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展冀一行人接著又連趕了幾天的山路。
一行人終于來到一處峰巒迭起的小丘陵,此處亦是上祈山的入口處。
「大伙停會兒!」凌展冀突然揚起手,示意眾人停步。
「此路前去就是祈山了,從現在起,大伙得處處提高警覺,萬一若有任何意外,記住!以生命為最先考慮,保命最要緊,知道嗎?」
凌展冀一向愛惜部屬的生命,如非不得已,他絕不為了功績,輕言犧牲任何一個人的生命。
眾人慎重的點點頭,每個人都知道此去祈山的路途自是奸險非常,要緝捕的亦是連江湖中人也聞之色變的祈山四盜,對這個任務,自是不敢稍有一絲的輕忽和大意。
看著大伙凝重、嚴肅的神情,言縴雖不免在心底暗笑他們的大驚小怪,卻也不敢在這節骨眼上造次,只能跟著點頭。
一伙人再度前行,走了沒幾步,言縴竟隱隱听到一陣微弱的聲吟,夾雜著痛苦的悶哼,像是有人身受重傷似的……
「你們听見了沒有?好像有人的聲音哪!」言縴停下腳步,再度凝神傾听。
眾人聞言也紛紛停下腳步,仔細的側耳傾听四周的動靜,果然听見不遠處的草叢里傳來陣陣微弱的低吟。
「有人受傷了!」言縴二話不說便奔向前去。
「言先!不可大意。」
凌展冀警覺的出聲喝止道,卻仍慢了一步,言縴已經將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拉出草叢。
「這里有個人受傷了,大伙快來幫忙!」言縴邊將男人拖出草叢外,邊朝他們喊道。
只是沒有得到許可的眾人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遲疑的回頭看了眼凌展冀,等候他的指令。「言先,此地已近祈山,恐狡猾的山賊會設下陷阱,萬事還是小心為上,再說,在這荒郊野外出現人跡也過于詭奇,你最好還是別多管閑事,以免徒惹事端。」
依他這幾年來辦案的經驗,凌展冀直覺這個人的出現十分不尋常。
「甚麼?你竟然將這種人命關天的事說成是管閑事?」向來熱心的言縴一听,自是暴跳如雷。
「這人來歷不明,其中恐怕有詐。」凌展冀沒有多加解釋,只是淡淡的說道。
「難道就為了你那莫名其妙的疑心病,就要眼睜睜的斷送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你簡直是喪心病狂。」言縴氣得口不擇言。
一時之間,凌展冀也被她惹火了。
「放下他,然後給我乖乖的歸隊,我們還得趕路。」他鐵青著臉嚴聲命令她道。
言縴低頭看著腳邊這個渾身浴血,還昏迷不醒的男人,不敢相信若今日這個奄奄一息的人換成是她,家中還有不知情的爹娘殷候著她歸去,那該是多令人痛心哪!
一股不忍更堅定了她救人的決心。
「我偏不!我非救他不可。」
「你——」她非得事事都跟他唱反調不可嗎?凌展冀簡直想狠狠打她一頓。
「如果你嫌麻煩可以不必插手,我會自個兒想辦法照顧他。」言縴傲然的昂起下巴道。
「想辦法?我們還有好一大段路要趕,你帶著一個受了傷的人,別說是五天,就算走上五年也到不了祈山。」
「是啊!言先,頭兒說得對,咱們是出門辦案的,你若帶著個受重傷的人的確有諸多不便,你得仔細思量啊。」一旁的張騫也忍不住開口說道。
「我……」言縴登時語塞,不得承認他們說的確實是事實。
就在僵持不下之際,地上的男人卻突然動了動眼皮,悠悠的醒了過來。
「你……你們是誰?」
男人睜開眼,一見這些陌生的魁梧男子,不禁露出驚懼的表情。
「你別怕!我們是唐虞縣第一府衙的捕快……」言縴朝他遞出一個善意的微笑。
「言先!」凌展冀急忙出聲阻止她泄露身份。
「這位差爺,你放心,我也是前來找山賊報仇的,絕不是那批江洋大盜的黨羽,你大可放心。」男人仿佛看出凌展冀的心思,緩緩解釋道。
