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園,上次離開的時候他都沒有好好看過。
剛才圍著朱紅圍牆繞了一周,發現李園的面積比他過去掌管的時候小了不止十倍。如果算上李家原來在這個古城中的山林和獵場,那麼現在留下來的李園簡直就小得可憐。
當然,經過這麼多年的學習,他也明白這是政治立場變遷的結果。李家能在社會主義管制下,還能保留這麼一大塊私有土地,已經是難能可貴──這還必須是賬面下的。
根據熟悉的布局來看,這一片留下的李園應該是當時的主屋。
踱到現在的李園朱紅大門前,李應閑輕輕叩響兩扇大門上的銅環門扣。
銅與銅相擊發出清悅的響聲。
大門的一扇上打開了一個可容人進出的小門。
「哪位?」年輕的門衛面無表情地問。
「我,李航。」李應閑綻出一個童叟無欺的笑臉。
敲門,驗證身分。經過指紋和視網膜驗證後,他身為李航的身分被肯定。
經過梳洗和一夜休息,第二天一大清早,李應閑換上他認為得體的服飾,在僕人帶領下進入李家大廳堂。
李應閑好奇地打量著一路看到的李園,千年變化全在一朝一夕,等看到李家大廳堂,李應閑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還真是他娘的不輪不類!
大廳堂似乎已不知被翻修過多少遍,但還保持了原來的方位和格局。堂內也盡可能的維持著古色古香四個字。
可容納百人的大堂內除兩邊的支撐壁柱外,大堂兩側分列了兩排紅酸木太師椅,每兩個太師椅之間還有一個小小的紅酸木茶台。順著兩排太師椅往前看,就能看到一張瓖嵌了雲母石的高背太師椅。
在這張代表了李家最高權力的太師椅上方高懸著一塊巨大匾額,深紅的木底上雕刻了四個龍飛鳳舞、氣勢磅礡的瓖金大字。
「千秋萬代!」李應閑從嘴中輕輕吐出這四個字。
「李航,你還活著?」一句說不清是什麼意圖的問話,從右側太師椅最前方的位置上傳來。
李應閑像沒听到有人向他問話一樣,興致勃勃地觀看著掛在大堂內兩側牆壁上的水墨畫。
「李航,幾年不見,你該不會變成聾子或啞巴了吧?」諷刺的笑聲。
「哥,你少說兩句。」隨著清脆的聲音,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長發女孩走進大堂。
「航哥,好久不見!」
李應閑悠悠哉哉地轉回身,看到了身後正對他微笑的甜美女孩。
「你是?」
「航哥,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小銀啊,你的堂妹。我們從小在一起玩的!」女孩看到他像很高興。
「啊,是小銀啊。」想起來了,那個小鬼曾經囑咐過他要好好照顧的一個女孩,卻沒想到這女孩竟是李錚的親妹妹。
「航哥,你長高好多哎!」李銀笑著用手比畫兩人的高度。
「是麼?你這個小矮冬瓜好像還是老樣子嘛。」李應閑哈哈一笑,隨手拉過小女孩的手往左側太師椅走去。
「航哥!誰是矮冬瓜啦!人家有一米六五呢!」李銀似乎和李航曾經的關系真的很好,被抓住手也沒什麼排斥,高高興興地被拉著走。
「航哥,我感覺你的性格改變好多,變得愛笑也變得開朗多了。以前你雖然疼我,卻不怎麼跟我說笑話的。」
「是麼?可能是這幾年在外面看得多也想開了。對了,你現在上幾年級?」
坐在對面的李錚,看著親妹妹和自己唯一的對手親親熱熱地坐在一起話家常,並沒有做什麼阻止的行為。
李銀正要說什麼,無意間看到外面,眼楮一亮。
「爺爺來了!」
李應閑和李錚一起向老人走來的方向望去。
李銀口中的爺爺,李典順,一個表面上看起來非常和藹可親的六十余歲老人,同時也是現在李家的最高權力者。
李應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位,一手掌控了整個李家近四十年的老人。
李典順,無論是在李家,還是在中國的經濟史上都是一個傳奇性人物。生于建國前,長于風雨飄搖的時代中,文化大革命時憑一己之力,借他當時在軍中的權力,保下了李園一大片資產沒有受到過多損害。
