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蓉蓉坐在阿曼王國的沙丘帳篷入口,翻閱著萬用手,逐一檢視著自己用英文寫在萬用手上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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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國戀情
章蓉蓉的銀色筆停在半空中,最終在「異國戀情」這一格,打上一個╳。
哪有什麼事是十全十美的,此行已經算是夠順利了。
光是可以連穿半個月的牛仔褲配T恤,不用像在台灣時一定要以秀氣、襯托高雅氣質的雪紡、蕾絲小公主造型出現,她就已經夠開心了。
況且,原本只打算和她在美國讀書時的同學珊米在杜拜定點待上十天,沒想到居然在當地認識熱心的異國朋友阿妮亞,不但和她們相談甚歡,還介紹他們跨國到阿曼來旅行。
所以,她才會在阿曼旅行社找到這麼一個貝都因人的游牧體驗行程。
章蓉蓉抱著雙膝,月光般清眸望向一望無際的沙漠。黑色頭巾包住她泰半小臉,寬松同色長袍則讓她的標準身高顯得很嬌小。
她現在知道為什麼在阿拉伯世界里,不論男人女人都要包得這麼緊了。
因為此地的白天就連在樹蔭陰涼處都接近四十度,熱得可以把人烤到融化。夜晚的低溫,則冷得讓她必須靠著克什米爾披肩及暖暖包才能入睡。長袍最實用、擋熱防寒兩相宜。
不過,她還是很開心來到這里,因為這是她能想到的和自己生活差距最多的方式。
章蓉蓉側著小臉,看向不遠處正用駱駝糞生火烤餅的老婦人。
按下快門後,她拿起萬用手,看著自己寫在夢想字段的計劃——
二十五歲前,英文要能流利得像母語,且能進入美國一流百貨工作。三十歲前,每年自助旅行一個國家、至少結交一個異國朋友、成為爸爸的得力幫手。三十五歲之前,能夠自食其力、獨立生活……
如果爸媽知道她和珊米名為一起出游,實則到了此地之後便各玩各的,一定會嚇到臉色發白。
他們對她實在是保護過度了,尤其是爸爸,一直到現在都只當她是四歲,而不是二十四歲。天知道她花了多大力氣,才能阻止家人們動員親友飛到美國,再陪伴她一路相隨到阿拉伯半島。
她都出國讀書半年多了,怎麼大家還不放心呢?都怪這張女圭女圭臉太礙事。
改變造型,章蓉蓉低頭在萬用手里寫著。
對了,忘了記下「買件刺繡長袍回去當紀念」,她低頭在待買物品里寫下這一條。
「嗨,妳在忙嗎?」裹著當地時興的鮮艷頭巾、一身白色長袍的阿布都走過來,用英文對她說道。
「沒有,只是寫寫東西。」章蓉蓉一笑,覺得此處主人阿布都的笑容很親切,不過還是猜不出來蓄著一臉大胡子的他究竟幾歲。
這兩天,她便是住在阿布都家里,和他們一起過著以天為幕地為床的帳篷生涯。
「妳喜歡這里嗎?」阿布都笑望著這個看起來單純的女生。
「沙漠很漂亮,看很久都看不膩。不過,如果我爸媽知道我跑到這里來,一定會嚇到臉色發白。」章蓉蓉的水眸因為這樣的小冒險而開心地發亮。
「妳是該小心一點,這世界壞人很多。就像很多貝都因人現在不流浪,他們靠販賣人口賺錢,誣蔑我們的祖先。」阿布都板著臉說道。
「好可怕。」章蓉蓉猛打了個冷顫,咬了下唇。
「女孩子孤身在外,小心一點總是上策。不要隨便相信來路不明的人,也不要因為是同性就放松戒心,現在很多拐騙分子就利用女人當成招募員。護照一定要隨身攜帶……」阿布都認真地交代道。
章蓉蓉听著阿布都兄長式的教訓口吻,有趣地覺得像是她的兩個異父哥哥也到了這里一樣。
「啊,看來我們有訪客了。」阿布都指著前方一陣風沙,笑著說道。
章蓉蓉引領而望,只見沙漠另一端揚起陣陣沙塵。
沙塵漫天飛起,刮出一道風暴,高大騎士的白色長袍在金色沙塵里飛舞著,並用一種她覺得會跌斷脖子的速度駕著駱駝,朝著她的方向狂奔而來。
騎士氣勢如此驚人,章蓉蓉不自覺地往後一縮,卻沒移開她好奇的視線。
隨著駱駝的疾奔漸近,她看清楚了主人的那對眼楮。
