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爾柔踩著柔軟的地毯,來來回回的在房間里不耐煩的走動著,她就像只被囚困在籠子里的小狗一樣,不停的在原地兜著圈子,哪里也不能去,她終於明白失去自由的感覺是多麼的痛苦。
「可惡的靳穎風,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出現?!」她近乎瘋狂的仰頭對著天花板叫吼著。
這個可惡的男人,自從那天和她爭執之後,就這樣把她扔在飯店里不聞不問,至今已整整一個星期!
這七天里,她唯一的朋友就是房里那台電視,透過那小小的螢幕,她關心著外面的狀況,有關靳穎風的一切消息,她只能從電視上知悉,他甚至連一通電話也不肯給她。
最該死的是,她連著撥了幾次他公司的電話,那個秘書卻一次又一次的阻撓,怎麼也不肯把電話轉給靳穎風。
「靳穎風,你要是再不給我消息,我今天就離開飯店!我說到做到!」她氣呼呼的試著開始收拾行李,才發現這里根本沒有一樣東西是屬於她的。
她挫敗的跌坐在地上,眼眶微微泛紅,淚水一顆顆的從眼角滑下。
商爾柔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麼乖的待在這個地方,靳穎風並沒有反鎖住她,她要走隨時都行,但她卻不敢走,無時不刻的替他擔心。
她怕自己不听從他的安排,又做了錯事,會再度將他推入紛擾當中,更怕自己要是這麼-走,和靳穎風之間的關系就真的陷入無法挽回的地步……
可她在怕什麼,擔心什麼呢?難道她對靳穎風抱持著期待,難道她以為自己和他真的會有未來嗎?
他高興時就摟她、親她,說一堆好听的話哄得她暈陶陶,不高興的時候就像現在,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棄她於不顧!
對他而言,她只是個麻煩制造者,等這一切結束之後,他倆又將是兩條永不交錯的平行線……
「死靳穎風、臭靳穎風……」她捶著枕頭,喃喃的咒罵著。
房里的電話響了起來,商爾柔怞怞噎噎的抹去眼淚,模索到床頭上的話筒,「喂……找誰……」
「商爾柔。」男人的聲音沉穩的從話筒里傳來。
「唏……」她用力怞噎了一口氣,「干嘛……」
「你在哭嗎?」
「我哭不哭關你什麼事?你是誰呀……你怎麼會打這支電話……」商爾柔抹掉頰邊的淚,坐了起來。
「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會打這支電話?」靳穎風的聲音愈來愈清晰。
「靳穎風?你終於肯打來了,你說,你到底有什麼打算?你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躲在這里一整個星期,我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你曉不曉得我已經快瘋了?」在確定是靳穎風的聲音之後,她的脆弱與氣憤再也無法掩飾。
「你不需要這麼激動——」他的聲音依舊平緩,相對於商爾柔的激憤,他的心情顯得相當平靜。
「你說的簡單,反正被關著的人不是你!」她朝著話筒大吼著。
「那麼……我想,接下來你會很高興我為你帶來的消息。」靳穎風的聲音顯得低沉而疲倦。
「我都不曉得經過這段時間之後,究竟還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你可以走了。」
「什麼?」商爾柔懷疑自己听錯了。
「我說,你可以走了。」靳穎風重復一遍。
「你說,我……可以走了?你確定,我走出這間飯店之後,不會再有任何的記者,不需要再面對任何的蚤擾?」
「是的,你可以自由自在的重新過屬於你自己的生活。」靳穎風的語氣愈來愈平淡冷漠。
「所以……」商爾柔突然安靜了下來。
「所以,你已經得到你要的,而我也得到我要的一切。」
「靳穎風……」他的話像是一道冷風,旋過她的心,令她感到一陣寒冷。
「一切都結束了。」
「靳穎風,你還好嗎?你是怎麼阻止他們……」她突然急了,擔心他就這麼切斷了電話。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他說話的態度,就像對待一個陌生人。
「可是……」真的就這麼結束了嗎?為什麼此刻她沒有感覺到快樂,而是被濃濃的失落所包圍。
「呵,你不是一直想走嗎?怎麼你的聲音听起來似乎下怎麼開心?」靳穎風在電話那頭冷漠的笑著。
「有嗎?我……」她用力吸了口氣,「我當然開心,再開心也不過了!」
他對這樣的「結束」顯得那麼平靜且毫不留戀,她又怎能讓他察覺她的心痛?是的,她的心正隱隱的怞痛著,連她自己都下曉得為什麼心會這麼的難受!
