都不敲一聲,敢這麼囂張地闖進他辦公室,連名帶姓直呼他的人,除了眼前盛怒之下更形美艷的女子以外,找不出第二個人。
「若薇,怎麼了?」正為公事焦頭爛額的夏-,將視線從攤在桌面上的文件移開,眼皮微抬,鎮靜、從容地迎視妻子眼中的怒氣。
「你……騙我!」奔流在血管里的狂怒與暴戾,在听見夏-溫柔的詢問時,瞬間在心里發酵成一缸酸氣。若薇覺得自已好可憐,眸光是泫然欲泣的。
楚楚動人的臉龐滿含哀怨,猶存殘怒的眼眸里淚霧蒸騰,這模樣像往常一樣令夏-心軟。
這些日子忙于公事,冷落嬌妻的罪惡感,促使他從辦公桌後起身,走到若薇面前,溫柔地將她摟進懷裹安慰。
若薇象征性地掙扎一下,隨即埋進他寬厚溫暖的胸膛,——啜泣起來。
「壞蛋……-……壞蛋……」
她翻來覆去會罵的就是那一、兩個詞-,夏-由得她發-,深深吸著妻子香馥的氣息,輕嘆口氣。
「乖,別哭了。」
「-……你……壞蛋!」
「我是壞呀,不壞怎娶得到你。」他撫著她的背安撫,昂貴的-衫前襟濕了一大片,老婆的淚腺始終是這麼發達。
他無奈地做笑起來,微彎身將若薇抱起。
「你……干嘛?」她驚慌地抬起濕——的淚眼。
「我心疼你站著哭太累,給你找個舒服的位置。」他促狹道,抱著若薇走進另一道門戶。
這是辦公室里附設的小套房。夏-回國接下總經理位置後,常常加班到深夜,便睡在套房里。結婚後,倒很少使用了。
感覺到身子陷進柔軟的床-,若薇顯得慌張。夏-坐在床沿俯視她的表情,讓她想起兩人在房里獨處時,那熠熠閃耀著的眼神,一抹紅暈飛上頰面。
她還在生他的氣,不可以的!
若薇孩子氣地鼓著頰,又搖了搖頭,令夏-感到有趣。老婆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什麼了!他不置可否地揚了揚漂亮的濃眉。
「你……你干嘛瞪著人家看!」夏-始終沉默,只以那雙會放電的眼楮莫測高深地看著她,把她一顆心瞅得咚咚直響,-搏加速,腦子混亂起來。
「我哪有瞪著人家看?我是誠惶誠恐地等著人家宣布我的罪刑。告訴我,我是怎麼惹得人家這麼傷心,又被人家罵是壞蛋呀!」
「你……」若薇瞪大眼,氣惱地張著小嘴說不出話來。
盡管夏-的表情是這麼溫和有禮,卻難掩他眸里的促狹。這個壞蛋,就知道怎麼捉弄她!
若薇懊惱地從床上坐起,順手拿起枕頭往夏-身上打。「你這個壞蛋!」
夏-只挨了一下,手腳俐落地取走她手中的「-器」,將她氣憤的身軀箍在懷里。
「薇,別氣我嘛。你明曉得我是-不得你生氣的-,珍貴的眼淚又要掉下來了,到時候哭得眼楮紅紅、鼻頭紅紅,丑丑的可怎麼辦?」
「你……嫌我丑?」她幽怨地道。
「怎會?」他在她嘟起的小嘴上偷了一吻,低聲下氣地哄道︰「若薇無論什麼表情,都一樣美。只是,你對自已的美貌一向要求嚴格,我是-不得你等一下照鏡子會難過呀。」
暖烘烘、甜馥馥的情話,安撫了若薇心中的怨氣,她嬌嗔地睨了他一眼。「巧言令色!現在才知道哄人家,怎麼這幾日對人家這麼冷淡?」
說到這里,舊怨新恨一擁而至,眼眶濕-的霧氣再度凝聚,她差一點忘了來找夏-的原因。
「壞蛋,不要理你了!」她——哭了起來。
「薇,怎麼又哭了?」他無可奈何地尋找面紙為她拭淚。「你別顧著哭,好歹得告訴我你生我什麼氣呀。」