白頭巾下的那對眼楮深邃如海、璀亮似寶石、銳利像鷹,她從來不知道男人的眼楮可以同時兼具美麗與陽剛兩種特質。
章蓉蓉屏住呼吸,就連萬用手從膝蓋上滑下了都不知情。
高大騎士像碉堡遮住她的所有視線,恍惚中,她以為自己的世界里只有這個陌生人了,直到那太疾速的騎速,讓她意識到自己即將被踩碎的危險。
「啊!」她低呼出聲,把自己蜷成一丸。
駱駝在她三步前停住奔馳,騎士一個利落地翻身,便從單峰駱駝背上落到了地面,俊挺白色身影在沙漠里昂然站立著。
「你嚇到我們的客人了。」阿布都用英文說道,笑著一拳擊上朋友的肩。
章蓉蓉听見他們熱烈的交談聲,抬頭一望,正好對上騎士那雙幽深黯眸。
她胸口一窒,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薩德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像是未滿十八歲的稚女敕女孩,目光在她牛女乃般皮膚停留一會兒,便無趣地轉移了視線,他見過太多這種被他的氣勢震懾住的「小女生」了。
「又一個城市鄉巴佬來你家作客?」薩德用阿拉伯語揶揄著朋友這種名為游牧民族,實則大賺觀光客銀子的生意行徑。
「你以為我帳篷里的高級電器用品是怎麼得來的。」阿布都笑著說道。
「你早該離開這里創業的。」薩德說道。
「我離開這里,你以後到哪里喘口氣?」阿布都勾住好兄弟的肩膀,對著章蓉蓉咧嘴一笑後,改用英文說道︰「況且,我離開之後,就遇不到蓉蓉這麼可愛的客人了。」
章蓉蓉不知道如何接話,只好回以輕輕一笑。
這輕輕一笑,讓她的眉眼敷上一層女人美麗,月光般澄眸也更加盈澈如水。
薩德注視著她細致眉眸,有片刻時間移不開視線。
阿布都嘿嘿笑著,就是知道愈是見過大風大浪者,愈能懂得純潔美玉的珍貴。
「她幾歲了?」薩德繼續用阿拉伯語問道。
「二十四歲了。」
「真看不出來,皮膚好得像嬰兒一樣。」薩德傾低身子,近到能呼吸到她肌膚上淡淡清香。
章蓉蓉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被他那雙深眸里的魔咒鎖住,一時忘了要移動。等到她開始眨眼,並注意到他臉上興趣時,白細小臉便像涂了辣椒一樣地艷紅起來。
薩德黯眸一瞇,更加放肆地望著她。
章蓉蓉被他麥色臉龐盯著,不自覺地摀著胸口,感覺喘不過氣。
他一揚眉,再朝她跨近一步。
「我……我……」章蓉蓉緊張得跳起身,根本不敢看他,轉身沖進帳篷。「我先失陪了!」
「多麼清純可人啊!」阿布都夸張地揮舞著手臂,笑著問道︰「你瞧她嬌怯怯的模樣,像不像一朵小白花?」
薩德撿起地上那本牛皮萬用手,翻到她的筆夾住那一頁。
看到了她在「異國戀情」上打的那個大╳。他唇角一勾,忍不住笑了。
果然還是個小女圭女圭,這種事情居然還要慎重其事地寫下來。
不過,他現在倒是難得地挺有助人的熱忱,或者,可以當一下神燈滿足她的願望。
「你別偷看別人隱私。」阿布都搶過萬用手,斥責著他。
「你該感到高興,我已經很久沒對女人感興趣了。」連他考慮要結婚的女人,他都沒這麼注意過。
「你和那個女強人沙賓娜的事情,真的假的?」阿布都嚴肅地追問道。
「應該會訂婚。她是目前最適合的結婚人選。」薩德輕描淡寫地說道。
「那你怎麼一點陷入熱戀的感覺都沒有?」阿布都瞪大眼,不可思議地搖著頭。
「你幾時看我陷入熱戀過?」他又非無所事事的男人。
「當然有!你高中沒畢業,就跟家族事業談起戀愛。不……應該說打從你十二歲被安排進公司實習時,你就不像個正常男人。」
薩德小時候曾被惡人綁架至沙漠,而當時正要去偷羊腿吃的他,陰錯陽差地救了薩德,兩人的好交情便持續至今。他一路看著薩德變得愈來愈嚴厲,變得愈來愈像個機器而不是人類。
要不是薩德偶爾還會記得來找他這個老朋友散散心,他還真擔心薩德會變得像薩德的父親一樣地冷血無情。
「我既是家族一分子,原本就該擔起責任。」薩德一提起家族,臉上輕松神色頓時灰飛煙滅。
「哈,你那位游手好閑的弟弟怎麼不這麼想。」阿布都不以為然地說道。
「沒人期待他負起責任。」薩德冷冷說道,目光因為提起同父異母弟弟而變得凜然如冰。