他在文化大革命後離開中國,在印度尼西亞打下一片天地,後在八十年代初期回國,趁著當時那股經濟浪潮,在國內重新為李家的勢力扎根,更在後來房地產的熱潮中,成為中國隱形的房地產大王,短短二十年的經濟改革,讓他再次為李家累計下雄厚資本。
這還僅僅是他在國內的發展。在國外,早已躋身世界五十大富翁行列的他,更是經濟雜志上被人耳熟目詳的華人大富翁。
很厲害。時勢造英雄,英雄也造了時勢!李應閑給予李典順很高的評價。作為李家祖宗,看到李家在動蕩歲月中也能保留下其形,說老實話,他對這個李典順既順眼也很不順眼。
「李錚,李航。」老人在最上首的大太師椅上坐下。
「爺爺好。」李錚在座椅上微微彎腰。
李應閑端正坐姿,對老人很靦腆地笑了笑。
李銀也趕緊向爺爺問好,且乖乖坐回其兄身邊。
李典順也不說話,默默打量著底下兩個繼承候選人。
李錚,他小兒子的兒子,他的親孫。是他們這一支中最有能力和潛力的一個孩子。當年是他親手挑選了他。
現年二十三歲的李錚,面龐遺傳自他現為中國陸軍將領的父親。英俊有力的輪廓,銳利的眼神,方正的下巴;短發不及耳,身高中等,坐在椅上的身形挺得筆直,襯托得一身量身裁制的西裝更顯身分,整個人也顯得氣勢逼人。
內心中他很中意這個孩子。尤其見他在十五年地獄般的訓練後,仍舊能坐在李家大堂上。
但還有一個李航。
李航,另一分家的孩子。也算很有資質,但性格上有著不可忽視的缺點──重情!光只是這一點就能把他引向死路,更何況他還有著非常秘密及難言的隱疾──羊癇風!
所以一開始他並不看好這個孩子,如果不是他的父母和家庭醫生隱瞞了他的病情,他甚至不會讓這孩子進入候選人名單。
雖然後面他還是知道了,但那個孩子已經在候選人名單中,且一直掙扎著活了下來。
他一直以為他會死,不是被訓練累死傷死,就是被同批的候選人陷害死,更不相信只有十歲的他會在國外完全陌生的土地上存活下來,更別說在銀行里存上五百萬美金!
但世事總是難料,七年後,這個他以為必死無疑的孩子,現在正坐在他面前,用一種很小心很靦腆的笑容,很孩子氣的樣子看著他。
這是一個和李錚完全相反的孩子,甚至在面容上,年方十七歲的他,長相非常討喜,屬于那種只要是老人女人都會喜歡的可愛面容。
代表了好脾氣的柔和雙眉,大大的似會說話的眼楮,挺直的鼻,紅潤的唇,略瘦的面龐,細白的皮膚。不笑的時候像個害羞的大男孩,笑起來的時候像個天真未泯與世無爭的好少年。就連他的衣著也是那麼符合他現在的年齡和外貌。
這一切自然形成了一個可愛討喜的鄰家小弟形象,甚至讓人忽略了他那副似蘊含無限力量般的瘦高堅韌身材。而這樣的一個少年,相信無論誰見了,恐怕都會生出一種對自家乖兒孫或可愛小弟的呵護念頭,不是一般人恐怕連狠手都舍不得對他下。
李典順忽然嘆了口氣。他發現自己竟看不透這個孩子!他以為自己會在他眼中看到與他面容、氣質完全不符的狠辣光芒,但他看了半天,卻在那孩子眼神中看到的是除了柔和,還是柔和的安詳。
那不應該是一個正朝氣蓬勃、對任何事都充滿斗勁的少年眼神,倒像是經歷數十年風雨、歷經險惡崢嶸、見識過一切後的王者的平定和悠然。
可是這樣的眼神,為什麼會出現在一個還未成年的少年人身上?
李錚啊李錚,看來你有了一個極為厲害的對手了呢!
李典順雖在心中為親孫有一點可惜,但作為李家當主,他只知道他必須選擇出對李家最有幫助,也是能力最強的一個繼承人。無關親情!
「給你們七天時間休養生息,順便也熟悉一下李園的環境。你們離開的時候還小,想必對李園已經陌生許多。七天後的清晨七點,我會在這里公布下一個任務內容,不來的人就當自動放棄。」
李典順說完這句話,就從大堂的側門中消失。他忙得很,下午還得飛到新加坡,這次來李園主要就是為了看一下留下來的兩個繼承候選人。都沒讓他失望,他高興得很!
休養生息?虧他好意思說得出口!你直接說兩人互相斬殺一番,誰七天後出現誰就是勝者不就得了!
