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寰飛一走,田妍馬上就後悔了!
她一時沖動,貿然把他趕走,還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堆不該說的氣話,這下她可真是求救無門了。
莫名其妙被抓到這里來,他始終盡力幫助她,也是唯一對她好的人。
雖然有時候他總是沒個正經,讓她氣得恨不得賞他幾記粉拳,有時候又老是愛裝神秘,讓人模不清他腦子里究竟在打些什麼主意——
不可否認的,對他的全心信賴與需要,已遠遠超出她所能控制的範圍。
她田妍不是溫室里的花朵,向來獨立,也從不需要誰特別照顧呵護,但有他在身邊,總是能讓她感到特別的安心,好像只要把一切交給他,就算天塌下來也不必擔心。
不由自主的,她想起他種種的好,也更加後悔起自己的沖動。
逞強的話講得痛快,可是事情一旦來臨,她還是嚇得渾身發抖。
跟著俐瑪走到拳擊場上,她已抖得幾乎不成樣子了。
環視著分坐兩邊的兩國人民,激昂吶喊的臉孔、鼓躁揮舞的旗幟,全在她眼中扭曲成毫不真切的畫面。
「凱達爾殿下到——」
凱達爾?那個有過一面之緣,如同黑夜般神秘的男子?
聞言,田妍遽然轉頭望向另一端,臉上的表情是既錯愕又害怕。
為什麼沒有半個人告訴她,她的對手是凱達爾?一個高大陽剛,令人畏懼的男人?
看著眼前那抹緩緩朝她走來,似乎比印象中更為高大結實的身材、凜然懾人的氣勢,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往下移,觸及他置于身側那雙飽實的拳頭,狠狠地咽了口氣。
恐怕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就已經被他打成肉餅了吧。
在田妍胡思亂想之際,一雙修長的腿已經來到她的跟前站定,她無意識的抬起頭,遽然對上那雙黑色瞳眸,竟有一剎那的窒息。
那是好所看過最深邃似海的眼楮——不,這里是沙漠沒有海!
他的眼底彷佛藏了一座遼闊無邊的沙漠,潛伏著未知的奧秘與危險,像是一不小心就會使人沉溺,迷失在那片浩瀚的深邃里。
第二次接觸這雙眼,仍會讓她有種被奪去呼吸的震懾感。
只是,那雙瞳眸卻讓她感到有股莫名的熟悉。
怎麼可能!?她在這阿拉伯無親無戚,怎麼可能對個陌生男人感到眼熟?
「嗨……你還記得我嗎?我、我是上次在沙漠里迷路的那個……那個……」
田妍再也說不下去了。
因為自始至終,凱達爾始終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宛若看陌生人似的眼神毫無情緒,也疏冷得令人手腳顫栗。
「開始吧!」
凱達爾終于開口了,低沉的嗓音一如記憶中的叩人心弦,只是此時此刻在她听來,卻宛如為她敲起的喪鐘。
她哪會打什麼拳擊?平時在宮中的練習時間里,她也從沒有認真的記過一招半式,如今連一個像樣的架式都擺不出來。
她怔怔的站在場上,看著前頭的凱達爾眼中,散發出宛如猛獸般挑釁的光芒,她下意識舉起套著拳擊手套的手,就朝他撲了過去。
然而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來,他已經收了拳,她也狼狽的跌個四腳朝天。
她的臉頰狠狠挨了一記飽拳!
捧著灼熱疼痛的左臉,雖然感覺得出來,對手已經刻意手下留情,但她還是痛得連眼淚都飆出來了。
她干嘛那麼蠢!?
早知道坐上飛機,一走了之就沒事了,她卻為了那個天殺的、狠心棄她于不顧的裘寰飛,千辛萬苦的跑回來挨拳頭,簡直是笨死了!
「認輸吧!」
一個飽含力量的聲音,遽然在頭頂響起,驚醒了田妍的自怨自艾。
田妍恐懼的一張開眸子,就見那張奪人呼吸的陽剛臉孔,在眼前幾寸之遙。
她很沒骨氣的準備投降求饒,卻痛得連開口的力氣也沒有了,索性閉起眼,等著他致命的一拳。
意外的,預期中的拳頭沒有落下,反倒是耳邊傳來他壓低的耳浯。
「別怕!我會想辦法替你月兌困。」
田妍愣了好一下,才緩緩睜開眼,半信半疑看著身旁對她微微一笑的凱達爾,終于確定他確實是在對她說話。
「相信我!我是裘寰飛的朋友!」
看出她眼里的警戒與不信,裘寰飛輕聲保證道。
「你是裘寰飛的朋友?」田妍又驚又疑的問道。
這怎麼可能?那個家伙竟然會有這麼大來頭的朋友?但是田妍對自己學了四年的阿拉伯語有絕對的信心,確信自己絕不可能會听錯。
「沒錯!他要我來幫你。」
原來,裘寰飛那家伙,就是因為有凱達爾這麼個大有來頭的朋友,才會老是胸有成、有恃無恐。
這下,田妍總算明白了!
