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聲相公來听听 第六章 作者 ︰ 夜葒

拉上圍幕,傅小莞一件件的卸上的衣服裝束,用手試探著水溫。

木制浴倆里充滿了熱度適中的溫水,水里撒著層層花瓣,水氣盈滿了花香氣味,讓人聞起來心曠神怡、神清氣爽。

好久沒洗個舒適的澡了,沒想到段樓主不但送給她新衣,還要女婢在房里為她準備了一桶熱水,讓她洗盡一身疲憊。

她先用腳尖試了試水溫,就再也禁不住誘惑的立刻滑進浴桶中。

「好舒服啊!」她合上了眼,輕輕喟嘆了一聲。

連日跟著風懷天趕路,弄得滿身塵沙,運氣好的話,還能住在客棧里要些干淨的水擦拭身體,否則就只能在行經小溪時以溪水擦擦手腳,她真的已經好久沒享受到泡熱水澡的滋昧了。

「真是神仙般的享受,飄飄欲仙哪!」她低吟著,將頸子靠向浴桶邊緣,放松的合上眼臉。

熱騰騰的蒸氣拂弄著傅小莞細致白皙的臉龐,柔女敕的粉頰上浮現動人紅暈,她對周遭事物完全放下了戒心,盡情的享受著。

因此,當一旁的窗子被人輕輕開啟時,她根本毫無所覺,只是感到一陣微微涼意襲來,並將身子縮進了熱水中。

風懷天一個翻身落地後,看見的就是這幅美人入浴的景象,他傻愣愣的盯著沐浴中的傅小莞,看著她白而透明的肌膚,未著脂粉的臉蛋,以及她披散在頸間的黑亮長發,空氣里淨是柔和的花香味,讓他也不禁心醉神馳……

『喀』的一聲,圍幕搖晃了一下,傅小莞登時睜大眼楮,一抹黑影閃過,讓她嚇得連忙拿起一旁的長絲巾遮住身子。

「是誰?」她喊了一聲,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風懷天一听見她的叫嚷,連忙躲到圍幕後,轉身想要離開她的房間,誰知這時,門外的女婢卻推門而入,他沒得選擇,只好又繞回到圍幕後,卻又同時听見了傅小莞的尖叫──

「啊!你……你怎麼進我房里?出去──快出去!」傅小莞手里緊捉著絲巾,頸子以下全埋進水里,又慌又亂的對著他叫喊。

「噓!別叫!」風懷天一見著她赤果的身子,趕忙捂住雙眼。

「傅公子,有什麼事嗎?需不需要奴婢幫忙?」圍幕外,女婢傳來詢問,似乎要進入圍幕中。

風懷天登時不知所措,又怕被人誤會他躲在傅小莞的房里,偷看她洗澡,只好點住了她的袕道,接著『撲通』一聲的躲進浴桶中。

「啊!你──」因為被點了袕,傅小莞的聲音頓時梗在喉間,發不出叫嚷。

「傅公子,方才我們去隔壁房里,不見風公子在房內,所以樓主叫我們來這里找找看,不知

風公子是否在傅公子房里?」女婢在圍幕後問道。

「他不在我這里,我正在沐浴,-們統統出去。」風懷天從水里探出頭,他捏著鼻子放輕音量,模仿著傅小莞的聲音趕走一群婢女。

「呃!那我們去別的地方找找看。」說著,女婢們便轉身離去。

听見她們漸漸離去的腳步聲,風懷天終于吁了一口氣,浮出水面,一睜開眼即看見傅小莞那雙圓眸瞪得又大又亮,發狠似的怒視著他。他這才想到自己正與她共處在同一浴桶中……

「我……我不是故意要看-……我是說-也沒什麼好看……呃!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立刻翻出浴桶,誰知這一翻,卻將遮住她身子的絲巾給勾了開來!

傅小莞胸前的春光全被他一覽無遺!

