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沉沉——暗黑的房間里沒有開燈,借著從窗外投射進來的銀色月光,隱約可看出大床上有一個縴細的身影,孩子氣的把自己裹在被團里。一如窗外的沉夜般寂靜,房間里只听得見淺淺的聲息,從被團里傳出,從紊亂的呼吸聲听來,裹在被團里的人,睡得並不安穩。一個修長的身影小心的打開門,步人黑暗的房間,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的縴細身影許久,半隱在黑暗中的臉孔,流露出一絲不舍與寵溺。她還是像以前一樣,一生氣,總喜歡把自己藏起來。
諶墨輕嘆了口氣,在床邊坐下來,輕輕怞開緊裹著她的被團。
只見她睡得正熟,但一雙秀氣的眉頭仍緊緊蹙著,長長的眼睫上還沾著淚水,像是哭累倦極而睡去。他伸出手,輕撫著她猶帶紅腫的細女敕臉龐,心底再度涌起不知第幾遍的懊悔。看來,他是真的一時失去理智,下手太重了!他輕柔的替她拂開臉頰旁凌亂的發絲,卻驚醒了她,她一睜開眼,嗅到熟悉的氣息,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緒,再度激動起來。「我不要你來——你出去!」
商蓓晴用力推開他,好不容易停止的淚水再度泛濫。
「晴天女圭女圭,別這樣!」諶墨試圖安撫她。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她不顧一切掙扎著,她不要他用那雙打過她的手踫她!滿肚子的委屈,讓她像是瘋了似的,不停的哭嚷著。「噓……」諶墨緊緊將她攬進懷里,任她氣憤的捶打他的胸口肩頭。「我道歉好嗎?」他放軟語氣說道。「你怎能這樣對我?」商蓓晴委屈的不斷啜泣。
「我不該沖動,接受我的道歉好嗎?」
他溫柔的聲音,和眼底流露的不舍,讓商蓓晴再也忍不住,投進他懷里放聲大哭。緊擁著懷中馨軟的小人兒,他百般不舍的輕拍著她,一遍遍訴說著歉意。許久之後,她的哭聲終于越來越小,最後總算停止了。
「晴天女圭女圭,我……有沒有打傷你?」諶墨擔憂的低頭看著她。
商蓓晴搖搖頭,可憐兮兮的控訴道︰「可是……你打得我好痛!」
「哪里痛?」諶墨心疼的檢視她猶帶紅腫的臉頰。
「這里!」
她吸著紅遍通的鼻子,指著自己還熱熱的左臉。
毫不猶豫的,諶墨俯在她紅腫的左臉,小心翼翼印下一吻。
「好些了嗎?」
雖然只是一個輕輕的吻,卻奇妙的撫平了她心底的創傷,跟臉上的痛楚。她搖搖頭,貪心的指著右頰。「還有這里!」
看了她一眼,諶墨卻沒有說什麼,依然在右頰上疼惜的印下一吻。
「還有——」她紅著小臉抬眼偷覷他一眼,大膽指著唇瓣道︰「這里!」他低頭凝視著她飽滿的誘人唇瓣許久,面臨前所未有的掙扎,遲疑許久,他終于慢慢低下頭,用溫暖的唇貼上她的。他只想輕輕吻她一下,才一貼上她出奇甜美柔軟的唇,一切就失去了控制。他的唇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似的,竟然饑渴的尋求著她唇上的甜美氣息,以及口內香甜的蜜津。他的唇舌糾纏上她的,兩人紊亂的氣息相互交纏,再也分不清誰是誰——那樣炙熱而熱烈的吻,幾乎讓商蓓晴忘了自己,直到諶墨喘息著緩緩怞開唇,她才終于從恍惚中慢慢回神。寂靜無聲的房間里,誰都沒有開口破壞,這股微妙的契合氣氛,商蓓晴輕輕喘著氣,滿足的依偎在他的懷里,靜靜數著他的心跳,從紊亂歸于平靜。抱著懷中的縴人兒,湛墨感覺自己的心,從沒有比這一刻更滿足過。
他知道,若他聰明的話,一切最好到此為止。
他環抱著她,緊得幾乎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里,這一刻,他不想思考,只想讓身體留下屬于她的記憶,好叫自已永遠也不會忘了擁抱她的美好!許久之後,胸前傳來睡意濃濃的聲音。「墨大哥……」
「嗯?」他輕聲應道。
