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百分之百恢復記憶,但是安琪……也就是魯貝琪,已經記起了大部分的事。
她知道自己是誰的女兒,知道自己為什麼離家出走,看來陶子杰的確是閱歷豐富,看得出她是富家千金。但是富家千金又如何?她寧可要一個雖不是很富有,但溫馨、和樂的家庭及恩愛的父母。
事情也發生得真巧,就在她決定要離開陶子杰時,她的父母就找上了她,他們表現得很開通、很大方,這段在她「離家出走」的時間內所發生的任何事,他們全都不計較,至少貝琪是平安的。他們還開了一張兩百萬的現金即期支票,酬謝這個救他們女兒又收容她的陶子杰。
陶子杰並不知道這件事的發生,當他到便利店要接安琪時,才知道她已經被一對中年人接走,心知有異的他立刻趕回家。
進了屋里,只見到安琪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臉上有一種哀愁、一種無奈、一種心碎的模樣……
「安琪……」他聲音沙啞的叫。
「不是安琪。」她給他一個哀傷的笑。「貝琪……我是魯貝琪。」
「-記起來了?!」這應該是值得哀傷的笑。「貝琪……我是魯貝琪。」
「我父母找到了我。」
「他們……」陶子杰沒有在自己的屋里見到他們。
「在門外車子里等我,我想單獨的向你告別,至于他們……他們明天會專程來謝你。」魯貝琪的聲音呆板無力,並不快樂。
「-要……走了?!」
「我該走了。」
陶子杰向來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三十出頭的大男人,什麼風風雨雨沒有經歷過,但是這會兒,他的心上彷佛被人捅了一刀,在刺痛著、在淌著血,但他又不敢把刀拔出來,怕會血流如注。
「我……」拿起她放在桌面上的支票,她將支票遞給了他。「我父母謝你的。」
陶子杰看看金額,沒有訝異、沒有任何情緒的表情。「-父母出手真大方。」
「他們只有一個女兒。」
「那可寶貝了!」他說著,然後將支票撕成了兩半,接著又再對撕、再撕……
「這不是侮辱。」她淡淡的一句。
「我不需要這筆錢。」
「我花了你不少錢。」她看他一眼。
「安琪……」他發現不對,馬上改口,她再也不會是安琪了。「貝琪,我沒有破產、也沒有宣布倒閉,我即使再多照顧一個-,日子還是過下去,不會出問題-父母若有心,把這筆錢捐給孤兒院吧!」
「你的意思就是要我一輩子欠你一份……情。」貝琪想想有些語病。「一份人情?」
「-可以不放在心上。」
「你當我是什麼人?」魯貝琪憤怒的站起身,怒視著他。「我不是那種受人恩惠,一個轉頭就馬上忘掉的人,我不是那種人!」
他笑笑,聳聳肩。
「錢我會要我父母捐,你的這份人情……我也會想辦法還的。」她堅定的說。
「怎麼還?!」
「其實……」她一個神秘的苦笑。「我已經在還了。我要離開了,不是嗎?」
這又扯回了他們稍早的爭論,她莫名其妙、還沒有被父母找到、還沒有恢復記憶前,她就吵著要離開的事;如果她父母沒有找到她,陶子杰是說什麼都不會讓她走的,天既然不助他……
「貝琪,-之前非走不可的理由是什麼?」
「成全一樁美事。」
「什麼美事?」
「你自己不知道嗎?」
「知道我還需要這樣苦苦的追問-嗎?」他也站起身,全身似有熊熊的烈火正在燃燒。「貝琪,我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做錯了,-沒理由突然的要自立,突然的不想再依賴我。」
她咬著唇,就是不說。她絕不會扯出薛靖雯,薛靖雯和陶子杰是怎麼看就怎麼配的一對,不管是年齡、成就、心境、生活歷練,而她……她只是一個快二十歲、被寵壞了的千金小姐而已。
「貝琪——」
「陶子杰,你不要再問,我也不會答什麼,因為本來就沒有「事」,我的這段日子……該要畫下個休止符了。」她一臉往事不必再提的樣子。
「-不會……不舍?」他背著她的問。
「你會不舍嗎?」
「會!」他轉身看她。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她倔強的說,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所以-急著要回去過-富家千金的日子?」他微帶嘲弄的說。
「也沒有什麼不好。」她冷淡的看他一眼。
「是啊!怎麼會不好?!」他心灰意冷的笑。「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要什麼有什麼,更何況-父母疼-、愛-,肯為-花錢,-更可以過得比一個真正的公主還揮霍,而且還有自由,對不對?!」
「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她一副要走了的樣子。
「-的東西——」他這才發現她身上穿的是那天他「撿」回她的那身衣服。
「我家里都有,我想這里的就不必帶了……」
「什麼都不帶走,也什麼都沒留下,這是不是-的意思?」他心寒了。
「或許吧!」她強裝出鎮定。
「安琪不會這麼冷酷。」
「我是魯貝琪。」
「所以再沒有安琪。」陶子杰淒愴的笑。
「本來就沒有安琪這個女孩,她只是……只是莫名其妙地存在了一段時間,要消失的。陶子杰,不必對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不舍。」她無情的提醒,他要絕就絕個到底吧!