打從靳穎風安排她住進飯店開始,她就下斷的抗議,現在,她終於重獲自由了,她應該開心才是啊!
「很好。」听見商爾柔的回答,他的話也愈來愈簡短了。
「靳先生,很抱歉這陣子為你帶來的困擾,也很感謝你這麼熱心的幫我解決問題,不管以後還有沒有機會……我想,我都必須跟你說一聲謝謝,和對不起……」
「很好!非常好。」他的哼笑聲更為明顯。
「靳先生,如果你沒有其他的話要說,我想回家好好休息……」他的冷言冷語讓她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想走就走!沒人攔得了你。」他的話幾乎是從齒縫中進出。
「那麼,靳先生再見——」
「再見,商小姐!」
不等她把話說完,他猛地掛上電話,那砰然聲響震入商爾柔的耳膜,嚇得她連忙把話筒拿開。
「氣什麼氣?應該生氣的人是我吧?神經病靳穎風!」商爾柔看著手里的話筒,也忿忿下乎的掛斷了電話。
下午三點,原本是雜志社里的下午茶時間,以往都會充斥著梅姊和逍遙哥大呼小叫的聲音,可現在卻是安安靜靜的。
難道又在開會?
「草莓雜志社恐怕最多只能再撐一個月了,我很感謝大家這些年為雜志社的付出和努力,很抱歉,是社長沒把整件事處理好,才害得大家——唉——」一靠近會議室,商爾柔便听見雷社長虛弱無力的聲音。
「社長,你別這麼說!我們大家都願意留下來和社長一起渡過難關。」輕輕推開會議室的門,里頭傳出逍遙哥頗具義氣的聲援。
「是呀!我也願意。」隔著門縫,商爾柔看見梅姊舉手,站了起來。
「社長,我相信只要我們撐過這一關,以後就會海闊天空了。」其他的記者紛紛聲援。
「唉……」雷社長拿著手帕擦了擦光溜溜的頭,「你們真是一群令人感動的員工啊!」
「我們得盡快找到爾柔,或許以她跟靳穎風的關系,可以請他高抬貴手,給我們這家小雜志社一條生路。」郝逍遙提出唯一的辦法。
「可是爾柔失蹤好一陣子了,她一點消息也沒給我,我前幾天還打電話回她南部老家,但她根本沒有回去。」梅幸趣一臉的擔心。
「要是再找不到她的人,恐怕得報警了。」有人提出意見。
「商爾柔?算了吧!我懷疑她根本已經跟靳穎風勾結了,所以才會消失那麼久,躲得不見蹤跡!」雷社長大手往桌子一拍,不悅的皺起濃濃的八字眉。
「不會的,爾柔不是這樣的人……」
「是呀!社長,爾柔的心一直都向著咱們雜志社,你這樣說對她太不公平了。」
梅幸趣和郝逍遙對望一眼,忍不住要替爾柔說話。
「你們兩個不必替她找理由了,如果她不是跟靳穎風勾結的話,怎麼會從事件發生之後就消失的不見蹤影?」雷社長大手一揮,堅持著自己的看法。
「我真沒想到……我才剛回到雜志社,就得先替自己做一份自白書。」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商爾柔出現在眾人面前。
「爾柔……」梅幸趣激動的沖向前。
「爾柔,你可回來了!」郝逍遙拍了拍手。
「逍遙哥,謝謝你們始終站在我這邊。」
商爾柔的眼眶微徽泛紅,不知道自己消失的這段日子,雜志社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才一踏進社里,就成了眾矢之的?她這幾天所受的委屈,又有多少人明白呢?
