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妮將護照及簽證扔進一個隨身的小旅行袋內,她要出國,但是她沒有準備衣物、用品,甚至是牙刷、毛巾,她的旅行袋內除了護照、簽證,還有價值五百萬台幣的美金。
她當然知道「孤注一擲」這句成語代表的意思,而她正準備孤注一擲。
她的念頭和舉動看在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當了二十幾年鄰居,也從小學做同學到國中,是她這輩子最好、最久的朋友潘俐俐的眼中,除了一句︰她「月兌線」了。潘俐俐沒有第二句評語。
「你真的認為我「月兌線」了?」夏雪妮看看表,還有一點時間,所以她還可以和俐俐打屁一會兒。
「你真的要去?」潘俐俐一直希望雪妮會在最後的關頭打退堂鼓,畢竟雪妮是一個二十九歲的成熟女人,不是沖動、不計後果的十九歲小女孩,她認為她會及時「懸崖勒馬」。但看看眼前這情形,雪妮並沒有改變心意的跡象。
「我機位都訂了……」
「雪妮,那你不只是「月兌線」,你還月兌線加「秀逗」!」潘俐俐不客氣的說。
「你為什麼不干脆說我瘋了?」拿起梳子,夏雪妮一臉不以為意的梳著頭發,她有一頭很長、保養得很好的秀發,曾有洗發精公司找她當產品代言人,開價也不低,但她一直認為演員就是演員,絕不自貶身價去拍什麼廣告,所以她拒絕了,現在想想……她可真是後悔不已,她真的不該和錢過不去。
「雪妮,你如果是真的瘋了,那也倒好,問題是你根本沒有瘋,對不對?」
「我是沒瘋!」
「那你去澳門干嘛?」
「去賭啊!」
「就賭一把?一把決勝負?」
「是啊!我是這麼打算的!」
潘俐俐要不是太了解夏雪妮,她真的會暈過去,不要說普通男人沒有這個膽,就是很行的男人也不可能這麼大膽、這麼瘋狂,一把五百萬台幣!雪妮當她是在拍賭片,用道具錢嗎?這可是她這幾年辛苦拍片存下的血汗錢,她用真正演技賺來的酬勞,而她打算用它只賭一把?
「雪妮……」潘俐俐難得的溫柔,這兩個女人平時說話都是大聲來,大聲去,完全不像小女人,倒像是兄弟的口氣。「你要想清楚,五百萬耶!」
「這五百萬可能變一千萬。」
「也有可能變成「零」!」潘俐俐急躁的說︰「這種只賭一把,一翻兩瞪眼,不是贏上一倍就是全部輸光的賭法,你真的能……」
「我就是要這種賭法!」
「雪妮,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還是你現在正處于情緒低潮,或者……」潘俐俐推論著,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最了解雪妮的,但她萬萬想不到雪妮會如此的「驚世駭俗」,這比有人想請雪妮拍三級片更可怕。
「俐俐,我今年幾歲了?」夏雪妮又再瞄一眼手表,她可不想誤了班機。
「二十九。」
「你想,我還有沒有大紅大紫的機會?」
潘俐俐沉默了,這種事很難講,像林青霞到了快四十歲才又再大紅一次,不過這只是一個特例,畢竟林青霞只有一個,機會也可能只那麼一次,可遇不可求,所以對雪妮這問題,她無法回答,加上國片現在不景氣,處于谷底狀態,能有戲開拍已屬不錯,想要大紅大紫……︰︰據她看來——難哦!
