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伯伯進了急診室,鄭深愛心急地在急診室外等待。
她一下子亂了方寸,身邊又沒有半個親人可以商量,一向愛哭的她,居然半滴眼淚都不敢流。
對,她不敢哭,她在強忍著,現在爸爸的狀況不明,所以她必須表現得更堅強才行。
彷佛只要她夠堅強,爸爸就會沒事,這樣的念頭強支撐著她。
鄰居的阿嬸拚命安慰她,但是她一個字也沒听進去,世界一下子變得亂糟糟的。
石雪琴做了口供,由警察局趕過來。
「對不起,請問你們是那位老伯的家屬嗎?」石雪琴問向阿嬸。
阿嬸抬頭看她,鄭深愛也抬頭。
鄭深愛認得她。她是石滕風的姑姑,怎麼會這麼巧?
「就是你撞上老鄭是不是?真是沒良心,什麼人不好撞,你去撞老鄭!老鄭才這麼一個女兒,你叫她以後要怎麼辦?你們這些有錢人,買車了不起啊?開了車就隨便撞人!」
阿嬸情緒一激動,不分青紅皂白,劈里啪啦就抓著石雪琴開罵,石雪琴倒是很有耐心,除了直說對不起,也說了要負起所有責任,以及往後要真有萬一,會負起照顧鄭深愛的責任。
不久,醫生由急診室出來了,說了沒什麼大礙,等一下就可以轉進普通病房,又問鄭深愛其他的家屬到了沒有,鄭深愛回答他沒有其他家屬,醫生支吾了一下,打量了鄭深愛的穿著,然後轉身離開。
鄭深愛沒有再繼續追問,不知道醫生是什麼意思,但是八成和錢月兌離不了關系,因為每次大家談到有關錢的問題,就是用那一種眼神看她,她已經相當熟悉了。
轉進普通病房,鄭伯伯醒後又睡著了,最後,連隔壁的阿嬸都回去了,石雪琴還是沒有離開,她一直默默的陪在鄭深愛身邊,協助她辦理所有住院事宜。
「對不起,一直麻煩您,現在我爸爸已經沒事了,您可以先回去了,沒有關系的。」鄭深愛在病房前對石雪琴說。
石雪琴打量限前的女孩,心中有說不出的好感。
她的身上有一種平凡秀逸的氣質,五官也十分可愛漂亮,不過就是瘦了一點。
「我不急著回家,反正家里也沒什麼事情。」石雪琴笑說,「剛才我真的很緊張,深怕闖了大禍了。」
鄭深愛一愣,然後了解地笑了。「其實,剛才我也是好害怕呢!」
「哦?真的?我還在想,你這個孩子真是勇敢,從頭到尾都沒見你哭呢!」
才說著,鄭深愛的眼眶竟然馬上紅了起來,淚水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她別過臉去,想止住眼淚,這回卻是想停也停不住。
石雪琴悄悄的走上前,將鄭深愛攬人懷里。「好孩子,想哭就哭沒有關系,強忍著眼淚對身體可不好哦!」
好奇怪的情況!好奇怪的對白!他們明明就不熟悉,明明就是對立的立場,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鄭深愛像是終於遇到了一個能夠傾吐悲傷的人,她就這樣子偎在石雪琴的懷里哭了好久,直到——
「姑姑,你搞什麼鬼啦!駕照拿假的哦?居然開車去撞……呃?你在干什麼?!」
石滕風像撞見鬼一樣瞪著鄭深愛。
「為什麼你會在這里?」
鄭深愛趕緊由石雪琴的懷里退開,別過臉去,急忙抹乾淚水。
石雪琴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大呼小叫的,你不知道這是醫院嗎?」她看了一眼鄭深愛,又看向石滕風。「原來你們兩個認識。哦,對了!你也是讀群英嘛!你們是同學嗎?」她彷佛現在才想起來石滕風是群英的學生。
「耍白痴啊?!」
「有沒有一點禮貌?我是姑姑ㄟ,當心我揍你。」
噗哧——
笑聲來自角落的鄭深愛,石滕風一個凶凶的眼神立刻瞪過去,鄭深愛明顯地縮了一縮。
「對不起,我先進去了。」她囁嚅道,接著逃進病房里。
「你看,人被你嚇跑了!」石雪琴瞪了石滕風一眼。
石滕風臉擺得臭臭的。「剛剛你們在干嘛?她在哭哦?」
「是啊!她在哭。」石雪琴挑起一眉,注意到石滕風愈來愈僵的臉色。「怎麼?你和她很熟嗎?」
他反瞟一眼,又問︰「那你們怎麼會認識?她來醫院干什麼?」
愈來愈多的問題,讓石雪琴敏感起來了。
她從頭到腳把石滕風看了一遍,微彎的唇線,透露出她已猜到端倪。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是我開車撞到了她的父親。」她涼涼地公布答案。
「什麼?!」
「喂,拿去!」
一盒熱騰騰的便當往病床旁的茶幾一擺,石滕風臭著臉說。
鄭深愛自書本上抬起疲倦的視線,先看向便當,再看向石滕風。
「不用這麼麻煩,我隨便吃一吃就飽了。」
每天他總會送熱騰騰的便當過來,而且每次臉都擺得臭臭的,像是被人拿把刀押著脖子才做這些事似的,讓鄭深愛感到非常內疚,也非常的害怕。
她猜,這一定是他姑姑強迫他買的。
「隨便吃一吃是吃什麼?」他的臉更臭了,好像她說了什麼讓他生氣的話似的。
鄭深愛害怕地低下頭去,囁嚅道!「我家開雜貨店,店里頭有很多的泡面。」
他瞪她一眼。
「叫你吃就吃,羅嗦什麼?!」
吃泡面?難道他買的排骨便當會比泡面難吃?這個女人真是欠扁!