「現在回來也沒用了,雜志社都要讓你那位靳先生搞倒了!」雷社長抿著唇辦,還是一樣話中帶剌。
「我跟社長口中的『靳先生』一點關系也沒有,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對雜志社做了什麼!」商爾柔一臉的坦然。
「不知道?呵,那可好了!要是知道的話,還有機會請他放雜志社一馬,現在連想攀關系都不行了!罷了、罷了,反正雜志社也撐不下去了,多說無益,你對雜志社究竟是不是忠心,也不再重要了。」雷社長頹喪的跌回座位上。
「社長,你可以對我的工作態度提出意見,但你不能胡亂質疑我的人格!」商爾柔眯起了雙眸,忿然抗議。
「社長,我們都站在爾柔這邊。」梅幸趣和郝逍遙異口同聲。
「我不管你們站在哪一邊,總之,那個靳穎風是冷血的,他要是想搞倒雜志社,雜志社就活不下去!你們如果真有本事的話,就想辦法讓他收手,否則,雜志社早晚都要倒,就算你們培養了再好的革命情感也沒用!」
雷社長已經看破了,經營「草莓雜志社」十年的時間,沒想到最後竟是這樣的收場。
看著雷社長落魄失志的模樣,商爾柔沉默許久,終於緩緩開口。
「讓我來想辦法吧!」
會議室里十二雙眼楮全調向她,商爾柔厭惡自己居然開口說出這樣的話,她何德何能,能夠拯救一問岌岌可危的雜志社呢?
想什麼辦法?能想什麼辦法?
商爾柔斜斜的倒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思緒飄得遠遠的。
「煩死了!到底該怎麼辦啊?」她尖嚷了一聲,捉起抱枕悶住自己的臉。
「爾柔,你、你看!」梅幸趣突然伸出手,捉了捉商爾柔手里的枕頭。
「梅姊,你讓我安靜一下,拜托你別吵——」
「你快看,快看啊!那不是靳穎風嗎?他要訂婚了!」梅幸趣大叫著,然後拿起遙控器,將聲量轉到最大。
「怎麼可能?」商爾柔扔開抱枕坐了起來,盯著電視螢幕。
鏡頭上的人的確是靳穎風,他穿著暗藍色西裝,挽著一名女伴,那名女子叫做安雅軒,是「台信集團」總裁陳台信的獨生女,時常出入各大社交場合,在社交圈十分有名。
因為陳台信只有她一個女兒,所以她未來也將接掌「台信集團」的大位,而現在靳氏與台信結盟,更將使兩大集團在商界立於不敗之地。
難道,這就是靳穎風所謂解決事情的辦法?
看著電視上那對金童玉女,商爾柔覺得胸口好悶,悶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從梅幸趣的手中奪下遙控器,啪的一聲將電視關掉。
屋內突然變得安靜而詭異。
「爾柔,你還好吧?你之前說失蹤的這幾天一直都跟靳穎風在一起,你們之間應該沒發生——」
「沒有!什麼事都沒發生。」商爾柔聲音冷硬,直覺的否認這個問題。
「呃,我想你們應該沒發生什麼事啦!」梅幸趣聳了聳肩,「不然他怎麼會突然說要娶陳台信的女兒。」
「他想娶誰就娶誰,不關我的事。」商爾柔咬著唇,眸里進發怒意。
梅幸趣故意又按下電源鍵,撐起了下顎,專注的看著電視上的靳穎風,他大方的摟著未婚妻,接受記者們的拍照。
「不知道他的腦子里到底在想什麼!」
商爾柔蹙起柳眉,咬牙切齒的說著,眸光冷冷的瞄了眼電視上談笑風生的靳穎風。
「呵,你當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像他這種商人呀,心機深沉、不擇手段、冷酷無情,哪會讓你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梅幸趣偷瞄著商爾柔,總覺得事情不像表面上這麼單純。
「你說的沒錯!他就是這樣的人。」看著鏡頭上笑得一臉得意的靳穎風,她忍不住要附議梅幸趣的話。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惡劣的非要搞倒我們雜志社不可,這家伙簡直是太可惡了。」梅幸趣愈罵愈起勁。
「他都已經要訂婚了,沒理由這樣惡整我們,我們一定要去跟他討回公道。」既然他已經有了未婚妻,當初偷拍的事件也該告一段落了,他實在不該再這樣緊咬著他們雜志社不放。
「誰教咱們惹到了他。雜志社現在的狀況岌岌可危,他要是再不高抬貴手的話,我們都得回家吃自己了。」
「梅姊,我們去找他理論。」商爾柔壓不下滿腔的不平。
「理論?別開玩笑了,要是真惹毛了他,說不定以後連要找新工作都不容易了!受一次教訓學一次乖,那種人呀,我們還是能避則避,別再替自己找麻煩了。」梅幸趣搖搖頭,可不想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
「可是——」
「爾柔,听梅姊的話吧!」梅幸趣柔了柔她的腦袋,忍不住又大聲嘆了口氣,「都是那個郝逍遙,沒事弄來什麼名暖party的邀請卡,才搞出這個大麻煩,一切都是他的錯啦!」
商爾柔心里卻只有一個念頭。「梅姊,如果我去拜托靳穎風的話,你說他會不會願意……」她急著拉住梅車趣的手。
她總覺得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雜志社倒閉,畢竟事情會發展至此,全是他們惹出來的。
「你好不容易才跟靳穎風斷了關系,就別再去自找麻煩了。」梅幸趣拍了拍她的肩,關掉了電視。「嘖,別看了,看到這家伙就煩。」
商爾柔一臉怔忡的看著暗掉的螢幕,靳穎風突然從她的眼中消失了,她覺得心底彷佛被怞去了什麼。
「我先去洗澡了,洗掉一身霉運,明天會更好。」梅幸趣伸了個懶腰,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商爾柔悄悄發出一聲嘆息。
他為什麼突然宣布要訂婚了?難道是為了讓她月兌離這個是非圈嗎?但他若真是為她著想,又為何非要執意對雜志社提出告訴不可呢?
