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天起,璃若公主就大搖大擺的在甯相府住了下來。
水靈與璃若公主也儼然成了一對冤家,見了面誰也不搭理誰,臉色一個比一個臭。
水靈冷眼看著這刁蠻公主在府中「橫行」,那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的高傲樣,心里頭的那口氣怎麼也咽下下去。
「公王是皇上向來呵寵的親胞妹,你態度得恭敬、謙遜些!」甯顤深怕性子剛烈的她惹事,不只一次這樣告誡她。
公主?是公主又如何?!
她司徒水靈向來是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這刁蠻公主到了她司徒水靈的地盤上來,還敢這麼狂妄、囂張,她非奸好的給她個難忘的「見面禮」不可!
甯顤三番兩次語重心長的叮囑,水靈可連半個字也沒听進耳朵里頭去。
此刻坐在後花園里的大石頭上,水靈雙手托著下巴,為了想辦法整那刁蠻公主,眉頭己糾得快打成一個結了。
冷下防,一個高傲的身影自她眼前施然走過,緩緩步向浴池,一個邪惡的笑容緩緩躍上她可愛的嘴角。
她有辦法了!
既然這刁蠻公主老愛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她就要叫她在眾人面前出糗。
主意既定,她隨即跳下石頭,躡手躡腳的跟在她們身後,直到遠遠見刁蠻公主進了浴池,她才小心逐步靠近,躲在微敞的門邊。
這刁蠻公主刁蠻出名,愛乾淨也是出了名,每天早中晚,非沐浴個三回以上不可,依她看,若換成是她,不早洗掉一層皮了。水靈皺著小鼻子,不敢苟同的暗忖道。
眼看兩名侍女站在浴池外看守,她拿了顆小石子往門外丟制造出聲響。
「銀兒,你听外頭是甚麼聲音!」一名宮女瞪大眼,怯懦的拉了拉另一名宮女道。
自從出了宮以後,她就變成了驚弓之鳥。
「月兒,你……你去看看!」名喚銀兒的侍女慫恿她道。
「我不敢!這里可不比宮里,這兒的男丁可都是有……有『那個』的哪!萬一要真有心存不軌之徒,那我不就慘了。」月兒一臉驚恐的猛搖頭。
「好吧!那我們倆一起去看看。」遲疑了半晌,銀兒終於鼓起勇氣道。
「嗯!」緊抱著彼此的手臂,兩名侍女戰戰兢兢的走出浴池,到外頭去一探究竟。
水靈躲在一邊,看到兩名宮女一副驚惶恐懼的模樣,差點沒笑破肚皮。
沒想到這盛氣凌人的刁蠻公主的宮女,竟然膽小如鼠,沒用!
她斂起笑暗啐了聲,而後才想起辦正事要緊。
她躡著手腳迅速閃進門里,很快找到放在門邊的乾淨綢衫,水靈拔出頭上的小發簪,沿著衣裳的雙肩、胸口精致縝密的縫線,小心地一一挑開。
向來手腳拙劣的水靈,此刻竟出奇靈巧得緊,尤其是浴池里頭不時傳來愉快哼小曲兒的聲音,讓她心情更是大好。
想想等會兒這刁蠻公主在眾人面前出丑的畫面,該是有多麼的精采啊!
水靈邊挑開衣線,邊漾起了得意的笑,直到門外細碎的腳步聲驚醒了她。
匆忙挑松最後的幾道縫線,她疊好衣裳,起身就往門外跑,與那兩個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卻還渾然不知的宮女擦肩而過。
賊賊的回頭看了眼兩個傻不隆咚的宮女,她一轉身又往西苑里跑。
來到府中才短短幾個月,相府儼然成了水靈的地盤,就連大大小小的奴僕也全都被她「馴服」得規規矩矩。
在她的號召之下,所有府中的男僕、奴婢全都听話的齊聚在後花園候著。
眼看觀眾來得差不多了,她帶著抹看好戲的笑容,邊搓著小手,等著刁蠻公王來上演這出「金蟬月兌殼」……不、不!應該說是「寬衣解帶記」——水靈快樂的糾正自己。
除了水靈外,後花園里的一干滿臉狐疑的奴僕,全都瞪大眼,不知甚麼是水靈兒口中即將上演的「好戲」!