「-說得對!」陶子杰即使裝都要裝出一副堅強的模樣。「這年頭多情的人是傻瓜,沒有人再講情了,那是古人的想法。」
「所以……再見了。」她伸出手,一臉灑月兌的表情。
「再見。」他無視于她伸出的手。
落寞的收回自己的手,她怎麼來就怎麼去的走向大門;在開門的那一刻,她回頭。「祝你們幸福。」
不知道她在指什麼,心情復雜、痛苦的陶子杰沒有細想,反正她就要走出他的生活、他的生命,結束這段短暫的奇遇;沒有她,他還是可以過得很好的,回到那單身無憂、輕松寫意的生活。
真是這樣嗎?真能再回到從前嗎?
拿著花和巧克力,薛靖雯一臉僵硬的來到攝影室,她看到鐘岳正在替一個新進的模特兒拍照,兩個人有說有笑的,狀似親密,看在薛靖雯的眼中,她覺得手上的花和巧克力真是一大的諷刺。
鐘岳認得那花和巧克力,再看到薛靖雯臉上並不是和一般女人收到花和巧克力那樣的愉悅表情時,他就知事情不妙。
叫出了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後,他走向了薛靖雯,也準備迎接一場風暴。
「這是什麼意思?」薛靖雯晃著手上的花和巧克力,表情冷峻。
「-不喜歡香水百合嗎?」他記得香水百合是她最喜歡的花。
「我不喜歡送花的人。」
「好吧!那花就扔到垃圾桶去,至少瑞士蓮的巧克力不得罪-吧?那是別人送我的,因為我不吃,丟了反正可惜,所以轉送給-!」鐘岳明知道這麼講她會氣得要命,但還是說話這麼硬綁綁的。
「你當我是什麼?專收「垃圾」的人?!」
「不!我現在知道-是一個不知好歹的人。」
要不是考慮到現場有這麼多的人,她真的會把花從他的頭上砸下去。
「鐘岳,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還不明白嗎?」
「我的確不明白。」
「我在追。」他直截了當道,省去了那些猜測、針鋒相對。
「追?!」她可沒有受寵若驚的表情,反而一副受到侮辱的樣子。「你忘了我們已經分手過嗎?你的記憶力是不是退化了?」
「就因為我們分手過,所以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重新再追。」他微笑說。
「鐘岳,這是什麼玩笑嗎?」
「為什麼是玩笑?!」他一臉誠懇。「我犯了一個錯,我想彌補那個錯,就是這麼的簡單,-不要扭曲我的意思。靖雯,我們不是仇人,即使分手過,我們還是可以再拾回一切。」
薛靖雯看得出鐘岳不像是在戲弄她,但是一想到他剛才和那個模特兒那種相處態度,她又有些不肯定。她是個三十歲的女人,而那個模特兒才二十出頭,如果鐘岳只是想證明他依然可以蠱惑她、依然可以隨時要她……
「陶子杰和我說了很多事,使我相信我們之間並非已經沒有藥救,所以——」
「陶子杰說了什麼?」薛靖雯眼楮一-的問。
「也沒什麼……」
「不!一定有什麼!」
「他只是告訴我,你們之間才真的沒什麼。」鐘岳不懂薛靖雯為什麼問得這麼認真。
「還有呢?」
「這兩年來-一直是自己一個人。」
「他這麼說?」薛靖雯的表情有一種蓄勢待發的緊張存在。
「-對我仍然有情。」鐘岳深情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梭巡著。
「我對你——」
「靖雯,我相信陶子杰的話,因為我的眼楮和我的感覺也是這麼告訴我的,-的驕傲不允許-放段。其實我們又不是今天才認識,我們曾有那麼親密的過去,偽裝是不需要的!」
鐘岳的一番話非但沒有打動薛靖雯的心,反而招來了反效果,只見她的臉脹成了豬肝色,拿花的手也在顫抖著。她有的是憤怒,不是喜悅。
