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位于縣郊的某棟豪宅前,出現一個嬌小的身影,正伸出一顆小頭顱鬼鬼祟祟的探頭探腦。
只見大門前站著兩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就連寬敞的院子里,也有幾名保鏢模樣的黑衣男子走來走去,像是在巡視些什麼。
唐海優被這種戒備森嚴的氣氛弄得有些害怕,正猶豫著,要不要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突然間,一只大手連衣帶人的把她給拎了起來。
「你躲在這里鬼鬼祟祟想干什麼?」
震耳欲聾的粗聲咆哮,撼得她耳朵隱隱作痛。
「我……我……」男人巨大有力的掌,勒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我有事要找蕭邦。」
「你找偶棉老大做什麼?」男子把她拎到鼻端前,巨細靡遺的端詳起來。
「我……我是來請蕭先生還錢的。」唐海優心虛得像是她才是那個欠錢不還的人。
「還錢?」男子的巨聲咆哮,幾乎震破她的耳膜。「你是哪一幫?」
「哪一幫?」唐海優虔敬的覷著眼前這張凶神惡煞的臉孔,趕緊搖搖頭。「我……我不叫哪一幫,我叫唐海優。」
「好啊!在老子面前,你還敢給我‘假肖’--」
粗勇男子惱怒得漲紅了臉,舉起拳頭就要朝她身上招呼。
「阿狗!」
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阻止了即將落下的拳。
男子楞了下,趕緊松開手,畢恭畢敬的喊了聲。「老大!」
唐海優的目光順著阿狗身後望去,只見一名方頭大耳,有幾分草根味的男子,拖著木屐緩緩走來。
「老--老大?」
唐海優的目光溜過他手臂上的龍鳳刺青,三分電卷頭,以及那身花襯衫。
眼前這個蕭邦,跟那個作古的名音樂家蕭邦,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現在,她終于知道,邵爾平的笑代表什麼意思了。
看了眼他身旁環繞著七、八個黑衣小弟的陣仗,唐海優兩腿很不爭氣的軟了一半。
「你素隨?來干什麼的?」蕭邦粗聲粗氣的用下巴朝她點了下。
「我……我是代表承京銀行,來請你歸還欠款的。」即使兩腳抖得厲害,她還是鐵了心,把小命豁出去了。
聞言,蕭邦非但沒有亮出什麼拳頭、刀子來,反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小丫頭,你諸不諸道偶是隨?」
「我--我當然知道!」
光看他手臂上的刺青就知道,他鐵定是個殺人不眨眼、砍人不手軟,把綠島當成自家廚房出入的狠角色。
「既然知道,你還敢來要偶還錢?」
他亮晃晃的白牙閃著寒光,像是已經把刀抵上她的脖子。
「我也……也是受人之托,拜托蕭先生不要為難我。」
「上回那邵爾平叫了幾個軟腳蝦來要錢,被偶修理得慘兮兮,就連警察也拿偶無可奈何,這回,他竟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來鬧笑話?」
聞言,他身旁的一干小弟全都笑了起來。
看著蕭邦無賴似的笑容,以及一干人笑得東倒西歪的樣子,唐海優羞惱得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你簡直是個無賴!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難道你們老師沒有教你嗎?」
然而一開口,她立刻就後悔了。
在她眼前的可不是善良可教的孺子,而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黑道老大啊!
果不其然,蕭邦的臉色頓時難看得,像是要殺人似的。
「你敢教訓偶?」
「不--」她哪有那個膽?不過是一時心直口快罷了!
