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偉烈知道自己的車速並不快,他也沒有違法,更沒有分神,那個女孩就像個鬼似的突然由巷口沖出,那速度之快,真教人懷疑她是什麼短跑健將,本能的踩下煞車,他不知道自己來不來得及。
結果還是撞上了她,瞧她那痛苦、聲吟的模樣,想必被撞得不輕,但她居然說了一句教他想笑又笑不出來的話。
「如果我癱瘓了,你要娶我。」
他不知道她會不會癱瘓,有沒有危險,但是她居然能想到這件事,就真的教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會癱瘓嗎?
在送她到醫院的一路上,他不時偷偷的打量她,她是一個漂亮、清新、長得很甜的女孩,他衷心的希望她沒有事,不是他想逃避責任,而是一個如此年輕、如此漂亮的女孩,如果癱瘓了……
除了她擔心的,他更怕她會有什麼內傷、什麼後遺癥,這實在不是娶不娶就能解決的。
現在除了把她交給醫生,靜待檢驗的結果,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好。
在急癥室外的走廊來回的踱步著,他這個一向不信上帝的人,這會兒也開始祈禱,他不在乎賠錢、醫藥費那些的,只要她沒事。
就在他等得快要發瘋之際,在一名護士的陪伴下,坐著輪椅的她出現了。
徐偉烈立刻迎了上去,只見她一臉的淚痕,令人我見猶憐,莫非——
「天啊,你不會是……」他低呼。
「痛死了!」她叫,一副十分不平的模樣。「比被你撞到的時候還痛,那些護士規章當我是條死魚般的把我翻來翻去,也不管我慘叫連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他松了口氣,看著護士。
「你把她扶到病床上休息,報告出來的時候,醫生會告訴你結果。」
「謝謝你!」他客氣道。
推著她,徐偉烈來到急癥室的一堆病床邊,本想問她要不要試著起來,但想到她的痛、她的眼淚,他自作主張的抱起了她,將她輕柔的放到了病床上,看她強忍著淚,他心也疼。
「要不要我通知什麼人?」
「暫時不要。」她搖搖頭,目前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如果通知了她爸、媽,她怕事情說了,她老爸愛女心切,說不定會宰了這家伙,她媽則脆弱了些,萬一承受不了這意外……
「你叫傅琳?」
她點頭,這才想到她也該問問他的名字。「你呢?我總要知道是什麼人撞了我。」
「徐偉烈。」
「徐先生。」
「叫我徐偉烈就好,我也稱呼你傅琳。」
「好啊!」她擠出痛苦的笑。「算來我們也是有緣,那就省掉先生、小姐那套的,說不定我真的癱瘓了,你還得叫我一聲老婆,我喊你一句老公。」
「傅琳,別嚇我……」他故作一副惶恐狀。
「娶到我很倒霉嗎?」
「娶是一回事,我只是不希望因為你癱瘓才不得不娶你,而是因為我們‘真心相愛’,你不覺得這個理由比較好嗎?」他逗著她,希望能減輕一些她的疼痛,她應該是樂天、開朗型的女孩。
「‘真心相愛’?」她忍著疼痛的笑。「這倒是一個好理由。」
「我相信你應該不會有事的。」
「我也希望。」
「你趕著去上課?」
「總不會趕著去投胎吧!」她揶揄道,才想到她那些書,這會也只怕得重新買了。
「說得好!」
「你呢?」她順口問道,打量他,第一個印象是他帥得有些憂郁、有些冷,但是交談下來,發現他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至少他沒有不負責任的絕塵而去,而且由很多小動作,看得出他的細心。
「趕上班。」
「那現在——」
「公司是我自己的,比較無所謂,我其實並不那麼趕,開得也不快,我只是沒料到你那麼突然的就沖出來……」他向她解釋。
「所以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怪過你一句,對不對?」她對他一笑。