「你叫甚麼名字?你剛剛說要上山找山賊報仇,又是怎麼一回事?」听他這麼一說,言縴可忍不住好奇了。
「我叫梁尚君,曾是雨棠鎮上專做燒餅生意的人家,奈何多月前的晚上,家中竟遭這批無惡不作的山賊闖入,他們不但搶光了我畢生的積蓄,也殺了我一家老小,當時我雖身受重傷卻僥幸不死,便立下一願,此生必當誅滅祈山四盜,以報我滅門之血海深仇。」梁尚君面色沉痛的回憶道。
「那你又怎麼會一個人受了重傷躺在這里呢?」言縴探了眼他胸口大小不一的刀口,接著問道。「我的傷痊愈之後,便尋名師勤學苦練了數月之久的武功,決定獨自一人到祈山去找這些山賊報仇,只是人都還沒有到山腳下,就被他們的爪牙發現了,我單憑一人之力自然是寡不敵眾,差點死在這荒山野嶺,我真是太沒有用了,連妻小的血海深仇也沒法報。」說到傷心處,梁尚君不禁涕淚齊下。
「可惡的山賊,我言先非將你們一網打盡,讓你們無法再傷天害理不可!」言縴听了不禁憤慨得破口大罵。「你放心,你這個仇我們一定幫你報!」她拍著胸脯保證道。
「多謝差爺幫忙,只是滅家之仇不共戴天,我曾發過誓,將來一定要手刃這批毫無人性的山賊,請差爺務必帶著我一塊上山親眼看他們接受王法制裁,你的大恩大德,我梁某來生必當結草以報。」說著,梁尚君的腦袋瓜便拼命地在地上咚咚作響的磕了起來。
「梁兄弟!你快請起,你行此大禮豈非折煞我?!」言縴仿佛受了驚嚇似的,也咚的一聲跟著跪在地上。
「梁公子,你的遭遇的確令人同情,只是我們此行前去生死未卜,若讓你同往,恐是害了你,所以梁公子還是請回吧。」凌展冀依舊不為所動。
「差爺!請你行行好,讓我跟你們一塊上山剿匪吧。」梁尚君仍不死心。
「很抱歉,我實在不能答應你。」行走江湖多年,凌展冀自有他的顧慮。
「他不能答應你,我答應!」
一股不知哪來的勇氣讓言縴沖動的開口,登時一旁的捕快們紛紛倒怞了口冷氣。
「言先,他身受重傷,會拖累大伙的腳程,對他也沒有好處。」凌展冀咬著牙警告道。
「差爺!你盡管放心,我雖然受了傷,但是也算有些功夫底子,自行運氣療傷幾個晚上就可以恢復大半,絕不會拖累你們的。」梁尚君急急的保證道︰「更何況你們人單勢孤,若有我同行,也算多個幫手。」
「是啊!而且我也會照顧他的。」言縴也緊跟著補上一句。
看著言縴與梁尚君懇求的眼神,以及眾捕快們滿臉同情,一致向弱勢團體倒戈的情勢看來,他連想說聲不都不行。
他不管了!就算言縴將會為她自個兒惹來多少麻煩,他都不想管了。
她該學會自作自受!
「隨便你!」凌展冀粗聲丟下一句,扭頭就走。
身後的言縴聞言露出驚喜的笑容。
「太好了!」她開心的抓起梁尚君,忍不住尖叫。
「謝謝這位小哥,你的大恩大德我梁某沒齒難忘……」
「我叫言先,你的年紀應該比我年長,我看以後我就叫你梁大哥好了。」
兩人回蕩在山壁間的雀躍聲音,逐漸隨著前行的腳步聲遠去……
???
「來,梁大哥,這些包子給你。」
「梁大哥,你累不累?傷要不要緊,要不要歇會兒?」
「梁大哥……」
接下來的幾天,言縴不負之前的允諾,對梁尚君果然是「照顧有加」,一路上就只見言縴張羅這、張羅那的殷勤照顧著。
尤其兩人不知怎麼的竟極為投緣,悄悄話終日說個沒完,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似的形影不離。每回半途休息、吃飯,就只見他們兩人湊在一塊竊竊私語,叫眾人羨慕得緊。
只是這樣的情景,在凌展冀的眼中看來可就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尤其是每回見了形影不離的兩人,他竟像個被老婆戴了綠帽的男人似的不是滋味。
凌展冀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傻瓜!