「其實不要你說,我也知道希望渺茫,我不想自我安慰或是自我欺騙,事實就是事實,我不想再「等」機會了。」她招供。
「那也不要和五百萬開玩笑啊!」潘俐俐實際的說。「放在銀行定存,一個月也有三、四萬元的利息。」
「話是不錯,但是我一直就想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我真正的天地。」
夏雪妮的夢想,潘俐俐清楚,雪妮一直希望能在山區買幢小小的房子,過著與世隔絕、不食人間煙火的生活,沒有應酬,不用面對導演、攝影機,不需趕通告,不必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只要每天種種花、听听音樂、擁抱大自然,不問人世俗事……之所以叫「夢想」,就是因為和現實有段距離,不是那麼容易達到。
「以現在的房價來說,五百萬……」雪妮自己都搖頭。「能買什麼?」
「你可以再存!」
「我是可以再存,但是我存錢的速度永遠趕不上房價飆漲的速度,等我存夠了一千萬,說不定買個小房子就要三、五千萬。」
「但是,賭……」雪妮的想法,潘俐俐現在懂了,但是這麼冒險的事。
「我並不鼓勵別人這麼做,但是我……」夏雪妮是真的下定決心,決意要孤注一擲。
「萬一你輸了呢?」
「我認了!」
「五百萬變成零……」
「俐俐,我願賭服輸,當然我是想著贏的,但如果真的輸了……」夏雪妮一副敢做敢當的氣魄。「頂多我再從頭來過一次,再不然,我可以找個男人嫁了,只要不太挑剔,總有對象可以嫁。」
「雪妮,不要說得這麼謙虛、可憐兮兮的,只要你放出想結婚的風聲,那些個小開、企業家、男明星,準會蜂擁而來,你哪會找不到「金主」,只是你不肯罷了,那個「展鵬」的葉小開不是要以每個月二十萬的代價「包」你嗎?」這個笑話流傳甚廣。
「俐俐,如果我想被「包」,如果我想出賣身體、走捷徑,那我早紅了!」她一臉的不屑。
「所以你寧可上一趟澳門?」
「既合法又離台灣最近。」
「明天就回來?」
「不然我留在那邊干什麼?」
「就賭一把?」潘俐俐的一顆心這會兒被夏雪妮懸在半空中,她可學不來雪妮的冷靜、雪妮的勇氣、雪妮的瘋狂,她敗給她了。
「只有一個機會!」
「雪妮……」潘俐俐顫抖著聲音。「我希望你贏!」
「我也希望啊!」
***
夏雪妮沒有贏。
同樣的旅行袋,除了少掉那價值五百萬台幣的美金,其他的都和她出發前是一樣的,她輸了,不只輸掉了五百萬,還輸掉了一個圓夢的機會,房子沒了,錢沒了,只剩下唯一一條路,就是……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談何容易,但就在她以為自己沒有翻身機會的時候,「奇跡」還是出現了。
一部大成本、大制作的國片——「月光中的薔薇」即將開拍,這部片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什麼角色都決定了人選,只除了女主角,只要演得好,問鼎金馬獎女主角不成問題,這是夏雪妮「絕地大反攻」的一個機會,說什麼她都要把握住。
但是和夏雪妮有同樣想法的女演員足足有一卡車之多,每個女演員都想把握這難得的機會,只要得到演出,不僅可以提高身價,更有踏上國際舞台的機會,稱得上名利雙收,但問題是,只能有一個人可以參加演出……一向有著「孤注一擲」的氣魄,血液里流著不顧一切因子的夏雪妮,決定再孤注一擲,這也是這會兒她站在雷衛杰辦公室里的原因。
雷衛杰三十出頭,是商界有名的年輕大亨,手腕厲害、投資精明,先是搞房地產起家,因為賺了大錢,所以涉足的生意便多了,也許是他家的風水好,或者他本人的運氣佳,總之,他做什麼賺什麼。而錢一多,朋友就多,找上門來的稀奇古怪事也多,直到後來,他不知怎麼被「拐騙」的,居然同意拿出兩千萬,拍一部叫什麼「月光中的薔薇」的文藝片。
他相信這也就是夏雪妮站在他面前的原因了,因為她並不是第一個找上門來的女明星。
在他的印象中,夏雪妮是一個風評不錯,潔身自好,不鬧緋聞的女明星,不是漂亮得會令人過目不忘的那類型女星,她美得淡雅、美得慧黠、美得有個性、美得清麗月兌俗,像一朵百合般,耐看、有韻味,不是那種三圍突出,只會賣弄性感的尤物。
她的穿著簡單、大方,一件米色的針織小短衫,加上長及足踝的純麻布裙,她看起來是那麼的靈秀、飄逸,完全不像是身處演藝圈那種滿身是名牌,華麗、俗艷,沒有一點自己風格的女明星。
她真的很特別,特別的不像是戲子。
在雷衛杰注視、打量著夏雪妮的同時,她也正以同樣的態度在回看他。
夏雪妮看過雷衛杰的照片,對他有點印象,印象中的他強悍、霸氣、英挺,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成功的男人,一個只要他想,沒有什麼是他得不到的那種強硬氣勢,似乎整個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中似的……今日一見,他本人比相片上的更高大、更英氣逼人,尤其是在三件頭西裝的襯托下,看起來更是極富男性魅力,那炯炯有神的眼楮,那濃眉、那超月兌普通男人的架式,他……令夏雪妮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她真的有勇氣說出她此行的目的嗎?
