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鬼!你滿口胡言,志在擾亂武林大會!你妖言惑眾侮辱盟主之子,只為打擊武林正義!你帶來不知真假的寶物,也只是為了給你留燕谷虐殺我武林同道作下借口!你狼子野心其心可誅。難道你當真以為在場群雄都瞎了眼楮嗎?」最後一句話石破天驚!震得在場近萬名江湖人同時心中凜然,再看留燕谷眾面前那滿地的尸體,冷汗從不少人的額頭滾下。
那麼容易就落到留燕谷妖孽的陷阱中,天哪!天太熱了,一定是這個原因!
「桀桀桀!」陰笑響起,聲音不比剛才的嘯聲小。
「可笑你們這些人貪婪無恥,無法控制貪欲,卻把罪過都推到了我留燕谷頭上!怎麼?本尊尊重袁大盟主正式提親還有錯了?」
「住口!」袁正嘯怒斥!缺水覺得手腕傳來一陣劇痛,卻因為捏住他脈門的人是他尊敬的父親,他也只能忍耐不敢甩月兌。
「邪鬼,在下與你何怨何仇,你要在天下人面前如此羞辱于我?你,欺人太甚!」缺水眼中除了憤怒,也有悲哀。
他讓父親失望了,他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留燕谷主在看到缺水眼中的悲痛後竟然怔了一怔,但很快他就轉開了目光。
「羞辱?本尊怎麼羞辱你了?你在本尊懷中欲仙欲死的時候怎麼也沒有……」
「夠了!」一聲大吼,叫陳默的男人怒發沖冠!「劃下道來吧!」男人落在擂台上,平靜的拋出一句。
留燕谷主盯著陳默看了半天,突然放肆狂笑︰「好好好!你們這幫混帳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如此,本尊也沒有必要跟你們客氣!求親不成那就搶親好了!哈哈哈!」手指袁缺水,狂妄的惡魔一字一頓︰「袁缺水,你給我听好!你,我要定了!」說完,轉身面對陳默。
陳默神色如常,臉上幾乎看不出一絲波瀾。
留燕谷主勾出一抹嘲諷的微笑,對那個平靜的男人做了一個只有兩個人才知道的手勢。
「父親。」
缺水希望父親能放開他的手腕,他對陳默的實力並不清楚,但如果他能與陳默雙劍合璧,邪鬼必敗無疑!
袁正嘯沒有理他,只是全神貫注看著擂台上的兩人。
「父親!」缺水掙了一掙,沒想到手腕被扣的更緊。
「閉嘴!你嫌今天丟的臉還不夠嗎?難道你還想當著近萬人的面,落下以眾凌寡的口實!听剛才嘯聲,陳默功力應在你之上,無須你多事!」
缺水心中難過,卻抑制不住對愛人的擔心。
「父親,我發誓不會隨便出手,請您讓孩兒在一邊掠陣,如果陳默有個萬一孩兒也好及時接應。」
袁正嘯終于轉過頭來正眼看向兒子。
缺水低下頭,因為受不住那眼中的探索和……鄙視。
是鄙視麼?我一定是看錯了,一定是!
手腕被松開,缺水微微側跨一步,離父親遠了一些。
陳默還在決戰中,現在不是他悲傷自哀的時候!已經夠讓人看不起的了,他不想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不再多想,把全部心神都放入了凝神而立的那人身上。
靜。
近萬人的場地靜悄悄的,每個人都注視著擂台上靜止不動的兩個人。
一炷香過去了,兩個人誰都沒有動上一動。
陳默及邪鬼就像是靜止的一樣,甚至連胸膛的起伏都不明顯。
天下人大驚!尤其是把陳默的身分當成盟主兒子隨從的人。
那從容不迫氣度雍容的人是誰?那和天下第一大魔頭邪鬼平分秋色的人是誰?那大怒後又瞬間平靜的修為,豈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能有?沒想到!沒想到袁正嘯還藏了這麼一個奇兵!除王家父子面色陰晴不定外,武林盟一干掌門人都面露欣慰。
這一戰至關重要。
如果勝,正道就可乘勝追擊一舉摧毀留燕谷,更可把天下間的邪魔歪道一網打盡;如果平手,也能讓武林盟重整士氣,一鼓作氣拿下留燕谷;如果敗,其結果……則不堪設想!阿彌陀佛!我佛保佑正義永存,善能制惡!