「但你要我娶你。」他繼續逗她。
「開玩笑的!」
「我會負責!」
傅琳如果不是腰部疼得厲害,她真的會放聲大笑,她一向是個樂觀的人,也相信老天不會如此殘忍的對她,希望結果出來只是皮肉傷、肌肉疼痛,她才二十一歲,不論是死或癱瘓,都嫌早。
她想到有一部電影「玫瑰的故事」,周潤發就是在趕去會情人的途中出了意外,由于沒有外傷,他繼續開車,但還沒有到目的地,他就死在駕駛座上,這電影給了她很深刻的感觸。
「徐偉烈,這個意外我要負一半的責任,真有什麼,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我們都有錯!」
「真的不必娶我!」她朝他眨眨眼。
「我正要向你求婚呢!」
「徐先生。」醫生喚道,招呼他過去。
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但是徐偉烈一向也沒有怕過什麼,如果真是什麼不好的消息,他也只好咬著牙面對,幸好他還沒有結婚,也沒有固定、認真的女友,真要負責的話,他還負得起。
這個傅琳……真的可以考慮。
「沒有內傷,骨頭也沒有斷,據我看來,只是一時的肌肉疼痛,痛個幾天就沒事,我開了止痛藥,如果有什麼特別情況,再回來檢查吧。」醫生面無表情的說。
謝謝還來不及說,徐偉烈就一個轉身趕回到傅琳的身邊。
看徐偉烈興奮的表情,傅琳也知道自己沒事。
「不要這麼開心好不好?」她故意擺出一張愁苦的臉。
「你沒事!」
「我還真有些失望。」
「傅琳……」他作狀執起她的手。「如果你對我一見鐘情,如果你真的想就此賴上我,那我願意犧牲一下自己,我願意——」
「謝了!」她怞回手,嘲弄道。
「你要再休息一下,還是……」他征詢她的意見。
「我想去上課。」
「但是……」他指了指她這模樣。「我知道你可能是一個好學、守紀律、要求自己自律的模範生,但必須要躺上床上,好好的休息幾天,現在是沒事,但只怕會愈來愈疼。」
「我是個躺不住的人,而且我一旦在家躺上個一天,那定會雞犬不寧,弄得家里大驚小怪。」只要確定沒事,她也就不那麼疼了。
「那我送你到學校。」
「應該的!」
???
一路上,徐偉烈以超低速開著車,好像他是剛拿到車牌的新手般,黃燈就停,經過十字路口時,更是左看右看、前看後看的,他小心、謹慎的程度,令傅琳有些忍俊不住。
徐偉烈不是沒有看到傅琳的表情,但是有了早上的經驗,他實在不敢大意,不敢掉以輕心,生命真的是可貴,是怎麼都換不來的。
到了傅琳的學校門口,徐偉烈竟有一絲依依不舍的感覺,有些離別的味道。
「要不要送你進去?」他打趣的問。
「我不想出風頭。」
「這是贊美嗎?」
「得了,你知道自己是個俊男,不要謙虛。」她坦白、輕松的說。
傅琳真是一個好相處、令人難忘的女孩,如果讓她就這麼走了,他會遺憾、懊惱、責怪自己,與其遺憾、懊惱、責怪自己,他為什麼不把握機會呢?機會不等人,稍縱即逝,說不定沒有第二次。
「那你願不願意給這個俊男你的電話號碼?」
「你想要我的電話號碼?」她側著頭看他。
「為了表示公平……」他很機智的拿出自己的名片給她,對她一笑。
「你很厲害!」她看了看名片。
「怎麼樣?我還有個好頭腦,我甚至不用用筆記下來,我就可以把你家的電話號碼,牢牢的記在腦中。」
「忘了可是你自家的事。」
「成!」
「我不會說第二遍。」
「一言為定。」
傅琳很快的念了一遍自己家里的電話號碼,她看著徐偉烈一臉嚴肅的默念著,然後他一個滿意的表情,似乎真的牢記了號碼。
「我會打電話給你。」他笑說。
「我沒什麼耐心等哦!」
他點點頭,像是承諾,也像是他了解的意思,不管是什麼把他們拉在一起,他都很珍惜這一次的緣分,傅琳是一個不俗氣的女孩,事實上她比一般的女孩教人順眼、教人覺得舒服多了。
傅琳希望自己沒有表現得太露骨、太主動,但是徐偉烈似乎是個不錯的男人,她不應該有這種感覺的,但她真的好懷念她結實的雙臂,那種躺上他臂彎里的感覺,即使被撞,好像也值得了。
希望他快點打來。
希望他一天都不要拖。
???