她有嗎?
瞧雷衛杰這種君臨天下,好像在這世上他是最大、最強的氣勢,她就感到腿軟。
「夏小姐……」雷衛杰離開他的豪華辦公皮椅,起身走向她,幾乎不用等她開口,他就知道她的來意,但他沒有表現出他的「明了」,在商場上最忌諱的就是把自己的底牌全亮出來,所以他一臉的「毫無所悉」,微笑的問道︰「有什麼我可以為你服務的地方嗎?」
沒有等雷衛杰請她坐下,她自己先找了個靠落地窗的座位,有些緊張的坐了下去。
「夏小姐,你好像很緊張……」看出了她的心情,他點了根煙,略帶嘲弄的問,她的「演技」好像並不是那麼好嘛!
「我沒有……」她掩飾性的一笑,明明裙子夠長,但她仍神經質地緊緊並攏了雙腿。
我只是不習慣。」
「不習慣什麼?」
「不習慣開口「要求」。」——
要求」什麼?」雷衛杰明知故問,他偏佯裝一無所知。
「你是「月光中的薔薇」的投資人……」
「沒錯,我是!」這他不能裴——
月光中的薔薇」還沒有找到女主角……」
「好像是。」
「所以……」夏雪妮發現自己口干舌燥,好像有幾百年沒有喝到水似的,她的聲音在瞬間變得有些沙啞。「我知道投資人可以左右導演的想法,可以有「意見」,可以決定「一些事」,所以我……」
「你想怎麼樣?」他很直截了當的問,沒有和她玩文字游戲。
「我想當「月光中的薔薇」的女主角。」她一鼓作氣說完,現實的狀況不容她畏縮、猶豫。
「你……」他一點也不愕然。
「我可以勝任。」她連忙向他保證。
「你覺得你的演技……」他有些不信任,看她這會一副坐立難安,表情忐忑的模樣,他就很難相信她可以勝任片中的女主角那多變、極具挑戰性的角色。她行嗎?盡管她的氣質、韻味不錯。
「我可以!」
雷衛杰走到他的辦公桌前,將煙扔進煙灰缸里捻熄,他臉上一笑置之的表情,好像她說了一個笑話,好像她在給自己找糗似的。
「我真的可以!」不知哪來的沖動,她迅速起身,一步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仰頭看著他。「給我一個機會!」
「夏小姐,你並不是第一個對我說這句話的人。」
「但我希望你能成全我。」
「憑什麼?」他略垂下眼臉的看著她,一臉高傲的神情。
在來這里之前,夏雪妮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她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沒有不勞而獲那回事,想得到就必須付出,任何事都一樣,所以……她已經早就做了最壤的打算。
「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她一意孤行的。「包括我自己!」
***
對這樣的提議,雷衛杰並不是第一次听到,先不管這部什麼「月光中的薔薇」的電影,在這之前,多的是對他投懷送抱,想從他這里賺點甜頭的女人,但是他看得出來,夏雪妮和她們不一樣,她真的不同。
夏雪妮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拜金、虛榮、想嫁入豪門當少女乃女乃的女人,氣質是騙不了人的,她的眼神清澈、正經,很有骨氣、很有自己格調的樣子,犯不著為了一部電影的女主角就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夏雪妮,」他不再做作的稱呼她「夏小姐」,直接連名帶姓的叫。「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她退後一步,仿佛和他保持距離就能得到安全,就能保持完璧似的。
「我想請問一下……」他決定逗逗她。「你所說的「一切代價」,指的是什麼?」
「全部。」她一語帶過。「我的全部一切!」
「什麼「全部」?」
「包括我這個人。」
「你?」
「是的!」她的口氣強硬了些,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頭也剃了一半,她沒有理由在這時突然豎起白旗,落荒而逃。「包括我。」
「你是說為了要得到女主角角色,你不惜拿你自己當籌碼,甚至準備和我……」她實在是給人的感覺太正派,正派得不像演藝圈內的人,使他想在言語上吃她個豆腐,都覺得自己好殘忍。「上床?」
「是的!」她答得冷靜。
