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天空除了不甚明亮的月兒外,漆黑一片。
刁妍-已經等輪納德五個多小時了,這之間她不知已打了多少通電話,卻沒一通接上他本人。
她不死心的又打了一次,但這次依舊還是語音信箱。
「德,是我,听到留言,打通電話給我,我好想你。」
留完言,她順手把話筒往旁邊一放,時而躺、時而坐的煩惱不已。
「奇怪,為什麼德不接也不回我電話?他不會是出事了吧?不,不會的,可是真的太奇怪了,難道他沒有把手機帶在身上嗎?」
看著話筒,約莫又等了十分鐘後,他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她心急如焚,趕忙又撥了一次他的手機號碼。
響了幾聲後,電話彼端仍然傳來「請留言」的語音信箱回應。
「德,是我,你別嚇我,不論發生什麼事,快回電話給我,我好擔心你、好想你,快打電話給我。」
離開床,她神情焦急的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就在她準備再打一次電話時,門鈴聲突然傳入她的耳里。
她心想一定是輪納德回來了,急忙跑去開門。
「影,是你啊!」唉!她不免失望的嘆了口氣。
「他還沒回來嗎?」-影因為不放心她而過來看看。
「嗯,我打了好多通電話給德,可是他都沒有接。影,我好怕,他會不會是出事了?」刁妍-又懼又慌的抓住他的手臂。
「乖,別急,我再陪你等等看;如果到了十二點他還是沒回來,我就陪你去找他。」他伸手輕拍她微微顫抖的身體。
「找他?去哪里找他?」長這麼大,她從未像今晚這般慌亂過。
「他家。」-影語氣平淡的說。
「他家?可是你……」對于外人,她或許可以自私,但對同伴,她卻怎麼也做不到;她不能只顧著想見到輪納德的自己,而不管-影的感受。
「我沒關系,你比較重要。」他一向都很重視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們,只要是為了同伴好,哪怕是要他進沙塞尼家,他也會毫不遲疑的點頭答應。
「影,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刁妍-抬起頭,一臉歉疚的望著他。
「你沒有不好,你只是愛上了一個人,很希望他趕快回到你身邊而已。」他不怪她,不,應該是說她本來就沒有錯。
「影,謝謝你。對了,你在這里陪我,那舞兒呢?」
「她早就已經……」
話說到一半,他身後的門被打開-
影放開刁妍-,轉身看去,走進來的是一個身穿粉色睡衣的可愛女人。
「舞兒,你怎麼爬起來了?」他握住舞兒的小手,語氣十分溫柔的問。
「我以為你不見了,所以就跑出來找你。」舞兒中文發音不甚標準,有些吃力的說著-
影輕撫她的頭笑道︰「小傻瓜,我是個大男人,不會無緣無故不見的。」
舞兒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
「舞兒。」刁妍-輕喚。
「妍-?你怎麼會在這里?」舞兒因為著急而隨意開了一道門,根本不曉得這里是誰的房間。
「這里是我的房間,我當然在這兒了。」
「喔,這樣啊!」
「舞兒,妍-她……」接著,-影把刁妍-在等輪納德的事告訴舞兒。「事情就是這樣,我要在這里陪妍-,你是要先回房睡覺,還是要留下來?」
「我要留下來。」舞兒毫不遲疑的說。
「那好,我們到房里去等。」話落,他牽起她們的手進到房里。
「影、舞兒,謝謝你們。」刁妍-感動的低語。
他們很有默契的搖頭,並回給她一個笑容。
刁妍-抱住他們,晶亮的美眸里有著對兩人的感激,又有擔心輪納德的不安。
「妍-,別怕,沒事的,他應該就快回來了。」
「嗯,德沒事的,他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刁妍-自言自語著。
酒瓶碎片滿地,輪納德一瓶接著一瓶的猛灌。
他的神情滿是憤怒與哀傷,腦海中不經意又躍入刁妍-和一個陌生男人的那段對話——
你是因為我的關系,所以覺得自己不該愛他,可是你卻已經愛上了他?
為了你,我不能愛上他,不能,我……
哈,多可笑的對話啊!
她是愛他的,可卻又為了另一個男人而不能愛他。
哈,好笑,這真的很好笑。
探視完爺爺的病情,確定他老人家並沒有什麼大礙後,為了不讓刁妍-等太久,他隨即驅車趕回鎖情飯店。沒想到,連她的人都還沒見到,他就听到如此荒唐、好笑的對話。
她如果說她不愛他,他或許還可以接受,但她現在居然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而不能愛他。哈!不能,不是不愛,而是不能。
他甩手,摔破今晚第五個酒瓶,他恨、他怒、他怨。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听到?為什麼要那麼殘忍,為什麼?」如果可以,他寧可什麼都不知道。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發現自己不再只是單純的想征服她,而是真正的愛上了她;他渴望將她永遠的留在身邊,想讓她幸福、想要她快樂。
哈,活了三十年,他第一次如此認真的付出感情,而結果竟是如此令人可笑。
不要了,他不要愛了,他不要再愛一個不能愛自己的女人,不要!