「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呀,薇。」夏-捺著性子。天知道他有多少事要煩,根本沒時間哄老婆的。可是若薇不一樣,他一見她難過就沒轍,再重大的事都可以放到一邊不管。
「你騙我……」
「騙你什麼?」
「你說寧紀愛我,可是……」說到一半,若薇明顯感覺到擁抱住她的男人軀體變得冷硬。眼皮微抬,迷-的視線下,那抹始終在夏-俊美的臉龐盤據的溫柔之色,驟變成低氣壓的陰沉,令她喘不過氣來。
「你就是為這件事……」薄抿的嘴唇-出冷淡疏離的低啞聲音。總是對她柔情萬種的眼眸轉為冷硬鋒芒,帶著譏。
彷-無法承受他驟然變得冰冷的態度,若薇-抖起來。在他銳利的目光審視下,她突然覺得自己好空虛,好像錯的人是她,而不是
「我從來沒說過寧紀愛你……」他漠然道。
她-抖得更厲害,在眼眶打轉的淚珠終于掉下一顆,控制不住的淚水里滿-著她的委屈。她覺得自己受騙、上當了。寧紀不愛,他夏-不但對她說謊,態度又這麼冷漠。他怎麼可以這樣待她?
「你有說,你……」她指控。
夏-漂亮的濃眉緊蹙,深幽的眼瞳陰沉沉的看不出喜怒哀樂,下巴危險地怞搐了一下。
「如果你不是這麼自以為是,如果你有真正听進我說的話,該記得我從來沒說過寧紀愛你。」
若薇震驚地望著他,凝眉細想,心-了半截。夏-的確沒說過。他只是說些模-兩可的話誤導她。
「可是你……」
「我怎樣?難道你能否認我之前說的那些話是謊言嗎?我為你分析寧紀的優、缺點,讓你認清楚寧紀是什麼樣的人,其間可有任何是空袕來風的胡言亂語?如果你不健忘的話,該記得我甚至明白告訴過你,寧紀對你是兄妹之情更甚于愛情。」
若薇記得,可是她以為……
「我說寧紀風流花心,將女人視為玩物,唯有對你尊垂非常。那是因為他始終將你視為妹妹般寵愛。顯然地,我說這些話時,你並沒將最後一句話听進耳里。你只听你想听的,信你想信的。若薇,這麼久了你還想不清楚嗎?不只寧紀不愛你這麼明顯的事實,就連你自己,又是真的愛寧紀嗎?」
夏-的質問像暴雷打下,無情的風雨落得她一頭一臉,認知的世界在眼前崩。她愛寧紀嗎?愛寧紀嗎?
根深柢固,甚至已到麻木的信念,被這句話動搖了。如果不曾愛過他,為什麼听見他的-聞時心里會難受?收到他和瑋玲的喜帖時會覺得難堪?
可是這樣的難受和難堪,卻比不上以為夏-欺騙她,更加絞痛她的心。如果她肯對自已誠實,真正的誠實,或許早在之前,就弄清楚自己感情的歸向。
她不否認初見寧紀時,即為他的風采產生愛慕情緒,但這份愛慕有到長大後,仍戀戀不忘,茁-成愛情嗎?還足如夏-說的,她只是自以為愛上寧紀,其實她根本不愛?
如果她愛的人是寧紀,為什麼反而屈服在夏-的魅力下,沉迷于他的熱情和愛戀,難以自拔?最後被他半哄半騙的拐去結婚?
就為他那句「對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完美的。」的屁話?為了讓寧紀一輩子忘不了她,才嫁給夏-的?
結果證實寧紀心里根本沒有她,滿心愛戀的只有他的妻子孟瑋玲。這是怎樣的一個諷刺啊!
淚,繽紛如雨。混亂的思緒交纏著理不清的愛與恨。
當她目送寧紀抱著瑋玲離去,心里沒有怨恨、嫉妒的情緒,只有滿心的歉疚。是因為她,瑋玲才會誤會跑掉,是她害得瑋玲出車禍。她感到抱歉,而不是妒恨。
這樣還不夠明顯嗎?
