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該死——真是該死!」
一間辦公室里,傳出男人宛若快殺人似的憤怒詛咒。
江令權顫著手,看著報紙上一則斗大的新聞標題——
知名律師江令權之女,即將於下星期六出閣!
新郎竟是曾步嫌倚殺的前亞衛總裁衛翌,引起各界震驚與好奇……
旁邊附上的婚紗照,一個是他自小費盡心力栽培的女兒,一個則是那個——殺人犯!
他憤怒的不願再多看一眼,立刻將報紙狠狠撕了個粉碎,恨恨丟進垃圾桶里,焦躁的在窗前踱起步來,邊思索著應付的對策。
一想到自己的政壇之路,以及長久以來精心的計畫,被女兒全盤搞砸,他就氣得恨不得殺人。
看樣子,女兒這回是玩真的,不但將消息公布給各大新聞媒體,甚至還打算大肆舉辦婚禮,準備讓所有政法商界的人看他笑話。
不,他不會容許任何人毀了他的前途—即使是自己的女兒也不例外!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他飛快抓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喂,敖國代您好,我是江律師!」
一待電話接通,江令權迅速換上一副爽朗熱絡的口吻。
「喔,是這樣的,是關於我家子悠跟旭惟的婚事——啊?甚麼?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電話里傳來的消息,讓他震懾得當場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他才重新找回聲音。
「敖老,您放心,這件事我有辦法解決,保證到時一定會讓旭惟跟子悠兩人順利結婚!」江令權眼中已然閃著算計的光芒。
在江令權的再三保證下,敖志衡總算松了一口氣。
江令權掛上電話,臉上的殷切笑意,頓時消失在陰冷的表情後。
沒想到,事情竟被那丫頭給全說中了。
敖旭惟竟然愛上了亞琤,說什麼也不肯跟子悠履行婚約,甚至——離家出走!
雖然亞琤也算是他的女兒,但她只是個身分不明的私生女,這點可萬萬不能讓外人知道,否則不但對他的形象損傷至鉅,踏上政治界的計畫更是徹底完蛋了!
眼前,只好想辦法勸回子悠,往後,他有的是辦法叫亞琤自動退出。
主意既定,他抓起外套迅速奔出事務所。
來到女兒的高級公寓,他強迫自己收起憤怒,換上一副平靜和善的表情敲門。
江子悠一開門,發現門外站著的竟是自己的父親。
她淡漠的望著他,久久不發一語,像是眼前站著的只是個陌生人。
「不請我進去坐?」
最後是江令權開口打破了僵局。
江子悠朝屋內看了眼,卻還是自動讓開一條路。
「你把這里弄得很不錯!」
這是父親第一次開口稱贊,少見的溫軟語氣,卻叫江子悠渾身不自在。
「最近工作忙不忙?案子多嗎?」
沒有了往日盛氣凌人的氣勢,與十足擺布一切的霸氣,他看起來儼然像個關心女兒的慈祥父親。
他突如其來的改變,卻讓江子悠尷尬的僵立一邊,不知道如何搭腔。
「子悠,如果你是為了亞琤那件事耿耿於懷,那我可以—道歉!」
「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媽媽!」江子悠表情僵硬的瞪著他。
「沒錯,我是該向你媽道歉。當年我在婚前,不該輕易被亞琤她母親勾引,也不會——」
江子悠靜靜听他陳述,情緒卻沒有多大的起伏。
看來,她父親為了試圖挽回,甚至不惜放低始終高高在上、不可違抗的姿態。
「我知道你在氣爸爸一時的糊涂,我一定會設法讓亞琤把敖旭惟還給你,只要你打消——」
「如果你以為我只是在鬧脾氣,那你就錯了!」接下來,她會讓她這個父親見識到,甚麼才是真正的難堪?!