「所以你這是「順水推舟」?!」
「我不懂-的意思。」他沉靜的問著。
「因為我是一個寂寞的女人?」
「就算-是一個寂寞的女人,這跟我送花或巧克力有關嗎?」他將手插進褲袋內。
「所以你同情我、你以為你可以輕易的再打動我、你會因為花和巧克力就迫不及待的對你投懷送抱?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盤?」她銳利的瞪他,銳利的分析著,她沒有接受他的一番好意。
「靖雯……」他啼笑皆非。「這樣想-會比較快樂嗎?比較能和自己交代嗎?」
「如果沒有陶子杰的話,是不是就沒有花、巧克力和你的「再追求」?!」她嘴邊盡是冷冷的笑意。
「我……」
「是不是?」她沉聲。
「有,只是我可能再拖上一時段時間才……」
「為什麼要拖?」她可沒放過他。
「我想等……」
「等到我老得沒人要、等到我會「饑不擇食」?!」
「靖雯!」他真有哭笑不得的挫折感。「-為什麼會變得這麼自以為是?」
「我說到你心坎上了,是不是?」她更加冷寞。
「不!-沒有說到我的心坎上,-完全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原先之所以想等,只是因為我不確定-的感覺,我的意思不是要等到-人老珠黃才乘機撿便宜。」
「我的感覺……」她的眼神冒著火,口氣卻像是零下二十度的水溫。「我的感覺就是對你已經沒有感覺,我不知道陶子杰到底說了些什麼,但他的看法、觀察不表示我的心態。」
「-又來了!」他被她弄得好煩。「-一直就是驕傲過人,眼楮長在頭頂上,不肯接受別人由心而出的真正行為,一件很美好、很單純的事,被-說如此不堪,-的自大可以給-快樂?!」
「我不自大,我只是不想再被愚弄!」她更不想再受傷害。
「所以即使我告訴-我仍然愛-,-听了不但不會感動,反而會笑得滿滿地找牙?!」
「有可能!」她死都要顧住自己的面子。
「靖雯……」他失去耐性了。「-為什麼變得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她受不了他這種語氣,將花塞到他的懷里,並把巧克力放在他的相機上,她沒有做出更激烈反應已是誠屬難得,歲月畢竟教會了她一些冷靜的工夫。
「鐘岳,我變得這樣不是我一個人的錯,是生活、是傷痛、是你使我變得這樣的。曾經我以為我們可以天長地久,但你卻告訴我自由比什麼都可貴,你能怪我變冷酷無情,難以溝通嗎?」
「靖雯……」
「我沒有把花砸到你臉上,算你幸運的了。」
「錯是可以彌補的。」
「鐘岳,這盒巧克力就留給你自己吃,看你的嘴會不會更甜一些!」
「給我一個機會!」他出自肺腑的要求道。
「你有無數個機會,但我的心只有一顆,你可以突然哪天再告訴我你還是要自由,而我卻已經沒有另一顆的心可以再傷。鐘岳,你能現在就下承諾嗎?」她面無表情的問他,看他怎麼答。
他沉默無言。
「自由還是勝過愛情和一切,是不是?鐘岳,你並沒有改變。」她的語氣冷淡。
「我需要——」
「時間?!」她冷笑連連。「這是老掉牙的借口,如果你自己都不可能改變了,那更別指望我為你改變。」
「靖雯——」
「玩完了。」她忍住了心中的痛楚,堅強的道︰「我們之間早就玩完了!」
在酒吧里買醉不是薛靖雯平日排遣寂寞或是度過情緒低潮時會做的事,但這次不同,她被鐘岳弄得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從容和冷靜,一條破牛仔褲,一件洗得褪色的大T恤,吹直的長發,她掩人耳目的準備大醉一場,反正想想,人生也不過這麼回事。