正在喧嚷間,舒服洗了花辦澡的刁蠻公主一步出浴池,遠遠見到後花園擠滿了人,登時不免高興不已。
甯顤把這下人教得還算有規矩,就連她洗個澡都擺出這樣的陣仗來歡迎她。
然而這些下人臉上奇怪的表情卻讓人不解,她狐疑的審視著眾人的表情逐步走近,直到她在人群中驀然瞥見水靈兒,正掛著擺明有陰謀的賊笑——
說時遲、那時快,她身上精致、漂亮的衣衫,竟然開始一寸寸的往下掉,當她意識到眾人盯在自個兒身上錯愕、震驚的目光,一低頭時,她身上僅存幾條搖搖欲墜縫線支撐的衣裳,已經完全月兌離了她。
「啊——」璃若狼狽的用手遮住自己僅著紅色肚兜的雪白身子,淒厲的尖叫聲幾乎刮破眾人的耳膜。
看著這令人措手不及的一幕,眾人只是驚愕,就連璃若的兩名宮女,也被眼前這荒謬的意外給嚇傻了,全然忘了反應。
水靈愉快的看著刁蠻公主衣衫不整的狼狽樣,尤其是她臉上羞憤、難堪的表情,更是大快人心。
正當水靈快樂的享受著那挺有節奏感的尖叫,以及她臉上驚慌失措的狼狽表情,倏然,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俐落的自眼前閃過,刁蠻公主身上竟然就多了件男人的衣裳。
「公主,披上這件衣裳吧!」
定眼一看,竟是流衡那個向來冷漠、寡言的大木頭!
「你……你們……」
璃若羞憤得一把想扯掉衣裳,直覺認為這全是他們搞的鬼,但是一思及自己衣不蔽體的狼狽,讓她不得不拉下臉來。
「別以為給我一件破衣裳就了不起,本公主才不領情!」
璃若轉頭瞪著月兌下外衣給她的俊朗男子,羞憤難當的嚷道。
一想到自己的身子全給這些下人,還有……還有這陰陽怪氣的男人看光了,她就恨不得挖出他們的眼!
「你們這兩個臭丫頭!竟然幫著外人來欺負我,回宮我定要你們好看!」憤憤的環顧了眾人一眼,璃若羞憤得轉身飛奔而去。
奇怪的是,稍後刁蠻公主竟然沒有找來甯顤向她興師問罪,反而匆匆收拾了東西,當天就乘著金碧輝煌的軟轎回了宮。
躲在暗處看著甯顤親送金轎以及大批隨從消失在大門外,水靈忍不住暗呼糟糕。
這下她可慘了!
水靈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
這回她惹上的可不是溫大娘、後院小廝王二這種簡單人物,而是當今皇上最呵寵的胞妹——璃若公主!
水靈雖然倔強、頑皮,但是卻也很識時務。
雖然甯顤平時對於她在府中作威作福的「惡行」,以及踰矩的將他當成僕人使喚總是一笑置之,但如今自己一時氣憤,捉弄了當今皇上的妹妹,這麼大的摟子甯顤肯定不會輕饒她的!
一雙水汪靈動的大眼一轉,她火速的抓了條抹布,就沖進甯顤的寢房,認真的擦抹起來,她沒忘記,寧顤有多「滿意」她打掃房間的俐落。
直到身後一個隱含怒氣的腳步聲逐步逼近。
「水靈兒!」一個低沉,火氣不容小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水靈霍然回過身,只見一張鐵青的盛怒臉孔,危險的朝她逼近。
她很少看過他失去冷靜—水靈可以確定,這回他是真的很生氣!