「可是……你要怎麼替我月兌困?」田妍還是有幾分恍惚。
裘寰飛緩緩一笑,簡單解釋道︰
「你不必擔心!等會兒你絕不要開口,其他的一切都交給我,懂嗎?」
田妍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看著他那雙令人看不透的眸,她竟不由自主被那雙眼楮里散發著的撫慰與堅定給打動了。
「我……我知道了!」田妍怔怔的點頭,近乎恍惚的吐出一句。
「娜雅公主,站起來!」裘寰飛神色一肅,再度朝她高喊道。
「你——」他不是說要幫她嗎?怎麼這會兒又翻臉不認人了?
田妍忍著痛,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正想開口質問他,冷不防,右頰被他作勢打來的拳風給掃偏了臉蛋,只是,臉頰沒挨著拳,罩在臉上的面紗卻被他扯掉了。
在數萬名群眾一致的怞氣聲中,原本敲躁、群情激昂的比賽場,頓時靜默得只剩零星的驚嘆,以及午風卷過的低嘯。
競技場上的氣氛凝重得駭人,不只是原本在場邊相互叫囂、暗中較勁的群眾,就連兩邊王室的成員,也是一臉錯愕震驚的表情。
田妍實在不明白,眼前的情勢怎麼會變得這麼詭異,是她輸了嗎?還是她不小心贏了?
她探詢的目光,一一溜過一臉震驚不信的巴林國王密里,兀自站在一旁錯愕發怔的沙律,以及一臉莫測高深的「凱達爾」。
到底有誰來告訴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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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妍坐在柔軟寬敞的大床上,心慌意亂的絞著小手,床邊四周罩著一層象牙色的紗帳,隨著自窗外吹來的陣陣微風,翻騰著一波又一波的雪白浪花。
今晚的風有些涼意,卻吹不去她雙頰滾燙如火的熱度。
穿著一襲紅色有連身薄紗長袍,今晚的她儼然是傳統新嫁娘的打扮,只是寫著茫然無措的甜美臉蛋上,卻毫無一絲新婚的喜氣。
她真的結婚了?
從典禮儀式開始,到結束後被送進房來,至今田妍還是恍恍惚惚,沒有半點真實感。
她打賭,若她還有命活著回台灣,說起這段經歷,肯定沒有半個人會相信!
事情的演變越來越離譜了,她莫名其妙的被當成冒牌公主,接著卷入兩個國家間的紛爭,最後竟然還糊里糊涂的嫁給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男人。
活了二十幾個年頭,不但連個像樣的工作都還沒做過,就連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也沒談過,就要這麼莫名其妙的嫁給一個陌生男人!
她怎麼可能會有半絲高興的心情?
或許,他是個身分顯赫的王子,將來接任王位的唯一人選,而且還有著張陽剛性格的俊帥臉孔,那雙眸只要一對上她,甚至會讓她渾身發熱,雙膝發軟——
可是她根本不認識他、不了解他,就這麼被趕鴨子上架,任誰也高興不起來。
那個該死的裘寰飛,在這個緊要的關頭,卻這麼瀟灑的一走了之,把她丟給這個陌生的王子殿下,害她如今被迫變成一個阿拉伯人的老婆。
「在想什麼?」
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了她的冥想。
一抬頭,發現高大挺拔的凱達爾,早巳站在門邊,靜靜打量她不知多久了。
「你干嘛站在那里偷窺我?」田妍又羞又惱的嚷道。
「我敲了門,卻沒有人應門,辦好自己開門進來。」
「我……我沒听見……」田妍不自在的吐出一句,怎麼也不會承認,自己想的全是他。
看著她緋紅的小臉,裘寰飛發現,這個小丫頭腦子里,像是隨時都在轉著稀奇古怪的念頭,就連他來了許久,她仍兀自沉湎在自己的思緒里,時而皺時而嘆息,看起來既傻氣又可愛。
只是,今晚的她看起來格外不一樣!
