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剛用毯子包住自己,將頭抵在銅床的圓柱上靠著。
為了自己被扯進緋聞的那樁報導,她整整折騰了一整天。先是她被桑大人不停地呵責數落,繼而是史柏雅不斯打電話來道歉,要求當面解釋他的百般無奈和滿腔歉意,按著又是雜志杜和小報記者一再地要求訪問……其實,胸襟廣闊的她對這些花花世界的蜚短流長並不在乎,真正使她覺得的小小遺憾,是她對史柏雅所建立起的好感,就這麼被破壞了。
真是紅塵是非不在我,我在紅塵是非中。
在這世界上,真正了解她的內心的人,也唯有自己罷了!
無數個夜晚,她都是這樣包裹著自己靠在床邊,在紛紛擾擾的世事糾纏下半睡半醒地度過。
「小姐,有位叫葛青蔓的小姐大清早就在大門外等著不走,說要見你。」
貴嫂敲門進來,手上托著餐盤。
「什麼?為什麼不讓她進來?」
靜剛問。
「我不敢讓她進來。夫人昨天交代過,任何人都不許進門,說是怕什麼記者混進來……」
「讓她進來,直接帶她來這里,不必告訴夫人。」
靜剛跳下床,立刻走進洗手間。
青蔓突然在大清早登門造訪,令她覺得很驚訝。
當她漱洗完畢出來,青蔓已經由貴嫂陪著坐在房內。
貴嫂退出了。靜剛關上門,這才仔細打量神色有異的妹妹。她牽著她在臥室中柔軟舒適的白色真皮大沙發上坐下。青蔓對于這個如同皇宮寢室般豪華,以白色基調搭配銅床和瓖金邊家具的房間竟沒有一點驚艷的感覺,只是把目光呆滯地投落在白紗窗紗下那一大瓶百合花上,並不抬眼去看靜剛。
「怎麼了?」靜剛側著臉看她,愛憐地問︰「是不是和逸航吵架了?」
听見靜剛開口就提起逸航,青蔓別有用意地終于抬起眼晴凝望著靜剛,在她臉上來回掃規著,幽幽怨怨地反問︰「姊姊是不是很開心逸航?」
靜剛征了一下,立即釋然說︰「當然,他和你是一體,愛屋及烏,我當然關心他。
告訴姊姊,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青蔓又復把一雙眼眸呆滯地投向百合花,好像神魂就是被那一個角落鎖住了一樣的恍惚。
「姊,我現在對一個人的情緒復雜混亂到了極點。我又愛他、又恨他、又感激他、又愧對他、又埋怨他。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青蔓如同置身無人之境、喃喃自語。
「這個人總不會是逸航吧?你為什麼要恨他?」
靜剛知道,在青蔓的世界里,能讓她愛恨交纏的人屈指可數。
可是青蔓搖著頭,不停地搖頭……最後才說︰「是姊姊。」
靜剛自是大惑意外與驚訝,她倒吸一口氣,難以置信地低呼︰「青蔓……你……」
「姊,告訴我,你的初戀情人就是逸航,對不對?你和他舊情難忘,對不對?」
青蔓調轉目光、含著淚水逼視靜剛,聲音顫抖而喑蕁K低輳大顆的眼淚已紛紛落下,一發不可收拾。
靜剛怎也想不到青蔓有此一問。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是她桑靜剛怎樣混亂不安的一個年頭!她捧著自己的頭,頹喪地靠倒在沙發上,忍不住低聲吶喊︰「老天,這一切究竟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連續出現這麼多的錯?」
「不!錯誤只有一個。姊,你不該隱瞞我,你應該坦坦蕩蕩去和逸航重逢、相愛。
你為什麼要退讓?要退出的應該是我,而我,竟然還請你替我向逸航求婚,我犯了天大的錯、天大的錯、天大的笑話!」
青蔓真想嚎啕大哭,只為了在桑家,她不得不控制住自己不要大哭大嚷,而只能淚流滿面。
「青蔓,你為什麼會突然對姊姊講這些話,你現在應該高高興與和逸航守在一起……」
靜剛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麻煩起因何處,只有避重就輕地回答她。
然而,青蔓傷心已極,緊咬著問題不放。