「我真的好愛你廠他沒有開口,只是在心底沉沉一嘆——他又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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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真的會讓人沉迷嗎?幾天來,每當諶墨回想起商蓓晴甜美的吻,想起她美好的笑容,他心底總有種奇異的膨脹感,像是某種奇妙的東西正在里頭發酵。在他身邊的下屬、朋友,都明顯感覺他的笑容多了,惟有始終沉浸在這種甜蜜感覺中的湛墨,沒有察覺自己的改變。這天剛開完一場會議,他步出企業大廈,正在路邊等著司機開車過來,卻不經意看到旁邊有家法式蛋糕店。他沒忘記,他的晴天女圭女圭最愛吃蛋糕!仿如著魔似的,他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店里走,不多時,他步出了蛋糕店,手上也多了一盒蛋糕。他小心翼翼的提著蛋糕,走向已經等在路邊好半晌的司機。
正準備上車,冷不防突然有人從背後叫了他一聲。
「暗王廠一個揮別十年的稱呼,毫無防備的從身後響起,讓諶墨渾身的血液幾乎凍結。不可能的!在這種地方,沒有人可能會知道他的過去,更不可能有人認出他!警戒的緩緩轉過頭,只見不遠處,一張陰冷的臉孔,正不懷好意的打量他。「看來你混得蠻好的嘛!」
男子朝他緩緩走來,行走間明顯看得出左腳微跛。
「田義?」他冷著臉,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你還記得我?真是令人受寵若驚!」田義佯裝一臉驚訝。
他怎麼可能忘得了他?!這個忘恩貝義的家伙,讓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兄弟,就算至死,他也絕對會牢記田義背叛的嘴臉。「算算咱們快十年沒見了吧?」無柳于他冷沉的臉色,他自顧自的說道︰「我听說你是替一個姓商的男人工作?怎麼樣?如今飛黃騰達了,也該照顧一下往日的弟兄吧?」田義厚顏無恥的說道。「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當年那一槍,已經徹底斷了兄弟情誼。」
「你的意思是,我該感謝你那槍,只打跛了我一條腿,讓我成了個殘廢?」他眼中翻騰著深沉的恨意。陰沉的冷笑幾聲,他再度開口道︰「諶墨,你很有頭腦、也夠冷靜,可惜的是太感情用事,諶藍一死,你竟然心緒大亂,連槍都拿不穩,留下我這個禍害,也算是你活該!」
「你想做什麼?」
「嘿,當了大總裁,口氣確實不一樣!」田義無恥的笑眯一雙陰沉的眼。「我的要求很簡單,一百萬美金!算是我這條腿的補償。」他厚顏無恥的晃晃微跛的腳。他從台灣迫到這里來,當然得狠狠大撈一筆。
「否則呢?」他面無表情的看著田義。
「否則,我就把你的過去抖出來,相信很多新聞雜志社,一定會對‘華爾街知名總裁,過去曾是殺人不眨眼的黑道頭子’這個新聞感興趣吧I」「你在威脅我?」諶墨眯起一雙凌厲冷眸盯著他。
「威脅?!唉呀,你說得太嚴重了,這一百萬,對你這個身價數十億美金的總裁而言,是輕而易舉,你不妨把它當成——做善事嘛!」「我諶墨不會接受,一只過街老鼠的威脅!」
「你——」田義眼一眯,繼而陰陰的笑了。「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強硬,不過沒關系,我會讓你知道,逞英雄的下場。」「你動不了我!」他絲毫沒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
「咱們走著瞧!」田義有恃無恐的一笑。「不過,我得提醒你,當年打在你胸口上那一槍,這次,我可不能保證,會不會打在你最重要的人身上喔!」諶墨思考了會,才緩緩開口道︰「我要怎麼聯絡你?!」
「我給你兩天時間,把錢準備好,我會到你的辦公室拿,要是你不上道點,就準備訂棺材吧!」撂下一句話,田義隨即一拐一拐的走人人群中。
一等田義離開,湛墨原本無動于衷的表情,倏然浮現幾許擔憂。
他從沒想過,過去的夢魘會再度降臨,而依他對田義的了解,他是個為達目的不揮手段的小人,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他絕對不怕田義的威脅,惟一擔心的是,他會對商蓓晴下手。
他低頭看著手上的蛋糕,突然覺得沉重起來。
眸光一沉,他毫不猶豫的,將它丟進不遠處的垃圾桶里。
保持距離,是惟一保護她的方法!