「你不像……」他笑,他一向不會看錯人,也正因為他的這點敏銳、智慧,他才能賺大錢,才能在商場上無往不利。
「這世上沒有什麼像不像或是絕對的事。」她干脆地說,不再腿軟,反而自信起來。
「為什麼你這麼想得到這個角色?」他坐回他的皮椅里,正經的看著她,「你的風評一向不錯,如果真要挑出幾個有原則、有定力、不同流合污的女明星,你一定可以列名其中一個,但是你今天這種舉動……」
夏雪妮沒有多做解釋,她也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她一逕保持默然。
「你竟懶得為自己辯駁?」
「反正我想要這個角色!」
「我不是導演!」
「你絕對有決定權。」
「我是可以出出意見,但是……」他撐著自己的下巴,一臉研究的神情。「夏雪妮,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你絕不是「最佳人選」!」
「我的潛力並沒有完全發揮出來,只要給我機會,給我磨練,我可以月兌胎換骨的!」她迫切的道。
「但是……」
「雷衛杰,」她突然一個箭步來到他的大型辦公桌前,雙手壓在他的辦公桌面上,傾身向前,以一種「打死不退」的決心和勇氣看著他。「我一定要得到這個角色,不管你要什麼,我都會答應你、都會給你!」
「真的?」他起身,也傾身向前,和她臉對臉,他直視到她的眼底深處。
「我一向不說自己做不到的話!」
「這算是賄賂嗎?」他的語氣充滿了危險性。
她只能聳肩,有些僵硬的。
「還是挑逗?」
「我不會挑逗男人!」
「你沒有演過這類的劇情嗎?」他的氣就呼在她的臉上,他的口氣有種淡淡的薄荷味。
「演過,但那只是演戲,我把對手當成個木頭人。」她據實以告。
「所以你也可以把我當成是木頭人?」他的手指滑過她的臉頰、她的五官,最後停在她的唇上。「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
她倔強的不動、不出聲。
本來只足抱著逗逗她,和她玩玩的心情,但是當他的手指在她臉上游走時,他的心中竟產生了一種前所末有的感受,一種溫馨、一種期待、一種甜蜜的感覺,這感覺教他這情場老手心里一震。
「夏雪妮……」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
「不!」她沖口道。
「我並不想佔你的便宜,我這個人的格調並不低,我並不想用這種方法得到女人,你可以爭取這個角色,但是我不會承諾你什麼。」他一臉鎮定的說,他真的是挺喜歡她這種型的女人。
「我不是要爭取,我是一定要得到!」她再特別的強調一次。「我只有這個機會了!」
雖然並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但是雷衛杰並不好奇,他搖搖頭。
「我求你,我真的需要這個角色!」
「我已經給你我的回答了。」
「你不了解,我……」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不可能凡事盡如人意,對你的難處,我只能遺憾,但我真的幫不上忙,很抱歉。」他還是拒絕了她。
「如果我說我是……」她咬著牙,手指甲深深陷進她手心里的肉。「如果我是……處女,這對你有沒有什麼影響?……我必須提醒你,在台北市要找一個二十九歲的處女,並不容易。」她知道自己的臉上是一片潮紅。
「你說什麼?」桌上的一枝鉛筆差點被他折斷。
「我說……」
「你還是處女?」他粗魯的瞪她。
「不行嗎?」她理直氣壯的。
「一個已經二十九歲,身處復雜的娛樂圈,活在這麼開放、現代的社會里的女人……竟會是一個「處女」?」他有股馬上要證實真偽的沖動,看著夏雪妮,他的心跳猛的加快。
「信不信由你!」她一個深呼吸,反正事實就是事實,瞞不了人,也偽裝不來。
「你是在引誘我!」他斷言。
「那你接不接受引誘呢?」她真的已經無法回頭,只有拚了命的往前沖。
「夏雪妮,你是在玩火……」他警告她。「玩火的人通常沒有好下場!」
「不必對我說教,我不是三歲小孩,我知道自己必須為自己的所做所為負責,我只問你……」她沒有害羞的本錢。「行或不行?」
雷衛杰一向是個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最正確選擇的人,但是這一回,他竟遲疑、舉棋不定起來。夏雪妮是處女?這個挑戰他能拒絕嗎?他能不當一回事嗎?