平日嘲笑著那些被丈夫和孩子牽絆住腳步的女人,現在她才了解,那是最平凡、最真實的幸福。她自己有的只是一櫥又一櫥漂亮的衣服,一張漂亮的臉,銀行的存款,其實她的內在和靈魂是空洞的。
不是她不想接受鐘岳的誠意,只是怕這份誠意不知道能維持多久?她沒有多少青春可以用在一個不想下承諾的男人身上。
即使不化妝,即使穿的是舊舊的衣服,薛靖雯還是引來了不少的「之徒」。為了避開不必要的蚤擾,她換到吧台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上,靜靜的喝著她的苦酒。
時代愈進步,女人爭更多的權益,相對的就得付出更大的代價,天底下畢竟沒有白吃的午飯。
一杯接一杯,薛靖雯還是無法大醉,可能是她的心情太苦澀,連酒精都無法麻痹這份苦澀;一想到這里,她的心更痛了。
「-什麼時候學會買醉的?」
薛靖雯猛地抬頭,不相信會在這酒吧和鐘岳不期而遇;但定眼一看,的確是鐘岳。
「-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是大肆的采購衣服,不踫酒的。」他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
「走開!」她簡短的一句。
「這里是公眾場合。」
「那我走!」她作勢要起身。
他按著她的肩。「-要走到哪里?再換一家酒吧?信不信,我會一家一家的跟著-,確定-不會醉到不省人事,確定-不會被人佔了便宜還不知道,我看-起碼喝了半瓶的威士忌!」
「喝多少是我的事,而且會佔我便宜的只有你!」
「靖雯——」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只想遠離你!你這個混蛋!」她帶著酒意,肆無忌憚的罵道︰「你為什麼要再在我的生活中出現?這兩年來,我的心情已經調適得差不多,你為什麼要回來攪和。」
「或許我們的情還沒有了,緣還沒有盡,老天覺得我們應該再給彼此一次機會。」
「你又在做夢了,沒有機會了,我早就和你說過了!」她一副氣得想-他的樣子。
「而我不相信。」
「鐘岳——」
「靖雯,想想那些甜蜜的時光,想想我們同游愛丁堡、白金漢宮所發生的趣事,想想我們去農場度假時的寫意,想想我們一起去跳蚤市場尋寶時的期待,想想我們在英國一起制造的很多回憶、歡樂。靖雯,我們可以保留舊的回憶,再一起創造——」
「新的傷痛?」她搶白地說道。
「我不敢下承諾是因為我們真的需要再給彼此多一點時間,這里是香港不是英國,我們不是簡單的就兩個人而已,快樂就好。一旦要下承諾,所考慮的事……」他不要匆匆的決定一生。
「鐘岳,你說來說去只說明了一件事……」她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你還是不敢正視問題,不敢正視長久的關系。」
「好!如果我現在就向-求婚,-會點頭嗎?」他逼視著她。
薛靖雯也回瞪他。
「說啊!會不會?」他再問。
「這是無聊的問題!」
「-也不敢下承諾、不敢點頭。」
「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是真心這麼說!」她好強的叫。
「「真心」?!」他冷冷的重復。「薛靖雯,真心不是一張結婚證書,不是讓-當鐘太太,不是給-過一份平凡、枯燥的生活;真心是拿心對-、給-快樂、讓-幸福,-到底分不分得出其中的差別?」
「你教訓我?!」她不服氣的嚷道。
「-應該是一個成熟的女人,-應該對世事、對男女之間的關系有著透徹的洞悉,但-不是,-表現得好象是一個無理取鬧的無知女人!」他不再和顏悅色,不再由她黑白講。