迅速上了車,他隨即拿出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Allen!我要你替我辦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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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婉貞來到了紐約!
這無疑是讓關系日漸和諧的兩人間,又隱隱興起一股洶涌的暗潮。
為了楊婉貞的到來,諶墨放下手邊忙碌的公事,當天下午親自前往機場接機。一出機場,楊婉貞看到站在轎車邊的諶墨,不禁驚訝于他的改變。
五年不見,他看起來——很不一樣!多了一股屬于上流社會的尊貴氣息,也變得更成熟穩重,渾身散發著沉著內斂的男人味。不經意散發的凜然氣勢相當懾人,在商場上見慣各式各樣的頂尖分子,他是惟一讓她感到有股壓迫感的人,連站在他身邊,都不免讓她有幾分畏懼。這樣的男人確實與眾不同,若他只是普通人,她絕對放心把女兒交給他,但,她實在無法接受他的過去。「諶墨,這幾年來好嗎?」她朝他揚起一抹微笑,客套的招呼道。
「謝謝商夫人關心,我在這里一切很好!」湛墨語氣平穩的回道。
「小晴在這些日子來,沒替你惹什麼麻煩吧?」楊婉貞不便明問,只得迂回試探道。「她在這里一切很好!」
「小晴沒來?」楊婉貞左右張望了下。女兒沒來接她,讓她不免有些猜疑。「喔,今天她舞蹈學院還有課,我沒讓她請假。」
「喔!」這事她听商祈說了。
「商夫人搭了兩天飛機,應該也累了,我這就送您到我的住所休息。」
楊婉貞點點頭,隨即坐上車。
等楊婉貞回到諶墨的宅邸,稍事休息了一陣,才一下樓,女兒正好進門。「媽咪!」‘看到楊婉貞,商蓓晴親熱沖進母親懷里。「人家好想你喔!」「你這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瞞著媽咪,自己跑到美國來!」楊婉貞緊抱著女兒,寵溺的低斥道。「對不起嘛!人家太想墨大哥了,又怕你們不答應,所以才自作主張……」「好了!事情過去就算了,媽咪已經訂了機票,我們明天就回台灣去!」
「回台灣?」聞言,商蓓晴跳了起來。「我不要廠「你難道不想爹地?況且台灣熱鬧、好玩的又多—」
「我才不要!再說,我來美國還不到一個月,還沒想爹地啦!」
「小晴,諶墨工作忙,我們不方便打擾太久,以後有機會媽咪再——」
「我不要!說什麼我都不回去!」商蓓晴堅持得很。
「更何況,我的課還有一個月,起碼也要等到我的課程結束嘛!」
「這……」看著女兒固執的臉龐,楊婉貞也只能投降。「好吧!就等你諜程結束再回去好了!」像是急于劃清關系似的,第二天,楊婉貞就另外找了公寓搬了過去,堅持把女兒帶過去。對于楊婉貞的決定,諶墨雖然有些不舍,卻放了心。
之前他交代Allen報警,在田義預定取款的當天,部署了大批警察埋伏,孰知竟被機警的田義逃月兌了,他意識到田義現在就像被逼急跳牆的狗,恐怕會做出瘋狂的舉動來。商蓓晴離開他的生活範圍,起碼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他大半生孤零零一人,從不曾有任何牽掛,他惟一在乎的也只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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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婉貞愛女兒的心,絕對是無庸置疑的!從小她就把這個惟一的女兒,當作心肝寶貝一樣疼寵,給她最好的、也從不舍得她吃半點苦。如今女兒糊里糊涂,愛上一個身份不明的男人,她當然不會允許。
即使她極力阻止女兒跟諶墨見面,依然阻擋不了兩人間,一觸即發的情慷。她看得出來,女兒真的愛上了這個男人,只要有諶墨在的場合,女兒的視線根本離不開他。看著女兒一天陷得比一天深,楊婉貞無法再坐視不管了。
她知道自己一定得采取些什麼行動,否則,女兒要真情不自禁,做出什麼傻事來,一切就來不及了!她得讓女兒徹底死心!當楊婉貞主動來到諶墨的辦公室,確實大出諶墨的意料之外。
諶墨將她帶到私人會客室,他知道,楊婉貞的來意絕對不簡單。