「我……我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說苦,連忙捉起一旁的衣裳遮住了她的上身。

博小莞咬緊著唇瓣,咬得都快流出血來了,她的雙眸里盈滿了淚水.惡狠狠的瞪著風懷天。

「我可以跟-解釋的!不過不是現在,現在不是時候……」他胡亂的揪著發,卻看見博小莞的眼淚一眨眼的落下。「-……-先別哭!我可以跟-解釋這一切,不過,還是等咱們離開飛鶴樓再說吧!」說著,風懷天一咬牙,扯後的簾而,合上眼眸,將傅小莞的身子密密實實的包里住,再把她帶出裕桶。

然後,他將人扛上了肩,並依著方才所探來的出路,避開重重防護,逃出了飛鶴樓這個事非之地。

*****

從五福各棧里把小四和一幫人全叫醒之後,風懷天強迫著大伙兒連夜趕路,遠遠的離開湖北大城。

只是,這一路上,躲在馬車里的傅小莞卻是不停的哭著,哭得讓人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風少爺,你這會兒又是對傅姑娘怎麼了?她已經哭了一整夜了。」小四睜著一雙睡眠不足

的熊貓眼,問著身旁的少爺。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驛站停下來,大伙兒正乘機閉目養神呢!誰知道那位傅姑娘就像是哭不累似的,拚命的哭、死命的哭,一刻也不肯停歇。

「你……你睡你的,別理她!」風懷天緊緊的閉著眼。

「少爺,她這樣一直哭,誰睡得著呀!你哄哄她吧!」小四建議著。

「我……我怎麼哄?」風懷天蹙著眉心,一點辦法也拿不出來。

說實在的,他現在只要一合上眼,他的腦海中就浮現傅小莞沒穿衣服的模樣,一想到這,月復間的一把火就緩緩而上,教他拿什麼臉再去面對她呢?

「少爺不是最會哄女孩兒家開心的嗎?一路上,傅姑娘就讓少爺哄得很開心,少爺就去哄哄她吧!」這會兒連布料師博都開口了。

「我……唉!好,我去!我這就去哄她,把她帶得遠遠的,再也不讓她吵到你們!」風懷天走到馬車後,將動彈不得的傅小莞抱出來。

然後,他將她遠遠的帶離了車隊,讓她在一棵大樹底下坐了下來,自己則蹲在她的身旁,直直的望著淚眼婆婆的她。

「別哭了!我求求-,別再哭了好不好?」風懷天舉起衣袖替她拭淚,但她的眼淚卻落得更急更凶。

她的雙眼哭得又紅又腫,小巧的鼻尖也紅通通的,她哭得柔腸寸斷,像是被人站污了清白。

「我讓-說話,有什麼話,統統說出來,就是別哭了好嗎?」說完,他解開她的啞袕。

「風懷天,我恨你!」一開口,傅小莞就發狂的對著他叫吼。

「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恨死我了……不過,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其實……我也沒看見什麼……」他心虛的說。

「你還敢說沒看見?統統都讓你……讓你給……嗚……嗚……」她說不下去了,只能不停的用力哭泣。

「-不要再哭了,哭了一整夜,傷身啊!」他無力的說著。

「嗚……你一劍殺了我吧!我傅小莞再也沒臉見人了……嗚……」她合上眼,仰起白皙的頸子,希望風懷天一劍將她了斷。

「小莞,其實並沒那麼嚴重……我怎麼能殺了-……」

「不嚴重?我的清白全給你毀了,還不嚴重……風懷天,我恨死你了!」

「-……我……唉!」風懷天不知該怎麼勸她了。

「你不殺我,我就自殺!」她說著,張開口再用力一合,欲咬舌自盡。

「不行!-不能尋短!」風懷天立刻扣住她的兩頰,在她咬住舌根前,制止她自戕的行為。

「嗚……我恨死你了……你不讓我死,我就要殺死你!」傅小莞哭著,雙眸卻閃爍著肅殺之氣,她憎恨的瞪著他,彷佛他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怎麼三句不離死啊!」他頭疼的捂住她的眼楮,不想看見她仇視的雙眸。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堅決的咆叫道。

「-……-怎麼就是說不通啊!我跟-說了,那個飛鶴樓樓主沒安好心眼,他要我娶他耶個又胖又丑、齜牙咧嘴的怪女兒,如果今晚我不潛進-的房里帶著-一起離開的話,明天我們就走不掉了……」他再次解釋著。