「鐘岳——」
「如果是一段無法維持一世的婚姻,-得到了又有什麼用?」他吼她。
「總之你就是不愛我,沒有真心,你只是比較會找理由!」她拍著桌子的叫罵。
吵雜的酒吧頓時安靜了下來,人們看好戲的心情永遠不會變,尤其是情侶間的爭吵,那內容有時會絕倒人,歸納一個字,就是「扯」。
胡扯。
瞎扯。
亂扯一通。
東拉西扯。
「我愛-,我只是不想做沒有把握的事!」
「你沒試怎麼知道?!」
「如果失敗了呢?」
「我甘心!」
「我不甘心啊!」他一張臉變得又冷酷又嚴厲。「我們可以找最完美的時機、最完美的狀態,我們可以創造完美,而不是急就章。」
「我不要再听廢話……」她氣得有些語無輪次。「錢……我要走了……要付錢……再和你扯下去,我不是自己一頭撞死就是殺死你!鐘岳,我們別彼此糾纏了,換換新鮮點的吧!」
「靖雯!」他看著她掏出了一大堆的錢放在吧台上,然後數也不數,自己一張也不留的就轉身,好似這里有鬼要抓她,她一個勁的往外跑。
「太多了!」吧台的服務生不知所措,暗忖到底拿還是不拿好。
鐘岳一個轉身,追薛靖雯去了,他不能讓她在這種不是很清醒的情況下橫沖直撞。
吧台的服務生終于露出竊笑,真是天外飛來一筆橫財,得來全不費工夫。
來到酒吧外,鐘岳只見薛靖雯拿著車鑰匙,費力的想將鑰匙插進鎖洞內,他很意外,她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還敢開車?!一個箭步的沖了過去,他搶走了她手上的鑰匙,惹得她哇哇大叫,又跳又罵的。
「你這個殺千刀的。」
「我送-回去!」他攔腰抱起了她,將她緊箍在自己的懷里。「逞強沒有用,靖雯,-只是一只會虛張聲勢的小貓!」
「鐘岳,我恨你!我一直都恨你,這兩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恨你……」她抓著他的脖子、他的臉,在他的身上留下她的指痕。
生氣的鐘岳將她往他的車後座一丟,但當他看到她充滿野性的眼神、艷紅的雙唇、急喘的胸部、誘人的姿勢,他發現自己整個人被一種狂野、野獸似的、無法駕馭的主宰著,他的眼神變得迷離,這一刻如果不得到她,他會因疼痛而死。
薛靖雯即使醉了,也還沒醉到會看不出他眼中所射出的那種光芒,她咬咬唇,知道他絕不會讓她「全身而退」。
「我會恨你!」她半推半就,有種異常的刺激感,在汽車的後座,這好象是高中生才會做的事……
「-已經恨了我兩年,我不在乎-多恨我一晚,靖雯,-「全心全意」的恨我好了……」
關莉緹知道曹學城不是一個浪漫、懂氣氛、有情調的男人,所以當他要單獨約她喝咖啡時,她就知道一定有什麼事,心里雖然滿懷不安,但她還是愉快的赴約,這年頭不是沒有奇跡。
但是咖啡喝了,兩個人也對坐了好一會兒,曹學城卻始終沒有開口,他一徑的沉默、一徑的喝著咖啡,眼光四處的飄游。
「曹學城,如果是早晚都要說的話,你就爽快一點,不要弄得自己和別人都心神不寧。」她說。
他有些不自然的笑。
「到底是什麼事,和敬敬有關?」
他還是不知從何講起的表情。
「是不是你要出差,必須把敬敬交給我幾天?」以前曾有過這種情形,而他很不好意思麻煩她。「沒問題,只要告訴我你去的時間和天數,其它的都不是問題,我和敬敬可以過得很好。」
「-一直對他很好。」曹學城由衷的說,似道歉也似感慨。
「曹學城,你到底想說什麼?」關莉緹的心情開始高高低低,起伏不定。
「我……」
「直接說!」
「翁楓……」
「你前妻。」