「爺……水靈兒正在幫您打掃寢房,我看有事咱們待會兒再談好了。」
水靈涎著臉一步步的往後退,不忘朝他綻出一抹討好的笑。
「這回幫我打掃寢房這一招不管用了!」他眯起黑眸,一步步朝她逼近。
「我……我可以解釋!」
「你的玩性也該有個限度,像你今日這樣捉弄公主,實在太過火了!」
他不容她辯駁的一把拎住她,而後將她壓到膝上,大掌狠狠的往她的婰瓣打去。
「哎喲……好痛,住手……住……手……」水靈在他的膝頭上掙扎尖叫著。
「認錯!」甯顤緊壓著她的身子,強硬的命令道。
「我不要!」帶著淚珠的眸,憤恨的射向他。
「冥頑不靈,該打!」
他雙眼一眯,再度揚起大掌,毫不留情的往她小小婰瓣打。
「哇……好痛!住手……渾蛋、壞蛋、臭雞蛋……」
「嘴巴不乾淨,更該打!」她的頑強惹火了向來冷靜的甯顤。
「我知道我影響了你的仕途,你才會這麼生氣!」她倏然掙月兌他,憤恨的指控道。
「水靈兒,不是這樣的!」
「你用不著解釋!你竟然為了一個任意妄為、驕縱成性的女人打我,我恨你!」水靈兒憤憤的丟下一句,轉身就要往門外跑。
然而才跑到門邊,她又突然停下來。
「不對!我為甚麼要跑?應該是你出去才對。」水靈兒斷然抹乾眼淚,深吸了口氣。「你出去!」她一臉堅決的指著大門。
「我……」甯顤一瞼錯愕的瞪著她。
有沒有搞錯?這可是他的寢房哪!她竟然叫他出去!
「出去、出去!我要你滾出去。」
仗著他維護外人的怒氣,她不由分說的使盡吃女乃的力氣,硬是將他給推出房去,奮力關上房門。
這個沒心肝的男人!她要懲罰他!
怔然站在自己的房門外,甯顤錯愕不已。
這小丫鬟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敢趕他出「他」的房間——然而,他卻一點也不生氣,只覺心疼!
帶著股莫名的惆悵,他悠然一嘆,便轉身離去。
從這天起,水靈的冤家多了一個人。
在府邸里,璃若公主以及甯顤是她絕對不想踫面的人。
若甯顤硬要她去服侍他,她也總是板著一副堪比千年冰山還要冷的臉孔,絕不正視他。
來到相府已經有段時日的水靈,原本仗著這里的主子好使喚、下人更是听話,讓生性好玩的她幾乎樂不思蜀,不想回家。
然而甯顤竟然為了一個刁蠻公主打她,這個怒氣叫水靈怎麼也平息不了。
她開始謀畫著想離開相府,只是不知是誰去通風報信,甯顤竟然開始派人盯著她,就連晚上睡覺也命令她得到他寢房里睡。
幾天以來,身子全被他吃乾抹淨了不說,就連逃跑的念頭,也在他一夜比一夜還要狂熱的激情中,消失殆盡。
如果說水靈這回的惡作劇,就能嚇住向來不服輸的璃若,那水靈可真是料錯了!
回宮躲了好幾天,璃若由最先的羞憤,一直到最後的憤怒與不甘。
這小丫鬟竟然敢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捉弄她,她可不會輕易被她給打倒,更何況,為了跟一個小丫頭賭氣,就失去出宮游玩的大好機會,她更是怎麼也不甘心的!