「你——」霎時,江令權的臉色鐵青起來,原本和善的面容,被令人心驚的陰沉所取代。「我不會允許你嫁給一個殺人犯的!」他以強硬的語氣道。
「我是個有行為能力的成人,你無權支配我!」
「你這個大逆不道的不孝女,你忘了是誰栽培你、一路提拔你有如今的成就的——」
「你若沒有其他的事可以請了,我沒有空听你替自己歌功頌德。」江子悠冷冷的眸子,毫無感情的望著他。
望著女兒決然的臉孔,江令權知道眼前這條路再也行不通,得再另想辦法了。
他冷著臉,一言不發的扭頭憤然離去。
听著憤怒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江子悠靜靜的轉身,舉步來到落地窗前。
站在映著觀音山一片盎然綠意的落地窗前,江子悠冰冷的眸底毫無一絲情緒,然而那股遏止不住涌上眼底的熱意,卻灼痛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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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是打著這種主意?利用我當一顆復仇的棋子!」
一個陡然自背後冒起的詭然聲音,逼回了江子悠懸在眼眶邊的淚。
「你竟敢偷听?!」
江子悠一轉身,那雙像是獵豹般,虎視眈眈等著窺伺她所有秘密的陰魅眸光,激起了她的怒氣。
還不及細想,她的掌已經憤怒的攔上他的俊臉。
她的手白皙縴細,是雙出身良好家庭的千金小姐的手,力道卻是出奇的驚人。
霎時,他的俊臉浮現五個鮮明的紅指印,一縷血絲也緩緩沿著他的唇角沁出。
衛翌沒有伸手抹去唇邊的血,緩緩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用舌恬去唇角的鮮血,那表情,像是正品嘗她的血。
他此刻的模樣簡直就像個撒旦,危險得讓人想拔腿逃走——
這個念頭才剛閃過腦海,江子悠整個人就被一雙有力的鋼臂壓到牆邊,壓制著她的冷沉臉孔看不出表情,唯有灼熱不穩的氣息顯示出他的憤怒。
「我勸你最好別再這麼做,否則,下回我一定會不客氣的回敬你!」他的眼神告訴她,這絕不是威脅,而是——警告!
江子悠瑟縮了下,仍竭力不讓自己的眼神顯露恐懼。
「我不會怕你,而且,只要你不听話,我能隨時把你送回牢里。」
令人意外的,他遽然松開她,仰頭笑了起來。
看著他邪魅的表情,江子悠有種莫名的心驚。
這個男人陰晴不定、難以捉模,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的危險份子!
「你高傲的姿態,跟你那不可一世的父親,簡直是如出一轍!」他嘲諷的瞥她一眼。
「我不是他!」江子悠激動的大吼道。「他只是個偽君子,一個全天下最不配當丈夫、當父親的冷血動物!」
「看來,你們父女感情不太好。」衛翌像是想從她眼楮里打探出秘密。「他到底做了什麼,竟讓你這麼深惡痛絕?」
甚至不惜利用背負著殺人罪名的他,報復她的父親。
「你管不著!」這是她的家務事,用不著外人過問。「你只是個罪犯——」
話還沒說完,她的縴腕已經被狠狠的揪起。
「我不是罪犯,也沒有殺人,是那該死的凌琳裁贓,而你也證明了我的清白不是嗎?」他陰沉的臉色像是即將來襲的暴風雨。
「任何法律系的學生都知道,在法庭上講求的不是真相,而是比心理戰術跟玩弄文字的手段!」法官的判決,絕不代表真相!
「你是說——即使你費盡心思,連那男人的病史都能挖出來,只是為了在法庭上使障眼法,讓法官相信我的無辜?」
衛翌連番詛咒,最可恨的是,他沒有殺人,卻得由一個完全不相信他的女律師來還他清白。
「你到底把我當成甚麼?」他陰沉沉的吐出一句。
「一個有利用價值的殺人犯!」江子悠冷聲緩緩說道。
「我若是個殺人犯,第一個要殺的人絕對是你!」他咬牙切齒,緊緊扣住她白玉般的頸子。
江子悠毫不懷疑,他只要再輕輕一使力,就能輕易結束她的小命。
「你最好快殺了我,這樣才能被送回牢里。」她存心激他,連命也不顧了。
隨著他逐漸收緊的大掌,她的呼吸開始困難,眼前惡魔般的佞笑逐漸模糊,她幾乎等著被撒旦帶入地獄——
倏的,頸上的箝制松開了,鮮美的空氣重新灌進她的鼻腔,她邊嗆咳,邊大口大口喘起氣來。
「殺一朵溫室花朵有什麼樂趣?」他幽幽的低笑起來。「我比較喜歡折磨她,看著她枯萎、凋零,像朵沒有生命的乾燥花,而後收藏在我的玻璃屋里——」
「撒旦!」江子悠用盡所有的力氣擠出一句。
「沒錯!我是撒旦,一個沒有心、沒有感情的撒旦,我沒有愛,有的,只是一把足以讓人尸骨無存的地獄之火!」他詭魅的勾起笑。
瞪著他臉上那抹不懷好意的笑,江子悠腳底驀然竄起一股颼颼涼意。
他是個罪犯,她早該知道他有多危險——
然而打從這場交易一開始,她就已沒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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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翌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有意外的訪客。
這天早上,江子悠才剛出門上班,訪客後腳馬上就到,像是算準時間似的。
一開門,門外站著的竟是江子悠的父親——江令權!