正午已至,耀眼眩目的陽光肆虐整個大地。
有誰的劍發出反光,就在陳默略為一眨眼的瞬間!有人無聲無息沖了上來,一上手就是十成功力的一掌!陳默舉掌應敵,反應已不可謂不快。
「轟!」人影飛出。
「陳默!」缺水驚叫撲出。
落下擂台不動不響的人是三江叟。
留燕谷人偷襲!不等台下人罵出卑鄙二字,「好功夫!」留燕谷主先爆出了一聲難听的喝好。
有人大膽查看三江叟,發現對方胸骨下陷已經沒了活路。
此時,人們再看台上陳默,眼中已有了敬畏之色。
陳默對落在身邊的缺水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安然無恙。
「邪鬼,罪惡無涯回頭是岸。如果你能在今日放下屠刀,我陳默大膽代表天下武林放你一條生路。你雖滿手血腥,但只要你洗心革面解散留燕谷,日後行善積德,我陳默甘冒大不韙,為你化解留燕谷所有仇怨。如何?」這種氣魄!這種風度!敢問天下有誰敢這樣和留燕谷主說話、做出這種擔保!
「嘿嘿嘿,黃口小兒,不過打死一個三江叟就敢大言不慚!我們陰山三仙不才,也想領教領教高招!」話語間擂台上已經多出三條人影。
「卑鄙!你們留燕谷先偷襲,如今又想以多欺寡嗎?」有人在台下大罵。
「什麼以多欺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還想和谷主動手?我們陰山三仙就足夠教訓他的了!」陰山三獸恬不知恥的反駁道。
陳默無所謂的一擺手,「來吧。不用找那麼多借口。邪鬼,我先對付你的手下,等下再來領教高招。」
「等等!陳默,他們我來解決。」
缺水不等陳默拒絕,人已經撲上陰山三獸。
「喲!袁公子,你怎麼向自己人動起手來了?」「是呀是呀,如果傷了你,我們谷主豈不是要心疼死!哈哈!」「袁公子啊,你可不能勾搭了新的小情人,就忘了我們谷主啊!」嘿嘿哈哈,三獸一邊應付缺水攻勢,一邊污言穢語戲弄這個少年郎。
可惜,不出十招,陰山三獸已經笑不出來了,到第三十招,陰山三獸已是勉強應付。
如果不是缺水不慣殺人,三獸現在已經橫尸在地。
「缺水!殺了他們!」陳默的喝聲傳來,缺水不再猶豫,鋼劍出鞘。
「喂,姓陳的!不要當著本谷主的面打情罵俏!既然你這麼閑,那本尊就陪你玩玩好了!」那邊,留燕谷主似也不耐等待直接挑上了陳默。
擂台成了沙場!缺水用劍把三獸逼到了左邊,陳默和邪鬼在擂台右邊展開大戰。
功力深厚如袁正嘯,也頂不住絕頂高手們攻擊時發出的余波,被迫離開擂台回到看台。
「啊!」一聲慘叫,三獸中的一人中劍倒地。
三人攻防被破,剩下的兩人已有退意。
「飛鷹社兒郎何在?」
「在!」齊刷刷的聲音震天響起。
「圍殺留燕谷妖眾!一個都不準放過!」
「是!」掩藏在江湖人中的飛鷹社兒郎月兌去外套,以最快的速度圍上了場外的留燕谷妖眾。黑衣紅巾,雄赳赳氣昂昂!光是氣勢也凌駕其它幫派之上!