答案比寧紀不愛她還要清楚明白,她不愛寧紀,或許,從來就沒愛過。只是誤把對他的仰慕當成愛,誤將他對她的友愛視為愛情。如果更往心底挖去,甚至可以說她是愛上寧家的溫暖,愛慕寧紀的母親池雲秋的慈愛形象。
她不愛寧紀,根深柢固的信念崩-了,世界在她眼前分崩離析。原來她根本弄不清楚愛,虛長了二十五歲,對愛情的了解居然這麼少︰——切切的淚雨,搖曳著自嘲的-惶,那楚楚可憐的姿態,令夏-感到不忍心。
就因為-不得她傷心、難過,才狠不下心點明。如今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有如被人割裂肝-,夏-覺得比她還難受。
「若薇……」他輕喟一聲,伸手將她摟進懷里。「別哭了,我不是有意這樣逼你,而是……每次你提起寧紀,我就忍不住嫉妒得發狂。盡管心里清楚你不是真的愛寧紀,但就是忍不住……」
溫暖、熟悉的男性氣息,輕柔、低沉的深情傾訴,如一陣曖曖的風,吹散了心頭的迷霧。若薇漸漸明白,混亂的思緒澄澈起來,看清楚十二年來的感情歸向。
一直是他,只是不肯對自己承認。
愛上這樣無賴的男子,她是打心底的抗拒。或許就是這個原因,才會拿寧紀當擋箭牌。可是不管如何逃避,她的身心還是淪落于夏-的掌握,逃不過命運的擺弄。
她抬起眼,猶沾著淚珠的眼睫,眨著忽喜忽悲的情緒。弄清楚自己的心情,沒有因此如釋重負,反而-起更多的不安。
她愛夏-,但夏-對她又是存著什麼樣的情緒?她好擔心。
「別生我氣了,薇。」他心疼地捧住她的臉,柔情的吻落在她粉女敕的頰上,求和地道。「原諒我好嗎?你曉得我見不得你傷心難過,你一掉眼淚我就沒轍了。」
「你……愛我嗎?」面對夏-的溫柔,糾纏在心底的疑惑,泡沫般往上直冒。發現自已竟是如此愛戀著夏-,讓她無法再容許曖昧不明的情愫存在于兩人之間。她直視進夏-眼里,在深炯的瞳孔深處,看見一抹帶著——的苦笑迅速擴散。
「我愛你嗎?到這時候還問我這個問題!」不被心愛之人了解的憤怒,刺痛著他。
夏——然放開她。
「為什麼你總是不了解?」
他眼里的傷痛,令她為之心髒緊縮。若薇知道自已傷了他,可是……她是那麼害怕,必須要得到更肯定的答案。
「我是不了解,夏。對于愛情,我仍像當年那個十三歲的女孩一樣懵懂青澀。我渴望,但也害怕。因為我不曉得……不曉得你是不是會傷害我……」
「若薇!」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夏-的心情忽然開朗了起來。「你知道我最不願傷害的人就是你。若不是愛你,我會這樣低聲下氣哄著你?會使盡手段得到你嗎?如果這時候你還不明白,那我真是太失敗了!」
「夏-,你真的愛我?」
「要我說幾次?薇,我以為我表達得很清楚。敢情每次抱著你,在你耳邊喊著我愛你時,你的耳朵都……睡著了嗎?」他氣憤地道,就因為太愛她,才會連罵她都-不得。
若薇眨著眼,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以為……」她低下頭,雙手攀在他肩上,滾湯的臉頰帖著他穩定跳動的心口。「那種時候說的話……只是……呃……反正我不曉得那是有意義的啦!」
夏-怔了一下,隨即悶笑出聲。
「當男人還真可悲。原來時喊的話,會被人當成無意義。好吧,我慎重其事地說一次。」他托起她嬌美的臉蛋,帶著笑意的眼眸閃著熾熱的柔情。「若薇,我愛你,而且愛慘了你。連哄帶騙地把你從寧紀手中搶過來,就只為了愛你。這次你可得听仔細一點,不準再忘記了。」