「江律師,聿會!」他從容朝他勾起一抹笑。
江令權深沉的眸里倏然劃過一抹驚訝,旋即恢復平靜。
眼前的男人氣宇昂軒、高大俊美,身上天生領導者的凜然氣勢直逼他而來,讓他倍感威脅。
看來,衛翌絕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他得好好應付才行!
「你應該就是衛翌吧?」他客氣的一笑。「我有些話想跟你談,方便嗎?」
衛翌挑了下眉,從容比了個請進的手勢,儼然將這里當成自己家似的。
「我要你離開我女兒!」
江令權也不廢話,開門見山的就說明來意。
「別忘了,你女兒已經快嫁給我了!」衛翌一臉莫測高深的挑挑眉。「再說,既然已經到我手里的東西,怎麼可能要得回去?我衛翌做事一向沒有這種規矩。」
「你最好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見他不客氣的態度,江令權也強硬起來。「對付你這種已經一無所有的人,我有的是辦法!」
「喔,是嗎?我等著看!」衛翌毫下畏懼的回視他。
「我勸你最好離開我女兒——」
「不,你說錯了!該離江子悠遠一點的人是你。」他溫柔的糾正他,語氣卻令人下寒而栗。「她是我的!」
江令權倒怞了口氣。
眼前這個男人狂妄、霸氣的眼神,宛如盯上獵物的黑暗撒旦,女兒遲早會成為他的囊中物!
「我可以給你錢,要多少你盡管開口!」江令權施展擅長的收買手段。
「我不要錢!」衛翌無動於哀的搖搖頭。「不過,如果你真有誠意合作,或許我們還有另一筆值得談的交易。」他一臉莫測高深的說道。
「我不屑——」
「話先別說得太早!」衛翌從容不迫的打斷他。「是有關你女兒的!」
「子悠?」江令權的態度一下軟化下來。盯著他莫測高深的表情,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什麼樣的交易?」
衛翌緩緩走到窗邊望著窗外,像是刻意吊他胃口似的,久久不發一語,讓江令權幾乎失去耐性。
「你別賣關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交易?」一想到未來的前途,他就心急如焚。
「很簡單,只要你幫助我奪回『亞衛企業』,我就會自動離開,讓她回到你身邊!」
他需要一個人、一大筆錢,替他出面買回亞衛企業的股份。
江子悠雖然聰明卻仍嫌太女敕,商場上爾虞我詐的手段她應付不來,而老謀深算的江令權,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江令權憤恨的瞪著他。「我江令權不會接受一個殺人犯的威脅!」
「因為你這個女兒,將是替你鋪路的絕佳籌碼!」
他笑的是那樣胸有成竹,像是已經牢牢掌握住江令權的弱點。
是的!衛翌沒有料錯,那股隱藏在江令權胸口,奔騰發熱的野心,就是他最大的弱點!
「想想看,當今政壇還有多少具有分量的人能幫你,若你的誠意夠,或許,等我坐回亞衛總裁的位置,也可以替你打通一些關節。」
衛翌邪魅的表情,像是正誘惑著他往罪惡深淵沉淪。
他遽然別過頭,想拒絕那雙邪魅眸光的誘惑,卻發現內心早已被撒旦佔據了。
「可是,這個周末你跟子悠的婚禮——」
「照常舉行!」他面不改色的吐出一句。
「你想反悔?」江令權咬著牙吼道。
「我說了這兩個字嗎?」衛翌邪邪的笑了。「你什麼時候替我把事情辦好,我就什麼時候離開,不過,這場婚禮想取消,恐怕是來不及了!」
這個男人狂妄得簡直不把人放在眼里!
要他替他辦事,又要娶他女兒,擺明了想佔盡一切好處!
江令權雖然氣極,卻決定暫時忍著不發作。
他說得沒錯,現在想辦法得到最大的利益才是第一考量!
像是看出他眼底的情緒,衛翌含著抹莫測高深的笑,緩緩說道︰
「不過,我相信你一定還不知道,我跟你女兒之間,其實只是一場交易,她替我月兌罪,代價是我成為她名義上的丈夫,僅此而已!」
原來——江令權這下終於豁然開朗,眼前的前途也突然光明起來。
原來女兒只是為了氣他,才隨便找上一個罪犯交易,絲毫沒有半點感情,這麼一來事情就容易多了!
「你要我怎麼做?」他興奮的問道。
「別急!要怎麼做,我會慢慢告訴你!」
緩緩勾起一笑,衛翌再度將目光調向窗外。
現在的情勢已經完全改觀,籌碼已經輪到他手里,而往後的情勢,將開始由他主導!
從現在起,那些失去的,他將會一樣一樣的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