「明天給我你的答覆!」她給他一個最後期限,很狂妄、很自大的。
「明天?」
「沒必要浪費時間是不是?」她不想提心吊膽,不想多磨一秒鐘,她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確定一切。
「好!就明天!」他的心情和她一樣。
***
雷玉薇是雷衛杰的妹妹,兩人相差了有十歲之多,因為父母早逝,所以這兩兄妹的感情特別的融洽、特別的深厚,對這個唯一的妹妹,唯一的親人,雷衛杰是盡其所能的寵、盡其所能的疼,只要是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他無不滿足她的所有要求。
有了哥哥的撐腰,二十二歲的雷玉薇是個啥事也不用做的千金小姐,她每天要煩惱的只是今天該穿哪一件衣服,因為她的衣服實在太多了;該吃什麼東西?因為她什麼都吃遍了,沒有什麼能再引起她的食欲;有什麼好玩的?因為台北的新鮮玩意兒,沒有一樣是她不曾玩過的。在她的世界里,好像已經找不到什麼樂趣……這個小妮子不同于雷衛杰的高大,她看起來嬌小、瘦弱,有點病美人的味道,俏麗的短發,臉上是分明、細致的五官。因為短發,使她一對眼楮變得更加清亮有神,如果她能再胖些,她會更好看。
明明精力十足,她卻看起來弱不禁風,要不是想給人健康、活潑感覺的女孩,她也不會剪掉頭發。留起長發的她,實在像極了瓊瑤筆下楚楚可憐的女主角。
這會兒因為她老哥必須和那個叫夏雪妮的女明星踫頭,所以接機的任務就落到了她的頭上,本來怎麼也不需由她出馬,但是因為這個人是她哥哥在生意上的伙伴,不派個較親近的人接機,她哥哥會過意不去,所以她就來了。
雷玉薇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接的人長得是什麼德行,所以她高舉著手中的一個牌子,等著人來「認」她,要不是她哥平日對她太好了,她也不會站在這里傻傻的拿著個牌子,浪費她的時間。
當一個推著推車,推車上放了四、五件大行李的粗獷男人走向她時,她馬上精神一振,她最受不了這種無聊的等待,而她精神一振還有另一個原因……這個男人太帥了。
雷玉薇自認自己的品味和標準很高,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活月兌是從男性服裝雜志里走出來的,有型有款,渾身充滿了一種野性,純然的男性爆發力,他看起來隨時可以和一群猛獸搏斗似的,他是個百分之百的男人!
「我是齊皓石!」看著這名短頭發,身子單薄的陌生小女孩,齊皓石語氣中不自覺的帶著溫柔。
「你是!」太棒了!她听她哥說這個姓齊的要住在他們家,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請問你是……」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
「我是雷衛杰的妹妹。」
「妹妹?」齊皓石的表情定懷疑的,「你確定你不是他的女兒?」
「女兒?」雷玉薇差點昏了過去,她看起來真有這麼小嗎?就算她的T恤上有米老鼠圖案,就算她一頭俐落的短發,就算她一條短短的牛仔褲,但她看起來沒有這麼的心吧!
「我弄錯了!」她看起來沒有超過十六歲嘛!