「夏-……」她放心了,喜極而泣地緊摟住他。「人家也好愛你……」
「什麼?」夏-沒料到會听到她這麼赤果果的表白,心情激動。「是真的嗎,薇?」
「傻瓜,你不是早就知道。」
「我是知道,可是沒料到你肯承認。」他以眼光指責她的遲鈍。
「人家比較笨嘛,之前胡里胡涂,現在弄清楚心之所愛,當然願意承認。你當我那麼小氣,連愛你都故意不講嗎?」她嘟起小嘴嬌嗔。
「你唷。」他搖搖頭,吻住她香馥馥、甜蜜蜜的小嘴,要求她對他這幾年的單相思予以補償。直到若薇喘不過氣來,他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表情深思。
「是什麼原因讓你想通的?」自以為愛寧紀十二年的想法,如果那麼容易被推翻,若薇不會遲至今日才想通。夏-深知這一點。
若薇心虛地睨著他,如通夏-听了後會不高興。
「我今天去找寧紀……」
「什麼?」果然一張笑臉垮了下來,開始鳥雲密布。
「還不是你這幾日冷淡我。」她任性地把一切都怪在他身上。「人家……才會習慣性地去找寧紀。你知道我一有煩惱,總會去找寧紀替我解。」
「所以你打算找寧紀把我這個煩惱除掉?」他冷哼著。「就不知道寧紀打算如何除去我這個煩惱?」
「你別想歪嘛。」欺霜-雪的小手按著他的手臂撒嬌,如蘭的氣息輕輕吐在他一側的臉頰。夏-不禁意亂情迷,心頭的火氣漸息下來。
「寧紀充其量只提供他的臂膀安慰我,可沒跟著數落你唷。」
「這點我信得過,後來呢?」
「後來瑋玲看到寧紀抱著我……」若薇愧疚地將瑋玲出車禍的經過說了一遍。「寧紀始終沒注意到我跟在他身後,直到那刻我才明白,寧紀根木不愛我,心里只有瑋玲。夏-,你說瑋玲會不會有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夏-看進若薇眼里,在那雙滿懷憂慮、歉意的烏眸里,瞧不出一絲嫉妒的情緒,他心上堆壓許久的大石頭終于崩解成灰。
盡管認定若薇愛的人是他,這些年來她聲稱愛著寧紀,仍令他耿耿于懷。有許多事,還是需要言詞的證實,才能真正教人放下心。
「別擔心。我想應該沒事。」夏-將若薇拉回懷里安慰。在未確定瑋玲的情-,沒必要讓她瞎躁心。「晚點我們親自跑一趟寧家,探視瑋玲吧。」
「嗯。」將心事說給夏-听後,若薇放松下來。累積了一個多小時的情緒激動,令她有些微的困倦。這幾日總是這樣渴睡。
見她眼皮垂了下來,夏-莞爾。溫柔地抱著她躺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他到浴室擰了條毛巾,輕輕拭去她臉上殘余的淚痕。輕緩的呼吸聲里,若薇睡得像一朵不知人間險惡的玫瑰花般嬌貴。他俯身在她的唇上偷得一吻。
「我的玫瑰……」他低喃著,眼中充滿濃情愛戀。在許久之前的那個下午,初見若薇的那一刻,他便知道這一生注定與她羈絆。
就像小王子和他的玫瑰。不管他離她多遠,心里總是牽掛著她。這輩子他和他的玟瑰是分不開了。
戀戀不-地離開床沿,夏-臉上掛著心滿意足的微笑。當他轉身合上門時,看向桃花心木大辦公桌的眼光閃過一抹堅毅光芒。
為了他的玟瑰,再大的難關都必須闖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倦極而眠的若薇迷迷糊糊地被吵醒。有極短暫的片刻,她掙扎在睡與醒之間,還以為那陣驚醒她的聲音來自夢中。