「燕無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和我留燕谷作對!」台上傳來邪鬼憤怒的大叫。
「殺!」鐵令傳出。
「殺─」一百多個不怕死的飛鷹社兒郎,撲上了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的魔頭們。
震耳的喊殺聲讓刀頭恬血的二獸也心頭發寒。
見二獸已露怯色,不等剩下的兩獸逃離,缺水一咬牙,狠心施出十一重功力。
劍氣暴漲,劍芒直纏兩獸頸項!當斷魔的慘叫蹦出之時,一聲驚天動地的悶響,陳默也與邪鬼硬對了一掌。
一條人影遙遙飛出擂台。
人們還在等塵埃落定,耳中已傳來留燕谷主刺耳的喊聲︰「燕無過!陳默!本谷主記住你們了!」
「追!不要讓留燕谷妖眾逃了!」有人反應過來大喊。
「追!殺了他們!」喊殺聲震天響起,這些江湖人真刀實槍不行,喊喊殺殺的本領還是有的。
陳默站在擂台上,嘴角勾起一個說不出有多麼嘲諷的冷笑,隨即就向留燕谷妖眾被圍的地方掠去。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血性兒郎,平白無故死在那些魔頭之手!缺水收劍,手有些微微發抖。
陳默剛才那個冷笑讓他熟悉得從腳底升出一股寒氣。
不……不可能!猛搖頭,缺水也向那堆混亂趕去。
趕到時,燕無過也來了,正和陳默分別虐殺留燕谷妖眾。
缺水站在戰圈之外,竟然發現自己沒有絲毫插手的余地。
百毒妖婆倒下了,食嬰老魔被陳默一掌拍碎頭顱……等不老鬼童也慘叫著被燕無過一劍削成兩半,留燕谷主帶來的人已被消滅得干干淨淨,一個不留!等人們意識到留燕谷除了那個谷主邪鬼逃月兌外,竟無一人活命後,如雷的歡呼聲響起。
燕無過……你到底是好是壞?戰圈外的缺水迷茫了。
武林大會雖然到最後還是沒有決出武魁,但陳默、袁缺水、燕無過、王清竹、歐陽勝、唐六、齊秀峰等人已在天下群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尤其是陳默、燕無過兩人,隱約已成了黑白兩道的領袖人物。
盟主之位,最後會落誰手,明眼人已有斷定。
當陳默把萬兩金票托付給少林掌門,請他呼吁全國寺廟救濟收容天下孤兒時,有多少人暗地里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沒有人數得過來。
當燕無過笑說不好意思,這根老山參就算我飛鷹社兒郎的福利時,天下人竟也覺得理所當然——人家畢竟是混黑道的嘛!
至于那本《彖志》,經幾個有名的江湖郎中論斷,都一口咬定是贗品!
趁著群情高漲,袁大盟主經過武林盟所有掌門同意包括王宇,決定立刻乘勝攻打留燕谷!同時也宣布了一條大大刺激江湖同道的消息——誰殺了留燕谷主,誰讓天下群雄心服口服,誰就是下屆武林盟主!
***
武林大會安然落幕了,對留燕谷的進攻計劃也在緊鑼密鼓的展開。
而在這番熱火朝天中,最尷尬的莫屬袁大盟主的兒子袁缺水。
留燕谷主所言是真是假已經沒有人去分辨,但關于袁缺水的傳聞卻越來越奇怪,越來越……瀅穢不堪!而缺水也在眾人的眼光中,變得越來越沉默,如非必要,他幾乎不再出現在人前。
「父親,您叫我?」缺水站在門外低聲詢問。
這里已不是王家那個小院落,而是靠近趙陵昆山小鎮中的一個平常人家。
為掩飾行藏避免打草驚蛇,武林盟同仁及飛鷹社為首的黑道群豪們分散趕路,約好八月十日同聚趙陵。
經燕無過給出的可靠消息,留燕谷的實力就藏在趙陵的某一處。
同時丐幫也確證了這個消息。
袁正嘯等先行趕到也是為了確定留燕谷所在。
趙陵不下百座,留燕谷主等人到底把窩建在哪座還需要仔細探查一番。
「進來。我有話問你。」