「我要出宮去!」
拋下一句話,璃若帶著特別挑選的幾名聰明伶俐宮女,再度來到甯相府。
一進府邸,成群的奴僕婢女見了她,莫不戰戰兢兢的行禮如儀、將她奉如上賓,然而等了好半天唯不見甯顤的人影。
「甯顤到哪兒去了?為何一直沒有出來參見本公主?」
璃若最後終於按捺不住性子,不悅的質問道。
「回公王!爺此刻正同刑書大人在書房里頭。」任總管恭敬的躬身回道。
「那還不快叫他出來見本公主。」
「公主,這……」任總管想起之前主子吩咐不得打擾他,不禁面有難色。
「算了!本公主自己去找他。」璃若不耐的蹙起兩道柳眉,霍然起身往外走。
璃若盛氣凌人的領著幾名侍女在府中胡亂逛著,卻一眼見到那名可惡、無禮的小丫鬟,正迎面而來。
「哼!」
她強忍怒氣,拂了拂精致、華麗的錦織羅衫,刻意擺出公主的氣勢,昂起下巴倨傲的越過她。
「哼!」
讓璃若錯愕又憤怒的是,身後傳來的,竟然是一聲比她還要不屑的冷哼。
「可惡!」
璃若倏然回頭,惱怒的瞪著那個揚長而去的小丫鬟,不禁將手里的絲絹絞得死緊,而後才不甘的跺著小腳,訕然而去。
還在氣頭上的璃若,走沒幾步就又遇上一名侍衛模樣的英挺男子,二話不說便伸手攔住他,不耐的問道︰
「甯顤人呢?」
「大人此刻正在書房里與刑書大人商議要事,恐不便見客。」流衡見了來者,仍是一派的平靜神色。
「你是甚麼東西?敢這樣跟我說話?你知道我是誰嗎?你……」
璃若高傲的端起公主的架子,然而她的聲音卻逐漸消失在瞠大的眼眸里。
她認出他來了!
他就是那天月兌下衣裳給她遮身子,卻也看光她身子的男子!
無法自持的,她美麗的臉龐宛如著火般驀然燒熱起來。
「我不是甚麼東西,而是個小小侍衛,我說話也向來如此,無意不敬。」流衡微微躬了道︰「現在大人真的無暇接見來客,公主就暫且請回吧!」
他冷硬的態度澆滅了她臉上的熱潮。
「我可是當今的公主,要見誰,就見誰,哪有你這小小侍衛說話的余地?本公主要甯顤馬上出來見我!」她昂起小臉,蠻橫的命令道。
「公主,抱歉!大人曾吩咐閑雜人等不得干擾,恕小人無法傳達。」
閑雜人等?
自小便是被捧在手掌心寵溺、呵護的璃若,向來任性驕縱慣了,身旁的人哪一個不是將她當成寶貝般小心捧著、護著,別說是宮中的太監、宮女見了她莫不唯唯諾諾,就連朝中一干大臣都還得讓她三分。
而今這個小小的侍衛,竟然敢用這種大膽、輕忽的態度對她,這叫她怎能咽下這口氣?!
「你……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違抗本公主的命令,還說我是閑雜人等?回宮我一定要叫皇兄把你降為御馬房的馬夫。」
流衡強硬的態度,讓向來呼風喚雨的璃若公主氣得滿臉通紅、渾身不住發抖。
「流衡靜候通知!」
流衡微微一躬身,面不改色的便轉身離去。
「你……你給本公主站住!喂,你……可惡!」璃若氣得猛跺小腳,手里的上好絲絹也幾乎被她扭斷。
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衛,像這樣卑微低下的人,以往她是絕不放在眼里的,然而這個渾身散發著孤傲氣息的男人,卻讓她有著說不出的難受。
到底他是哪一點惹得她生氣?
是那一雙孤傲、冷然的黑眸?還是那見了當今公主卻仍不卑不亢,從容不迫的氣度?
總之,全天下還沒有一個人敢這樣不把她璃若公主放在眼里,而他是第一個,但她以皇族的尊嚴起誓,她終有天,定會讓這個叫流衡的男人向她低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