如果能夠殺死人不犯法的話,他一點都不懷疑弟弟會毫不猶豫地動手取代他的地位。
「那你也不用把自己當成家族唯一的救世主,一天工作二十個小時,什麼責任通通往身上攬……」阿布都用一種爸爸口吻碎碎念道,目光往他身後瞄去時,一時分神說道︰「小白花在偷看你耶。」
「一直打量男人的女人,稱不上小白花。」也許她只是把他當成「異國戀情」的一項選擇。
薩德的理智這樣告訴自己,但他回過頭看向帳篷內,定定捕捉住她的眼。
她倒怞一口氣,拿起一本書慌張地遮住臉,偏偏書又沒拿穩,啪地一聲掉了下來,露出她玫瑰般紅潤小臉。
薩德男性眼里熱度漸增,對她的興趣急劇上升。
「瞧瞧她情不自禁的清純模樣,多動人啊。」阿布都揮動雙手,大胡子臉上的表情像是在演舞台劇。「你多跟她接近一下,不會少掉你一塊肉。」
「如果每個對我有興趣的女人,我都要過去安撫一下,我會成為本國最大種馬。」薩德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因為他從不曾對女人主動過。
所以,他只是持續盯著她瞧,直到她鼓起勇氣瞪他一眼,辣紅著臉背過身。
「小白花听到你這些話,一定會幻滅。」阿布都唉聲嘆氣了一番,忍不住說道︰「你干麼老是對愛情這麼不以為然,你不覺得小白花這種純純的愛……」
「看在多年友情分上,我給她一些額外服務。她還要在這里待多久?」薩德望著那縴細背影,打斷好友的話,好整以暇地說道。
「她後天就離開阿曼了。」
「晚上一起吃飯。」薩德說道。
「找小白花作陪?」他雙眼一亮,恍若看到朋友的救贖曙光出現。
「你說呢?」薩德一挑眉,走進阿布都位于另一邊的帳篷,準備去跟阿布都的母親打聲招呼。
「呵呵呵……這樣才像個正常男人嘛。」
阿布都對著他的背影,大笑出聲,開始滿心期待一段戀情轟轟烈烈地展開。
晚上八點,章蓉蓉坐在餐廳門口的候客處,看著阿布都被他的兩個太太夾殺,吵到他連胡子都快燒起來。
她和阿布都是在準備要進餐廳前被她們攔住的,章蓉蓉一開始還看得津津有味,後來因為吵久了,她又听不懂阿拉伯語,就只能無辜地坐在原地等待他處理完一切。
「妳先進去,跟服務生說我的名字,他會帶妳到包廂。」阿布都在兩名太太扭成一團時,怞空對她大叫一聲。
章蓉蓉點頭,與服務生說了幾句話後,跟在他身後步入餐廳。
那她等一下豈不是要跟薩德獨處了?當這個念頭閃過章蓉蓉腦子時,她的心髒怦怦亂跳,臉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她只好揚起袖子,拚命搧著風,希望可以降低一些溫度。
服務生帶她走進一間以紅色織布裝飾的房間,為她撩起門簾。
她還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薩德的黑眸便直接對上她的。
他坐在主位,穿了黑色襯衫和陳舊牛仔褲,肩膀更形寬厚,一身氣勢仍讓人喘不過氣。
薩德沒立刻起身,只用目光緩緩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回,她身穿的阿拉伯傳統服飾擋住所有曲線,卻也讓人有了更多想象空間。
「怎麼只有妳?」他懶洋洋地起身,拉開身邊座位。
「阿布都在門口被太太們纏住了。」她小聲地說道,低著頭走到位子坐下。
「小女生對于兩個太太這種事,應該不會諒解吧。」薩德喝了一口黑麥汁,幫她開了一瓶礦泉水。
她捧著水瓶,思索了一下後才慢慢地說道︰「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公平。」
「他的妻子們覺得公平就好了。」薩德靠著椅背,鷹隼目光緊盯著她。
「要是公平就不會吵架了。」她很快地看他一眼,女圭女圭嗓音里溫和得听不出任何指責意味。
「她們應該是在吵阿布都的第三個老婆,應該要娶大老婆的表妹,還是二老婆的表妹?」
章蓉蓉瞪大眼,好幾秒的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里……果然是另一個世界啊!