「姊,請你坦白回答我!我們姊妹雖然闊別十幾年,可是在我心里,姊還是我最親、最信任的人。請姊不要讓我覺得你連內心最真純的那個角落都變了,變得連對自己的親妹妹都莫測高深、難以捉模!告訴我,逸航是你的初戀情人,你愛他,他也愛你,是不是?」
靜剛驚疑了,躊躇了,思維如閃電在腦中跳躍。她決定坦白承認,以長痛不如短痛的方式解決問題,于是說︰「青蔓,原諒我隱瞞了這件事。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些都已經是塵封的舊事,不值得再提了。即使我和他有過一段難忘的往事,那並無礙于彼此各自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和愛情。逸航還是一個完完整整、清清白白,值得你去愛、去托付終身的人。我也是,從我踏進桑家大門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生命在這個臨界點被斬斷了,我再也不能回到過去的空間,不能擁有那空間里所有的一切,那個原有的世界和我已經被彼此所離棄了。即使是今天,我雖然是個獨立自主的成年人,我的婚姻卻不是我自己能夠自己作主。總而言之,和逸航有過牽連的是過去那個葛青蔓,而現在,我是桑靜剛,從頭到腳、每一-每一分都是桑靜剛。妹妹,請你相信我。」
「可是,桑靜剛不能代表你的全部。你的身分、外表、理智、精神可以被塑為桑靜剛,你的感情卻不可能完全月兌離葛青蔓!」
青蔓顯然不願接受這個解釋。
「妹妹,你冷靜想一想,逸航已經是你的未婚夫了,你又何必在那些陳年往事上自尋煩惱?逸航無疑是深愛你的,想想看,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和你在一起、照顧你,他還要娶你為妻,這些行動和事實已經再具體、真實不過了,你要相信他。」
靜剛滿心敦厚仁善,隱瞞了逸航曾經親口告訴她的,把青蔓當作自己,以解思念之苦的那番話。
「不,不!這一切,我要好好想一想,只要證實了真相,我就可以徹頭徹尾好好想一想。姊,這不只是逸航對我的問題,還有我和姊姊之間的問題。我不能奪姊姊之所愛……」
還沒說完,靜剛已經厲聲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不要再說了!青蔓,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為什麼我的話你听不進去?我已經把事情說得這麼明白,你卻是固執己見,偏偏去鑽牛角尖?」
靜剛氣得發抖。
「因為……」只說了兩個字,青蔓已經再度泣不成聲。
「因為我知道真愛是不能改變的,改變它很痛苦……我不願你們為我而受這種苦。」
「青蔓!你為什麼這樣執迷不悟?」
靜剛抱著轟轟作響的頭,氣極地跺腳責罵。隨即,她念頭一轉,改變語氣問「告訴我,是不是逸航對你說了什麼?」
青蔓不回答,靜剛再逼問。
「說啊!難道你也要像我一樣莫測高深?」
捱了這一記反擊,青蔓也不得不據實以答了。
「逸航在報上看見史柏雅和你的新聞,就去喝得酩酊大醉,說你是勢利現實、見異思遷、變心拋棄他。」
「天哪!又是那個史柏雅!」
靜剛又恨又氣又無可奈何。
「好吧!我就承認是為了史柏雅好了。現在你們是一家子,我們是一對,各人自掃門前雪好不好?總而言之,他雖然恨我,也還是愛你,這是兩回事!讓他恨死我好了,就當我這見異思遷的人已經壞得無藥可救、已經死了,以後你們的世界里再也沒有我這個人。而我,樂得去談一場門當戶對的戀愛,有何不可?」
一口氣說完,她雙手抱胸、氣呼呼地不再說話。
青蔓認定她是在負氣,一顆心軟了下來,走近去說︰「姊,你別這樣生氣。你不是這種人,你也不會去愛史柏雅。請你別為我委屈自己,做這麼大的犧牲。」
靜剛听她仍是如此冥頑不靈,已說不出話來,只一逕抱著胸喘著大氣。
「姊,我走了。我要去好好想一想,不然我會瘋掉的。」
青蔓頹喪又虛弱,有氣無力地用她那種濡濕而紅腫的大眼楮凝望著靜剛,向她道別。
靜別抱胸的手放下來,按住妹妹的肩膀,露出笑容說︰「傻丫頭,你還要想什麼?