缺水進門,轉身掩上。
走到離父親三步遠外,缺水站住。
唉!看看這個兒子,袁正嘯長長嘆了一口氣。
缺水頭低得更低。
「我問你,你是不是把九陽口訣傳給了陳默?」
輕輕一顫,缺水不語。
「你不用再瞞我,陳默在武林大會上和邪鬼對了一掌,我眼不瞎,還能看出那是至純至陽的九陽真功。」
袁正嘯似在冷笑。
久久,缺水努力挺起胸膛,道︰「是。我把九陽口訣傳給了陳默,因為我覺得他比我更……」
袁正嘯手一舉,示意兒子不用再往下說。
「我再問你,你未把九陽練成的原因是不是因為……」袁正嘯似乎不願把下面的話說出口,喉嚨動了一下才接了下去。
「是不是因為你和那留燕谷主有了苟且?」
缺水挺起的胸膛迅速彎了下去。
他的臉上有羞愧有自卑,也有難忍的悲傷。
不用兒子回答,光看他的表情,袁正嘯也知道了答案。
「孽障!滾!」
「父親!」撲通一聲,缺水跪了下來,「父親,我沒有!我沒有!是那惡魔拿我做練功鼎爐,我中他奸計,我……」
「滾出去!」根本就不想听,袁正嘯猛地站起身甩袖進入內屋。
屋內靜了下來。
缺水跪在地上,羞恥感淹沒了他。
也不知跪了多長時間,桌上的油燈火焰越來越小。
「缺水。」
伴隨著吱呀一聲,熟悉的溫柔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缺水垂著頭,不言不動。
來人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兒,見他始終沒有動靜,也不再等待,雙手伸出,一把將人抱起就這樣走了出去。
途中,缺水忽然緊緊摟住了男人的腰肩,緊緊地。
袁正嘯站在窗前,眼望陳默抱著缺水離去,陰郁的臉色越發陰沉。
***
次日,王宇父子女三人趕到,同來的還有和王清竹交好的齊秀峰兄弟及柳如飛、白杜鵑。
此一行前腳剛到,歐陽勝拽著滿臉不高興的唐六,也出現在這處隱秘的臨時落腳點門外。
「路上還好吧?關于留燕谷可有什麼消息?」袁正嘯親出,把他們迎了進來。
「承蒙袁盟主擔心,一切尚好。燕魁首途中傳信給我們,留燕谷余孽似乎也在召集兵力準備和武林正道來一次了斷。」回答的是王宇。
「哦?燕大魁首沒有一同來麼?地方小,大家隨便坐吧。」
雖听袁正嘯這樣說,但小一輩的人仍舊非常自覺地在下首或坐或站。
沒辦法,普通人家的廳堂一共也就那麼幾把椅子。
袁正嘯與王宇推讓一番,一左一右分別在上首落坐。
袁正嘯帶來的僕人也在他示意下,供上茶水點心。
「燕魁首說為避免誤會,他尚有些事需要安排,但不日即會趕到。」
袁正嘯點頭,「也是,他作為北方豪強,雖說這次師出有名,但突然帶領一批飛鷹社的精英兒郎趕至南方,還是會引起當地一些地頭蛇恐慌。難得燕魁首年紀輕輕就能事事想到、顧及周全,尤其他身處黑道卻把仁義禮孝賢放在心中,難得啊!」
「確實!這次剿滅留燕谷,光是提供消息這點,身處黑道的飛鷹社就比我們多了不少路子。對了,怎麼不見令公子和陳少俠?」
听王宇提起袁缺水和陳默,底下小一輩的人全部抬頭看向袁正嘯。
頓了頓,袁正嘯答道︰「他們出去查探留燕谷行蹤去了。」
「呵呵,袁盟主好福氣,既有一個好兒子又有一個爭氣的弟子,真是讓王某羨慕不已啊!」王宇撫髯而笑,似乎只是隨便感嘆一番。
「哪里哪里!王兄一雙子女才是龍鳳容姿,前程不可限量。」
突地,王清竹在一旁插嘴道︰「陳少俠和袁少俠的感情倒是很好,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到哪兒好像都見他們在一起。上次我們在周址園發現留燕谷主時,好像是唯一一次只看見陳少俠,卻沒看到袁少俠在。就是不知那晚陳少俠怒火填膺趕到周址園是為何事?那晚陳少俠從留燕谷主床上抱走的人又是誰?袁盟主可知一二?」