傅明不是一個敏感的人,更不會捕風捉影,但是他始終覺得有人在注視他,那種感覺是那麼的強烈,令他無法忽視。
現在是喝下午茶的時間,在這家五星級的國際大酒店里,他正在和一個客戶談生意,有關一家花店的室內設計,他剛成立了一個工作室,須要自己找客戶、接生意,大小的工程都得接。
照理他不該分心,他應該全神貫注,事業剛起步之際,每一筆生意都不能漏失,但是那種感覺是如此強烈,絕不是他的想象,所以藉著拿蛋糕的機會,他四處看了一下,想找出那眼光的主人。
咖啡屋里很多人,但是傅明一眼就看到了她。
那個女人穿著一件火紅的連身裙子,把她姣好的身材表露無遺,她一個人,靜靜的品嘗著咖啡,眼神若有似無的瞟向他,但是也不時的看著她眼前的玫瑰和噴水池,優雅、寫意、自在。
這是一個令人眼楮一亮的女人。
傅明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他是一個內斂、含蓄、被動的男人,盡管他自身的條件令男人羨慕又嫉妒,但他從來不以此來招惹女人,對他而言,事業重要多了,女人可以等。
但這一次……
感覺不同。
這個女人也異于一般的女人。
打破以往既有的習慣,他走向了她,即使會被視為登徒子,即使會被嘲笑一頓,他也賭上了,反正他不會有什麼損失的。
「我可以坐下嗎?」他禮貌的問。
「這里是公共場合。」
「你不會當我是什麼不懷好意的登徒子吧?」
「希望你不是,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她答得非常有技巧。
傅明坐了下來,看到她的桌上除了咖啡,沒有別的東西,于是他把自己拿的一碟蛋糕,推到了她的面前,而他看到她也很大方的拿起一小塊水果蛋糕,優雅的往嘴里送,並微笑的看著他。
很難說出他此刻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異于往常,而且一顆不易起伏的心,這會兒卻如有無數頭小鹿般的怦怦亂跳,難道他是一個如此輕易就被挑逗的男人?他平日的定力呢?
「好吃。」她潤了潤她的唇。
她的動作令他的血壓有些上升。「要不要我再去拿一塊?」
「少吃多滋味,東西一吃得太多,那就什麼味道也沒了。」她婉謝。
他揣測著她的年齡,看起來年紀應該不大,但是她表現出來的,卻是非常的成熟、世故、老練,不是沒什麼腦筋,只會咯咯亂笑的女孩。
「可以請教你的芳名嗎?」
「範麗妮。」
「傅明。」他自我介紹。「是個室內設計師。」
「那你應該是個有品味、有靈氣的男人口羅。」她談笑風生的模樣。
「怎麼說?」
「如果你既沒有品味又沒有靈氣,怎麼賦予一個屋子生命呢?」她淡淡的說︰「房子不外是鋼筋、水泥、磚頭那些沒生命的東西建造而成,是你們這些室內設計師給了它們風采和‘生命’。」
仿佛被電到一般,傅明有踫到知音和那種久旱逢甘霖般的感受,一般人只會想到當室內設計師應該很賺錢,沒有人想到他們豐富了一幢屋子的內涵,使房子不再只是一幢冷冰冰的建築,而是人們的避風港、是個和整個世界奮斗了一天,可以休憩的一個窩。
範麗妮說到了他的心里,說進了他的靈魂深處,她是一個有內涵的女人。
「範小姐,你是等人還是……」他要弄清楚她是不是「自由」的。
「無聊啊,喝喝下午茶。」
「你沒有工作?」
「我剛從美國回來,一時還不急,反正我沒有什麼負擔,一個人飽了就全家飽。」她柔柔的解釋。
「你……還沒有結婚?」一向傅明不是一個唐突或莽撞的人,但今天他什麼原則和冷靜都拋開了。
「這個問題……」她故作神秘的一笑。「好像不關你的事。」
「我知道你們這些‘外國人’非常注重隱私、年齡、工作的薪水、感情狀況,反正很多事都不能問,但你現在是在香港,總要入境隨俗,我們是好奇的,很多事都想弄清楚。」他現在才知道自己也有不錯的口才。
「既然你說得這麼坦蕩蕩,我也只好改變一下原則,而且我是中國人,不是‘外國人’。」她俏皮的瞄瞄他。「今年還沒有。」
