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偉烈不知道伯伯為什麼十萬火急的召他去,但是不管什麼原因,他都不敢耽誤,薛伯伯待他就好像是自己的兒子般,加上這些年的照顧、關懷,別說是一份恩情,就憑薛伯伯是他父親的好友,他也會隨傳隨到。
來到薛家,只感受到一股很凝重的氣氛。
薛敏一見到他的出現,給了他一個哀怨、不諒解的眼光之後,就轉身走了出去,留下在客廳中已等候他多時的薛遠哲。
「薛伯伯,怎麼回事?」
「先坐下吧!」薛遠哲說,語氣還算平靜,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之前,他也沒有什麼好激動的。
徐偉烈鎮定的坐下,他不知道有什麼好「驚天動地」的,在他經歷過那麼多的事之後,已經沒有什麼事能教他皺一下眉頭了。
「听敏敏說……」薛遠哲頓了一下。「你有女朋友了?」
「是的。」他很坦率的說。
「叫……」
「傅琳。」徐偉烈不知道自己在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表情是多麼的滿足、多麼的喜悅,但是看在薛遠哲的眼里,這簡直是一件很悲哀、很罪過的事,不應該發生的,居然發生了。
他女兒不甘心的請人去調查了有關偉烈女朋友的事,這一查,可查出了大麻煩。
「偉烈,這個叫傅琳的女孩,今年是不是二十一歲?」薛遠哲求證的問。
「是啊!」雖然有些意外薛伯伯的「神通廣大」,但是徐偉烈也沒問什麼。
「你見過她的父母沒?」
「還沒有。」
「但是你想和她結婚?」
「是的!」
薛遠哲不知道徐彬如果地下有知的話,會不會從墳墓里跳起來?!雖然上一代的事和下一代沒有關系,但是天底下這麼多的女孩,尤其是還有一個痴心的敏敏,偉烈竟然會去愛上傅宏凱的女兒?
這到底是天意還是命運在捉弄人?
看得到偉烈是個沉醉在愛河里的人,如果他說出事實,對偉烈一定是個很大的打擊,但是他又不能不說,總不能教偉烈去娶仇人的女兒。
「薛伯伯,到底是怎麼回事?」徐偉烈的好奇心整個被挑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傅琳是誰的女兒?」薛遠哲並不想敲碎偉烈的美夢和憧憬,但是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他不當劊子手也不行,總不能在遺憾造成之後才說出真相,徐彬不會原諒他的。
「誰的女兒?」
「傅宏凱。」
「傅——」
「就是那個間接害死你爸爸的凶手的女兒。」薛遠哲鎮靜的說。
原本以為不會再有任何事可以令他震驚、令他不知所措,原本以為他已經嘗遍了所有的人生苦澀,什麼都擊不倒他,但是……
傅琳竟是傅宏凱的女兒?!
傅琳這個甜美、大方、可人的女孩,竟有一個像傅宏凱那樣的父親?!
「薛伯伯——」
「我確定,就因為怕只是同名同姓,我還特別去查證一下,事關你一生的幸福,我怎麼可能隨便、馬虎!」這也關系到他女兒敏敏的一輩子。「我希望不是,但傅琳的的確確是傅宏凱的女兒。」
猛地起身,徐偉烈像要發瘋似的,傅宏凱害得他家破人亡,害得他幾乎失去了一切,而他竟會愛上他的女兒,還非傅琳不娶,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笑話?這到底是何其殘酷的捉弄啊?!
「偉烈……」薛遠哲忍不住心酸的看他。「不要自責,不是你的錯!」
「傅琳是傅宏凱的女兒?!徐偉烈放聲狂笑。「太好笑了!」
「偉烈,我可以體會你現在的感覺,但是事到如今,你只好……」雖然薛遠哲沒有明說,但是他已經暗示得很清楚,敏敏難道比不上傅琳嗎?
「薛伯伯,就因為傅琳是傅宏凱的女兒,所以我和她——」
「難道你還想娶她?」薛遠哲音調一揚的問。
徐偉烈不語,這時候他能說想、敢說想嗎?