拿起酒瓶,以口就瓶,他發了瘋似的喝著,想灌醉自己,卻愈喝愈清醒。
「為什麼醉不了?為什麼?快醉啊,醉啊!」他痛苦嘶吼,憤恨的將手上的酒瓶往牆上扔去。
「為什麼不讓我醉?為什麼?我要醉,听到了沒有?我要醉!」他略帶哽咽的對著空氣大喊。
他的聲音、他的吶喊,讓聞訊趕來的彼得-沙塞尼好不心疼。
「布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彼得急問。
「老太爺,您身子不舒服,怎麼不好好在床上休息?」布魯擔心的說道,而後看向扶著彼得的兩名女佣人,「你們兩個,怎麼可以讓老太爺下床呢?」
「對不起,我們……」
「布魯,別怪她們,是我說要來的。輪納德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彼得的話才問完,房里又傳來一聲巨響。
布魯恭敬的回道︰「我也不知道,少爺本來已經離開,但大約三個小時前又回來了。一回來就沖回房里,還命令任何人不準打擾他,不久後,房里便傳出砸破酒瓶的聲音。」
「快,把門打開,我要進去看看。」太奇怪了,他這個孫子個性一向冷漠,從未像這般失控過,肯定是出事了。
「老太爺,可是少爺說……」布魯面有難色。
彼得舉起拐杖,重重的敲了地上一下。「少-唆,我說開門就開門。」
「是,我馬上開。老太爺,少爺的情緒很不穩定,您小心點。」
「我知道,你快開門。」彼得急著要看看孫子的情形。
布魯從腰間拿出備份鑰匙。
听到門被打開,輪納德憤怒的大叫︰「滾,統統滾出去,別來煩我,滾!」
「輪納德,我是爺爺,你冷靜點,告訴爺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拖著稍嫌虛弱的身子,彼得靠著布魯的扶持往輪納德的方向靠近。
「我誰也不想見,走開,別煩我,走開!」輪納德用力的揍了牆壁一拳。
見狀,彼得趕忙出聲阻止︰「輪納德,你冷靜點,別沖動。」
輪納德不听勸告,抓狂的猛捶牆壁,就連流血了也不肯停止。
「快,快去叫人來,快!」彼得心急命令。
女佣領命離去。
「少爺,您別這樣!快住手,少爺!」布魯想拉住輪納德的手,不讓他傷害自己,結果反被他甩在地上。
「別管我,滾,統統給我滾出去,听到了沒有?滾!」他不想見人,誰也不想見,他只想獨自一個人,只想用酒精麻痹自己。
「輪納德,你別嚇爺爺,快住手,別打了。」
就在這時,女佣帶著三個身材魁梧的保鏢來到輪納德的房間。
「快,抓住少爺,別讓他再傷害自己了。」
布魯說畢,三名保鏢走向輪納德,兩個抓住他的手,一個抱住他的身子。
「放開我,听到沒有?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就殺了你們。」輪納德眼神凶猛,語氣駭然的警告。
「少爺,抱歉,我們不能放開你。」
狂吼一聲,輪納德猛力掙扎,甩開保鏢後,拿起地上的酒瓶碎片,狠狠的朝其中一人的胸口刺去。
「輪納德!」彼得驚呼。
被刺傷的保鏢按住血流不止的胸口,表情又懼又痛。
「你們兩個,快送他到醫院去。」
受傷的保鏢被抬離房間後,輪納德冷殘、不帶一絲溫度的出言威脅︰「統統滾出去,否則,我見一個殺一個。」
「輪納德,你……」彼得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是他爺爺,他竟然……
輪納德頹坐到沙發上,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受傷的猛獸,既危險又敏感。
「少爺,樓下有位刁小姐說要見您。」一名女佣前來告知。
聞言,輪納德眼中的怒意更深。「叫她滾!」
「是,少爺。」
「統統滾出去!」輪納德暴怒大喊。
「輪納德,你的手……」彼得憂心的眉頭緊皺。
輪納德拿起煙灰缸,狠狠的往落地窗砸去。「滾!」
「老太爺,咱們還是先出去,讓少爺一個人靜一靜吧!」
彼得深深的嘆了口氣,看了輪納德一眼後,拄著拐杖走出房間。
在彼得等人離開後不久,房里又傳來摔破東西的巨響。
因為遲遲等不到輪納德,刁妍-在-影和舞兒的陪伴下,來到沙塞尼家。
「羽冽,我……」刁妍-覺得自己好對不起-影。