快回去陪逸航吧,宿醉醒來很難受的,他需要你。」
青蔓沒說什麼,和來時一樣心緒不寧地離開了。
*** *** ***
靜剛思考了許久,決定在做完桑世雄的頭七之後,即刻飛回美國繼續學業,一則將博士論文盡快完成,二則離開這被她攪得一團混亂的苦惱紅塵,去追求短暫的和平及寧靜,也許,逃避是她唯一的出路吧。除了「走為上策」之外,她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來解決這一切。
也許她走了,這世界就回復了原有的平靜吧。
連著好多天,史柏雅不斷地找她,都被她推卻了。趙大衛雖然已被老爹押回美國,長途電話的越洋追-墑嗆斂環潘桑靜剛真是聞電話鈴響而色變。
她的生活是空虛而寂寞的。像坐牢一樣,她數著日子,只等離港赴美的日子早日到來。
這一天,來宅為亡者念經的法師們才離去,貴嫂又來通知靜剛,大門外有個年輕男人指名找她。
「他沒說他是誰,只說請小姐出去和他說話。」
靜剛立即想到是柏雅。
「說我不在,請他走。」
話這麼出口,靜剛自己在心里立刻斥責自己。她不相信,自己竟然有些想他,有些想看他、看他靠近在身邊對自己說話……是「有些」而已嗎?也許更多一點……她又斥責自己。
喝醉的那個晚上,他守在身邊說知心話的感覺,教她常常抑制不住地回憶向往之……也許,她真是太寂寞了吧。
他給她的那種前所未有的甜蜜的感動,竟是毫無陌生的壓迫感。
但是她「不願意」去為他而心動,因為……也許就如同他自己所說的,他的過去是他留給世人的最大笑柄,她不想去接收這個笑柄,她甚至狠狠怞過它一鞭。
兀自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貴嫂又來傳話了,她不勝煩惱地說︰「小姐,那人硬是不肯走,非要見你不可。」
「不理他,隨他去站到高興為止。」
「可是,我看那人臉色很不好,好像隨時要倒下去一樣。」
「他不會的,人家叫他金錢豹呢,他是有力氣沒地方用,喜歡折騰自己!」
靜剛覺得,這樣取笑史柏雅也有一股快意。
「不,他不像什麼金錢豹,瘦瘦的,戴副眼鏡,長得很斯文……」
听貴嫂這麼一形容,靜剛想了想三秒鐘之後,立即走出大廳,穿過花園,來到大門口,隔著鐵門往外一看,果然來人是逸航。
竟然會是他!
她毫不猶豫地按鈕開啟電門,走到逸航身邊。
「抱歉,我不知道是你。請進里面坐。」
她發乎情、止乎禮地問。看他的樣子,仿佛來到這里、看到她都是一件極為勉強又不得不為的事。
「承情之至,不敢打擾。不過是因為要找青蔓,盡管是有點兒冒昧,我不得不造次。」
顯然他對自己的恨意仍深,靜剛無言接受,不以為忤,只說︰「青蔓沒來我這里。」
「知道她去哪里了嗎?」
逸航的眼光掩不住焦慮和憂忡。
「怎麼,她出了什麼事了?」
靜剛發覺不對,急急地反問。
「我到處找不到她,已經找了三、四天了。」
「怎麼會這樣?」
靜剛已有所悟,但言語上做了保留。
「四天前我喝醉了酒,听說她有到我宿舍來,但我醒來時她已不見了。昨天收到她一封信,叫我不要找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和你無話不談,你不會完全不知道吧?」
逸航的眼球上布滿血絲,滿臉的胡子也散在下巴和人中上,臉色是蒼白中透著青黃。
「誰知道你對她說了什麼?」靜別想著就氣惱起來,提高了聲量說︰「我和史柏雅交往干你什麼事?我就是要嫁他,也不用你躁心!你為什麼要告訴青蔓那些老掉牙的往事,讓她受到那樣痛苦的傷害?她已經是你的未婚妻了,你不關心她,卻讓別人的羅曼史來傷害自己的好姻緣,章邊航,你好無聊,好愚蠢,好可惡!」
「我沒有告訴她什麼!「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還有什麼值得一提?
你以為章逸航還在對你念念不忘嗎?你錯了,那個傻瓜已經死了!」
「你可以盡管羞辱我。但是,青蔓為什麼會知道?你喝醉酒的第二天大清早,她就跑到這里來哭著責問我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
事理愈辯愈明,靜剛和逸航此刻終于明白,是逸航在酒後泄漏了秘密。
「好,都怪我,我對不起她。我會把她找回來!」
逸航咬咬牙,掉頭就走。
「等一等,逸航。」
靜剛突然喚住他。
他停下了腳步,等著她開口。
「你去哪些地方找過青蔓?」
听見問的是這一件事,逸航不作答覆。事實上,他找過的地方不計其數,要說也說不清。
看他不回答,靜剛走進一步,又問︰「去過她的家找嗎?」
逸航不開口,緩緩點了點頭。
「唉,她真是太固執了。」
靜剛心急如焚,擔心地皺著眉,只懊悔當時沒對青蔓的動向多予留意,她愧疚地說︰「請你盡全力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逸航毫不領情,炯炯的紅眼盯著她說︰「我當然會!她是我的妻子,我最重要的人!」
他走了。
靜剛不知心中那復雜矛盾的感覺,究竟是歡喜的成分多些,還是心痛的比例高些。
看逸航如此為青蔓奔走傷神,正該為自己的心願達成而欣慰才是。她不是希望青蔓得其所愛、幸福美滿嗎?她不是希望逸航能對青蔓付出真情、一心一意嗎?
