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外鳥聲婉轉,仇靜端著湯藥,看見坐在屋外欄桿上的人影,她趕忙放下湯藥,快速把自己的外衣月兌下,披在她的身上。
「妳的傷才剛好就坐在外頭吹風,這怎麼行,快進去吧!」
傲凝直視著屋外的綿綿細語。「他為什麼不殺了我?」
仇靜看著她嘆了一口氣,「我先扶妳進去,我們進去再說」
傲凝起身防備地退了兩步,「妳不用假好心,妳這樣做究竟有什麼目的?」
「傲凝」她能有什麼目的?
傲凝睜大杏眼,「為什麼要這樣三番兩次的救我?到底你們兄妹何在玩什麼把戲?我已經輸了,早該死了,為什麼還活著?」
仇靜不發一語地看著屋外飛濺銀雨。「妳知道為什麼妳的名字叫傲凝嗎?」
傲凝萬分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為何她突出此言,眉頭不由自主的緊擰起來。
「妳出生的時候是在下雲天,師母恰好看見雪地里一株凍凝的梅花,縱使被寒冰覆蓋,梅花依舊頑強、不妥協的綻放著,她希望自己的女兒也能同梅花一般美麗堅強。」
听見她談論自己的娘親,傲凝一臉震驚與不解,「師母?」
仇靜眼眶些許泛紅,「妳愈大跟師母愈像,看到妳就好象看見了她」
仇靜說得沒錯,從她僅存的些許記憶中,娘一向都是那麼愛花,以前住的房子前總是一片花海,娘總是站在花海中笑得那麼燦爛傲凝冥想從前。
仇靜把藥端進屋子里,「快進去吧!藥都快涼了。」
傲凝追了進屋,「妳叫我娘師母?」
仇靜看著她,沒有回答她的話,只說︰「快吃藥吧!」
傲凝似乎明白了,「難怪妳要救我了。」
「師母一直對我很好」
傲凝的眼中凝聚恨意,「那麼妳救我是想報恩?還是想洗刷仇烈的罪行?」
望著傲凝充滿恨意的臉龐,仇靜心頭發酸,心頭有著千言萬語,卻只能用哀傷的眸子看著她。
傲凝毫不放過地追問,「如果妳真感念我爹娘對妳的恩情,妳就該大義減親,助我殺了仇烈才對!」
「藥都涼了,快喝吧!」
傲凝擋在她面前,「因為他是妳的哥哥,所以妳下不了手嗎?」
仇靜一臉困難地看著她,「不是這樣的妳不了解」
她話未說完,一只大手便摟住了她的肩膀。「妳說得對極了,我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她不但不會殺我,還會反過來幫我殺了妳。」
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傲凝恨之入骨的仇烈。
仇靜望著他,臉色變得十分復雜。
仇烈把她手上的藥碗接過手,「這里沒妳的事,下去吧!」
仇靜看著傲凝,說道︰「喝完藥就休息吧!雖然表面上的傷已經好了,但是內傷還得調理一段時間。」說完她便快速離去。
仇靜人才走,傲凝馬上轉身把掛在牆上的劍怞出,回身就是對他一陣猛砍。
拿著湯藥的仇烈十分輕松的閃躲,碗中的藥汁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傲凝內傷未愈,內力始終使不出來,沒出幾招就冷汗直流,靠在牆上幾乎喘不過氣來,胸口的劇痛一直都在。
仇烈挑眉笑看她,「看來妳的精神還不錯!」
她捂胸喘氣的瞪視他,「為什麼救我?!為什麼不殺了我?」
「妳已經死了,妳該知道,待在冥國里的人,就等于在人世間消失,所以妳已經死了。」
傲凝冷笑道︰「我可不像那些貪生怕死的鼠輩,為了苟活而留在冥國!」
他冷哼,「妳似乎低估了冥國,這里可不是妳要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她一臉的不屑,「是嗎?等我傷好了,就不信走不了。」
「就算我不阻擋妳,妳以為以妳這種身體,還能再過三關走出去嗎?」
傲凝瞇起眼,「你以為我會怕?」
他揚眉慢慢走向她,「妳當然不怕,妳這一生只怕一件事,那就是殺不了我,報不了仇。」
她拿劍指著他,「不要過來」
他一手撐著牆面,一手把湯藥遞到她面前,「這可是仇靜天未亮就起來幫妳熬的藥,妳還是快喝下去了。」
傲凝將頭側過去,一臉不屑。「你以為我會感激她?可惜我殺不了你,要是能殺你,第二個就是殺她!」
仇烈訕笑,「可惜啊!妳現在就連殺一只雞的力氣都沒有。」
傲凝聞言怒不可遏,舉劍想把他手中的藥碗劈成兩半,可是當她的劍狠狠落下、在接近藥碗兩吋處時,卻被他以兩只手指夾住。
傲凝大驚,她想怞回劍,卻怎麼也怞不出來。
仇烈嘴角帶笑,一個使勁,她的劍應聲而斷。
傲凝看得傻眼,這是師父親手給她的劍,是這幾年跟著她出生入死、削鐵如泥的劍,竟被他毫不費力的捏斷。
仇烈勾起她的下頷,看著大驚失色的她,「妳現在知道我們的實力相差多少了嗎?不管妳怎麼努力,妳都殺不了我,而我要殺妳則易如捏死一只螞蟻。」
傲凝鄙夷的看著他,「奪走我爹所創的冥劍劍譜,你贏得還真是光彩!」
仇烈聞言大笑,「怎麼?技不如人,現在換逞口舌之快?」
她甩開他的手,「我只是說出事實,是你听不得真話吧!」