這話問得突兀,別說袁正嘯臉色不愉拙于回答,就連其它人也沒想到,王清竹會在這麼敏感的時候問這麼直接的問題。
「哈哈!」袁正嘯不愧是袁正嘯,仰天打個哈哈,笑著回道︰「缺水和陳默自小一起長大感情自然好。那晚陳默從留燕谷主那兒救出的也是一個可憐女子。我想王少俠這般問,無非是听了邪鬼那日在武林大會上的胡言亂語。」
臉色一冷,大盟主擺下臉色寒聲道︰「王少俠,袁某可以在這里明言告之,那日邪鬼所言皆是一派胡言!陳默到周址園那晚,我兒就在我身邊,這事少林方丈無盡大師也可作證!至于陳默那晚為何會去周址園,也是因為他探听到留燕谷眾藏匿周址園的消息。」
「哦?照這樣說來,那麼陳默既然得知留燕谷妖孽藏身周址園,為何不趕回報信讓大家一起前去?這樣豈不是更加十拿九穩?」
「王少俠,須知留燕谷妖孽一向狡猾,而且王家當時還藏有留燕谷奸細,如果陳默趕回報信,那麼袁某相信,等武林盟同仁趕到周址園時,那留燕谷妖孽早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王清竹還想說什麼,被其父揮手制止,並連忙道歉。
袁正嘯大笑表示無妨。
一干小輩在下面見袁、王斗法,個個不知在心中想些什麼。
***
離八月十日漸近,趕到昆山的人也越來越多。
留燕谷老巢被燕無過派出飛鷹社死士查出,整座趙陵被飛鷹社三千兒郎拉開包圍圈緊緊圍住,人人手持一支煙花信號,誓不放過任何一只漏網之魚。
留燕谷不知是不是已經認定逃不過,而干脆準備背水一戰,于八月五日派人向武林盟遞了戰帖,要與天下武林做一次決斷!一邊在揣測留燕谷是不是有其它詭計,武林盟同仁一邊忙著攻打留燕谷的詳細計劃。
其中陳默的存在由袁正嘯的弟子變成了佛心絕手陳默,等人們開始用大俠稱呼陳默的時候,袁正嘯的身影慢慢淡了下去。
當然,武林大會上的出色表現雖然顯示出陳默功力的雄厚,但江湖人並不會因此就尊稱他為大俠。
讓他就此奠定下大俠基礎的至關要因,還是那樁無頭公案——丐幫大長老九指神丐的死因!當初九指神丐死于荊州城外污糟的排水溝內,死時手中握了一塊白布。
就因為這塊白布,雪山派被指為凶手。
丐幫和雪山派因此鬧得不可開交,險些就鬧出人命。
而丐幫和雪山派又各有支持的門派親友,眼看就要在這紛蕩之際又出大的波瀾干戈,站在袁正嘯身後的陳默忽然跨前一步,開口詢問雪山派一劉姓弟子。
「你平日有無交惡的人?有沒有恨你入骨卻無力報復你的人?有沒有看到什麼不該看的事情?或做了什麼讓人怨恨卻一直沒有彌補的事情?」
劉姓弟子大驚!當時在場的眾人不明白,陳默為什麼會突然出來詢問雪山派一個普通弟子。
陳默見劉姓弟子不答,干脆揭破謎底︰「對不起,當日知道這件事後,在下與缺水奉盟主之命調查。為了查出那塊白布所屬的衣物,是否真為雪山派人的衣著,在下暗中檢查了一遍貴派所有人的行李。在下知道這件事情做的不美,但為了不讓雪山派蒙受不白之冤,也只有冒險做下此等大不諱之事。在此,在下懇請貴派諒解,如貴派以後有差遣到陳默之處,在下必當全力以赴。」
一番話,既解了眾人疑惑,也給了雪山派極大的面子。
縱然他陳默有不是之處,雪山派也沒有了任何找麻煩的理由,相反還得感激他。
劉姓弟子見無法掩藏,只能老實說出自己的一件衣服確實被人撕去了一個衣角,擔心罪證落實到自己身上讓雪山派蒙羞,只得閉口不語。
後劉姓弟子跪倒在地,指天發誓這件事不是他干的。
而且經陳默一問,他也想起一件事情來。
在他發現衣服缺角的前一天,他曾經在郊外果林中看到一個四十余歲的婦人,和一年輕男子抱在一起做那碼子事情,當時並沒有多想,只是趕緊離開現場。
直到武林大會的第三天,他又看到了那個中年婦人……
「那中年婦人是誰?」陳默追問。
劉姓弟子答︰「留燕谷妖孽百毒妖婆。」