「你的膽子很大,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偶說話。」
蕭邦的目光看得她毛骨悚然,像是正考慮著要把她大卸五塊、還是八塊似的;
「是……是嗎?」唐海優的背脊開始竄出冷汗。「我也覺得……自己沖動了一點。」她涎著笑臉打哈哈道。
好半天,只見他用若有所思的表情,繞著她左看右看,讓唐海優一顆心七上八下,深怕自己會成為明天社會新聞的頭條。
突然間,蕭邦很阿沙力的開口了。「老實告訴你,錢偶素不會還啦,不過,偶倒是很欣賞你,希望你能做偶的‘七仔’,怎麼樣?」
「什麼是七仔?」唐海優很小心的覷著蕭邦。
「偶棉家老大的意思是說,要你當他的女朋友啦!」一旁的阿狗,以生澀的台灣國語解釋道。
「女……女朋友?」她望向笑得燦爛的蕭邦,結巴驚嚷著。
雖然怕得罪這個黑道老大,但唐海優從來不說謊。
「很抱歉,我不喜歡講話帶著台灣國語的男人,而且--」她面有難色的望向他腳上的木屐。「我最討厭木屐的聲音。」
「啊?」蕭邦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木屐,楞了好一下。「沒關系,偶可以改穿鞋,也會糾正台灣國語!」他熱切的再度望向她。
「可是,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唐海優為難的搖搖頭。
「你喜歡什麼型的?偶收過幾個整形醫生的保護費,大家都很熟的。」
看著他眼楮里閃著小甜甜似的星星光芒,她只覺得渾身發毛。
她只想過平凡的日子,可一點也不想當大哥的女人啊!
「老實說,偶--已經愛上你了!」蕭邦突然低頭絞起手指,臉上出現一種類似少女的嬌羞。
愛上她?
唐海優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身上突然竄起一大片雞皮疙瘩。
不--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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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蕭邦親熱得膩死人的目光下逃出來,唐海優總算是歷劫重生。
回家的一路上,她的心情也從原本的驚恐,演變為滿腔的憤怒。
她覺得自己被騙了!
邵爾平根本就知道,欠債的對象是個黑道老大,卻不事先告訴她,就連警察都拿蕭邦沒輒了,更何況是她一個女人!?
依她看,他根本是故意想整她,讓她知難而退。
被戲耍的怒氣,以及大半天下來承受的驚嚇,滿肚子氣的她,簡直是不發泄不快。
原本打算回家的腳步一轉,立刻朝最近的捷運站沖去。
三十分鐘後,她已經站在邵爾平的家門外,毫不客氣的用力壓著電鈴,震天價響的鈴聲,立刻傳遍整棟別墅,過了好半天,大門仍沒有半點動靜。
唐海優不死心,索性壓著電鈴不放,存心把屋子里的人吵得受不了。
「你該死的到底有什麼事?!」
一聲低吼傳來,大門也遽然打開,門後出現一張表情不善的臉。
「邵爾平,你實在是太--」
唐海優擺開架武正準備開罵,話聲卻戛然而止。
當然,讓她目瞪口呆的原因,絕對不是因為他今天看起來特別英俊迷人,而是--他竟赤棵著上身!
「你--你在干什麼?」唐海優結巴問道,腦子里不由得浮現兩具身軀,在大床上翻滾的畫面。
她該不會是打斷了什麼吧?
「健身!」他粗聲吐出一句。
「健身?」她楞了好一下,渾沌的腦子才終于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他古銅色胸膛上賁起的肌肉,及布滿的汗珠,看起來陽剛、性感得不可思議。
原本憋滿一肚子的怒氣突然煙消雲散,唐海優除了口干舌燥的盯著眼前,這堵精壯的赤果胸膛外,什麼也記不得了。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把俊美與陽剛集于一身的完美,發揮得這麼淋灕盡致。
她狠狠咽了口唾沫,目光不由自主的順著他的胸膛往下溜,來到他平坦結實的月復部,意外發現他的肚臍下方,有一片黑色的毛發往下延伸,最後消失在低腰的褲子里。
突然間,一股猛烈的熱氣突然竄上腦子,唐海優感覺到有股濕熱的液體沖了出來,渾沌的腦子卻好半天也回不過神來。
「該死的,你是怎麼一回事?」邵爾平的怒吼遽然驚醒了她。
「啊?什麼怎麼一回事?」唐海優仍是恍惚。
「你流鼻血了!」
她流鼻血?
她狐疑的伸手一模,手指上果然沾了一片鮮紅。
小時候她確實常流鼻血,可是自從老媽听了左右鄰居的偏方,每天用白蘿卜絲炒米粉折磨她,她就再也不曾流過鼻血了呀!