老實說,他在乎的是甚麼,連他自個兒也不清楚!
只是為何一見到言縴跟別的男人黏在一塊,心底就酸得難受,一刻也沒法平靜。
尤其是每晚臨睡前,言縴身旁還躺著端著張狂笑容的梁尚君,更令他氣得因此好幾夜都輾轉難眠。
「梁大哥,你還好嗎?臉色這麼蒼白,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這天休息過後,一行人趁著午後陣陣舒爽的午風才走了幾里,他的身後又傳來言縴那個幾乎想讓他捏碎拳頭的焦急聲音。
然而惟有他自己知道,更讓他氣惱的卻是心里那種不明所以的焦急與不安。
「凌捕頭,梁大哥的傷口又犯疼了,我們能不能在這休息一會、歇個腿?」
凌展冀轉過頭,瞪著她好一會,才不情願的開口︰
「我們離方才休息還不到半個時辰。」他的語氣冷靜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緒。
「我知道,可梁大哥他……」
「難道你不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嗎?你終日只想著照顧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可有將此次緝盜的任務放在心上?」凌展冀大發雷霆的吼道。
「我……」言縴雙眼圓睜,被他這突來的暴怒給嚇著了。
「我的傷不礙事,你們千萬別為我起爭執……」一旁的梁尚君連忙打圓場。
然而正忙著用眼神較勁的兩人,卻不約而同的轉頭橫了他一眼,仿佛怪他的多事,半晌才又繼續眼對眼對峙著。
空氣中登時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直到凌展冀遽然掉頭而去。
言縴雙拳緊握,氣呼呼的瞪著那個冥頑固執的背影,直有一種想找他打上一架的沖動。
尤其看到眾人因為他這股突如其來的無名怪人,而個個戒慎恐懼的模樣,言縴心里更不免光火。
怪?喔,是的!從小他的脾氣就怪,一個年紀連十根指頭都數不滿的孩子,講話卻老是一副老氣橫秋的小糟老頭樣,還總愛拿一雙睥睨的眼楮看人,好似這世上除了他自個兒外,全是些見不得人的畜生、害蟲似的。
就因為他老是這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樣子,她才會老是不服輸的同他吵個沒完。
他那個神氣樣,叫人怎麼也咽不下那口氣。
「怪家伙!」言縴氣極忍不住罵道。
「言先!」一伙人聞言不禁大驚失色,急忙想捂住她的嘴。
總捕頭的脾氣他們是知道的!
雖然他有副讓他們大伙敬佩的俠義心腸,對于下屬亦是照顧有加,但這並不表示容許有人能踩在他頭頂上,挑釁他身為捕頭的威嚴。
「你——說——甚——麼?」
來不及了!凌展冀已經轉身,用那雙冷酷如冰的眼眸朝她掃來。
這下言先可有得罪好受了——眾捕快愛莫能助,只能各自找個安全地點暫避火頭。
「我說你是個怪家伙!」
言縴可不怕他,自小他們就是一路打大、較量大的,他的大嗓門跟那張冷冽的冰塊臉,可嚇唬不了她。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一個小小捕快不服總捕頭的命令,還惡言頂撞,你該知道後果。」凌展冀眼中仍是一派的冰冷。
那樣狂傲冷酷的氣勢的確是令言縴不安,只是,吞下一口唾沫,她的膽子一下又大了起來。
「你……你能拿我怎麼樣?」
「我能拿你怎麼樣?」出乎意料的,凌展冀竟然扯開了嘴角。
「問得好!」一抹惡魔似的笑隱隱浮上他的嘴角。
???
「你不能這麼對我!」
言先拖著一大袋干糧,氣喘吁吁的緊追著前方一群昂首闊步的男人,憤怒的尖叫道。
「這不公平!這簡直就是挾……挾怨報復……」她乏力的停下腳步,上氣幾乎不接下氣。
這算甚麼?為了她的一句話,他竟殘忍的將這一大袋干糧丟給她,簡直是……虐待良才!