然而,當這一個願望實現了,她卻覺若有所失…… *** *** ***
再過了兩天,逸航並沒有主動告訴有關青蔓的消息。
靜剛忍不住回到了老家。
葛蘭心一見到她,又是抱著她一陣哭訴︰「靜剛,妹妹是不是又不見了?是不是?
是不是?」
好一陣子以來才穩定下來的病情,看來又恐怕會復發了。
靜剛極不忍心,只好哄著她。
「媽媽,沒這回事,你別胡思亂想。」
「不,你們別瞞我。我知道,青蔓又不見了。逸航回來找她,你也回來找她……老天爺啊,我的女兒為什麼老是不見了呢?」
葛媽媽在女兒懷里哭了起來。
這時葛介政唉聲嘆氣地咕噥說︰「那個姓史的臭小子真是不得好死!青蔓已經訂了婚,他還不放手,真是混帳王八蛋到了極點。」
靜剛乍然听見這番謾罵,若不是母親還哭倒在自己懷里,真要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可嘆他史柏雅半生風流的代價,就是如此這般該承受無分時地的、沒來沒由的現世報!
「爸,媽,你們都別急,妹妹沒事的。」
嘴里這麼安慰二老的同時,心中已有靈光一閃。
是葛介政那一番謾罵給了她靈感。
現在,是她找吏柏雅的時候了。
回到車內,她拿起手提電話,撥了一組號碼。
*** *** ***
「喜從天降」這四個字還不足以形容柏雅接到靜剛來電的激動心情。
那當兒,他正被老爸好好教訓,菊雅在一旁看熱鬧。
「我再強調一次,天底下哪個女人你都可以去打主意,就是不準你去踫桑靜剛!」
「爸,我已經和你強調過同樣多次了。我要追桑靜剛已經全天下皆知,來不及收回了。再說,你要菊雅去合縱不成,我幫你連橫不也一樣嘛?咱們巨世集團年輕一代來這樣一個嶄新的大整合,絕對是至上無雙的一樁美事,爸怎麼會想不透?將來巨世集團由靜剛擔任董事長,我擔任總經理,一統天下、所向無敵,多美好的大同世界啊!」
「你?憑你?你當玩家集團的總經理還差不多!」
菊雅不忘隨時揶揄玩世不恭的弟弟。
「怎麼?你認為我當不起總經理?笑話,我至少也是中文大學的商管碩士,只是還沒有讓寶劍出鞘而已。失陪了,我有事要出門!」
「柏雅,不許走!話還沒說清楚!」
史君寶想叫住他。
「抱歉,爸,我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還有什麼正經事?」
「和合縱連橫有關的大事。」
柏雅擺了擺手,像燕子一般輕松愉快地飛走了。
來到靜剛指定的白沙灣附近一間餐廳,也不過是三十多分鐘的車程,但是柏雅真是迫不及待。
靜剛坐在二樓向海的大落地窗前,戴著眼鏡、穿著白色時尚的背心短褲套裝的她,在柏雅眼中正是個優雅端莊的典型美女。現在,他眼前的靜剛已-除了神秘詭魅的外衣,她的明亮美麗,就如同窗外那閃閃發光的碧藍海水和白色的晶瑩沙灘。
「怎麼會找到這個地方?你對這一帶應該不是很熟悉。」
柏雅笑容可擁,在靜剛對面坐了下來。看她的神態,不像是找自己出來興師問罪的,暗自松了口氣。
「上周六和朋友經過這里看到的。無論什麼地方的海岸線,在夏天都是同樣的迷人!」
靜剛的雙眸望向海面,似乎是對寬闊的藍天碧海無限向往。她的心,被那個水泥盒子圍成的世界和充斥其中的無限教條禮數囚禁太久了吧?柏雅打量著她,覺得自己又了解到她更多一些。
「藍詩意的事,我實在很抱歉。」
柏雅耿耿于懷,小心陪著不是。
「你真正需要說抱歉的人不在這裹。她被你害得很苦、很慘。」
靜剛語氣中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誰?」
柏雅問得很急切。
「我妹妹。她離家出走,失-恕!