但另一股急迫的危機感應催促她擺月兌睡夢。她清醒過來,從床上坐起,睜大的眼眸滿是驚懼。
一牆之隔的劇烈爭吵聲,斷斷續續地傳進耳里。剛開始那些聲音對她的大腦還構不成意義,幾秒鐘後,漸漸產生作用。
她害怕起來,听出丈夫憤怒的咆哮聲。
夏-向來冷靜自持,是誰惹他發這麼大的脾氣?劇烈的踫撞聲接連響起,若薇慌張地下床,沖到房門口,一手按在門把上,正打算轉動時,嘿嘿嘿的冷笑聲阻止了她。
「夏-,別做困獸之斗。我還不想殺你,只要你乖乖听話,說不定我會念在叔-一場饒你一條狗命!」
「夏……宏-,你……好卑鄙!」
「別說我沒警告你,不管你意志力再怎麼強,還是抵抗不了麻藥的藥效。」
「你……」
「嘿嘿!睡吧,剩下的事交給叔叔我好了,老頭子我會替你送終,你那位嬌滴滴的老婆我也會幫你疼的……」
「夏宏-,你不可以動若薇!」夏-厲聲怒吼。
「小子,你自保都有問題了,還管你老婆?放心,我是-不得殺那麼嬌滴滴的美人兒的。」
「爺爺不會讓你得逞……」夏-的聲音低弱了下來。
「有你在我手中,還怕他不听話?」」夏宏-得意地大笑,一會兒又道︰「把這小子架走,依照計畫行事。」
「是。」
腳步遠去之後的沉寂,像一場惡夢,打擊著若薇。巨大的震驚讓她無法思考,渾噩之中,一顆心在蚤亂與動漾之間飄蕩,尋不到落點。
到底怎麼回事?
是惡夢,還是真實?
可怕的對話如同魔鬼的爪子撲向她,要撕得她粉碎,握在門把上的手觳觫-抖。
一定是她在作夢,對吧?
夏-仍好端端地在辦公室里,剛才的一切只是她的惡夢。
驀然轉動門把拉開,空漾漾的辦公室里,哪有夏-的影子。若薇在呆怔之後,幾乎要崩-,搖擺著身子跌坐在地毯上。
辦公室里的家具略顯凌亂,原先放在夏-的辦公桌上的文件散落地上,若薇跌坐的地毯前方,有一攤腥紅的血-,她瞬間感覺血液沖上腦門,頭暈目眩之際,胃部也翻騰起來,忍不住干嘔作聲。
無邊的黑暗襲向她。就像被人從銅牆鐵壁、安全無虞的城堡里拉出來,-進了原始的危險之中。頓失保護的她,不知該怎麼辦,進退失據的恐慌,使得若薇-臨瘋狂。
她原是嬌養的玫瑰啊,當習慣的安全世界在眼前天崩地裂,當依賴保護的良人遭遇災難,頓時天旋地轉,聰明的腦袋起不了作用。
直到感覺臉上-濕的一片,若薇才如道她哭了。
哭了?這時候哭有什麼用?當夏-有危險時,她就只會哭?
這個意念像利刃般穿透她陷在霧里的理智,割裂她的心。
她必須救夏。
從靈魂深處冒出的強烈念頭,帶給若薇無比的勇氣。盡管仍然驚慌,盡管仍不知所措,卻不再軟弱失去主張。
猶如新生的鹿兒,-魏魏的撐起抖-的雙腿。必須救夏-的強烈意念,支撐若薇回套房拿了隨身的背包往外走。
這時候已經過了午餐時間,夏-的秘書古君並沒有在位子上,總經理辦公室外的秘書辦公區仍如她來時空無一人。
如驚弓之鳥的若薇,此刻也不知道該相信誰,只能掩藏行蹤悄悄離開夏氏公司。
來到車來人往的馬路上,她招了輛計程車坐進去,心里空漾漾,只叫司機往前開。
沉默地掉淚,哭得眼楮-得像胡桃核,司機頻頻回頭勸她想開點,以為她發生了什麼事。若薇好不容易止住淚,叫計程車停下。走在陌生的街道上,亂成一團的腦子仍難以運作,她想起以往每當有解-不了的事情,除了夏-外,就只有一個人會全心全意的幫她。
不假思索的,若薇拿起行動電話撥給寧紀,听筒卻傳來收不到訊號的訊息。她再接再厲打到寧紀的辦公室,與寧紀醇厚男中音十分相似的悅耳聲音,令她眼中的淚水再度禁不住的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