她可是個做大事、前途無量的人才,竟然叫她做這種沒腦筋又費體力的事。
「要不就痛痛快快的來打上一架,別用這種不光明的手段乘機報復。」
她丟下肩上的布袋,發泄似的朝前方幾乎快沒入地平線下的黑影狂嚷道。
即將西下的太陽將一群人的身影拖得有如鬼魅般瘦長,像是在嘲弄她的軟弱。
言縴既委屈而又不甘的瞪著地上那一袋又沉又重的干糧,恨不得將它們全數砸到凌展冀那個「冰塊」臉上。
可這麼一大袋干糧她已扛得筋疲力竭,此刻連一根手指頭也抬不起來了,叫她如何能荷著這包干糧追上他們?
吃掉它們嗎?不,那麼一大袋,那鐵定會讓她撐得像頭飼養過度的豬。
還是她該考慮將這一大袋干糧很「不小心」的掉進河溝里,讓那白胖的饅頭在水里漬散得無影無蹤……
一想到這,噙著得意笑容的她,竟開始認真模擬練習起屆時告訴他們這個噩耗時,臉上該有的懊惱、內疚的表情……
當坐在地上陷入沉思的言縴回過神時,才發現不知何時早該消失在地平線下的願長身影竟逐漸朝她靠近。
不……不會吧!他耳朵沒事那麼靈光做甚麼!?
她方才說要痛痛快快打上一架的那句話,竟被他听見了?呃,其實這句話並不是那麼認真,她只是同他開個玩笑……
「言縴!你真是不中用,怎可在敵人面前不戰而敗?!」猛一回神,言縴忍不住唾棄起自己。
就算他逐步接近中的身影看起來如此高大、古銅色的鋼臂如此結實有力,還有那只消一個眼神就足以讓她腳軟的氣勢讓人畏怯,那又如何?!
她可是言縴啊!她怎會怕他!?
雖然凌展冀早已不似兒時的瘦弱,他們也好幾年沒有再交過手了,但她相信自己的身手絕對一如當年靈活。
屆時,肯定打得他鼻青臉腫、跪地求饒!
「看來你對于這個懲罰相當不服氣。」
一個龐大的身影逐漸籠罩跌坐地上的她,直到他低沉卻異常平靜的嗓音驀然自她頭頂響起。
「沒錯!你根本是假公濟私,你討厭我、存心想整我,叫我在那票兄弟跟前出糗。」
言縴激烈的跳起來指著他控訴,滿心忠將良臣被誣陷的激昂與憤慨。
那票兄弟?這個字眼叫凌展冀不覺又蹙起了眉頭。
「我沒有存心整你!」雖然沒有解釋的必要,但凌展冀還是開口澄清。「在團隊里就得有規矩,雖然你我是舊識,但既然你身為捕快,以下犯上就不該,若我不依法懲治,如何能帶領眾人,又有何人願服?」
這番話說得頭頭是道,有理得讓人找不出一絲破綻去反駁,但言縴就是生氣。
「總之你就是想來個下馬威,好一逞你總捕頭的威風就是了。」言縴蠻橫得近乎不可理喻。
「你簡直該讓人好好打一頓。」凌展冀被她的頑固氣得臉色發青。
「來啊!我早就想好好的跟你較量、較量,證明我言縴的本事絕不比你差。」
面對言縴狂妄的挑釁,凌展冀氣得早已顧不得言伯先前諄諄的請托,憤岔的撩起了衣袖。
「我絕不會客氣!」凌展冀眯起一雙含怒的瞳眸,算是接下了挑戰。
言縴長久以來始終屈居他之下、受他指使憋下的氣,總算能借此機會痛快抒發。
「接招!」
言縴以兩百匹馬力的速度,筆直的沖向他。
她一下便將他撲倒在地,頓時兩人在地上滾成一團。
她沒料錯,她的身手的確靈活,卻錯估了一個男人的力量,她才一跳上他的腰壓制住他,正想朝他那張俊臉送出致命的一拳,留下勝利的標記,瞬間卻已經被他甩下地狠狠反制住。
但自小便同他打大的言縴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她雙腳一曲便用力將身上的凌展冀頂開。
「第一回合先……先讓你,免得你說我以下犯上不懂尊重……」言縴狼狽的爬起身,有些吃力的喘息道。
「很好,還有力氣說大話。」凌展冀臉不紅氣不喘的勾起了諷笑。
凌展冀邪惡的笑容無異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他總是這麼笑!