「偉烈,這十幾年來,我一路看著你成長、茁壯,從來沒有把你當外人,而敏敏……」薛遠哲笑笑。「敏敏對你的那份心和那份情,你應該看得出也感覺得出,有理由放棄敏敏這樣的好女孩嗎?」
「薛伯伯……」
「如果傅宏凱知道他女兒的男朋友是徐彬的兒子,你以為他會點下這個頭嗎?」
徐偉烈沒想這麼遠,他只知道他和薛敏不可能,他不可能在知道傅琳是傅宏凱的女兒之後就馬上不愛她,更不可能一下子把自己的感情轉移到薛敏的身上,這會……他哪敢想什麼感情的事!
「偉烈,趁現在還來得及,和傅琳斷了吧!一刀兩斷。」薛遠哲正色的說。
「想想她的爸爸是誰!」
沒有再說半句話,徐偉烈黯然的轉身離開,這真是晴天霹靂的打擊,太無情了。
正要開始……
???
守在徐偉烈的車子邊,她總會等到他,但是她沒有料到他和她父親的談話會這麼快結束。雖然她揣測得出他的心情,但是真正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時,她的心為之一沉,事實就寫在他的臉上。
他真的愛傅琳。
徐偉烈好像並不意外會在自己的車邊看到薛敏,他現在沒有心情和她說什麼,更沒有心情听她傾訴她的感覺,他的心這會兒就有如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他很少會有不知道該怎麼做的時候,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像無頭的蒼蠅般。
「偉烈……」薛敏憂心忡忡的叫他,不知道他會不會怪她。
「我什麼都不想說。」他打開車門。
她比他用力的將車門「砰」的關上,很堅決、很執著的看著他。
「你在生我的氣?」她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小人,但如果她不去查的話,那……
「沒有。」
「你有!」她嘲弄的笑。「你心里一定在怪我破壞了你的好事,但是偉烈,如果我沒有‘破壞’你,你可能娶到仇人的女兒啊!」
「那天在我爸的墓地前,是誰要我忘掉過去?是誰叫我不要活在仇恨中?是誰叫我要迎向嶄新的未來?」他拿她說過的話堵她的嘴。「‘仇人的女兒’?!干傅琳什麼事?那件事發生的時候,她只不過是一歲大的小嬰兒而已,她沒有錯!」
薛敏嘲笑著自己的痴情,她一片真心真是付諸流水,徐偉烈會為傅琳說話,站在傅琳那邊,根本忽略了她是傅宏凱的女兒。
「偉烈,在你的心里,是不是已經沒有任何的怨、任何的恨了?」薛敏落寞的問。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不吭聲。
「傅琳化解了你近二十年來的一切仇恨?」
「她是無辜的!」他抬頭看薛敏。
「你現在會說這種話,因為她的愛已經把你的恨意融解了?」薛敏咄咄逼人。
「你……」
「你忘了你祖母是怎麼死的?」
「薛敏,你不是那種人,你不是……」
「哪種人?」她直視著他。「落井下石的人?居心叵測的人?惡毒的人?」
徐偉烈一嘆,也怪不了薛敏,如果她對他真的有很深的感情,那她為了保有自己所愛,一定是豁了出去,糟就糟在傅琳是傅宏凱的女兒,使他沒有立場為自己和傅琳說話。
「偉烈,我真的不懂,也不停的問自己,我到底是哪一點比不上傅琳?」
「薛敏,這是不同的感情。」
「你比較給我听啊!」
「你……你知道我所有的苦、我所經歷過的辛酸、挫折,你是我可以沉澱傷痛、緩和痛楚的對象,傅琳……她給我的是歡樂、甜美和陽光,令我時時刻刻都活得好帶勁,這就是差別。」他不知道薛敏懂不懂,他已經盡量的解釋了。
「所以我只能分擔你的痛苦,卻無法帶給你快樂?」薛敏好不值的問。