听劉姓弟子如此回答,雪山派掌門大喜,連忙道︰「這會不會是留燕谷妖孽百毒妖婆栽贓陷害之計?」
丐幫幫主反問︰「就算百毒妖婆要栽贓你雪山派,那她為什麼會對本幫長老下手?」
雪山派掌門也反問道︰「那我雪山派又和貴派長老有何冤仇,要下如此毒手?而且憑那劉姓弟子又怎麼會是九指神丐的對手?」
丐幫幫主啞口無言。
陳默這時又問那劉姓弟子︰「你可看清當日和百毒妖婆在果林中的男子模樣?」
劉姓男子紅著臉答︰「略微記得。如果見到一定能夠認出。」
陳默听劉姓弟子這般回答似略略安心,轉而又面向丐幫幫主︰「能不能煩請幫主,把當日駐守荊州城外果林的弟子請來?」
「什麼意思?」丐幫幫主不願。
陳默微笑道︰「在下曾奉盟主之命到處察看留燕谷行蹤,曾偶然發現荊州城外那座山上果林里有貴幫弟子出入。容在下大膽猜測,那應該是貴幫的一處據點吧?不知在下的判斷可對?」
丐幫幫主無言,隨即命人召來那日奉守果林的弟子。
劉姓弟子一見那丐幫弟子露臉,立刻大聲指著對方說到︰「就是他!」
那丐幫弟子先還不知怎麼回事,經本幫幫主一嚇,立刻說出他曾經遇到一個四十余歲的妖艷婦人,因為耐不住勾引就和她……那個了。
還說那婦人事後又來見過他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
事情至此,真相似乎已經浮出水面。
經袁正嘯調解,各派掌門都認為這是留燕谷妖孽栽贓之計。
想必百毒妖婆在去找那個丐幫弟子鬼混時,無意間撞見來巡查的九指神丐,于是下毒手害死他,最後想到行蹤不能泄漏,干脆就栽贓到曾經看到她好事的雪山派弟子身上,想借此引起武林正道內訌。
之後,陳默又不經意的點出︰「百毒妖婆的毒藥相當高明,其中有一些甚至無法辨出毒素,只能人死後看骨辨識。」
最後為了確證九指神丐的死因,丐幫眾人含痛挖出九指神丐遺骨,經查證後果然發現九指神丐的骨頭已經變黑。
此事至此,終于水落石出。
陳默完成任務退之幕後不願邀功,但就此,凡是知道這件事的人,看到他都會非常尊敬的稱他一聲︰陳大俠。
***
缺水忽然發現陳默變得很忙,忙得幾乎看不見他的人影,不是被父親叫去吩咐什麼事情,就是有人來請他幫忙什麼。
以前陳默有什麼事都會叫上他,現在他往往要到深夜才能看到陳默推門進屋。
農家院落中三三兩兩聚集了一些年輕英杰,有的人在談話,有的人在切磋武功。
還有兩天就是和留燕谷決一死戰的日子,這幫年輕人不但不見緊張,反而個個摩拳擦掌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也不怪他們如此興奮,就連老一輩的人也認為此戰勝算較多。
因為他們有了能對付那個大邪魔的最佳人選——陳默!加上燕無過、歐陽勝等人,留燕谷已不再讓人聞之變色。
缺水走進院落的時候,陳默正被雪山派關門弟子霍風、華山弟子齊秀峰兄弟等人圍著。
也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陳默平日面無表情的面孔也露出幾絲笑意來。
看到缺水,院落忽然靜了一靜,隨即又嘈雜起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缺水總覺得有人在看著他竊竊私語。
把胸膛挺得更直,缺水走到陳默身邊。
「你來了。」
平淡的語調一如既往。
「嗯,我來是想問你……」缺水感到有一雙怨懟的眼楮正死死盯著他。
抬頭就看見對他露出鄙視諷刺之色的白杜鵑,除了陳默外,唯一一個親眼看見他被那惡魔侮辱的人。
不自在的避開那對嘲諷的眼眸,卻又看見了旁邊柳如飛不善的臉色。
他也知道了麼?是不是白杜鵑對他說了什麼?是不是華山派的人都知道了……缺水忍不住這樣想,再怎麼克制也沒用!