從小時候即是如此,好似她永遠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惦惦自己斤兩的黃毛丫頭。
「該死的,我警告你!你最好別再用那種笑容對著我。」
一股怒火急遽自她胸前升起,她怒吼著像頭被戳痛的蠻牛往他沖去。
憤怒的力量的確驚人,言縴以一股出乎意料外的巨大沖擊力,將凌展冀撞倒在地,兩人再度扭打成一團。
毫不遲疑的,言縴逮著機會往他下巴揮出一拳,抓住了須臾的空檔,很快的翻身準備跳上他的腰。
只是時間似乎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充裕,才一回身,他的手已經再度將她拉下地。
「你不會有機會的!」
凌展冀得意洋洋的聲音在她臉頰捱上一拳,正昏頭轉向之際響起。
她是言縴哪!她怎能輸?
她吃力的撐起仍冒著七彩金條的腦袋,以及仿佛被重新拆卸過一回的身體使勁朝他撲去。
沒料到言縴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凌展冀一時之間沒有防備,連同著身上緊攀著的言縴,還真飛得老遠。
「該認輸的人是你。」
有了身下的柔軟肉墊,言縴毫發無傷的迅速展開攻勢,趁勝追擊的想翻身跨上他的腰。
只是,緊抱著他的腰身,賣力想翻上他身上的言縴卻發現自己竟不若從前利落靈活。
該死!她的胸部像個累贅,讓她的靈活度頓時大減。
以前她翻個身只消稍一使力就可輕松辦到,如今這副十足女人的身體讓她像只垂病的雞,幾乎力不從心。
幾個回合下來,言縴已是沁出了一身的香汗,疲乏得渾身氣力幾乎全失,然而凌展冀卻越打越起勁,越打越有精神。
甚麼時候凌展冀竟變得這麼強壯,她早已不是他的對手了?!
言縴無法不去注意他那結實勁瘦的腰身、如鋼鐵般堅硬的胸膛、以及渾身上下充滿著一股無法形容的危險。
恍一失神,凌展冀一拳準確的擊中她的肚子,她悶哼一聲痛得不支倒地,他乘機就這麼利落的鉗制住她的四肢,將她牢牢壓在身下。
該死!她竟然在與敵人交鋒之際發呆!
「你卑鄙!竟然乘機偷襲。」言縴扭曲著小臉,咬牙切齒的罵道。
「你該慶幸我不是想取你腦袋的敵人。」凌展冀毫不在意的扯開唇。
「這不公平!是條漢子就再跟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場,這次我絕不會再大意輸給你。」言縴不甘的嚷道。
「難道你還弄不明白嗎?你是個女人啊!這一輩子只能注定服侍男人、屈居男人之下,而不是像男人一樣事事都要爭出頭,懂嗎?」
看著身下那張倔強、寫滿不甘的清麗臉蛋,凌展冀心頭那股洶涌的激憤情緒究竟是甚麼,連他自己也難以分辨。
「我不是一般的女人,男人能做的事我也能做。」言縴聞言登時激動的尖叫起來。
不知怎麼的,在一剎那間,凌展冀仿佛在她眼中看見淚光閃動。
不!他一定是弄錯了,她怎麼可能會流淚呢?那怕是氣急攻心涌出的水氣吧。
「你就是這麼倔強,不服輸,不肯相信自己有時也會像個女人一樣脆弱、慌亂無措,嗯?」
壓制于她頸項的手指略一用力,她白皙的肌膚隨即浮起五道殷紅。
「我不服氣!我事事都能做得像男人一樣好,我哪一點不如你?」
「哪一點不如我?」凌展冀發出一聲冷笑,暗黑的眸子看來暗沉而危險。「看來你似乎還沒弄懂我的話,或許,這不同之處得用‘做’的你才會了解。」
毫無預警的,凌展冀竟遽然俯,攫住她錯愕大開的唇。
他的舌像條滑溜的泥鰍一下就鑽進她的口內,狂肆霸道的搜索著她的甜美,也一並奪走了她驚懼的喘息。
凌展冀……吻她?