「我管你娶誰……嗚……我不听……放開你的手……」她繼續哭泣。

風懷天一松開手,迎接的又是她那雙殺人的目光。

「我不知道-在房里頭沐浴啊!要是知道,-以為我還會進去嗎?」

「是啊……全都讓你看光了……現在還要讓你嫌棄……嗚……我傅小莞怎麼會落到這地步……不如死了算了……」

一听見風懷天嫌棄她的話,她更是哭得渾身顫抖。

「我不是那個意思,-老是曲解我的話,這樣教我怎麼跟-說下去呢?」

「你什麼都不必說了!風懷天,你快解開我的袕道,我們決一死戰吧!」傅小完紅著雙眼對著他大吼。

「-打不過我,決什麼生死?」他的頭愈來愈疼了。

「打不過,你就一劍殺了我!」

「-!-教我如何能一劍殺了-呀!」風懷天柔著眉心,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嗚……」她嘴里念念有辭。

「天哪!小莞,-到底要我如何是好……」風懷天捂住了臉。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嗚……」她還是這麼一句話。

「非要拚個生死是不是?好!那就來吧!狠狠的打一場!」

風懷天一咬牙,解開她身上的幾位大袕,讓她能自由舒展四肢,他將手里的劍扔向她,她立刻接了下來。

而他,則是拾起地上的樹枝作為防御武器。他根本不想傷害她啊!

「風懷天,我殺了你!」

傅小莞大聲一喝,舉起長劍,朝他沖了過來──

*****

風懷天用樹枝一次次折解著傅小莞的招數,她的功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對他而言,就算只是一根樹枝,也一樣能要了她的性命。

見她殺紅了眼似的,招招欲置他于死地,風懷天也只能一徑的閃避著她,免得被她所傷。

「可惡!出手啊!」她由齒間迸山話來,然後一劍用力劃下,削斷了他手里的樹枝。

「小莞,-冷靜一點!」樹枝被削斷,風懷天將手臂收至身後,閃躲、側身、再閃躲。

「冷靜?你教我怎麼冷靜?風懷天,把你的命留下來!」說著,她一個旋身,長劍劃傷了他的肩胛。

他一愕,看著肩上的傷,連連後退,而她卻毫不留情的進攻著,直到最後,他忽然不再閃躲,反而迎向她的長劍。

傅小莞忿忿的握著手里的劍,刺向前去,未料他會動也不動的站在原處,利劍一時收不回來,劍鋒往他的喉間一刺,在他的喉間留下一道紅痕!

「你……」她握著劍柄的心手微微顫抖著。

他的喉頭滲出了鮮紅的血液,傅小莞睜大雙眸,輕喘著氣,狠不下心將劍刺進他的咽喉中。

而他卻在此時緩緩地合上眼臉,仰起了下顎,一副任憑她宰割的赴死神情,更讓她下不了手。

「為什麼不出手?你出手啊!」傅小莞喘著氣對他狂吼,心跳加快了起來。他為什麼動也不動的杵在原地?難道他想死在她的劍下嗎?

「-又為何不動手?-不是想殺了我嗎?那就快一劍了結我的性命吧!」風懷天輕緩的睜開眼楮,那幽邃的眸光,緊緊的瞅凝著與他對峙的傅小莞。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你本來就該死!」

「那就動手啊!」風懷天大聲一吼,傅小莞卻退後了一步。

「你……」

「-不是想取我性命嗎?來啊!」風懷天突然伸手,握住了眼前的利劍。

「啊!不要──」

見風懷天大步跨前,並將咽喉推近了劍鋒,傅小莞霍地怞手,劍身卻在這一瞬間抹傷了他的掌心!

他輕擰著眉心,緩緩低頭,手臂自然垂下;傅小莞看著他的掌心滑下了一滴滴腥紅血液,滴落在黃土地上形成一圈圈的血漬。

「風懷天,你……」

「-贏了,想要我的命,就拿去吧!」他痛苦的蹲子,語調低沉的說著。

「不……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她搖頭,緩緩地跨步向前。

她猶豫的拉起了他的大手,卻看見他掌心上那道血痕,劃得又深又長,令人看了怵目驚心。她從懷里掏出絲帕,一面顫抖、一面將絲帕纏繞住他的手掌,但滲出的血液立刻染紅了絲帕,看著那染血的帕子,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居然緊握著她的劍,還劃了那麼深的一刀,她明明是要殺他的……但看見他手上的傷……

她的心整個都揪擰在一塊兒了,彷佛受了傷的人是她……她覺得心好疼啊!

