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茵一直到進了自己家里,癱坐在客廳沙發上時,還感覺像是飄浮在雲端一般暈陶陶的……
一種從未曾經歷、說不清楚的感覺,讓許芳茵的心輕顫不已。
這一整天跟敖星野相處下來,仿佛在她虛空多時的心靈灌進一股充實的暖潮。
她發現自己會因為他的某個眼神、說的某一句話而恍惚失神,連她自己也沒辦法解釋,才在不久之前她根本討厭他討厭得要命,突然間敖星野施展了他的魔力,讓她一點一滴地溶解軟化──
看著窗外高懸的明月,許芳茵心情激蕩,無法平靜,許許多多跟敖星野有關的往事一件件涌上心頭,遠從那次迎新宴會的初見,一直到今日兩心交會……
人與人之間的眾散離合真是太奇妙了,許芳茵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真有所謂「命運」這回事,就算她曾經強烈排拒他,終究還是被他的與眾不同和貼心呵護給吸引了。
像這種使人陷入沉醉又迷惘的飄然感覺,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愛情吧!
許芳茵一個人想了又想,恍恍惚惚也不知道究竟在沙發上呆坐了多久?她一再反覆質疑對敖星野的特別感覺,她不相信愛情真的說來就來,自己竟然就這樣毫無征兆地跌落愛河……
同樣皎潔的月亮,一樣寧靜的深夜,回到飯店房間的敖星野完全不同于觸了情弦、正恬著愛情棉花糖而心意飄然的許芳茵。
敖星野一路上懊惱著,自己不該這麼失控的。
他恨自己入戲太深,氣自己竟然差點把一場假戲真做了!
本來就規畫好的理想藍圖,極可能因為一時心軟、因為意志不堅、太過感情用事而功虧一簣。
此刻,他坐在書桌前振筆疾書,仿佛只有藉由書寫才能稍稍平復他澎湃激動的心情。
「……阿姨,您寫來的信我已經收到了,為了避免任何閃失,我想您以後就別再寫航空信過來紐約,反正我每隔一陣子就會回台灣向許天豪報告業績,只要一回到台灣,我一定會主動去探望您老人家……上次,跟您在普天精舍听師父講經,您勸我要放下仇恨,不要再繼續復仇計畫,您說唯有將仇怨徹底拋開才有平靜喜樂的日子──阿姨,真的很抱歉,師父說的道理我可以同意,但是,目前的我仍然做不到……」
「這些年,您一心向佛也積極參加佛教團體活動,或許在慈悲佛祖帶領下,讓您忘記了二十幾年前的慘劇,只是,您忘記了,但我沒有!許天豪讓我失去父母,也間接讓您失去美滿婚姻家庭,為了撫育無父無母的我,您犧牲自己的幸福,這份恩情我一輩子都不可能遺忘,就如同我不能忘記許天豪當年做的好事──」
「……阿姨,請別為我躁心,您為我付出的心力已經足夠,听說表哥最近重獲自由,您應該給他多些關心,不管他過去犯過什麼錯,畢竟,他才是您的親生兒子……表哥需要的三百萬創業基金,我已經托給我最好的朋友,一位林先生會將這筆款項親手交給他,也希望表哥用這筆錢開始他嶄新的人生……」
「阿姨,懇求您原諒我的不听話,為了這個目標,我幾乎把人生最精華的時光都賭上,當年我放棄前途遠大的外商公司,堅持考進‘鈦勇’一直工作到現在,幾年勤奮不懈、咬緊牙根往上爬到副總的位置,我不是為名、不是為利,就是為了讓姓許的知道,他做的骯髒事情要他付出代價……」
對!要許天豪付出代價──
敖星野一口氣寫完信,他沉重的心情化為沉重的筆力,幾乎要把薄薄的航空信紙給劃破。
敖星野折好剛寫成的信紙,小心地放進信封封好,仔細將它收在公事包底層,這封信寫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如同他多年以來不輕易對人透露自己的家庭狀況一樣,必須小心藏匿著,不能露出半點風聲。
敖星野仰起身子,長長吐出一口氣,藉由對至親陳述心情,重新獲得出發的力量。
他清醒的理性告訴自己,許芳茵只是一個通往成功道路的墊腳石,為了達成目的,他可以對她很好,做一切事情讓她開心,但是,絕對絕對不可以對她付出真情……
無論她有多好、多美、多純真,敖星野要求自己血冷心硬,不管她再可人,他的心和感情務必不動如山、視而不見!