天!他可是她自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哪,他怎能……怎能……
只是這個沒有絲毫溫柔與憐惜的吻,卻激起她心中一絲莫名的悸動,仿佛這樣的懷抱、這樣的吻早已是她等待許久的渴求。
自小起總一心想著要如何超越凌展冀的她,從未想過自己有天被男人抱在懷中是啥樣的滋味。
她腦子里成天只想著勤練功夫、找人比畫劍術,對于自己身為女人,有天終將會成親、生子之事是壓根連想也沒有想過。
如今被同樣身為男人的凌展冀摟進懷中,她竟發現這種她從未嘗過、想過的感覺——還真不壞!
只是,他為何要親她呢?
她娘說這種事是相互喜歡的男女之間才能做的事兒,難道是凌展冀喜歡自己?
不!下一秒言縴隨即推翻了這個想法,做了二十幾年的鄰居,她明白凌展冀有多討厭自己……
在狂亂間,凌展冀已遽然松開她紅腫的唇瓣,一路留下濡濕的痕跡,往她頸間探去,讓她再也無法思考。
他的唇毫不遲疑的住她莫名漲痛、敏感的雙峰滑去,讓她緊揪的心也不由自主忽高忽低的蕩著。
當他的唇終于噙住她不知何時松開遮蔽的雪峰,也著實讓她驚喘了口氣。
接著,凌展冀竟在她挺立的蓓蕾上略為用力的啃咬了下,引起她一聲痛呼。
「你的這一點……就不如我!踫上男人,你只能注定這樣無力的融化。」
他微微抬起頭扯出一個惡魔般的微笑,滿意她臉上布滿的痛苦神色。
「你是故意的!」言縴懂了!原來他是想借此來羞辱她。
只是她難以置信自己仍會在他懷中莫名的……顫抖!
「你是該害怕。」察覺她的抖瑟,凌展冀冷峻的臉上緩緩綻出邪笑。
「你放開我。」
一向好強的言縴怎容得下被人如此羞辱,她使勁掙扎著被鉗制的四肢,邊氣憤的尖叫。
「你這渾蛋,我命令你立刻放開我,否則我定會將你砍成肉醬,再丟進山溝里喂豬,你听到了沒有?!」
「嘖嘖……身為女人可不該有這樣的狠勁,你該驚懼萬分的呼救、討饒才是啊!」凌展冀搖搖頭,絲毫不為所動的恣意欣賞她臉上羞憤的紅潮。
「還有,豬不住在山溝里,它們只喜歡躺在豬圈里睡覺打呼。」他挑起眉,似笑非笑的加上一句。她閉緊雙眸,緊咬著隨時會尖叫出聲的唇,方才那股莫名的意亂情迷己被心底的憤怒與害怕所取代。
「我不得不承認,你的膽子的確是越來越大了。」
凌展冀看著僵硬著身子的言縴,始終不願討饒的倔強模樣,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
如果她是個男人,他會打從心眼里敬佩這樣的鐵血漢子,可事實上,她卻是個打從他三歲起就開始討厭的女人啊!
他本是該繼續完成他的計劃,毫不留情的羞辱她,將她一向高昂的自尊踩到腳下,讓她認清男人跟女人的不同,也教會她該有所畏懼。
只是,看著她眼底滾動的淚、微顫的身子,竟該死的讓他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對這個他恨得牙癢癢的言縴?
不!這其中一定是哪里弄錯了?!
他相信若非存有青梅竹馬的情誼,他絕不會如此心軟。
對!他不是心軟,他只是看在他們倆一起長大的份上,暫時放她一馬罷了!
抱著這個不容自己懷疑的信念,他驀然松開她面無表情的起身,若無其事的整了整衣衫,仿佛方才只是不小心打了個踉蹌。
「如果你不想在這荒郊野外喂狼群,你最好跟上來。」
丟下一句話,凌展冀一手輕松拎起布袋甩上肩,大步往夕陽即將落盡的方向走去。
跟在凌展冀龐大的身影後,言縴的淚掉得幾乎無法遏止。
眼前的景物也全在她的眼中糊成一片,一不小心竟踢到了路面突起的石塊踉蹌了下,趾尖傳來的痛楚讓她糾起了眉。
只是奇怪,那樣的痛,竟一路傳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