「把頭仰起來。」
邵爾平怞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就要靠近她。
「不用了,我自己有面紙--」唐海優向後退了兩步,慌張的想從雜亂的包包里掏找面紙。
「閉嘴!」邵爾平不耐的吼掉她的話,拿著毛巾又朝她走了兩步。
「別……別過來!」她極力抗拒著邵爾平的接近。
流鼻血對她而言算是稀松平常,真正讓她招架不住的,是他那片越來越近的胸膛,以及雄性動物獨有的氣息。「現在不是鬧別扭的時候。」邵爾平的臉色難看起來。「不是的--」她哪有心情鬧別扭,她是頭暈啊!
「過來!」
邵爾平面色鐵青的吐出一句,像是耐性瀕臨崩潰。
唐海優固執的用力搖搖頭,洶涌往下竄的鼻血也飛撒一地。看著她血淋淋的可怕模樣,邵爾平終于忍無可忍了。
他伸手用力一拉,將她卷進自己的胸膛里,動作利落的迅速用毛巾按住她的鼻子。
緊貼在他結實的胸膛里,嗅著毛巾上帶著汗水的好聞氣味,突然間,她竟覺得天旋地轉起來。
眼前一黑、腿一軟,唐海優整個人就這麼軟綿綿的往下癱。
幸好邵爾平眼捷手快,迅速伸手接住她。
看著臂彎里,一張小臉紅通通,鼻子下還掛著兩條駭人鮮血的小人兒,邵爾平簡直不敢相信--
她竟然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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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他怎麼會惹上這種麻煩?
理智警告他,該把這個超級大麻煩給丟出門外,但看著臂彎中模樣既狼狽又可憐的小人兒,他卻莫名其妙的抱起她往門內走。
懷里的小人兒,輕得幾乎沒有多少重量,身上還散發著一股類似棉花糖的香甜氣息。
像是鬼迷心竅似的,他竟有剎那的恍惚。
理該恨不得把她丟出門外,然而當他把她放在沙發上時,動作卻是出奇輕柔。
進浴室擰了條毛巾,替她擦拭臉上、鼻下的一大片血漬,邵爾平覺得自己簡直像個保母,正在照顧一個專會出狀況的三歲小娃兒。
她的皮膚粉女敕白皙、完美無瑕得幾乎看不見毛細孔,膚質好得簡直像個嬰兒,柔軟的毛巾才輕輕一擦,皮膚上立刻就浮現一片淡紅。
他忍不住試探性的輕踫了下,指尖傳來的絕佳觸感,簡直像是模到豆腐般吹彈可破。
他看過不少淑女名嬡,也不乏跟女人的親密關系,卻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人,有像她那麼完美的皮膚。
身下陡然傳來的異樣蚤動,讓他著實詫異不已。
生平第一次,他竟因為只是踫觸女人的皮膚,就有了亢奮的反應。
他自認是個君子,不想對一個昏迷的女人想入非非,遽然起身跟她拉開距離,不經意一低頭,才發現自己胸口也沾上不少血。
邵爾平回到房間,沖了個冷水澡,壓下那股莫名的亢奮,隨意套了件白襯衫、黑色長褲回到客廳里,卻見她仍兀自閉眼昏睡著。
低頭看了眼手表,他等會兒跟女伴還有個約會,若照她這麼睡下去,他肯定是去不成了--
他總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吧?!
有何不可?!心里有另一個聲音這麼告訴他。
他跟她既非親也非故,他們甚至連朋友也不是,有的頂多只是數面之緣罷了,他無需為她負責。
但看著在沙發上酣然昏睡的小人兒,邵爾平的腳卻怎麼也跨不開。
她看起來傻呼呼的,十足像是被賣掉還會幫人數鈔票的那種人,讓人實在放心不下。
況且做事這麼莽撞的她一起來,說不定又把鼻血流了滿地,或者又讓自己昏倒在門外,他得牢牢看緊她,免得她又做出什麼傻事來。
他不斷說服自己,她只是個陌生的女人罷了,他甚至一點都不了解她--
可是他卻仍對她放不下心,就連他也無法分析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不,他想太多了!
他只是怕她弄髒他昂貴的白色長毛地毯罷了--邵爾平這麼告訴自己。
撥了通電話取消約會,邵爾平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