後來,沉靜靜又一次到紐約出差,許芳茵上次因為敖星野這不速之客發了頓脾氣,自知理虧的沉靜靜為了那次的不禮貌,主動作東請客賠罪。
「怎麼了?事情似乎有轉機?你臉色看起來挺不錯喲!」沉靜靜不虧是精明的女人,光從許芳茵眼中透出品亮、帶著甜蜜的光芒便已知悉七八分……
「他──真的跟之前來的那些老狐狸很不一樣。嗯,他說不會打擾我目前的生活,而且真的做到了……之前我好像反應過度了。」
許芳茵說話時眸中漾著流光,仿佛一不小心就會倒出甜甜的蜜。
「呵呵呵!敖星野這家伙啊──」沉靜靜笑得很曖昧,挑了挑眉毛問︰「不管怎麼說,敖星野腦袋聰明,經營事業有一套,無論從哪方面來比,他都比你以前喜歡的那些怪咖好個幾百倍。你早該睜開眼楮,看清楚真正的男人在哪里。」
「奇怪了,你干嘛這麼吹捧他?」許芳茵歪著頭,淘氣地做個鬼臉糗她。「該不會你暗戀人家?難怪一直說他有多好!」
「沒錯啊!我就是暗戀他咩。」沉靜靜嗅到她語氣中飄出的淡淡酸意,故意逗她好玩。「而且暗戀很久了呢!怎樣?怕了吧?要比年輕美麗,我拚不過你,但可比你有手腕、比你放得開喔!」
「不行啦!你怎麼可以背叛你家老公?他等了你那麼多年!」許芳茵激動地握起拳頭。「人家為了你,把台灣的一切都放棄了,你──」
「唉!你緊張什麼?」沉靜靜哈哈大笑起來。「看看你,激動得臉都紅了,我故意逗你的,這麼容易就被套出心事?哈哈哈……好好玩喔!」
「我……」平白被取笑了一頓,許芳茵羞紅臉頰,嚷道︰「你很討厭耶!我認真跟你說正經事,你竟然把我當呆子耍,好過分喔,我以後不理你了……」
「開開玩笑嘛,做人偶爾要放輕松點,別老是一板一眼的。」沉靜靜收住笑,正色道︰「你們……應該是當真的吧?跟你說喔,敖星野那家伙以前從來沒有緋聞,大家一度以為他是同志呢!所以我想,以他執著的個性,倘若他真心要開始,鐵定是認真的,你別一時興起玩玩,到時候傷了人家純潔少男的心就不好了。」
「什麼嘛!說我‘一時興起’?」許芳茵很不服氣,小嘴嘟得半天高。「你很偏心喔!怎麼你不去跟他說,警告他不要‘一時興起’,你到底是站在他那邊,還是站在我這邊啊?我可是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你了,把你當親姐姐一樣,你居然一心向著他──」
「好了!你別吃醋。不是我偏心,實在是敖星野跟一般的男人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家庭背景的關系,他好像不太相信愛情,也不向往家庭。現在他願意邁開第一步,基于愛護同學的心理,我當然希望他晚熟的戀愛能一舉成功」
「家庭關系?怎麼了?他家……有問題嗎?」許芳茵柔聲詢問。
當女人對一個男人傾心,她會開始關心他的一切,似是潛在的母性被激起,也可能是基于同理心,畢竟她自己也是從小就沒了母親。
「嗯,這個──」沉靜靜斂起眉宇,似乎有難言之隱。「詳情我也不清楚,他以前從來不提他家里的事,我們同學最多也只知道他好像很小父母就過世了,是他一個親阿姨把他帶大的。」
「這樣啊……」許芳茵了悟地點點頭,同時,她心中淌過一條帶著孤單和寂寥的河流。
回想他一直給人疏離冷漠的高傲印象,現在她約略知道為什麼了,正因為他從小沒有父母的愛呵護他長大,他當然不懂得怎麼去對身邊的人付出善意和關愛。
這時,許芳茵對他不僅是男女之間的吸引,更多加一些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
從小沒有母親在身邊已經夠淒涼了,想不到他比自己更孤單,他連父親也沒有啊!