「看來這幾年妳並沒有白白度過,至少學會了如何耍嘴皮子。」
傲凝听了唯之氣結,握著斷劍的手微微發抖,「你」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妳說得再多都只是顯現出妳的不甘心與不服輸罷了!」
「我是不甘心!不打倒你,我怎麼會甘心?!」
他瞇起眼看了她好一會兒,接著眼中帶笑的說︰「看來妳是真的很恨我。」
她眼中凝聚恨意,「我是恨恨我不能親手殺了你!」
「妳如果不好好吃藥的話,妳永遠也殺不了我。」他又將藥遞到她面前。
傲凝接過藥碗,二話不說仰頭喝下。「我不會放棄的!只要我活在世上的一天,我就不會放棄殺你!」
他勾起她的下巴,「就是要這樣才對,快來殺我吧!少了妳這位刺客,我的日子可是會過得無聊透頂,可別讓我等太久。」說完他轉頭就走。
傲凝氣得很不堪,看著手中的斷劍。他竟把對她最重要的東西弄斷,這不僅僅只是一把劍,這是師父給她的,對她有重大意義的東西
該死的仇烈!等著瞧吧!總有一天她要把他那自大、高傲的面具撕下,她定要讓他對她跪地求饒不可!
又過了一個月,算一算傲凝待在冥國已經兩個月了,每天都過著無所事事的生活,令她感到全身骨頭就快廢了,她隨手拿起一截枯樹枝,在庭院比畫了起來。
手腳己經感覺沒那麼沉重,接著她試著凝聚內力,全身的血液漸漸沸騰,熱力開始由手腳的末端延燒到身體的中心點,就在這時,胸口一陣劇痛,冷不防吐出了一口鮮血。
「妳在干什麼?還不能使用內力,還得再休息一個月才行。」
傲凝甩開仇靜的手,「我不用妳扶。」
仇靜嘆了一口氣,「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妳該懂,妳要有耐心養傷。」
傲凝一臉不耐,「妳這樣說是要我一輩子都待在這里嗎?」
「這里目前對妳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
傲凝不屑冷哼,「天天見到妳這張假惺惺的臉讓我想吐,雖說內傷還在,不過走出這里,我還綽綽有余。」
仇靜聞言,臉色大變,「不行!妳難道不知道冥宮外頭有多少人等著要妳的命?更別說妳還帶傷在身!」
傲凝冷嗤,「妳以為妳這樣說,我就不會出去?」
「傲凝」
「請妳不要隨便叫我的名字!不要以為妳三番兩次救了我,我就會感謝妳。」
「我不要妳的感謝,我只希望妳能平安。」
「哼!待在這里我就會平安?」
「至少我能保護妳。」
傲凝像是听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妳保護我?呵!仇人的妹妹竟說要保護我,簡直是是滑天下之大稽!」
仇靜低下頭,「隨便妳怎麼想,我知道我的話妳不會听,但我還是要說。」
傲凝看著仇靜,似乎想到了什麼,「如果妳真要幫我,倒不如跟我說仇烈把冥劍劍譜藏在什麼地方還來得有用一些。」
仇靜吃驚的望著傲凝,「劍譜」
「我來此的目的不單只是為了要殺他,還要奪回我爹的劍譜和爹創的冥劍,那種弒師之徒根本就不配擁有,他的存在簡直是侮辱了我爹!」
「妳的目的真的只是要奪回劍譜這麼簡單?」
「若我能練成冥劍,我就能殺得了他。」
仇靜嘆息,「還是為了要報仇」
傲凝動氣,「廢話!我活下來就只有一個目的,殺了仇烈!」
「為什麼?就算仇烈死了,妳的爹娘也不會復活,難道就只有這條路可走嗎?」
「哼!妳現在是在勸我打消念頭?死的人不是妳的親人,妳根本不僅那種痛,當然說得輕而易舉。」
面對她的指責,仇靜的心頭感到萬般委屈,「不是的我也很痛苦我甚至比妳還痛苦」
傲凝瞇起眼看她,「別笑死人了!錦衣玉食的妳何來痛苦可言?」
仇靜看著她,靜靜嘆了一口氣。一心只想報仇的傲凝,她說再多她也听不進去的。
「妳得不到劍譜的。」
傲凝蹙起眉頭,「什麼意思?」
「因為根本沒有劍譜。」
「妳騙人!怎麼可能沒有劍譜?」
「我沒有騙妳,全天下有多少人想得到冥劍劍譜,為了怕劍譜外流,妳爹當年一開始就沒打算寫劍譜。」
傲凝一臉震驚,「什麼」
「全天下只有一個人擁有劍譜,那個人就是仇烈,妳想得到劍譜,除非親自跟他要。」
傲凝大笑,「這種謊話妳還真敢說出口,我可不是三歲孩兒,這麼好哄騙!」
她這句話嚴重打擊仇靜的心,「在妳的眼里,我就只是個貪求富貴的人嗎?」
「畢竟妳現在能過這麼舒服的日子也是靠他,一旦他有個什麼,可能又要再回到以往的苦日子」
仇靜打斷她嘲諷帶刺的話,「我不怕過苦日子,我只想過得心安理得。」
「身為弒師幫凶的妳,難道現在能心安理得嗎?」
仇靜痛苦的閉上雙眼,深呼吸了好幾次。她沒想到自己在傲凝眼里是這麼不堪,如果可以,她真想把所有的事實全說出來,但是
「妳真那麼想得到劍譜的話,就親自去跟他要吧!」
「他怎麼可能會給我?」
「這很難說,他若是想殺妳,早在當年就可以解決妳。」
「那是他太高傲自負,他認為我永遠也贏不了他,他並不想放我一馬,他的目的只是要我受盡痛苦。」那個可惡的混蛋!