「那去年呢?」他和她亂扯,想多了解她一些。
「去年也沒有。」
「去年以前的每一年?」
「都沒有。」
「所以你沒有結過婚,你是單身。」
「答對了!」
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樂的,滿街是未婚的女人,但是知道範麗妮是未婚的「自由女郎」時,他比中了什麼六合彩還雀躍,這年頭特別又有幽默感、兼有品味、格調的女人不多,本來他一心只放在工作上,但是這會兒,他知道自己必須一心兩用。
「還有一件事……」他必須弄清楚,確定自己不是一廂情願或自作多情。「剛剛你有在‘看’我,對不對?」
「對,你是一個好看的男人。」她大方招認。
「你……」他倒愣住了,覺得迷惑。
「做朋友?」她先說。
「你真是有‘西方作風’!」
「能接受嗎?」她一點也不小家子氣,反而坦率、真摯,什麼架子都沒有端,她的眼神清亮、沒有一點別扭或不自然。
「當然。」他也大大方方的笑了。「下一次請你不要搶了我的詞。」
「要由男方主動,對不對?」
「最好如此,給我們男人一點面子、自尊,OK?我要回座位了,否則客戶要氣炸了。」
「下不為例。」她一個對不起的手勢,心里雖然暗說魚兒上鉤了,但對這個傅明,她真的不討厭,不過……她不會忘了父親的任務,她是回來討公道,不是回來談情說愛的。
她要記清楚。
???
洪定邦是徐偉烈公司里的第一業務大員,在這家專門代理進口一些機器零件的貿易公司,他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徐偉烈負責外地客,他則負責在國內的一些客戶,公司人不多,但每個都很重要,包括當秘書,處理一些瑣事的薛敏。
如果不是為了薛敏,他早就出去自立門戶,現在的男人哪個沒有野心,每個人都想當老板,都想要有一份自己的事業,老是拿一份死薪水不是長久之計,徐偉烈曾提議讓他入股,但他又怕薛敏嫌他貪心。
薛敏的反應,牽動了他的每一個決定,每次在決定一件什麼事之前,他都會先想著她的反應。
他也知道薛敏的心是在徐偉烈的身上,但他這個人就是死不服輸,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不見棺材不掉淚不說,說不定見了棺材,他一樣不哭。
只要徐偉烈和薛敏不結婚,他就有希望,他就會堅持下去。
公司里有一個小廚房,平日只要徐偉烈在公司里,薛敏一定親自下廚炒兩個菜,徐偉烈不在,薛敏就叫飯盒。
當洪定邦回到公司,看到他辦公桌上的飯合時,他就知道徐偉烈不在。
打開飯盒,看到那千篇一律的菜色時,他立刻朝正在打一些電腦資料的薛敏走去。
「你吃了沒?」
「還沒。」
「我請你!」
薛敏轉過身,仰著頭看他。「飯盒就在你的桌子上,你沒有看到嗎?」
「很難下咽啊!」
「有排骨、有青菜、有豆腐,哪里會難下咽?」
其實洪定邦並不是挑嘴的人,但是不找個理由,他怎麼請得動薛敏。
「天天排骨,那些個炸排骨的油不知道已經回鍋了幾次,而且青菜上面的農藥,不知道洗干淨了沒,飯盒還是少吃為妙,我請你吃西餐。」雙手貼在她的辦公桌上,他很有誠意的說。
「沙律吧的生菜不知道有沒有洗干淨,濃湯的材料不知道新不新鮮,牛扒不知道已經冷凍了多久,你怎麼會覺得吃西餐好呢?」她一一加以駁斥,完全沒有平日的溫柔、婉約。
「那請你吃清粥、小菜。」
「現在是中午。」
「吃素食?」
「不對胃口。」
「炸雞、薯條。」
「那是油膩食物!」
洪定邦應該心里清楚,如果薛敏對他有意思,哪怕只是吃湯面,她都會當是山珍海味,而當她什麼都說不的時候,他真該死心了。
薛敏不是有意要刁難洪定邦,而是她不想出去,不想吃什麼西餐,她不希望他對她存在幻想,她的心可是擱在偉烈的身上,不想節外生枝,不想鬧什麼三角關系,她只是要一份簡單的愛情。
其實追求洪定邦的女人不是沒有,她就接過不少由不同的女人打來的電話,還跟公事無關的!