「茵茵?你怎麼了?」發現許芳茵陷入沉思,沉靜靜以為觸動她的傷心處,忙安慰道︰「你想到什麼了?我不是在說家庭不健全的人就有問題啦!你、你不要誤會,現在社會多元,單親家庭比比皆是,根本不算什麼,你別鑽牛角尖……」
「放心啦!我沒亂想。」許芳茵嫣然一笑。「我已經不那麼在意自己沒母親的事了。畢竟世界上比我更不幸的人還很多,人家不也過得好好的。」
「是嘛是嘛!能這麼想就表示你真的長大了──」沉靜靜稱許地拍拍她的手。「這點,你確實要和敖星野多學學。他幾乎是自食其力念到研究所畢業,他吃的苦不是我們能想像的,但是,我們很少听他抱怨自己的乖舛際遇。人啊,要是懂得往好處想,眼光多往前看,再不愉快的事情都不算什麼啦!」
沉靜靜一再稱許敖星野的堅毅性格,許芳茵乖乖當她的听眾,如同沉靜靜對敖星野的心悅誠服,許芳茵在不自覺中也對他心生崇拜……
言談間,手機鈴聲響起,許芳茵看到來電顯示,臉上綻開愉悅的笑容──
「嗨,我正跟靜靜吃飯。」許芳茵邊說邊對靜靜使眼色,儼然就是戀愛中的小女人模樣。「喔?中國城?好啊,晚上我不必去片場,可以陪你一起去……好,我知道了。」
「厚──真的開始約會了喔?手腳真快。」沉靜靜促狹笑她。「之前見到人家還像見了什麼殺父仇人似的,氣得臉紅脖子粗,現在跟他講話像拌了蜜糖──唉,女人果然是善變的。」
「是!女人不但善變,而且是有了異性沒人性。」許家茵心花朵朵開,跟著愛鬧的沉靜靜起哄。「趕快吃、趕快吃,趁我還沒正式談戀愛,不然等以後我眼中沒了你,就怕你想吃我一頓都很難-!」
「哼!真沒良心──」沉靜靜翻了翻白眼,板起臉。「你敢對我這麼苛薄,以後就不告訴你他的秘密了!」
「他還有什麼秘密?」許芳茵半信半疑。
「有啊,很多呢!」沉靜靜簡直是捉弄人上了癮,還故意很認真叮嚀她。「告訴你,他很不喜歡人家問他家的事情,那是他的地雷區,踩到會爆炸。不信你問他試試看──」
本來只是一句半開玩笑的話,單純的許芳茵竟然當真,並且牢牢地記住了。
敖星野佇立在中國喊的地鐵站前,等候許芳茵的到來。
今天的他跟以前不一樣,他換了件輕便的休閑服,不再是風衣外加公事包那麼正式,輕松的衣著連帶也讓他的心情變得更放松。
之前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敖星野深怕會因此而容易失控,此刻是他人生非常重要的時刻,容不得出一絲一毫的差錯,他不斷提醒自己放輕松,以平常心來面對一切。
等待的同時,他接到一通來自台灣的長途電話──
「喂?是你?有什麼重要的事嗎?」敖星野原本開朗的面容,在接到電話的瞬間覆上陰霾。他捂住電話警覺地左顧右盼,刻意壓低嗓子。「不是說好了,若沒有特別約時間千萬別打電話嗎?!嗯,目前都很順利,這邊的財務會計都是我的人,他們會听我的……」
「別急,按照我們之前討論的方式進行就對了,到時候,幾家聯合一起行動,佣金你決定就好了……我只要事情成功,花多少錢我都不在乎……嗯,你沉住氣,沒事不要自亂陣腳,這種事情在台灣比比皆是……」
敖星野如鷹般銳利的眼光不斷望向地鐵出口,顯然他希望在許芳茵出現之前結束這通電話,只是,對方似乎沒有結束通話的意思,他不斷好言安撫──
「……先這樣,不能再跟你說了,有事再聯絡。」
「厚──被我抓到偷講電話喔!」
很多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許芳茵竟然沒從地鐵站出現,突然從敖星野身後冒出來,恰好听見他說的最後幾句話。
「你、你沒搭地鐵?!」敖星野匆匆收了線,再冷靜鎮定的他依然掩不去臉上的一絲驚惶。