「她……」曹學城實在很難說出口,他覺得自己像一個忘恩負義,不知道感激的大浪子,好象這會兒他要一腳把關莉緹踢開似的。他不是這個意思,但如果他說出來,好象就是這個意思。
「她怎麼了?」
「她想回來。」
關莉緹一听就懂,難怪他會遲遲不開口,不表態,原來是這一件事。
「我是不是該向你恭喜?!」她忍著心里的酸楚,帶著笑容的問。
「莉緹,我……」
「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以後別再上你家,因為敬敬、因為你們再也不需要我了?」
「莉緹,我知道這件事給-的感覺並不好,但不是我要她回來的,她就那麼不聲不響的回來,我能趕她走嗎?她畢竟是敬敬的母親啊!」他略垂下頭。「再不負責任、再不好,也是敬敬的媽。」
「你不需要向我解釋……」她的胸口隱隱作痛。「從我認識敬敬、從我開始照顧敬敬,我就沒有想要怎麼樣,你也從來沒有表示過或向我承諾過什麼?不是嗎?我只是一個……一個……」
看她無法完整的把話說完,曹學城突然一陣的心如刀割,他傷到了她。
「莉緹……」
「「破鏡重圓」的感覺好嗎?」她微笑的問,眼中卻充滿淚水。
「我們沒有——」
「要再請一次喜酒嗎?」
「莉緹,她只是回來,未來的事,沒有人知道,我並沒有說我和她一定會……」
「她是孩子的媽,你不是一直在強調這點嗎?」
「莉緹……」曹學城試著想將傷害減到最低的程度。「有些人並不喜歡改變、並不喜歡復雜,我是一個懶惰的人,對于很多事,我並不苛求太多,如果能恢復原來的一切,我也……」
「不排斥?」
「莉緹,-是一個年輕、時髦的女郎,-可以有很多的機會、很多的追求者,如果-老被我和敬敬絆住,難道-不怕要當老姑婆,一輩子嫁不出去嗎?」也是為了她著想,他不想耽誤她的將來。
「今天如果你前妻沒有回來,你會替我想到這個嗎?」她質問他。
他一時語塞。
「你是「突然」才這麼想到的,是不是?!」
「莉緹,我想我一直都太自私,自私到只想著我和敬敬,完全沒有考慮到-的未來,但是現在……應該還不會太晚吧!?」
關莉緹好悲戚、好不值的感覺,不管他再怎麼解釋,總之曹家已經沒有她立足的位置。
「莉緹……」
「不用再說,我都懂。」她咬著唇的答。
「這些日子-對我和敬敬的照顧,我一輩子都會記在心里,我和敬敬也隨時歡迎-的來訪,-永遠是我們父子的朋友。」他知道這些只是場面話,有翁楓的存在,莉緹又怎麼可能再到曹家一步。
「只是「朋友」……」關莉緹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在你的心里,我一直是一個「朋友」而已?」
「莉緹……」
「比女佣和保母的地位高一級而已。」
「不是這樣,莉緹,很多事……」他拿起咖啡杯,才發現杯里連一滴咖啡也不剩。「如果-對我有些許的了解,-會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原來自己一直是在補某個人的缺!」她自憐的笑。「一旦那個人回來,我就得退位……」
「換個角度想,-現在不會被打擾,-可以很輕松、悠哉的過日子。」
但這不是她要的啊!
拿起皮包,她知道一切到這里為止,什麼話都是多余,都結束了。
看著關莉緹的背影,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感沖擊著他,他覺得自己的心好象被什麼狠狠的撞了一下,痛得令他撫著胸口,有些喘不過氣。他留下翁楓是對的嗎?一切會不會又回到從前的模式?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