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上開始,林家的大大小小都陷入混亂之中,因為今天是林遠航的大喜之日,平之與浩然跟著進進出出,忙里忙外,很是忙碌。
這是必然的,對他們而言,老爸再婚是件重大之事,再加上平之與雨燕的關系,于是對每一個環節他們都馬虎不得。
每個人都陷入忙碌之中,只有一個人例外,當然就是祖兒,她這一整天都將自己關在房里,屋外的忙碌庸擾都與她無關,她安靜的坐在房內听著大提琴的音樂。
大提琴是她唯一會的樂器,音韻低沉,她不知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的,堅持學習它到現在也有七年了。
听完音樂,她索性拉起自己的琴,憑良心說,她好久沒拉琴了,她很自然的奏出結婚進行曲——今天是老爸的婚禮!
「祖兒口!」
門外喊門的聲音阻擾了她繼續拉琴的興致,她將琴固定好之後,走至門邊將門打開,門外站著林平之。
祖兒望著他,什麼也沒說,等著他先開口。
「你好久沒拉琴了!」平之望了祖兒的大提琴一眼說著,祖兒慵懶的點點頭,無精打采。
「過來,祖兒!」平之輕拉祖兒至他跟前,他伸出手輕輕撫模著她的頭,然後輕輕擁抱著她。
「傻丫頭!打起精神來。」
平之這親昵的舉動好久沒對祖兒做了,或許他們都大了,但今天,他知道祖兒更需要關心,她有她的失落。
祖兒有些訝異,她靠在平之的胸膛之上,輕輕的嘆了口氣,眼眶微微的紅潤。
「大哥!」她抬頭看看平之。
「你會去婚禮上吧!」他問祖兒。
祖兒微微點頭,平之繼續說︰「爸爸會很高興的!」
祖兒再點頭。
「你知道不管什麼情況,我們都還是一樣愛你的。」平之輕撫她的臉頰。
祖兒苦笑一下,才開口︰「哥!我會去的!」
平之點點頭,「那你早點準備吧!」
說完,他走出了祖兒的房間。
祖兒再度將房門掩上,輕輕的嘆了口氣,她坐到梳妝台前,望著鏡中的自己,心底很清楚,她總要面對現實,婚禮不去以後也是要面對的,早點接受事實巴!
于是她開始梳妝打扮,輕輕淡淡的在臉上勾勒出一張上了淡妝的臉龐,使自己看起來臉色好些。
然後她換上那天買的小禮服,她知道令天她會是新娘之外備受矚目的賓客焦點之一!
喜宴之上,賓客雲集,大家都在等待新郎與新娘出場。一個六層的結婚蛋糕格外引人側目,全場張結著粉紅薄紗扎成的蝴蝶結,相當夢幻。
平之、浩然忙著招呼賓客,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快輪到新郎新娘出場了。
一直靜坐在一旁的祖兒冷眼旁觀一切,她是徹底的旁觀者。冷眼看著今晚的盛宴上這些人,有幾個是抱著真心來祝福的呢?恐怕大部分都是抱著幸災樂禍等著看笑話的心情而來的吧?
祖兒仔仔細細的看著每個人臉上的表情,想要看透每個人的內心,他們——在想什麼?
雨燕今晚也相當的美麗,她穿著玫瑰色的小禮服與穿著黑色西服的平之站在一起,儼然也是一對金童玉女,備受注目。
而二哥的女友美瑤,一身鵝黃與浩然站在一起也是眾人注目的焦點,祖兒知道每個人都在談論著林家的人,他們每個都是這麼出眾。
而她,即使她安靜的坐在那兒,依然有許多人的眼神都落在她的身上,祖兒穿著這身銀色小禮服,的確吸引人。她知道別人怎麼想,但那都不重要,她只想看看雨亭臉上幸福的表情。
對祖兒而言,她要接受這個事實是種必須,必須承受這種沖擊吧!
雖然有許多關愛的眼神依然留在她身上,但祖兒依然安靜的坐在那兒,她看見平之與浩然忙碌于賓客之間,台上的司儀已經在宣布,將要介紹新郎、新娘出場了。
結婚進行曲的音樂輕輕的奏起,所有人的焦點都放在會場進場處,他們將會看到新娘、新郎緩步而來量
「來了!來了!」
有人已經開始發出興奮的聲音,想必是已見到新郎、新娘,音樂仍繼續著——祖兒也站起身來,她想要好好的看看林遠航!