火紅的薄紗長袍,親得她的皮膚柔白似雪,臉上嫣紅、羞怯的神情讓人心悸,迷離流轉的眼波足以令人迷醉。
她看來十足是個能迷惑男人心神、攫住男人目光的女人,不再是那個急躁的小丫頭。
雖然她左頰異常紅腫,卻無損她無邪中帶著幾分嬌柔的美麗。
「痛嗎?」他的大手探上她紅腫的細女敕臉頰,輕撫的力道卻是出奇溫柔。
廢話!要不然你也去給人打打看——田妍氣得想吼,卻在接觸他令人窒息的眸後,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你今晚看起來——很美!」他的聲音黯啞低沉,宛如一道催情的魔咒。
她恍惚了下,心頭被他迷人的音調,撩出一股奇妙的悸動。
用力的甩甩頭,她極力保持清醒。
「你現在應該可以解釋,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我要嫁給你?」
至今,田妍還是搞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
望著她既迷惑卻又憤慨的小臉,裘寰飛悠悠的笑了。
「你或許不知道,在阿拉伯國家,未婚的女人一旦被男人看到臉,就必須嫁給他,這也是唯一能救你的方法!」
「你——你怎麼可以擅作主張?這輩子我還沒有談過戀愛耶,你怎麼可以這樣害我啦?是不是裘寰飛那家伙出的餿主意?早知道我就不該听你的,起碼也能死得清白一點……」
田妍亂七八糟的嚷了起來,一張粉女敕可愛的小嘴,隨著她氣憤的叫嚷,輕吐著誘人的清新氣息,像是引誘著他品嘗。
他想吻她——他發誓,僅是一個吻而已!
瞪著他逐漸逼近的身子,她慌亂的問︰「你……你想做什麼?」
裘寰飛還來不及細想,田妍驚羞無措的可愛臉蛋已在咫尺之遙,一雙雪白的小手,也抵在他胸口推拒著。
「你該不會連一個吻,都吝嗇給你的救命恩人吧?」
他懶洋洋以長指輕劃著她飽滿、粉紅的唇瓣,回味著這片柔軟的味道。
「你這哪算是什麼救命恩人?根本跟裘寰飛—樣,是個趁火打劫的強……」
田妍的聲音嘎然而止,因為她發現自己的小掌心緊貼著的,竟是一片灼熱且結實的光果胸膛。
倉皇失措的一低頭,田妍發現他的長袍不知何時已解開,露出古銅色的結實胸膛,令她的雙頰頓時火紅起來。
他結實的胸膛糾結著僨起的肌肉,看起來格具力量與——危險!
喔——她要醉了——不,田妍,振作啊!她狠狠獰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她怎麼可以見色忘了骨氣?
雖然眼前這個男人,帥得實在沒天理,渾身散發出的濃濃男人味,只消一個眼神,一個挑逗就迷得她昏頭轉向,但土可殺不可辱,她得寧死不屈啊!
「咳,我……你的幫忙,但是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保……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
她期期艾艾的說著,邊蜷縮著想往紗帳里退。
裘寰飛站在床邊,透過薄薄的紗帳,用一雙幾乎要將她吞噬的幽暗黑眸,熱烈的凝視著她。
她說得對!他的計劃里,並不包括情不自禁這一項,但,看著甜美誘人的她,他早已不再有理智了。
在紗帳中的她,看起來飄渺宛若一道幻影,絲毫不真切,他的氣息緩緩吞吐拂得薄紗微動,伸出長指輕輕劃過她的唇,幽暗的眼底彌漫著濃濃的。
看著他以緩慢的速度朝她而來,田妍的呼吸突然變得好急促,隔著一道紗,她失去戒心、也忘了閃躲,直到一個滾燙炙人的溫度貼上自己。
這個吻毫不真切,然而他雙唇灼燙的溫度,卻幾乎溶化她的唇,最讓她詫異的是,這片唇的氣息、溫度,竟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另一雙戲謔的眸。
尤其是此刻,那雙戲謔的眸突然變得無比凌厲,像是在控訴她的三心二意。
「不——不行!」她以僅存的力氣遽然推開他。「拜托你……別這樣……」她可憐兮兮的哀求道。
「為什麼?你知道,我想要你!」
他幽暗灼熱的眼神,讓田妍的雙頰不由得火熱起來。
「可是,你只是為了幫我,怎麼可以對我——」瞧,他吻她的樣子,活像跟她認識多久,有多熟悉她似的!
「如果我說,我改變主意了呢?」
霎時,偌大的寢殿突然沉寂下來,只剩田妍不穩的呼吸。
「你……你只是受裘寰飛之托幫忙,你這麼做,可,是背叛朋友耶!」田妍倉皇的嚷了起來。
「我是答應他幫忙救你,但可沒答應放你走!」
他邪邪的勾起兩片好看的薄唇,挑起她頰邊的一綹發絲把玩著。
田妍咽了口氣,隱約意識到自己又落入更大的危險之中——一種不傷人,卻會讓心備感威肋的危險。
「你是堂堂一國的王子,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田妍氣憤的控訴道。
「來日方長,以後,你有的是時間慢慢了解我!」留下一串低沉的笑,他遽然轉身步出門。
臨到門邊,他突然停下腳步,用一雙幽暗危險的眸子回頭瞅她。
「而且,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
幽幽吐出一句,他遽然轉身離去。
這天晚上,直到田妍早已倦極沉沉睡去,他低沉、勢在必行的宣示,似乎仍在夜風中繚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