「我今年二十二歲了!」
「你確定嗎?」他還是一副懷疑的態度。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身分證?」
「實在不像……」
「或者你應該看看我穿性感小禮服時的模樣,我雖然瘦,但是該凹的凹,該凸的凸,我絕對有一副成熟女人的身體。」她俏皮的朝他眨眨眼。
「你……」齊皓白真的哭笑不得,他沒有想到雷衛杰的妹妹是這種個性。
「叫我玉薇或是小雷都可以。」
「既然你是女孩,我還是……叫你玉薇好了。」
「也好,這樣叫親密些,男女有別,叫小雷好像有些性別不分似的。」她同意他。
「親密?」齊皓石不知道她是對每個她家的客人都這麼熱絡,還是只針對他。
「你不是要住在我們家嗎?」她仰著頭問他,很俏皮、很活潑,笑起來還有酒窩,她似乎是那種在三分鐘之內就可以和人打成一片,五分鐘之後便可以查清對方祖宗八代那型的女孩。「那麼我們不該親密些嗎?」
「如果照你的說法,那你應該叫我小齊-?但是我足足大你十三歲啊!我看你……」不知道為什麼,他對她有一種「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感覺,這小女孩可不好惹。
「怎麼樣?」她不知道他為什麼一副要和她劃清界限的表情,好像她會朝他身上撲過去似的。
「你叫我齊大哥好了。」
「拜托,我已經有一個哥哥了,我最不喜歡大哥長、大哥短的,齊皓石就齊皓石嘛,干嘛什麼齊大哥的咬文嚼字,難不成你喜歡倚老賣老?」她將他一軍,暗地里教訓了他一頓。
「我不知道雷衛杰有一個如此伶牙俐齒的妹妹……」他搖頭苦笑。
「他怕你知道了不敢來!」她嘲笑他。
「所以你「惡名昭彰」?」
「要看是哪一種「惡名」!」她揪著他看,從第一眼見到他到現在,她沒有回避過任何的注視,她一逕是坦蕩、大方的眼神。
「總之……」如果說生活曾教會他什麼,那就是識時務者為俊杰,不要讓自己陷于「危險」的境地。「雷玉薇,在府上打擾的這段時間,我會隨時謹記,提醒自己當一個好客人,至于你,相信你也會做一個仔主人。」
「你現在就急著和我劃清「楚河漢界」嗎?」她上前拍了拍他的胸口。「宣戰?」
「我們之間有戰爭嗎?」
「你自己說呢?」
經過了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他現在只想好好的洗個澡,好好的睡上一覺,所以他妥協了。
「雷玉薇,什麼都別說了,我們先離開機場好嗎?」他指了指他那四、五箱的東西,希望車子的空間夠大。」
「你都帶了些什麼?」她忍不住好奇的問。
「一些我會在台灣用上的東西,我會待上好一段時間的。」這是他的計畫。
「歡迎!」她促狹的眼神。
「雷玉薇,」她的話和表情令他提高了警覺。「為什麼我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好像我這一待下來,我的自由……」
「少敏感了!」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見傾心,但她對這個很帥、很酷、很男人的齊皓石充滿了好感和興趣,一向不倒追男性的她,這回……可能決定要破例了。「齊皓石,我會讓你賓至如歸!」
「我懷疑……」他低聲對自己說︰「我是真的懷疑啊!」
***
一臉慘白的齊皓石令雷衛杰睜大了眼,他不知道皓石為什麼一副好像受了什麼刺激,發生了什麼令他無法承受的事似的,他幾乎是用一種撿回了一條命的萬幸表情看著雷衛杰。
「皓石……」雷衛杰無法問玉薇,因為她一把皓石送到他的辦公室門口,人就溜了。
「一百八十……」齊皓石低喃著這個數字。「一百八十……太可怕了!」
「什麼事可怕?什麼一百八十?」
「她居然敢飆到一百八十……時速一百八十,她只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女孩……」齊皓石這會兒還可以感覺到風在他的耳邊呼嘯的那種狂勁。「我沒有踫過任何一個敢把車開得這麼快的女孩!」
「雷玉薇……」雷衛杰低聲咒罵。「我早就警告她、命令她、威脅她,甚至哀求過她,不可以……她絕不可以再開快車,但是她……」
「衛杰,我不知道你有一個這麼恐怖、這麼瘋狂的妹妹……」他小有余悸道。
「都怪我太寵她了!」
「我不想表現出我的害怕,但是看她超車、變換車道的那狠勁……」齊皓石現在還覺得自己的手心冰冷。「她需要被吊銷駕照,她根本不該開車,她是個危險分子,把她放在馬路上,對其他的駕駛不公平!」
「皓石,沒這麼糟吧?」雷衛杰苦笑。「她只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我能不能改變主意?」齊皓石客氣的問。「我是說……不住你家?」
「那怎麼行!」雷衛杰一口拒絕。「我們是哥兒們!」
「我就怕你會這麼說……」他依然白著臉。「我就是怕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