「所以,你也會娶四個老婆?」她月兌口問道。
薩德看透人心的深眸直接鑽入她的心里,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章蓉蓉臉飛紅,迅速地垂眸而下。「抱歉,問了這麼失禮的問題。」
「妳只是問出了妳內心疑問,何來失禮?」薩德緊盯著她的眼,等她抬頭。
她不敢抬頭,因為臉龐正被戳破心事而熱得快冒煙。她剛才那個樣子跟表白有什麼不同,她在他面前怎麼就是會緊張到不象話?
「我沒想過要娶四個老婆,女人太麻煩。」薩德淡然說道。
「男人才麻煩,娶了四個老婆。」章蓉蓉輕聲說道。
薩德低笑出聲,發現平時不容許被頂撞的自己,因為她說話時不像在評斷的語氣而願意多听听她的意見。
服務生送入夾著烤肉與青菜的阿拉伯面餅、辣羊肉米飯及一份綠蔬色拉。
「吃飯。」薩德命令道。
「好。」她點頭,舀了離她最近的辣羊肉,吃得脹紅了小臉,卻還是只敢目不斜視地吃著離她最近的這盤食物。
「抬頭,我不會吃掉妳。」薩德命令道。
她很快地揚眸看他一眼,又很快地低下頭。
薩德想笑,因為她听話的模樣很可愛。原來女人也會讓他覺得有意思嘛……
「怎麼會一個人來阿曼?」他問,將色拉遞到她面前。
「跟朋友珊米一起來的。但是,我們喜歡看的東西不一樣,所以決定各走各的。」
「倍受寵愛、保護良好的嬌嬌女的初次冒險,感覺如何?」薩德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被保護得很好?」她驚呼出聲,眼楮瞪得大大的。
他一挑眉,懶得接話。這麼一雙澄澈不解世事的眼,一望即知是個被大家捧在手心里疼愛的甜心。不過,他不意外她的家人如此,因為如果是他,他也會這般對待她。
這個念頭讓薩德微乎其微地蹙了下眉,因為他向來只保護屬于他的東西。
「要不要把頭巾放下來?」他想看到更多的她。
「可是阿曼不像杜拜,外國女生可以自由穿著,女生多數都還是包著頭巾……」她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這里是餐廳的私人包廂,況且,有我在,妳怕什麼?」
他盤石般神態穩定了她的疑惑,章蓉蓉迫不及待地拉下從沒習慣過的頭巾,一頭及腰長發月光般地流瀉于肩背間。
薩德單手托著下顎,定定地看著她。
軟軟的幾根劉海飄在她雪白額上,深咖啡發絲包裹著她心形小臉,讓她像塊可口的女乃油蛋糕。
「這樣好多了,妳裹著頭巾的樣子太稚氣,會讓我覺得自己有戀童癖。」薩德眼里閃著滿意光芒,雙唇落在她莓般紅唇上。
「啥?」她仰眸以對,看出他眼里的興致盎然。
他……他對她有興趣。
她頭昏了,一股熱意又往臉頰沖去,只好急忙扯了個話題,免得她因為他的注視而喘不過氣。
「你在阿曼住多久了?為什麼不像阿布都一樣穿長袍?」
「我在杜拜,那里人口只有三分之一是阿拉伯人,穿長袍反而顯眼。」他欣賞著她為他而局促不安的模樣。
「我後天也要回杜拜,然後下星期就要回台灣了。」她絞著手指,極力鎮定地說道。
「妳現在是在等我邀請妳回杜拜時再共進晚餐?」他傾身向前,覆住她的手。
他的手溫似火,燙得她倒怞一口氣,直覺怞回手摀住狂跳胸口。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結結巴巴地說道,眼神不敢對上他的。
「但我有那個意思。」他握住她的下顎,要她仰起細軟小臉。
「我……」章蓉蓉唇輕顫著,很用力地吸著氣,努力想讓缺氧腦子正常。「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低笑著以拇指撫過她的唇瓣,遞過水杯到她手邊。「那就什麼都別說,喝水。」
她像得到救贖一樣,捧著水杯喝個精光。