「不是這樣……」他找煙,但是渾身上下就搜不到一根。「你知道太多了,讓我在你的面前根本就像是透明人般,你知道我想的是什麼,你知道我的每一個反應,這樣在一起有什麼意思?!」
「我如果真的知道你想的是什麼,你可能的每一個反應,那傅琳又怎麼可能有趁虛而入?!」薛敏駁斥他的話,他只是在找藉口。
「是緣……」
「緣?!那麼我和你是沒有緣羅?」她蒼涼的聲音。「十幾年下來,我們居然沒有緣?!」
「薛敏……」他已經很煩了。
「你還是要娶她?」
「我不知道她答不答應。」
「先不管她答不答應,我只問你是不是還想娶她,當你已經知道她是傅宏凱的女兒之後。」
「不要逼我回答!」
「你這麼愛她?」
「薛敏,在吃了那麼多的苦,經歷了至親死亡、家庭的破碎之後,我只想要一份單純的快樂、單純的生活,那是傅琳可以給我的。」他淡淡的一笑。
「但傅琳是傅宏凱的女兒。」
「你可不可以不要強調這個?」他用眼神去求她,求她放他們一馬。
「偉烈,你要單純的快樂、單純的生活,這些我也可以給你,我在你身邊努力了十幾年,難道你都視若無睹嗎?我一樣可以給你陽光的,我不是一直鼓勵你忘掉過去的嗎?」薛敏不再事事放心底,很多事要說出來才有用,現在已經不流行太被動的做法。
「薛敏,不可能……」他強調著。「如果我有想過和你共創未來,我就不可能愛上傅琳。」
「你到現在還愛她?!」薛敏的臉色很難看。
「我……」
「你一點都不在乎她的身份?!」
他無法回答,說一點都不在乎、無所謂,那是騙人的,傅琳和傅宏凱的血緣關系是無法改變的,而傅宏凱害了他們一家也是無可抹煞的事實,在愛情和報復的兩種激烈情緒下,他已經沒了個準兒。
「你不能取傅琳,你不怕你爸爸和你祖母會‘死不暝目’,從棺材里跳出來?」薛敏說出重話。「他們絕對不會同意你去娶傅宏凱的女兒。」
「如果我是為了報復呢?」情急之下,徐偉烈沖口而出。
「報復?」薛敏一愣。
「如果我是以折磨傅琳來報復傅宏凱呢?傅琳可是傅宏凱心愛的女兒!」
「你是這種心態嗎?」她用懷疑的眼光盯視他。
徐偉烈的回答是打開車門,跨進駕駛座里,他無法用言詞回答這個問題,現在無法回答,而薛敏好像也知道他不可能回答似的,她站開了一些,看著他的車子絕塵而去,一顆心劇痛著。
???
美容院里,周麗芬翻著雜志,任由洗頭的小姐在她頭上又搓又抓的,由于不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說些閑話,所以每次只要洗頭的時候,她總會看看雜志打發時間。
技巧的選了在周麗芬身旁的空位子,範麗妮優雅的坐下。「我要護發?油。」
「好的!」設計師轉頭吩咐小姐。
範麗妮故作不經意的四處打量,在看到周麗芬身上那件黑色的裙子時,她故意裝出驚喜、愉快的表情,好像她找這樣的裙子已經找了好久,先是一聲低呼,然後她熱情的看著周麗芬。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這樣很冒昧,但是請你一定要告訴我,你這條裙子是在哪里買的?」
周麗芬或許是被她那種熱情、自然的模樣給折服,她放下雜志。
「我在‘SOGO’買的。」
「只此一條嗎?」
「還有一些質料相同,但是花樣不同的。」周麗芬感染上這個女孩的熱情,忍不住的多說了兩句。
「我好喜歡你身上的這條。」範麗妮的目光在周麗芬身上留連,她提醒自己不能過度熱情,否則就顯得做作了,她要贏得周麗芬的信任,她要和她交上朋友。「很適合我上班的時候穿。」
「太老氣了,這條裙子對你而言不太適合。」周麗芬本能的說,這個女孩子了不起比小琳多大幾歲,如果和她穿一樣的裙子,豈不有些滑稽?!