「怎麼啦?你干嘛這種臉色?」許芳茵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他那樣子活像偷腥被發現似的。「我怕你等太久,所以直接坐計程車過來。你剛剛……是跟女朋友講電話喔?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她嗔笑著質問他的模樣,完全就是個吃醋的小女人。
在許芳茵心里已經完全把敖星野視為交付情感的正牌男朋友,跟過去只能純欣賞的藝術家是不一樣的;她突地說出這句帶著醋意的話,講完後自己都控制不了地害羞了起來,太明顯的在意和吃味,那是認真投入感情的人才有的反應。
「沒有,哪來的女朋友?」敖星野斷然否認,微笑著牽起她的手。「台北的同事打來問公事,他一直都很依賴我,我不想跟他說太多,讓他學著自己判斷。」
敖星野看見她臉上不經意透露的心事,泰然自若的外表下更有一番篤定──她愛上自己了!
只有深陷愛情的女人才會如此神經敏銳,一通電話也能讓她產生無限想像。
敖星野從她盈亮的眼中了解她已付出真心,到此,確定了他和她之間不僅是學長學妹的朋友交情,而是可以公然昭示戀情的甜蜜戀人了……
「哦?台北現在是一大清早耶!」許芳茵直接反應答道︰「你同事還真是認真。」
「听你這語氣……咦?你在吃醋喔?」敖星野用疼寵的目光看著她,溫柔的以手掌輕握她的小手笑道︰「呵,你剛剛那樣子真可愛。」
「什麼啊?我只是問一下,哪有吃醋?哼!」許芳茵瞥了他一眼,不服氣地揚起下巴。「我才不是那種小里小氣、小鼻子小眼楮的女人。就算你跟女生講電話我也沒意見,大家都有交朋友的自由嘛!」
說到「沒意見」,她的聲調陡然揚升幾度,明明在意,卻又故作大方,敖星野看透她的心事,卻只是淺笑而不語。
「你笑什麼?我哪里說錯了嗎?」覷見他的訕笑,許芳茵甩開他的手,嬌滴滴地鬧他。「好討厭喔,到底在想什麼干嘛都不說,光是自己一個人偷笑,這樣我會覺得自己好像呆子。」
「你沒說錯。」敖星野討好地將她摟在懷中。「我笑是因為你的樣子很可愛,很像小孩子。你啊,就是喜歡把別人都想得很壞──」
「沒辦法,誰教我身邊出現的都是壞人比較多。」許芳茵聳聳肩,無奈地望著他,幽幽問︰「到現在我也不確定,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傻瓜,講那什麼傻話。」敖星野柔柔她的長發,他的語氣無限溫柔,卻別開了目光,刻意逃避她的窺探。
「唉,才聊了幾句,肚子就好餓喔!」許芳茵皺起眉,按著肚子。「我們去吃飲茶好不好?這邊有家廣東茶樓不錯,他們的招牌雞肉粥超有名的,好吃到連舌頭都想吞下去!」
「好,就听你的。」敖星野欣然同意。
說完,他們立刻前往餐廳吃飯。
「我每次心情不好就會跑來這里大吃一頓。」許芳茵滿足地喝著熱騰騰的雞肉粥。「嗯,好好吃喔!只要這一碗粥吃完,心情大概就好一大半了。」
「听你這麼說,你今天心情不好-?」
「唉呀!你不要挑我語病嘛──」許芳茵笑了笑,瞪視他。「我如果心情不好也是你惹的。」
「啊?又有我的事?」敖星野指了指自己。「好,你就把帳都算到我頭上吧,我還真倒楣。」
「不過,說實在的──我被最近要拍的那部電影弄得很煩。」許芳茵放下湯匙嘆道︰「姜逸衡真的很讓我失望……要不是已經把劇本交給他,我真想不要再跟他繼續合作下去。」
「嗯,听起來似乎有點糟。」敖星野傾听著,沉吟了片刻。「當事情發展不如所望,與其繼續沉溺其中,讓失望情緒打擊自己,不如毅然跳出來,換一個新的視野,或許會有新的收獲。」