李應閑在心中嗤笑。表面上卻非常溫和、非常友好的對那個叫李錚的競爭對手說︰「李錚堂哥,我們這七天暫且休戰好不好?我不想每天都活在心驚膽戰中,我想你也不願意吧?」
李錚眯著眼楮看了他一會兒,隨即笑道︰「好啊,我也正想這麼跟你說呢。那就休戰,七天後見。對了,你當時離開李園才十歲左右吧?這樣吧,這幾天你就讓小銀帶你在這附近好好轉轉。我比你多回來幾天,這城市都快給我轉遍。」
听到李錚把李銀安排給他,李應閑笑的眼楮都看不見。
「謝謝堂哥。你可比那幾個堂兄弟好多了!」
李銀听哥哥主動提出讓她帶著李航轉,高興得連晃她哥的胳膊。
「航哥,你早飯還沒吃吧?你想吃什麼?我讓廚房給你做。」李銀伴著李航仰頭問。
「不用了。我等會兒出去吃,我記得這附近好像有不少賣早點的。」
「為什麼要去外面吃啊?這附近那些賣早點的小販小攤都很髒哎。」李銀不解。
那也總比頭天回來就被毒死的好!
「小銀,你陪著我沒關系麼,現在還是上學期間吧?對了,你上什麼學校?」李應閑把話題扯開。
「我在上藝術學院,不是普通高中哦。我主修小提琴,航哥,你以前听過我拉小提琴的,難道你都忘了?」
「哈哈,沒忘啊。只是沒想到你會堅持下來而已。」李應閑注意到她身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校服。
「哇!航哥你好壞!」
李應閑笑著向大門走去。李銀也不管上學時間,直接跟著李應閑走出李家大門。
本來是想隨便找家賣早點的,卻在走了一段路後,發現昨晚那個餛飩攤竟然還在。
是他出得早,還是根本就沒收攤?
昨晚上那餛飩的鮮味一下全部在嘴巴里回憶起,李應閑也沒多想,照直朝那個餛飩攤走去。
弓長忙得手腳都快飛起來。
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他這個餛飩攤也早已做到了遠近馳名。甚至有不少客人坐上幾班公交車、幾站地鐵,就是為了來吃他一碗餛飩。
六、七年下來,他不僅還了欠紀家的四萬塊還加一萬塊利息,也做到了完完全全支撐這個家。他很自豪他能負擔起他弟妹那筆龐大的教育資金,也很自豪他能負擔兩個老人的所有醫藥費。
他從來不跟自己說累,也從來不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
七年前,女乃女乃因為被媽媽推倒骨折入院,從此更像愛上了醫院或找到了逃避的理由一般,往復于醫院和家之間。錢像流水一樣花去。
七年前,母親突然從弓家消失,沒有留下任何一句話。
七年前,就在他以為不會再更倒霉的時候,他因為防衛過當傷人罪被判有期徒刑一年,而那年,他以全市第二高分的成績考上了北京大學。
為這件事,他絲毫不後悔,他只恨!恨當年給他辯護的律師是個笨蛋!恨對方的律師是個見錢眼開的混蛋!恨那些做假證的人,更恨妄想欺負他妹妹的流氓紀大頭!
他雖然不後悔,卻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妹妹,他讓她背負了一個很沉重的包袱,以至于妹妹弓音到現在看到他都會帶著一種贖罪的目光。雖然他已經不止一次跟她說過,這不是她的錯,也不是她能預防的。
何況當年就算沒發生這件事,在那樣的家庭狀況下,他也會撕掉入學通知書到街口擺攤。
他亦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弟弟和爺爺,因為他入獄一年,導致家中生活重擔全部壓在了他們肩膀上。弟弟弓武更為此輟學一年,爺爺的身體也在這一年的煎熬下徹底垮了。
不過還好,這些都過去了。如今弓家也和平常人家一樣,過著煩惱不斷,卻也開心穩定的生活。
弓長一邊下餛飩,一邊考慮徐天的建議──租一個店面專心經營小吃。
確實,憑他現在的客源和手藝,他也自信開家店不成問題。但開店就意味著本錢得多投入,光是每個月的房租就是一筆不小的費用,何況這條街上的店面都那麼貴!如果去別的地方開,又怕好不容易累計起來的客源就這樣消失掉。嗯,兩相為難呀!