薩德發現因為她像張白紙,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完全沒有他們大家族里的爾虞我詐、存心算計。因此他與她相處時感覺很自在,就像他與阿布都相處一樣。
「我明天會在阿曼,陪妳走走。」他說。
「不用不用,阿布都說過你是大忙人。」她需要喘口氣。
「有些事值得我忙。」他眼里更濃。
「我……我去一下洗手間。」章蓉蓉總算找出一個理由躲開他火熱視線。
她很快地起身,並偷看了他一眼。
他正喝著水,深邃眸光則從酒杯上緣緊盯著她。
她腳步踉蹌了一下,薩德低笑出聲,她則像只受驚小鹿似地逃竄離開包廂。
「慢著。」
她僵在原地,在他的沈木香味逼進她的呼吸時,她立定站在原地。
薩德拿起她的頭巾覆上她的發絲,長指將頭巾塞于她的耳後。當他指尖摩擦過她珍珠般的耳郭時,靜電般的觸麻感讓兩人都是一驚。
「這些不許別人看見。」他附耳對她說道。
她的耳朵紅到快燒出煙了,只得倉皇逃走免得自己昏倒在他腳邊。
薩德望著她逃走的背影,心情大好地坐回桌前,什麼食物吃起來都覺得津津有味,完全不復這些日子的壞食欲。
鈴鈴……
手機響起,薩德臉上笑意在瞬間消失無蹤。他的臉龐凍上一層薄冰,剛稜五官像掛了張面具似地接起電話。
「喂。」他冷冷地說道。
對方開始報告發生的事情,一艘載滿高單價漁獲的船在非洲索馬利被劫,海盜要求贖金,家族長老要他回去共商大計。
那處海域的海盜已經三番兩次進攻慢速油輪、漁船,他早建議過董事會要避開危險路線。這一回,是他那位自以為英勇的弟弟堅持要走那條航線以節省時間。
天知道他弟弟是不是已和對方有了掛鉤!
當章蓉蓉走回包廂時,看到的正是薩德這副冷厲神態。
她先是怔愣了一下,繼而看到他握在手里的手機時,馬上猜想到情況。
薩德面無表情地望著她走回他身邊,腦中仍然盤算著公事。
「你如果有事要忙,不用擔心我。」她說。
她真誠的眼神及話語,換來他一記滿意眼神。
「我臨時有事要趕回杜拜。」薩德起身說道。
「沒關系,你忙你忙。」她爸媽及哥哥都是大忙人,她很習慣這種突發狀況。
「我去讓阿布都進來陪妳吃飯。」
「他也在忙,我一個人沒關系的。」她搖頭,笑容里滿是包容。
薩德舉起她的手放到唇邊,鎖住她的眸,印下一吻。
「送我出去。」他的話像命令。
她紅著臉點頭,緊握住拳頭,像是要保護那個吻似的。
薩德走出包廂,忽見角落一個眼熟身影閃身而入另一個包廂。
那可疑背影,讓薩德眼色更沈郁,但他沒時間也不想去追究,反正,該他弟弟負責的事,他一丁點也不會寬待。
「一切都會沒事。」章蓉蓉說道。
薩德低頭望著她,不知她為何覺得應該要安慰他?她以為她能幫上什麼忙嗎?
「抱歉,我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很憤怒、很緊繃……」她見他一臉嘲諷神色,不自在地低聲說道。
「觀察入微。」薩德說完,與她一同大步走出餐廳,一輛黑色賓利汽車旋即出現在他面前。
章蓉蓉甚至不知道那兩個黑衣壯漢是何時出場的,他們便已經站在薩德身後,為他打開車門。
「小心。」對街的一抹閃光讓保鑣立刻彎身,壓低薩德的身子。「快進車子。」
章蓉蓉還來不及弄清狀況,就被薩德推進車里。
砰!
黑衣保鑣之一坐上車,司機很快地將車往前疾沖。
幾聲槍聲響章蓉蓉面無血色地揪住椅子,薩德側身幫她系好安全帶。
「放心,車子防彈。」薩德看著她,譏諷地勾起唇角。「不過,車輪沒有,所以,我們最好還是盡快離開……」
車子呼應著他的話,開始用一種飛馳的速度在巷弄里左轉右彎。
章蓉蓉望著薩德鎮定深眸,她嚇到說不出話來,只能懷疑自己為什麼就算在這種時刻,竟然還不害怕這個有人在追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