遠遠的,祖兒已經看見了,她看見父親身穿黑色西服挽著雪白婚紗的雨亭緩步而來。
父親看起來神采奕奕,相當年輕,讓人幾乎忘了他是個中年男人,而雨亭的笑容之中滿是含蓄的幸福。
祖兒傻傻的望著父親。好久了!真的,她都沒看過他有這麼開心的笑容,她真的忽略了父親的心情,她真的不該再任性下去了。
遠航挽著雨亭走著,經過了祖兒身邊,林遠航很自然的將眼神望著祖兒,祖兒猶豫兩秒,然後對父親露出笑容。她知道他在等這個笑容。
林遠航見到祖兒的笑容,更加的開懷,在他臉上綻放著的笑容是祖兒從未見過的開懷!
但祖兒卻開始有著強烈的失落,她開始听不見司儀在說什麼,賓客在嬉鬧什麼——她完全都听不見了。
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離開這場婚禮,她不想參與這場盛宴!
于是,她慢慢的走開,無聲無息的從婚禮之中消失!
「開快一點,就快來不及了!」
範仲雅催促著司機,要他將車開快些。因為業務會議的延遲,耽誤了他趕赴婚禮的時間。
雖然仲雅知道林遠航是再婚,但是看見遠航那般慎重和愉悅,他相信林遠航這回兒可是百分之一百的認真。
仲雅訂了一百朵香檳玫瑰給新娘當賀禮,新娘應該已經收到了,但他仍然必須親自去道賀。
他看了看手表,婚禮應該開始了!
他的座車眼看就快到飯店時,司機卻突然停了下來,仲雅問︰「什麼事,怎麼停下來了?」
「不知道前面路口發生了什麼事,好多車都停下來了!」司機答。
仲雅想也沒想立刻下車往前走去,因為有很多人圍在那兒,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回事?」仲雅問圍觀的路人。
有位太太說︰「不知道,那兩個司機在吵是誰撞到那女孩的。」
仲雅順著太太的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兩個司機在爭執,而路邊躺著一個女孩卻沒人理她。
那身衣服,好熟悉!仲雅心想。
突然——不會是?他心頭一陣痙攣,立刻沖到那女孩身邊,他蹲子,果然——是祖兒。
「為什麼不送她去醫院?」他大聲罵著那兩個司機。
「沒事,只是嚇暈而已,我們之間的問題還沒解決呢!」其中一個司機沖著仲雅不客氣的說。
警車已經開來,仲雅立刻抱起祖兒,走至那警車邊對警員說︰「肇事者就是那兩個在吵架的司機,我送傷者上醫院,我是她朋友。」
他說完根本沒等警員反應,抱著祖兒沖回車內對司機說︰「到最近的醫院去,快!」
吃到第五道菜時,雨亭已經換了兩套禮服,新娘也不好當,不能好好的吃點束西。
雨燕跟在一旁幫忙兩亭,而平之與浩然這才發現祖兒不見了。
平之很自然的問浩然︰「咱們家大小姐呢?」
「不知道,剛才還在這兒,還對老爸微笑,算給老爸面子了。這會兒不知去哪兒?」浩然答。
「可能不習慣,先回家去了,你待會打個電話回家。」平之交代著浩然。
「好!直接打她行動不是更快!哎呀!你看,雨亭這套禮服很美呢!」
雨亭又換了套衣服,與林遠航雙雙站起身來向賓客一桌一桌的敬酒,完全的浸瀅在幸福之中。
沒有人發現祖兒失蹤了,林家的人都以為林家的小公主只是情緒不佳先行離開,卻不知,此時的祖兒正在醫院中昏迷口性命垂危!