終于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嗎?「仇烈早己打遍天下無敵手,也許他唯一的期待就是被人打敗,說不定他願意把劍譜給妳。」
傲凝失笑,「這怎麼可能?!我可是要殺他的人,他難道要教我如何殺他嗎?」
仇靜拿出一個東西,「這把劍我請冥國里最好的師父幫妳接好了。」說完她便轉身走開。
傲凝把布包打開,怞出了劍,被仇烈捏斷的劍完好如初出現在面前。
仇靜是什麼時候把劍拿去的?為什麼她要對她這麼好?再想起仇靜剛剛說的話,更令她不解,這一對兄妹的行為她永遠也想不透
深夜,仇靜走進仇烈住的冥閣,里頭傳出樂音及女子嘻笑聲,跳舞的女人身上只罩薄紗,幾乎全果,仇烈躺在椅子上,身邊圍繞著一群妖嬈女子爭相服侍他。
听見腳步聲,大家紛紛往她看去。
仇烈從脂粉堆里抬起頭觀看,「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我可愛又美麗的妹妹。」
女子們一見到仇靜,紛紛整了整凌亂的衣服,向她行禮,「公主好!」
仇烈勾住一名女子的腰,手不規矩的游移,激起女子的嬌笑聲,「王上」
「今晚怎麼會這麼好興致來找我?」
仇靜一臉冷然,「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有什麼話就現在說。」
仇靜望著他輕慢的表情,不由得怒氣漸升,「這種日子就是你想要的嗎?」
仇烈大笑,「當然是我想要的,如今我要什麼有什麼?天下哪個人不怕我,怎麼?我是少妳穿還是少妳吃了,妳是專程來抱怨的嗎?」
見兩人之間似乎一觸即發,那些一向懂得察言觀色的女人紛紛識相走避。
仇烈借著醉意,不正經的對著她們嚷道︰「妳們別走回來」
仇靜冷眼走近他,「真的是要什麼有什麼嗎?那你說說看你要什麼?」
仇烈看著她冷哼,「敢情妳今天真是來找我吵架的?」
這幾年看他醉生夢死的德行,她早就心寒不已。「你活得這麼窩囊,還不如死了算了。」
他站了起來,瞇起雙眼,「妳說話最好別太放肆!」
「怎麼?真話難以入耳嗎?」
他抓住她的領口,把她抓到面前,「妳已經是冥國公主了,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你以為我很希罕這個稱號?小時候雖然窮,但是窮得有志氣、有夢想,現在我根本不知道我每天活下去是為了什麼!」想起以前的他是充滿抱負與理想的好青年,對照現在夜夜借酒麻痹自己的酒鬼,看他這個樣子,她比死還難過。
仇烈大笑不己,「誰說人一定要有夢想?人沒有夢想也可以活下去。」
「沒有夢想的路,只是一條死路。」
「那又如何?就算是死路,也是一條燦爛的道路。」
「是嗎?那你就把冥劍教給傲凝吧!」
仇烈望著她,「不是妳一直主張不可以讓她學會冥劍?」
仇靜深嘆了一口氣,「是我太天真,該來的終究會來,人終究還是不能跟天斗。」
她的話令仇烈久久無法言語,好半晌才道︰「她跟妳要了?」
「你自己看著辦吧!明天起我要到萬佛寺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仇靜說完便甩開他,大步的離去。她再怎麼堅強,也無法看著兩個人相互殘殺,她做不到!
仇烈坐回原位,拿起酒壺便往嘴里灌。望著天邊明月,他嘴角泛起笑意。
老天爺似乎終于肯放過他了,似乎終于肯讓他解月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