「問我什麼?我們邊走邊說。」
沒等缺水反應過來,陳默拉了人就走。
「呃……」沒關系嗎?我們就這樣走?缺水用眼神這樣詢問陳默,陳默對他眨眨眼,回他一個熟悉的笑容。
呵呵。
心情一下好了起來,那些竊竊私語似乎都可以假裝沒有听見。
「陳大俠!」霍風在後面呼喊。
陳默回頭,「不好意思,我和缺水有點事商談,你們決定剩下的事吧。」
剛走出院門,就看到袁正嘯和王宇陪同少林方丈無盡走了過來。
「呵呵,陳大俠和袁少俠的感情真是好,走到哪兒都能見你們在一起。二位這是去哪里啊?」問話的人是王清竹。
缺水連忙向眾人見禮,在看到父親微帶厲色的眼神時,悄悄地和陳默拉開了一段距離。
王清竹眼尖,留意到這點,也越發覺得袁缺水和陳默的關系不簡單。
經過幾日觀察,他幾乎可以斷定那晚在周址園被陳默帶走的人就是袁缺水!留燕谷主,袁缺水,陳默。
呵呵,如果這個關系利用的好,也許……王宇父子相視而笑。
武功不如人沒有關系,武林盟主最看重的還是人品和威望不是麼?
陳默仍舊是老樣子,對眾人不冷不淡的點點頭。
眾人已經習慣陳默這樣的態度,倒也沒有覺得他失禮。
袁正嘯站在院外禮讓無盡等人先進,眼看陳默和缺水走遠,嘴上雖然沒說什麼,眼神的凌厲卻顯示了他內心的不滿,尤其在他留意到王宇父子的表情後。
「你想問我什麼事情?」陳默見缺水半天沒開口,主動提問道。
缺水抬起頭,勉強笑了笑,「我想問你對燕無過查的如何?那個人我總有點不放心,那天如果不是他約我去周址園,我也不會……」
「燕無過麼,」陳默猶豫了一會兒答道︰「我想……你不用擔心此人。據我調查他應該和留燕谷沒有任何關系,但為了小心起見,我還是會在此次剿滅留燕谷的行蹤中留意此人就是。」
「那……」
「我想過,那日來找你的燕無過也很有可能是邪鬼所扮。」
「那邪鬼為什麼要扮成燕無過?既然他易容術這麼高明,為什麼不利用燕無過的身分做其它事情?為什麼只在我面前扮成燕無過的樣子?」缺水把囤積好久的疑問一口氣問出。
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問,陳默仰天打了個哈哈︰「這個……這個就得問那位留燕谷主了。也許他見過燕無過,對那張臉皮比較入眼,相較自己的丑陋面孔,也許他更希望用燕無過那樣的臉來接近你。至于他為什麼會不利用燕無過這張面皮做其它事情,我想他對飛鷹社還是有一定顧忌,在彼此沒有撕破臉之前,暫時不想得罪也有可能。」
「那個邪鬼會有不敢得罪的人?」缺水苦笑,但也知道這種事情只有問當事人,問陳默也問不出什麼,只不過得個心理安慰而已。
陳默把話題扯開,說到那群閑來無事的少年英杰們想在今晚搞一個篝火大會,一為勵志,二為促進感情。
「是麼?有這事?听起來似乎很有意思。」缺水又勉強笑了笑。
「怎麼?你不知道這件事情?」陳默似乎很驚訝,「這兩天傳的都是這事,連老一輩的人都想來湊熱鬧,沒人跟你說……」陳默看到缺水的表情,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缺水低著頭慢慢走著,那種被所有人隔離在外的委屈和難受讓他不再言語。
「今晚你和我一起去吧。」
缺水想點頭,但想到去了恐怕也沒人願意跟他說話,他如果一直跟著陳默,簡直就像是在昭告他和陳默有什麼一樣。
不想連累陳默也不想自取其辱,缺水還是搖了搖頭。
陳默知他心情也沒有勉強他。
「我留下來陪你。」
「不用了。他們特意邀請你,你不去不好。」
雖然真的希望陳默留下來陪他,但缺水仍舊懂事的擠出笑容,表示他一個人待著也沒事。
「缺水。」
嗯?
「相信我,事情很快就會結束。那時……你將不需要再去心煩任何事情。」
缺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