「薛敏,給點面子好不好?」
「你這麼喜歡花錢嗎?」
「不是……」這年頭為什麼要請人吃個飯,還要如此的低聲下氣?
「那就吃飯盒啊!」她的心思又回到電腦上去。
洪定邦真想狠狠的掐她一把,他不是想要掐死她,只是不狠狠的掐她那麼一下,他心有不甘;論能力,他不比徐偉烈差;論外表、長相,他也英挺、高大、頗受女人歡迎的;論財力,養一個妻子絕不是問題。
但為什麼……
電話鈴聲響起,薛敏很快的拿起電話筒,她的表情在知道話筒那一頭是徐偉烈之後,充滿了一種恬淡、滿足的笑意,聲音也愈發的輕柔。
掛上電話,她馬上離開電腦桌旁,起身走向洪定邦。
「飯盒不要吃了,我去炒兩個菜。」她很開心的宣布著。
「不必了!」洪定邦賭氣的說。
「為什麼?你不是嫌飯盒不好嗎?」
「你不是覺得吃飯盒很好嗎?」
她瞪著他,真不知道男人為什麼這麼難伺侯,一會兒挑剔飯盒味道不好、不衛生,一會兒又非吃飯盒不可,好像是在嘔氣的小孩,但洪定邦不是小孩,他已經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大男人了啊!
「隨便你!」她轉身朝小廚房走去。
「等一等。」他叫住了她,知道是徐偉烈要回來吃,她才會這麼大費周章。
「改變心意了?」她笑,像是很篤定。
「不是,我只是想問你,是不是因為時間。」
「什麼時間?」她迷惑的看他。
「因為你認識徐偉烈比較久?」
薛敏這會兒可無法再偽裝出一副她不知道洪定邦對她有好感的無辜狀,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她又能怎樣?她也表現得很明白啊,她愛的人是徐偉烈。
「洪定邦……」她有些詞窮。「這種感情的事和時間……我不知道有沒有關系,但我認識偉烈好久了,我一直都很喜歡他、信賴他,對你……你知道的,你是一個很好的工作伙伴呢——」
「好了、好了!」他打斷她。「我不想再听了,不要破壞我的胃口!」
「你這個人……」她無奈的轉身走向小廚房。
洪定邦將飯盒朝垃圾桶里扔,反正他已經氣飽了,也不覺得餓了,他真的應該辭職,應該出去另創天下,他這麼賣命為的是什麼?他「情敵」的公司業績?幫他「情敵」成就事業?
不!找個機會,他要和徐偉烈好好的談一談,非談不可了!
???