「好有哲理喔!」許芳茵的眼神透露著崇拜,直問︰「你認為我該放棄?」
「這……我可不能幫你決定,做一個旁觀者我只能建議。」
「嗯,我會仔細想清楚。一開始,我對這個作品充滿期待,也一直相信姜逸衡有足夠的功力呈現我要的東西,可惜……這片子的命運很悲慘,不知怎麼搞的,講好的贊助單位居然反悔不給經費了。」
「哦?有這種事?听起來是不太妙。」
「搞電影這麼多年,雖然充實快樂,但有時候也覺得很累──」許芳茵說出自己從不對旁人說的心情。「理想跟現實,差距比我想像中要遠得多。」
「先別想這些不愉快了。」敖星野為她再添一碗粥。「快吃,你不是說吃了心情會變好?再吃三碗,把那些討厭的事情忘得一干二淨。」
「我已經吃很多了,還三碗?!又不是喂豬。」
「呵呵,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敖星野定定看著她表情多變的臉,一臉神秘地微笑。「我是想,等你心情好些,要告訴你一個挺新鮮的消息。」
「新鮮的消息?什麼啊?」他故弄玄虛地賣關子引起她強烈好奇。
「想听嗎?」敖星野看得出他已經勾起了她的興趣。「不過,在听這個消息之前,我想先說總裁的事──」
「我爸?他怎麼了?」許芳茵被他轉來轉去的話題惹煩了。「拜托,你要說什麼一次說完,不要兜來兜去的煩死了。」
「哈,又要翻臉啦?」敖星野逗她逗得很開心。「好,你別生氣,我現在就要說了──我接到特助的通知,總裁下禮拜要進醫院動個小手術,希望你能夠回台灣陪他幾天。」
「我爸要動手術?」許芳茵有點驚訝。「奇怪了,他這次怎麼沒告訴我。」
「因為他每次告訴你,你都賭氣不回去。」敖星野直截了當地說出答案。
聞言,許芳茵低下頭沒說話。
敖星野說的對,她幾乎每一次都拒絕父親要她回台灣的要求。
「然後呢?你的新鮮消息是什麼?」許芳茵跳到她感興趣的話題。
「我有個朋友在一家很大的上市公司工作,他們老板錢賺太多了,最近成立基金會搞企業形象,听說專門收藏和播放台灣各新銳導演作品,類似小型的台灣電影博物館,前不久基金會已經開始運作,卻找不到有這方面專才的人負責,他一跟我提起這事,我第一個就想到你……」
「厚!敖星野──」許芳茵沉思了片刻,她美麗的瞳眸迸射出既歡喜又嗔怒的光芒,咬著牙一字一字道︰「你很狡猾喔,故意把這兩件事情一起說,這樣我就會開開心心回台彎了,是嗎?」
「呵,這不能算狡猾吧!」敖星野露出驕傲自信的笑容,喜形于色。「我只是說話比較有技巧。再說,你也真的該回台灣去看看老爸了。既然你愛耍個性,就給你做個漂亮的台階,讓你心悅誠服走下來,這樣不是很好嗎?」
「哼!算你厲害。」許芳茵無話可辯駁,只能對他報以投降的笑容,也只有他那聰明的腦袋才能把她哄得服服貼貼,心甘情願回台灣去面對她最怕的老爸。
「那我們就說好了,到時候一起回台灣,我帶你去見我的朋友,順便參觀他們的電影博物館。」敖星野乘勝追擊,立即做下結論。
「是,老大你說了算。」許芳茵吐吐舌,對他扮鬼臉,在他面前她好像什麼轍也沒有,東鑽西竄到最後都還是得听他的。
這頓晚餐吃得許芳茵百味雜陳,她從來沒想過會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這麼輕而易舉影響自己,他完全掌握了她的心思,讓她自然地跟隨他的腳步且完全不費吹灰之力。愛上一個對自己了若指掌的男人,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整個晚上,許芳茵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