「老板,要等多久啊?」
瞟了一眼在吃的客人,「五分鐘。」頭都不抬地回答道。
但如果開家店,至少客人不用站著等。而且刮風下雨也不怕多影響生意。還有衛生問題、城管問題也能得到解決。
「航哥,我們找家能坐又干淨的店面好不好?這里……我不習慣啦。」李銀抱著李應閑的胳膊別扭地說。
李應閑拍拍她的玉手,「你先回去吧,這些東西你吃不慣的。等你放學回來我去找你。」轉頭就看見遠遠跟在他們後面的保鏢,示意李銀到他們那邊去。
李銀還想說什麼,被李應閑笑咪咪地送回保鏢處。
李銀七年不見李航,一見面就被他柔和的親和力所感,像沒有那七年的差距一般,很自然的就靠了過去。她覺得李航要比任何一個李家的親戚小孩都要好相處,同時她也覺得自己似乎無法拒絕李航。
看吧,李航只不過對她柔聲說了一句放學後找她,她就打消原來計劃,乖乖跟著保鏢回李園了。
李應閑重新走到餛飩攤處。
剛才因為李銀那種特殊的小姐氣質,讓不少人打量了他們幾眼,見只有李應閑回來又都收回目光。不過是個長相清秀到處可見的十七、八少年而已,瞧他那身圓領襯衫和牛仔褲,連校服都沒穿!
李應閑看弓長像個地陀螺一樣在攤面後轉個不停。隱約的,他對這人產生了一點熟悉感。
我見過這個人?或者說是李航見過這個人?
大概李航也在這里吃過餛飩吧。李應閑認為自己想到地方也就不再多想。一個賣餛飩的,能有多大威脅?
「老板,還要等多久?」
「五分鐘。」快手包包包,一捏就一個。
「你剛才就說讓我等五分鐘。」
「沒見沒空位啊!」弓長被催毛了,抬頭就吼。
李應閑兩眼頓時下拉成八字眉。
「是你這個小鬼!怎麼還沒去上學,都幾點了?」弓長認出這是昨晚把蔥都挑出來浪費掉的小鬼。
李應閑很委屈地說︰「我這不是在等著吃早飯嘛。」
「你早說啊!」弓長一瞪眼,轉頭就對熟客喊︰「老張,麻煩吃快點讓個座,人家等著上學呢!」
老張應一聲,似乎非常習慣弓長這樣搞臨時插隊。端起碗喝下最後一口湯,一抹嘴丟下一塊錢就走了。
等待的人見有空位立刻要過來坐下,被弓長叫住︰「哎哎!這位子有人了。麻煩再等會兒!小鬼你過來坐!」
等的小青年不依了,「老板,我比他早來你怎麼讓他先坐?懂不懂什麼叫先來後到啊!他上學我還要上班呢!」
「先來後到?他昨晚就來預約了,你說誰比誰先?小鬼,一碗的量夠不夠?」
「夠。有沒有燒餅?」李應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固執的想要餛飩配燒餅。
「有,剛送來的,還熱著呢!」
「你這小餛飩攤還講預約?沒見過你這樣做生意的!」小青年火了,站起身拍拍走掉。
李應閑很不好意思地向周圍等待的人點點頭,很不好意思的慢慢坐下。
「沒關系沒關系,你吃你的。上學要緊。」等的人連忙擺手表示不在意。
「沒關系,阿長哥就是這個脾氣。你別介意,吃你的好了。」坐在他附近穿著學生服的男孩安慰他。
「是啊,阿長說話就這樣,你以後常來照顧他生意就知道了。」跑來吃餛飩當早點的隔壁裁縫店的阿姨也說道。
李應閑揚臉說了一聲謝謝。一笑,嘴邊還露出兩個米酒窩。
裁縫店阿姨看了就好喜歡,忍不住就多問了幾句。如他在哪里上學啊,是不是剛搬到這附近的啊,今年多大了,家里幾口人之類。
李應閑一邊回答,一邊把瓷碗里的青蔥往外挑。因為父母出國工作不放心他一個人住,就讓他過來借住在一個親戚家,現在讀預備校,正準備高考。
弓長把燒餅遞給他,看到他挑蔥又罵了他兩句。李應閑乖乖地接過燒餅,乖乖地不敢再去挑碗里的青蔥。
辣辣的餛飩配熱呼呼酥透透的燒餅實在是絕配!滑滑的餛飩,飄著紅紅辣油的鮮餛飩湯,用燒餅沾著吃,既管飽又管鮮,美味得不得了!