「商夫人,您有話就說吧!」
「湛墨,你幾歲了?」她烊裝不經意的開口問道。
「三十五。」諶墨謹慎的回道。
「三十五?」楊婉貞略微思索了下。「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成家了!」「成家」兩字,讓他心底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替商祈在美國工作了這麼多年,也實在難為你了,也是因為你五年來這麼負責盡職,才能把這麼一家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不.商夫人,我只是謹守本分。」
「你實在太謙虛了!你的貢獻,是每個人都看得見的。只不過,因為工作而耽誤了自己的幸福,別說是商祈了,就連我們也過意不去,在來的一路上,我一直在考慮,要怎麼樣才能彌補,你對我們商家這麼盡心盡力的付出。」像是隱約听出她的話意,諶墨靜默了下來,沒有接口。
看他沒有答腔,楊婉貞終于切人重點。
「我想來想去,覺得介紹對象給你認識最實際,不知道你的意思怎麼樣?」楊婉貞試探的看著他。他不該接受、也不想接受,但他卻從楊婉貞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種身為母親的防御天性。思及多年來商家對他的知遇、提攜之恩,他保持禮貌回道︰「商夫人說得對,我是該結婚了!」
「那太好了!不知道你有沒有中意的對象?」
「沒有!」諶墨搖搖頭。
「我剛剛在門外看到個女秘書,長得倒挺端莊大方,她應該還沒有結婚吧?」「岑敏?」
「她叫岑敏啊?」楊婉貞的眼神閃了下。「不知道你對她印象如何?」
「您若有話,不妨直說!」
他看得出楊婉貞眼里的意思,而他,不會不懂得她的暗示!楊婉貞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隨即迅速恢復。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不必顧慮什麼,我們就開誠布公的談了。」
諶墨的神色一沉,等著她開口。
「一直以來,小晴以為她對你的依賴就是愛情,那丫頭才幾歲?她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愛,我是她母親,不希望她將來認清事實才後悔,所以,我惟一能做的,就是來拜托你,如果你真顧念商家對你的提攜,你就娶個女人,例如岑敏,好讓小晴死心。」
「我不會跟岑敏結婚!」他斷然拒絕。他不會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諶墨,你想想看!娶了她,不但有個人照顧你,也能讓小晴對你死心,回到我們身邊,對大家都有好處啊!」
「商夫人,我尊敬你,可是你沒有權力,替我決定什麼!」
諶墨強硬的態度,讓楊婉貞怒氣隨之升起。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總之我希望你最好盡快決定結婚對象,這是惟一讓小晴死心的方法,否則,我們商家當初給予你的,現在同樣可以收回。」聞言,諶墨臉上不見一絲驚慌,反倒不在乎的一笑。
「我本來就是一無所有,我隨時可以放下一切,回歸平淡!」
「你——你會後悔的!」楊婉貞氣得臉色泛青。
「我不會接受威脅,請回吧!」
楊婉貞咬著牙,遽然起身,氣沖沖的就要往外走。
臨到門邊,她卻不由得想起女兒。
從小她是如何寵愛、呵護女兒,直到她成為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女孩,如今女兒卻不顧她反對,愛上一個身世不清白的男人,這教她情何以堪?「諶墨,求你體諒一個當母親的心情吧!」楊婉貞的淚再也控制不住。
看到向來強勢的楊婉貞,竟然在他面前流淚,諶墨有著震懾。
在他面前站著的,不是凌冠企業的總裁夫人,只是一個愛女心切的母親!「我會結婚的!」
他沒有選擇,只要能讓一個當母親的安心,他會如她所願結婚。
「你要怎麼做?」楊婉貞噙著淚,懷疑的看著他。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他的眼中,沒有半點情緒起伏,有的只是無盡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