「小莞……」他抬眸,望著她滿布驚惶的臉龐,蒼白的唇瓣輕扯出一抹淡笑。

「先別說了!」她慌亂的捂住他的唇,「我們先回去,你那里不是有什麼白玉金創藥嗎?你在流血啊!」

「听我說。」他搖頭,握住了她的手。

「還要說什麼?如果不快點止住血,你會死的!」她眼眶含淚的看著他,小手緊緊的握著他的手掌,連自己的掌心都染上了他的血。

「-不殺我了嗎?」他輕聲問著,用另一只手輕輕拭去她滴落的淚。

她搖頭,緊咬著唇瓣,內心似在掙扎。

「不殺我了,就靜下來听我說話,好嗎?」

「你說……」她低垂著小臉,只是擔憂的看著他的傷處,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跟我回家,然後……我們成親吧!」他輕輕的撥開她頰邊的發絲,露出那粉雕玉琢的臉蛋。

「什麼!」听見他的話,她倏地抬眸。

「嫁給我,做我的妻子。」他直視著她,眸中閃著誠摯的光芒。

傅小莞眨了眨眼,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不需要因為看了她的身子而娶她為妻,他根本不喜歡她啊!

這一路上,他老是對她嫌東嫌西的,一會兒說她反應遲鈍、一下子說她又蠢又笨,她什麼事都不會,怎麼能做他的妻子?

「不……不可以,不可以因為這樣,我就嫁給你為妻──」她猛地搖頭,推開了他。

「啊!」一個不慎,風懷天跌坐在地上,受了傷的手掌按住地上的黃土,疼得他齜牙咧嘴的將手舉高!

「你……你怎麼了?踫到傷口了是不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推你的!」她連忙握住他的手掌。

「好……好疼啊!」風懷天連連哀嚎。

「又流血了!你的手流了好多血啊!風懷天,你不能有事……真的不能有事呀!」她紅著眼眶,拿起劍劃破衣角,將布料拿來包扎他的傷口。

看著她兩頰掛著清淚,小巧的臉蛋滿載著憂愁,那模樣多麼惹人愛憐呵!風懷天定定的凝望著她,眼神一刻也舍不得離開。

她明明心里那麼擔心他,又怎會舍得拿劍傷他呢?若不是賭上了這一點,他也不敢伸手握住長劍,制止她接二連三的攻擊。

「我不會有事的,只是一點小傷罷了!」練武時,比這更嚴重的傷勢他都有過,雖然掌心被劃了一劍,但還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你……」流了那麼多血,還說是小傷嗎?她有眼楮看,才不相信。

「噓!別說話。」他點住她的唇瓣,輕輕勾起她的下顎。

她睜大杏眼,看見他緩緩低下臉龐,那英氣逼人的五官在她的眼前不斷放大,讓她畏縮的不斷後退著。

他到底想干嘛?

「你……呃──」

他居然又吻住了她的唇!就像上回他們在客棧一樣──

腦海中方閃過那天的畫面,她旋即又感到不同,因為,這一回他居然用舌尖挑開了她的唇,將他溫暖濕潤的舌探進口中,甚至卷住了她的舌,與她無盡的纏綿著……

當他的氣息傳入她的口中時,她突然覺得眼前的整片藍天似乎旋轉了起來,他那溫潤的男性氣味侵襲著她所有的知覺,彷佛要將她吞噬一般。

從來沒有這樣親近過一個男子,她這時才明白,原來那日在客棧里不小心與他唇瓣接觸,根本算不上是一回事……

她墮落了,墮進他設下的迷障,忽然間,所有的事都變得不再重要,她的心彷如飛向遙遠的天邊……

「小莞,嫁給我,做我的妻子吧!」風懷天意亂情迷的再度開口。

「你……」耳邊听見風懷天的話,傅小莞的神魂似乎才又回來,「誰……誰說要嫁給你了!不知羞恥──」

她漲紅了粉臉,忽地推開他,飛也似地逃開他的身邊。

「還不嫁給我?-全讓我瞧光了,還說不嫁給我?」風懷天朝著那逃開的粉女敕身影低嚷著。

誰知,他這一喊,傅小莞卻捂住了耳朵,逃得更快了。

他拾起地上那把傷了手掌的長劍,再看著手心那道又深又長的傷口,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追著她的腳步,離開這片蓊郁的訂情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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