急診室,範仲雅焦急的站在門外,他手上的煙沒有斷過,一根接著一根,他不是認真的在怞,只是憑靠著煙來平撫自己緊張的心情。
他從沒有如此害怕會失去一個人,他完全不知道祖兒究竟是怎麼了,他急急忙忙的將祖兒送來醫院,醫生立刻就將她推進了急診室。
範仲雅擔心祖兒的安危,他坐在急診室外,根本忘了什麼婚禮、什麼其他的事,他只是等待著,等待著醫生由急診室出來告訴他祖兒平安無恙。
急診室的燈熄滅,醫生由門內走出來,範仲雅整個人由座椅上彈了起來,焦急的問醫生︰「醫生,她怎麼樣了?」
醫生望了仲雅一眼,看他焦急的模樣,很自然的就回答他︰「你女朋友沒什麼大礙,不過她的腦受到撞擊,所以腦部里似乎有一小塊瘀血,現在看起來無礙,但必須經過幾天觀察,你就讓她好好住院觀察吧!」
醫生拍拍仲雅的肩膀,仲雅這才稍稍放了心,隨即問道︰「我能進去看她嗎?」
「等她推進病房你再去吧!你先去替她辦一下住院手續。」醫生對他說。
仲雅的眼神依依不舍的望著急診室,但還是依照醫生的指示,趕緊到住院部去替祖兒辦理住院手續。
風度翩翩的範仲雅,眼楮內仍布著微紅的血絲,他站在住院部的櫃台邊,等著專人來替他辦理手續。
許多年輕的護士都忍不住打量著範仲雅,彷佛他是白馬王子出現在荒廢的城鎮,讓這兒頓時充滿了生氣。
護士長親切有禮的走向櫃台邊的仲雅,問他︰「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嗯!麻煩你,我要替剛才在急診室的病人辦理住院手續。」仲雅說。
「好!那請你在這兒填一下資料,然後到隔壁櫃台交錢就可以了!」護士長答。
于是仲雅拿起表格,才拿起筆他就愣住了,第一格他就不知道該怎麼填。
姓名?!他這個胡涂蛋,他根本不知道祖兒姓什麼。
「對不起!請問資料可以不填嗎?我交錢就好了!」仲雅提出這個問題,護士長流露疑惑的眼神望著他。
「那——你至少該填一下病患的姓名吧!」護士長答。
「喔!」
仲雅在姓名那欄空格上寫上︰「祖兒!」
然後交給護士長,護士長看一看直覺的問他︰「她姓什麼?」
「那不重要,你喊她名宇就可以了!」仲雅拿出皮夾到隔壁櫃台交錢。
而所有人都用疑惑的眼神望著這神秘的男人。
範仲雅並不理會這些人,他的心里一心一意只惦念著此刻躺在病床上的祖兒,他只想趕快到病床邊守候著祖兒。
總算所有繁雜的手續都辦妥了,仲雅問護士,「她現在在哪一間病房?」
「您辦理的是頭等病房,在病房。」小姐相當客氣的回答他。
仲雅拿完收據,立刻趨步走向祖兒的病房。
終于熱鬧的婚禮過去了,林遠航和兩個兒子謝絕所有賓客的鬧洞房,畢竟累了一天,加上林遠航是梅開二度,所以希望一切從簡,雨亭也被這場熱鬧的婚禮給折騰得差不多了!
所以在他們父子三人的力勸之下,原本想大鬧洞房的客人們,終于都各自離去。
他們父子三人相對凝視彼此,遠航語重心長的說︰「今天真虧了你們兩個人!」
「爸,這是應該的,我們都是一家人啊!」平之說。
「爸,我們以後究竟該怎麼稱呼雨亭呢?」浩然問,其實這不只是他一個人的疑問,更是祖兒與平之的疑問。
「這個我和雨亭商量過了,你們還是喊她雨亭,她是我的妻子,但對你們而言,只是多個朋友!」
遠航明白,在年紀上他們有彼此的尷尬。
浩然、平之點頭,表示完全明白父親的意思。
「對了,祖兒呢?」遠航想起了寶貝女兒,發出會心的微笑,因為她還是來參加婚禮了。「她不是來參加婚禮了嗎?」遠航問兩個兒子。
「她是來了,可是酒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沒再看見她人了,可能是先回去了,不然就是又和朋友出去瘋了!」平之下了個結論。
「喔!她的朋友你們見過沒有?都是些什麼樣的人?」遠航又問。
「爸!你放心,依祖兒那潑辣的個性,要欺負她太難了!」浩然這句話是實話,遠航點頭。
雨燕朝他們父子三人走來,對著林遠航說︰「姊夫,姊姊在問,可以回家了喝?我想她是真的累了!」