過濾掉了很多的應征信件,傅宏凱親自面試著一些經他審核及格的可能秘書人選,當他看到範麗妮時,他忍不住的怦然心動,不是因為她的速記能力強,不是因為她來自美國,更不是因為她是工管系畢業的,而是因為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非常、非常的漂亮。
她沒有化濃妝,沒有穿耀眼的衣服,只是一套很公式化、很正經的套裝,但是看起來非常的秀麗、清雅、有氣質。
女人傅宏凱見多了,從他坐上副總經理的位置以來,什麼女人他沒有踫過,良家婦女、風塵女郎、女學生,只要有錢,他不缺女人,但這個範麗妮,真是令人有一種心養養的的感覺。
「你只有二十三歲?」他問,一直告訴自己要正經些,不能現在就露出狐狸尾巴。
「是的!」
「剛畢業?」
「是的。」
「怎麼會想到來香港工作?」
「一方面是美國不景氣,一方面是听說香港錢已經淹到‘胸口’了……」她故意在自己的胸前比了比。「所以回來試試看。」
傅宏凱清清喉嚨,坐正了些,他注意到她有著豐滿、堅挺的胸部。
「你念工管的,怎麼會想到當秘書,為什麼不去應征公司的市務人員呢?」
「這年頭很難學以致用,因為我速記的能力不錯,中、英文俱佳,而且獨立、辦事能力、協調、安排的程度都不錯,所以我覺得可以當秘書,而且還有一點很重要……」她故意賣關子。
「哪一點?」
「我很漂亮,我是一個帶得出去的女人。」
傅宏凱眯起了眼楮,畢竟是喝過洋墨水的,所以作風和講話都很大膽、直接。
「偶爾你總會帶秘書去應酬、談生意的,一個漂亮的女秘書……」
「你很懂人性。」
「人嘛,有什麼難懂的?說穿了不過是吃喝拉撒、七情六欲的。」她世故的道。
傅宏凱已經決定錄用她了,連她後面安排面試的人,都可以請他們回去了,但為了想多了解一下她,他決定再和她聊聊,他現在可是有地位的人,玩玩可以,不能玩出麻煩。
「你的資料里沒有提到父親……」
「都過世了。」她並不感傷的回答,那是好久以前的事,她現在心中只有範光賢這個爸爸。
「我有一個養父。」她故意不解的表情。「要寫出來嗎?我可以現在——」
「不用了。」他笑。
範麗妮也笑著,她由傅宏凱臉上的表情可以讀出來,這份秘書的工作,是跑不掉的,她非常清楚他現在心底在打什麼主意。
傅宏凱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二十年前他可能是一時想偏的出賣朋友,但二十年之後,他已經是一個不擇手段,而且可能卑鄙、下流的人,如果他曾有悔意,今天他不會還坐在這個位子上。
「你打算在香港長住嗎?」
「得看我工作的情形如何。」
「如果公司錄用了你,你必須簽下一份合約,至于年限,可以商量。」
「西式作風嘛!」
「對你而言應該很公平,而且合理。」
「行,如果我被錄用的話,我願意簽。」她很爽快的答,眼楮帶著若有似無的挑逗望著他。「我被錄用了嗎?」
「明天來上班。」傅宏凱帶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也瞧著她。
「太好了!」她做出非常興奮的樣子。」本來我還想如果得不到這個工作,我就訂機票回美國,現在可以不用回去了,香港是個會令人駐足的地方,比美國還有意思,謝謝你錄用了我。」
「我會找機會讓你報答的!」他半真半假的對她說,暗示著她。
「你的意思……」她故作不懂。
「明天你先到人事部去登記,領一些文具和用品,我會交代人帶你熟悉一下工作環境,別的部門會先派一個人過來幫你熟習運作。」他沒有解釋他的用意,直接導入正題。
「我會很快適應工作的!」
「順便問一句,你有男朋友嗎?」
「沒有。」
「只是怕你會因為談戀愛而影響工作,就像你說的,有時候你得跟著我去談生意、應酬,我怕如果你有男朋友,他會無法諒解你的工作。」他真是極陰險、奸詐,沒安一點好心眼。
「我沒有這個困擾,副總經理。」她很嫵媚的笑。「現在的女人,通常愛情都是排在工作的後頭,為了工作,你可以不要男朋友。」
「看來我沒有用錯人!」傅宏凱笑得好奸、好有機心,似乎他不須要多費力了。
「你不會後悔的!」她承諾道,一場精采的游戲就要開始了。
「對了,不要叫我副總經理,叫我傅先生就好。」他對她說。
「都照你的意思!」她柔順的笑答,但心里決定要教他後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