「不會呀,你穿很好看!」
「但我快五十歲了。」
「不像啊……」範麗妮非常驚訝的口吻。「不是我故意捧你,你看起來頂多三、四十歲,我看過我表姊穿過類似的裙子,和你穿起來的感覺一樣,你真的快五十歲?沒有騙我?」
周麗芬笑笑,女人總是禁不起贊美。
任何女人都一樣。
「你是怎麼保養的?用什麼牌子的護膚品?」範麗妮一本正經的問。「我希望自己五十歲的時候,有你這樣的容貌。」
「你再這麼說下去,我要以為自己是‘何莉莉’了!」周麗芬也有幽默感。
在某個大型頒獎典禮上,紅極一時的前美艷女星何莉莉,穿了一襲低胸的晚禮服,性感得令人驚艷、喘不過氣來,成了所有話題的焦點,她不是年輕的女郎,但比年輕女郎更有魅力。
「你是有她那樣的風韻。」
周麗芬這會兒沒有被贊美的雀躍,相反的,她顯得失落,如果她有何莉莉這樣的魅力,為什麼傅宏凱早早的就變了心?!
「我說錯了什麼嗎?」範麗妮一副是否自己失言的模樣。
「你沒有說錯什麼,但我真的希望自己有她那樣的風韻。」周麗芬很勉強的笑笑。
範麗妮打量她,這回範麗妮是真心的,看在傅明的份上,看在她是傅明的母親。
「我認為你應該把頭發留長些。」
「把頭發留長?我快五十了。」周麗芬失笑。
「沒有人規定五十歲的女人不能留長發,而且也不是要留多長,齊肩而已,你現在的發型看起來有一些老氣、沒有朝氣,你其實可以讓自己看起來更年輕、更亮麗。」她衷心的建議。
「給誰看?」周麗芬苦笑。
「女為悅己者容,不一定要給誰看,為你自己活啊!」範麗妮輕描淡寫。
周麗芬看著這個她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對她的話,她是心有淒淒焉,但現在還來得及為自己活嗎?她的青春歲月、黃金年華都已經過去了。
沖好頭回來,那女孩遞給了她一張紙。
「這是我的電話,我很想交你這個朋友。」
「小……小妹妹,我可以叫你一聲小妹妹了,信不信,我的年齡可以當你的媽了。」
「年齡只是表面的,心境……」範麗妮的笑世故了一些。「我的心境比我的年紀大多了,我們可以聊得很投契,不是嗎?只要拿出真心,交朋友是不分年齡、不分輩分、不分老少的。」
周麗芬有些猶豫,快五十歲了才交朋友,不會被人家笑嗎?尤其還不是同齡的朋友。
曾經她也有朋友的,但是為了家庭、為了丈夫、子女,她在廚房、客廳、臥室中打轉,久了,朋友沒聯絡、不見面了,再隔一段時間,朋友的電話號碼全都遺忘或是不知去向,自己把自己孤立了起來。
現在交朋友還來得及?
「你放心,我沒有什麼企圖,我只是覺得和你還很聊得來。」範麗妮笑笑,沒有一點勉強她的意思。
「我不覺得你有什麼企圖。」周麗芬馬上說,她沒有理由拒絕友誼。
「那洗完頭之後你有事嗎?」範麗妮把握機會的問。「我今天休假,正好沒事。」
「你想……」
「我們可以先去喝下午茶。」
「下午茶……」周麗芬當然知道下午茶,只是她沒有那個心情去「喝」。
「然後去四處逛逛,買些衣服。」
「還有呢?」周麗芬笑問,這些事听起來是那麼的輕松平常,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由這個女孩的口中說出來,竟變得非常有意思似的,令人期待,令人想馬上的行動。
「吃晚飯啊!」
「可以吃日本料理嗎?」周麗芬的興致被引了出來,她好多年來都沒有這樣高昂的情緒,吃飯也可以是一件很愉快、很開心的事。
「當然,然後再看一場電影。」
「電影……」周麗芬這才想到自己有一、二十年沒有看過電影、走進戲院了。
「你有一整天的時間嗎?」範麗妮故作遲疑的問。
「有,我當然有!」說不出來為什麼,只是在一瞬間,周麗芬好像是在破繭而出的蝴蝶般,她不年輕了,趁她還玩得動、瘋得動的時候,她應該分秒都把握,而且她可以從這個女孩的身上感染到一些年輕人的活力。
「對了,我叫範麗妮。」在一天的活動開始之前,她有必要讓周麗芬知道她是誰。
「周麗芬。」她隨即補上一句。「可以叫我周姨。」
「我寧可叫你周姊。」
「範麗妮,你真是一個討人歡心的女孩。」
範麗妮只是笑,她的笑里有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感傷,她知道自己早晚可以讓周麗芬唾棄她的婚姻、她現在的生活,但是之後呢?