「可以,我們這就回家了!」
遠航立刻露出疼惜的表情說,任何人都看得出遠航是出自內心疼著雨亭。
「雨燕,你去幫她姊姊一下,我去吩咐禮車開出來。」平之對雨燕交代。
雨燕立刻照著平之的話去做,沒多久,禮車停在飯店門口,林遠航見雨亭出來,立刻上前去攙扶他的新娘入車!平之與浩然見狀相視而笑。
「喂!沒想到老爸還挺溫柔的!」浩然打趣的說。
但平之的臉上又恢復了愁容,浩然見狀問他︰「平之,你怎麼了?」
平之看浩然一眼,然後憂戚的說︰「祖兒呢?以後的每一天都能像現在這樣嗎?別忘了我們的寶貝是相當敏感縴細的,雖然她看起來是那麼任性!」
浩然拍拍平之的肩膀︰「別擔心這麼多,寶貝今天不是來參加婚禮了嗎?說不定她現在正在家睡大頭覺呢!她最討厭這種場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回家之後把她吵醒帶她去吃消夜,她就會沒事了!」
浩然的樂觀立刻感染了平之,他露出笑容︰「嗯!走吧!回家吵醒她!」
在這兩兄弟的心中,祖兒的確是他們的寶貝,即使祖兒有時倔強刁蠻了些,但是,對這兩兄弟而言,祖兒從小就是在他們的保護之下成長,他們對她的疼愛是無法計算的
禮車開動了,雨亭滿臉倦容,林遠航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放在臉頰邊︰「累了是嗎?」
雨亭點點頭,「但是,我知道我是最幸福的新娘!」
「我保證我會讓你幸福!」遠航向雨亭承諾。
「遠航,祖兒——有來參加婚禮嗎?」雨亭怯怯的問。
「有!」
「真的?」雨亭的聲音中有著興奮,卻帶著疑慮。
「雨亭,你放心,祖兒是個善良的孩子,給她一點時間,她會接受你的,你要多包容她一點,好嗎?」遠航誠懇的對她說。
雨亭將頭依偎在他肩上,溫柔的說︰「我會的,你放心!」
遠航將手輕握著雨亭,此時此刻,天地之間彷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是的,此時此刻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範仲雅坐在病床邊,他的手輕握住祖兒的手,她的體溫明確的呈現在他手上,他們第一次如此相近,但範仲雅卻無法高興!因為祖兒正陷入昏迷的狀態之中。
這間頭等病房,沒有冰冷的色調,床單被套都是粉紅色,牆上是米黃色系,有電視、冰箱,仲雅相當滿意,他希望祖兒接受最好的照顧,他不希望祖兒醒來看見那種冰冷的色調而害怕。
他甚至已通知院方請了特別看護,他要祖兒接受最好的照顧!
鈴——電話聲劃破這病房內的寂靜,仲雅接起他的行動電話。
「喂士!」
「喂!少爺,是我,司機回來說——」
管家尚未說完,仲雅立刻回答,「沒事,這小姐是我朋友,叫司機明天早上六點來醫院接我,我會回雅園一趟。」
「是!」
管家掛了電話,室內又恢復了寂靜,特別看護此時進入了病房。
「先生。」
「不用了,你明天早上六點再來。」仲雅連頭都沒抬,他依然握著祖兒的手凝視著她。
特別看護望了仲雅一眼,然後默默的退出病房把那小小的空間留給他們。
看護走回護理站,其他的護士與看護見她走了回來,都露出好奇的眼神。
「你怎麼出來了?他不是很急著找看護嗎?」有人問。
「他叫我明早六點再去,喂!那男人好痴情耶!一直握著那病人的手,眼楮一直盯著她看,那女人是他的誰呀?」看護問。
「不知道,他什麼資料都不肯多填耶!」有人答。
「當然是他女朋友!」醫生突然出現,冒出了這一句話。
所有護理站的人,都轉頭看醫生,醫生接著說︰「他送她女朋友來的時候,和等在急診室外那焦急的表情,就像怕失去她似的!」
「好痴情,他們一定很相愛吧!」有人開始發表意見……
但他們的意見是他們的臆測,此時的範仲雅正待在病床邊守著他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