「我沒事的,放心!」盡管-影很不屑踏進這個地方,但為了讓刁妍-安心,他還是輕輕的笑了-
影話落,剛去通報輪納德的女佣也回來了。
「你們家少爺呢?他不在嗎?」刁妍-急切的問。
「刁小姐,很抱歉,我們少爺不想見你。」
「不可能。他是不是出事了?他在哪里?我要見他,告訴我,他在哪里?」刁妍-心急如焚的抓住女佣的手。
「刁、刁小姐,你抓得我好痛。」
刁妍-放開女佣,激動的道︰「你們少爺在哪里?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妍-,冷靜點。」擔心她情緒失控,-影趕緊抱住她。
「羽冽,德為什麼不見我?他為什麼不見我?」幾個小時前,他們都還好好的,他才說他們永遠都不會分開,他還說他很快就會回到她身邊的,怎麼現在……-
影柔聲安撫︰「乖,別怕,我們去找他。」
「妍-,我想不會有事的,你別怕,別慌喔!」舞兒輕拍刁妍-的背安慰她。
「小姐,我們要見你家少爺,請你帶路。」
「很抱歉,我們少爺誰也不想見。」
「麻煩你帶路,你如果不願意,我就叫人毀了這里,毀了沙塞尼大樓。」-影笑著道。
他雖然在笑,可他犀利的眼神卻令女佣惶恐不已。
「你們是誰?憑什麼在我家撒野?」彼得一臉氣憤的站在樓梯轉角。
不理會彼得的問題,-影相當有「禮貌」的說︰「小姐,麻煩你了。」
女佣不知所措的望向彼得。
「來人啊,把這三個人給我轟出去。」彼得怒聲下令。
「老太爺,請等一下,我想少爺會變成這樣應該是和那位刁小姐有關。」
「你的意思是……」
「老太爺,解鈴還須系鈴人。」布魯接著道。
思索了一會兒後,彼得對女佣說︰「帶三位客人到少爺的房間去。」
「是,老太爺。三位,請跟我走。」
刁妍-三人跟著女佣來到輪納德的房間門口,彼得和布魯也一起跟了過來。
女佣神色懼怕的看著房門,遲遲不敢有所動作。
等不及想看到輪納德,刁妍-推開女佣,急切的敲著門。「德,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見我?德,我是妍妍,求求你出來見我,求求你。」
輪納德頓了一下,沒有回應,又將烈酒猛往嘴里倒。
「羽冽,幫我把門撞開。」听不到他的聲音,她好擔心、好害怕。
刁妍-退到一旁,-影放開牽著舞兒的手,用腳把門踹開。
刁妍-立即沖了進去,一看見猛灌酒、雙手滿是鮮血的輪納德,她心痛極了。
「德,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不是說要回家看你爺爺的嗎?」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德的爺爺還好好的,沒事啊,反倒是他……
「滾,我不想看見你,滾!」輪納德現在最不想看到、最憎恨的人就是她。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想看見我?我又沒有做錯什麼。」她不懂,真的不懂,幾個小時前還甜甜蜜蜜的,為什麼現在他卻怒顏以待?
聞言,輪納德更加火大。「沒做錯什麼?哼,你可真會裝傻啊!」
「我?」她有做錯什麼嗎?她明明沒有,可是他看她的眼神為何充滿了恨和不諒解?
「不管你記不記得,現在馬上給我滾,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德,你別這樣,我先替你把傷口上藥;然後,我們再好好談談。」刁妍-心疼的欲靠近他。
「不需要你雞婆,滾!」吼完,輪納德撿起台燈碎片朝她的方向丟去。
台燈碎片並沒有砸中刁妍-,而是弄傷了挺身保護她的-影。
「羽冽!」
刁妍-焦急叫喚,舞兒則是放聲大哭了起來-
影按住被碎片劃破的傷口。「別擔心,我沒事。舞兒乖,不哭。」
听到-影的聲音,輪納德怒火、妒火一並攻心。
「輪納德,你真的太過分了。」刁妍-忍無可忍的出言指責。
過分?哈,是誰過分了?該死的女人!
「你如果對我有什麼不滿,你就講啊,為什麼要動手傷人?」幾個小時前還信誓旦旦地說要照顧她、疼她一輩子的人,現在竟然反目仇視她,這教她情何以堪?
輪納德直視著刁妍-,如海水般深邃的藍眸盈滿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