「葛青蔓?怎麼會?那與他何干呢?」
「那篇報導刺激了她的末婚夫,她的未婚夫刺激了她!」靜剛知道柏雅听得一頭霧水,干脆不厭其煩地對他細說從頭︰「你不是看過我在游樂場痛哭嗎?也知道我在青蔓訂婚那天晚上在PUB買醉。你也說過,我所愛的人離開了我,記不記得?沒錯,你所看到的和判斷的完全正確,只是你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他就是青蔓的未婚夫章逸航。」
靜剛知道柏雅會感到意外,中斷了陳述好給他一點反應的空間。
果然柏雅盯著她的一對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正是忙著在整頓思維和感受震驚。
「會是這樣?」
他看靜剛的神情和語調一片嚴肅認真,不敢猜測這又是她耍弄他的伎倆,他深信,她已經沒有必要在他面前戴上魔術師的面具了。他也認真地听著。
「一點也不錯。在兩小無猜的時候,我和章逸航有過一段很純很真的初戀,青蔓並不知道。現在,在她已經成為逸航的未婚妻之後,她知道了,而且鑽著牛角尖不放。」
「她怎麼會知道?」
「那就要怪你了。藍詩意把我扯出來,逸航認為我是因為你而借口離開他,喝醉酒說溜了嘴。」
「噢,會是這樣……」
柏雅的腦袋里像走馬燈在飛快亂轉一樣,仍是沒有徹底明白的樣子。
「我知道,你在想不透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對不對?」
靜剛摘下眼鏡,對他嫣然而笑。
「對,我正試著努力找出答案。」
他坦白地回答。
「我會告訴你答案的,如果你願意彌補這個無心之失引起的誤會。」
「我當然願意!別說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殃及無辜,就算是你叫我做任何事,我都不會推辭。」
柏雅幾乎想發誓以明志。
「那麼,我先謝謝你。你難道不怕再像以前一樣,再次吃虧、再次上當嗎?這次的角色和以前是很類似的,很可能你事後還是會懊惱後悔。」
「以前的事,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任何人。而且,我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我現在正在學周處除三害。」
「哦?什麼是三害?」
靜剛忍不住好笑起來。
「一害當然是我自己,我要洗心革面。二害是除掉所有阻礙我和你在一起的障礙。
三害是消除巨世營運倒退的現象。不要以為我在花言巧語,這一切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你。」
史柏雅全神貫注地凝視著靜剛,仿佛要把他的真誠穿透她的眼眸、輸送到她的內心深處。
「浪子回頭金不換,但是不必為我。至少那是你們史家之幸,天下芸芸眾女子之幸。」
「靜剛,我真的愛你。你不了解我的心情,太不了解、太不了解!」
柏雅忍著怨氣,只差沒跳起來大吼大叫。
要不是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他根本不想多說什麼,立即就要吻住她那張總是對他肆意撅起的小嘴,吻得她喘不過氣來,癱在他懷裹討饒!
說、說、說……他和她就是說得太多了。光是說,他是說不過她的,總有一天,他叫她說不出話來。
「史柏雅,我不想听你發牢蚤,也不在乎你怎麼除三害。言歸正傅,我請你幫忙消除我和逸航、青蔓之間的誤會。把青蔓找回來,這是第一步。」
靜剛不理會他的傾吐衷曲,立即岔開了話題。
柏雅知道此時此地也不是談論自己滿腔真情熱愛的適當時機,只好硬吞下氣惱,順應著她的話,但是有些不甘不願。
「叫我去找青蔓?」
「找人你不是最拿手的?」
「那的確是很容易。青蔓膽子小,不可能和外界完全斷絕來往或離撲 櫻而她的交際面都是原來的小圈子,就以這一點去找人,相信不難吧!」
「天哪,你竟然能把青蔓研究觀察得這麼有心得,我真服了你!」
「只不過落得一個笑柄罷了,對不對?」
柏雅既恨靜剛、更恨自己。
「這是你自己說的。」靜剛又把眼鏡戴上,做出準備離去的樣子。
「如果找到青蔓,別驚動她,先通知我。」
听她的口氣,像是雇主在指使一個花錢請來的私家偵探,沒有一點溫柔和感情。
也許是害怕史柏雅的痴纏吧,她總是刻意要掩藏自己的感情。
柏雅心里暗忖。
「好,你等我消息。」
「謝謝你了。不過,我要提醒你,大概我老家有人拿了掃帚在等你。如果找到那里去,千萬小心一點。」
靜剛說完,翩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