她真的不想獨自窩在這里猜測,更不想隔著畫面看著那個她所不熟悉的靳穎風,這樣的他,對她而言突然變得遙不可及了。
她真的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很抱歉,我們總經理還在開會,商小姐要是沒預約的話,恐怕沒辦法跟總經理見面。」女秘書嘴里說著抱歉,但神情卻十分的倨傲。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幫我轉交給靳先生。」
「哦?你就是商爾柔——」女秘書念著名片上的名宇,原來她就是前陣子不斷打電話蚤擾靳總的女人。
女秘書看著手里的名片,揚起一抹不屑的淡笑,「噢,我忘了告訴你,我們總經理非常不喜歡『記者』,他曾戲稱記者是天底下最惹人厭的生物,所以,我想你沒必要繼續在這兒浪費時間了。」
「請你幫我通報一聲,只要將我的名片交給他,我想他會願意見我的。」商爾柔要自己別去在意女秘書的無禮態度,她只是想見靳穎風一面,沒必要和她爭執。
「嗯哼,等會議結束之後,我會找機會幫你傳達。」女秘書輕哼一聲,然後手指夾著名片,一扭一扭的走開了。
商爾柔就這麼被扔在走道上,不知該去哪里等候靳穎風,看著玻璃門里寫著「總經理辦公室」的門牌,她只能固執的采取守株待兔的策略,守在離靳穎風最近的地方等待他的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走廊上來來往往的靳氏職員,無一不對她投以好奇的目光,剛開始她還不甚自在,後來索性就靠著牆壁,一邊等待靳穎風、一邊任人觀賞。
反正,她今天打定主意不見到靳穎風是不會罷休的了!
三個小時過後,她站得腳又酸又痛,女秘書捧著文件過來,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還不走啊?靳先生沒空見你的。」
「你幫我把名片交給他了嗎?」
女秘書停下腳步,不悅的回視商爾柔,「……你這個記者真的很煩ㄟ!要是哪個記者跑來我們靳氏,我就得幫忙引見,不出一個月我就讓靳先生給開除了。」說著,又厭惡的賞了商爾柔一記白眼。
「所以,你根本沒告訴靳穎風,我在這里等他了?你怎麼能這樣!」商爾柔的聲調忍不住揚高起來。
她在這里苦等了三個小時根本就是白等了!
「呵!好笑了,我為什麼要幫你通報?你是什麼東西?我沒叫警衛把你趕走就很給你面子了,你要是高興的話就繼續等,不高興的話就請你趕快離開,別賴在這里有礙觀瞻呀!」
「你……」
商爾柔氣得捏住了粉拳,靳穎風到底去哪找來這麼一個趾高氣昂的女秘書,看了就討厭!
「SORRY喔,我還有事要忙,沒空跟你多說了?」女秘書說完話後,扭頭離開。
「……」
即使被羞辱,商爾柔還是忍住了怨氣與委屈,看著表上的時間,已經下午五點了,靳穎風總要下班吧?她就不信自己等不到他出現。
她捶了捶發酸的膝蓋,疲倦的靠著牆壁緩緩蹲下。
靳穎風,你是故意在懲罰我嗎?不論如何,我都會堅持下去的。
她環著膝蓋,側著小臉倚在手臂上,依舊緊盯著玻璃門內的總經理辦公室,她要牢牢的盯著那扇門,絕不能錯過靳穎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