她有辦法安排周麗芬的未來嗎?
???
一出校門口,傅琳就很快的發現到站在學校對面檐蓬下的徐偉烈,在跑向他的同時,她發現到有一絲異樣的氣氛,一種……
一種令人不安的感覺。
「嗨!」她微笑的看著他。
「嗨。」徐偉烈的表情非常的怪異。
傅琳不知道有什麼事發生,就算是為了結婚的事,他也不必這麼的「神秘兮兮」,而且她並沒有說不嫁他啊,事情還是可以商量的嘛,他這種表情令她有些恐懼、有些心里毛毛的。
徐偉烈想了好久、考慮了好久,如果他不想自找麻煩,如果他聰明的話,他應該離傅琳遠遠的,忘了他生命中曾有這樣一個女孩出現,他應該放她也放自己一條生路的,但他還是來了。
「怎麼了?」她關切的問。
「你考慮得如何?」
「我……」
徐偉烈希望她說不,希望她說她不想這麼早結婚,她還年輕,而他會很有風度的走開,然後結束這段根本就不應該發生的感情。
這樣最好。
「我願——」
「你竟然願意?!」他打斷她的話,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說願意。「你才二十一歲啊!」
「我——」
「你父母會同意嗎?」
「他們——」
「你不會後悔嗎?」徐偉烈根本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他自問自答著,好像她的決定有多不智、多糟似的。
「徐偉烈!」傅琳發了脾氣,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發脾氣。「如果你根本就不願意听到‘我願意’這三個字,你為什麼要向我求婚?我並沒有要你向我求婚啊!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果不知道她是傅宏凱的女兒,當她說「我願意」這三個字時,他會興奮得跳起來,他會當街擁吻她,他會跪下來感謝上蒼,但是現在……現在卻成了一句可怕的詛咒似的,令他痛苦。
他的反應令傅琳為之氣憤,自己掙扎、思考了幾個日夜作出來的決定,竟換來他如此的反應?!
「徐偉烈,我收回剛剛的話,我不願意!」我不願意!」吼完之後,她一個旋身。
他眼明手快的抓住了她。「傅琳——」
「讓我走!」
「听我說!」
「我不要!」她和他打架似的拳打腳踢。
把她拉到了他的車上,他沒有興趣在大街上演出這樣的鬧劇,他了解傅琳的心情,但是誰又能了解他的心情、他的煎熬呢?
「讓我下車!」她對著他的臉叫。
「不要吵!」他也對著她的臉吼。「閉上嘴,讓我想一些事!」
「有什麼好想的?」她不再叫,反而和他講起理來。「現在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想要娶我,你只是逗我、只是騙我、只是好玩的隨口說說,而你沒有想到我這個傻女孩竟說好!」
「不是這樣!」他瞪著她。「不是!」
「徐偉烈,我學聰明了,不再上當了,你不用如此的為難,即使你現在求我,我也不會嫁你了!」
傅琳……傅琳……徐偉烈在心中吶喊著,我是在救你啊!我是不忍心傷害你啊!如果我們真的結了婚,那不會是一件喜事,是悲劇啊!生活不會是像天堂般美好,而是地獲般的酷刑啊!
「傅琳……」他硬捏著她的下巴,逼她看他。「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是個混蛋!」
「好!」他發狠道︰「我們結婚,我們現在就結婚,馬上結婚!」
「你瘋了!」她罵著他。「你發什麼神經?!」
「我們立刻去排期,只要正式簽紙注冊,那就算完成了結婚的手續,我們現在就結婚,我們馬上去,馬上讓你當徐太太!」他冷冷的說。
「徐偉烈……」她開始害怕。
「我愛你才不願意傷害你,你知不知道?」他的眼神中有著怒火和恨意。「沒理由拿你當犧牲品,沒理由讓你夾在過去的恩怨里,我是在保護你,你知不知道?你懂不懂啊!」
「我不懂!」她真的迷糊了。「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恩怨?什麼犧牲品?」
徐偉烈狠狠的捶了駕駛盤一下,他怎麼說?!