李應閑吃完一塊燒餅,又要了一塊。
他吃得很慢。慢到旁邊的人都走了三撥,他碗里還能見到餛飩粒。
弓長不知道是不是看他听話吃蔥的緣故也沒催他,任他坐在那里慢騰騰地吃。
李應閑一半腦袋在考慮七天的「休養生息」,有可能會踫到什麼變故順便想想應對之策,一半腦袋在不自覺地描畫餛飩攤老板的形象。
這個叫阿長的餛飩攤老板總體來說長得還算方正。不是英俊武生型,也不是文弱清秀書生型,而是馳騁疆場、燕頷虎頸的大丈夫型。
不下一百八十五公分的高大身材,純體力活練出的堅韌強壯體魄。
短袖T恤下兩只有力的臂膀每在動作時,都會看到肱二、三頭肌,還有腕部伸屈肌的鼓動收縮,沒有多余脂肪形成的流暢腰線,隨隨便便一條牛仔褲硬是給這男人穿出的味道。那麼翹的婰,顯然婰肌也很到位。
而從這些不難想象掩藏在布料下的月復部,肯定也是壁壘分明的六塊肌或八塊肌,兩條充滿勁道的長腿踹起人來八成能要人命。
李應閑頗為羨慕地想,這個男人如果在床上也肯定屬于很來勁、很夠味、很勇猛的那種,可以讓女人徹底滿足。
不像他。
自從家族聯姻的那個妻子因病去世,他一直沒有納妾也沒有考慮續弦。托李家挑選繼承人異常嚴格的福,他也沒有多少必須傳宗接代的壓力。
不續弦不納妾,並不是他多愛那個只做了他一年妻子的女人,而是他對女人的性沖動很少。一年夫妻生活,他只在新婚之夜踫過妻子,之後就以她身體不好的理由,再也沒在她屋里過夜。
他也去找過妓女,但無論她們如何挑逗,他的反應仍舊少的可憐,就算能維持也不到盞茶時間。他一直不知道其中原因,也沒感到多少不自由,平時光是忙著整個家族事業,就讓他想不起要特地去找個女人發泄或安慰自己。
但一想到,他這個手握風雲,可以撼動整個朝代的堂堂李家當主,竟然是個半陽痿,他就覺得很好笑,非常好笑!
他甚至會想,也許就因為這個毛病,才造成他在其它某些方面的變態和殘忍。同樣的,因為他把精力都投到李家事業上,才有了李家更上層樓的輝煌。
很奇妙,經過這幾年測試,他以為現在這具身體因為他這個靈魂的緣故,也變得一樣不行,但似乎又有一點不同,他發現自己看著餛飩攤老板的側影時,竟然開始幻想他衣服下面的樣子。
不只如此,更妙也不知更糟的是,在想到餛飩攤老板月兌光衣服在女人身上馳騁的樣子時,他鼠蹊部竟有了一陣蚤動。
……這李航該不會是喜歡男人?
李應閑知道過去的自己很正常,所以如今見到餛飩攤老板冒出不應該有的反應,肯定、應該、就是李航的原因!
難道李航想要被男人抱?李應閑把腦中餛飩攤老板壓在身下的女人,換成自己現在的形象……嗯,李應閑點點頭,心想這個李航的身體還有可救之處!如果這具身體真的渴望被男人擁抱,他發誓自己會立刻重新跳井一次!
既然不是想被男人抱,難道李航要看別人的場面才會有反應?這小孩的毛病怎麼比他還多?
李應閑在心中嘀咕,自然而然的在腦中把餛飩攤老板和他自己的位置調了個……
弓長注意這小子半天。一碗餛飩兩個燒餅吃了半個小時還沒吃完!而且這小子也不知在想什麼,吃著吃著竟開始魂游天外,看他現在的表情,只有三個字形容︰發春中!
看這小子長得倒是乖巧,沒想到想起女孩子來跟他弟一個德性!只是佔便宜長了張純真面,所以雖然臉上掛了一副堪稱瀅蕩的笑容,也不至于討人厭,甚至會讓人覺得這小子天真坦蕩的可愛!
說是這樣說,可總不能老讓他坐在那里大白天的發春夢吧?
「喂!小鬼,你吃到什麼時候?上學遲到了!」
小鬼抬起頭,很幽怨地睨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打斷他什麼偉大思考一般。
弓長心中一動,忍不住多看了小鬼兩眼。
嗯,很可愛很秀氣的孩子。長手長腳,看起來還算結實,不過肯定禁不起他一拳。吃飯的樣子看起來像有良好的家教,細白童真未泯的孩兒面幾乎讓人不忍心傷害他。
「我上的是預備校,時間自由。」
「噢。」預備校?那是什麼見鬼的玩意兒?我怎麼沒听過?
過了早上的上客段,終于得歇一口氣的弓長一邊蹲在地上刷碗,一邊隨口問︰「小鬼,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我不叫小鬼,我叫李航。」
「李航啊。什麼航?航空的航……小航?你是小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