「我現在很平靜了。」傅琳作了幾個深呼吸。「我不發脾氣,不吵了,我現在心平氣和,希望你好好的和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才幾天的時間,整個世界全變了?」
是啊!全變了。
再也不會一樣了。
「徐偉烈……」她急切的看他。
「傅琳……」他的雙手抓住她的。「你真的想嫁給我?」
「我……」她現在不肯定了。
「如果我們真的結了婚,那你就不要後悔。」他警告她。「我曾經給了你其他路的。」
「你……」她覺得自己身處一團迷霧中。
「要不要找你的家人來觀禮啊?」他冷冷的問。
「你是說現在?!」她目瞪口呆。
「就是現在!」他發動引擎,一不做二不休,是真愛也好,是報復也好,反正他要和傅琳結婚,洪定邦可以幫他找上兩、三桌的人,只要有公開儀式,只要有主婚人,他這次的婚是結定了。
「我——」傅琳覺得自己臉頰發熱,血壓上升,這不是她要的婚禮,這不是她期待的婚禮,她的父母會怎麼說?她的同學會怎麼想?不是這樣的,怎麼會是這樣?「你有沒有弄錯啊!」
「你馬上就知道了!」他像換了個人、變了個人似的,車子一發動就朝前沖了出去,差點和迎面而來的貨車撞在一起。
「徐偉烈——」她尖叫。
「來不及說不了!」
「我不要結婚!」她拍著車窗。「我不要結婚!我不要!」
「你要!你爸爸欠我的!」
???
傅琳嫁給了徐偉烈。
在听完了徐偉烈所說的「故事」之後,她嫁給了他,在二、三十個男人的面前。而這些男人她一個也不認識,但她套上了原本戴在徐偉烈小手指上的戒指,當上了徐太太。
傅琳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會是這樣的人,但是她能苛責什麼?父親是為了家庭、為了前途,也許手段卑劣,但是他也許不得已啊!
就如同徐偉烈說的,她父親欠他的,由她來還,由她來補償。
婚結了,她總得帶他去見她的父母、她的家人,事情到了這地步,她已經沒有回頭的余地,也回不了頭了。
徐偉烈的心情和傅琳一樣的復雜,甚至比她更復雜。
他結婚了。
他娶了傅宏凱的女兒。
「後悔嗎?」站在她家的大門口,她很冷靜的問著他。
「你呢?」
「我不知道。」她有些麻木的表情。
「我沒有拿槍逼你,是你自己決定替你的父親償債,是你有高尚的情躁,所以不要指望我會對你挖心剖肺的,傅琳,我很難像從前那樣的對你。」他很坦白的告訴她他的心境。
「我也沒有指望什麼。」
「告訴我,你是不是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情?」他望著她。
「爸爸又會怎麼對我?」她刻板的聲音,似乎不帶一點感情,令人不忍。
徐偉烈望著她,久久不語。
「你要把這十幾、二十年來的恨意全都發泄在我的身上嗎?你要把我爸爸所欠你們徐家的,全從我的身上討回來嗎?」
「你還得了嗎?」
傅琳沉重的一嘆。「我知道自己的命不值錢,但是看在我還年輕的份上,我一個人抵你爸爸和你祖母的命,不知道你接不接受?如果你接受的話,那……」她勇敢的一笑。「我這條命賠你。」
「我不要你的命!」他冷冷的一哼。「傅琳,我寧可你活著,你如果死了,只會讓我內疚,而且你若死了,那我和你那個卑鄙、不講道義的父親沒什麼兩樣,所以你別陷我于不義。」
「如果我活著,你還可以折磨我,是不是?」她打趣的說,還有揶揄自己的心情。
「開門吧!」他指著她家大門。
「求你……對我爸爸仁慈些。」
「他需要的不是仁慈……」徐偉烈寒冷般的面容,令人不寒而怵。「他需要的是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