鄭深愛抿抿嘴,被他一吼,眼眶又紅了起來,他立即瞪過去。
「還不吃?真要我扁你,你才肯吃是不是?!」
鄭深愛嚇壞了,不敢再有其他意見,趕緊打開便當盒,紅著眼眶低著頭,一個勁兒地猛吃。
嗚嗚……他干嘛這麼凶?她只是不想勞煩他辛苦送便當而已,難道這樣也錯了嗎?
他的臉每次都板得臭臭的,就算便當再精致好吃,也吃不出味道來,她寧可隨便泡一包泡面里月復。
但是,她就是沒膽說、沒膽子抗議、沒膽子表示不滿、沒膽子頂撞他,每回他只要凶凶地一瞪,她就嚇壞了,只能委屈地躲起來,偷偷流眼淚。
石滕風瞄她一眼。有那麼餓嗎?吃那麼快,會不會噎住?
「喂,你爸爸這個星期六要開刀,你知不知道?」
真是沒話找話說,她爸爸要開刀,她當然知道,不然女兒當假的哦?
「嗯。」鄭深愛對著便當盒點頭。
鄭伯伯這次車禍,可說是因禍得福,他的膝關節退化一天比一天嚴重,早該開刀換人工關節了,但礙於手術費昂貴,遲遲無法動刀。沒想到當石雪琴得悉情形後,竟馬上與醫生商量開刀日期,承諾將付起全部費用,甚至還安排了開刀後的復健事宜。
這樣的大恩惠,對鄭深愛猶如雪中送炭,不僅幫助鄭伯伯恢復健康,也幫鄭深愛解決了一直困擾她的升學問題。
「那你這個星期都不回學校上課了?」
「嗯。」
他又瞪她一眼。
「除了說『嗯』,你還會不會說點別的?」一直都讓他一個人找話說,很累ㄟ!
「啊?」她抬起頭來,惶恐地問︰「說什麼?」
石滕風真的想去撞牆。
「我怎麼知道你要說什麼?真是麻煩!」
他又說她麻煩了,不過她好像真的老是麻煩他……鄭深愛的臉紅了紅,抿了抿小嘴。
「你……你吃過飯了嗎?」她實在是想不出要說些什麼好。
「還沒。」
「啊?」
她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突然又接不下去了。
原來他還沒有吃啊?那他還不趕快回去吃飯,站在這里干什麼?
「排骨看起來挺好吃的。」
她瞪大眼楮,看著他的手伸進她的便當,拿了一塊排骨塞進嘴里,她愣得說不出話來了。
「真的挺好吃的。」吃完,他還意猶未盡地恬恬手指。「干嘛?不能吃你的便當啊?眼楮瞪那麼大。」才說著,就往她頭頂一敲。
她撫著有點疼的頭,還是沒膽子抗議。
「你趕快吃啊!怎麼,我吃過你就不敢吃了?」
「啊?」
「啊什麼?還不吃?」
他用凶巴巴的口氣吼她,鄭深愛嚇壞了,不敢再多遲疑一秒,埋頭苦吃,誰知,由於過於緊張,她手一滑,一顆鹵蛋掉了下去。
當她彎身撿起來時,抬頭不意瞄到他的臉……
啊?他臉紅了?
原來……他這個人也會害羞!
石滕風剛洗完澡出來,晃進客廳,就看見石雪琴皺著眉頭在修理電腦。
「又怎麼了?」
「好像壞了,你過來幫我看看。」
「真是麻煩!」
他嘴巳雖然這麼說,不過還是走了過去,蹲在主機前檢視那些電路板。
「先測這個看看,好像是這里出了問題。」
「我也覺得是那里,不過搞了半天還是弄不好。」
石滕風睨了姑姑一眼,沒說什麼,認真地做各種檢查,很快的就把問題找出來。
「十字螺絲起子和尖嘴鉗拿給我。」
石雪琴待在一旁,打量石滕風認真修理電腦的模樣。「你到底有什麼打算?」她突然問。
石滕風看她一眼。「打算什麼?」
「升學啊!在紐約已經荒廢了一年的學業,回台灣又不見你認真,難道你真的不打算參加聯考?」
「無聊。」
石雪琴拿雜志敲他的頭。「什麼無聊?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就算想對你爸抗議,也不用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石滕風扯了一邊的嘴角淡笑。「我才沒那麼無聊,只不過是覺得讀書沒啥意思。人生應該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吧?」
「人生?你才幾歲啊!老氣橫秋。」
「哪像有些人,讀了個什麼物理博士,還以為會有什麼了不起的大搞頭,結果變成老女人了,還沒能把自己嫁出去,遜!」
「結婚不是女人的終極目標。」
「讀書也不是我的終極目標。」
「那你說說看,你的終極目標到底是什麼?」
石滕風狀似認真地抬頭想了一下。「有馬子把,可以每天做的事,最好次次都能達到高潮。」
「石、滕、風!」
「開玩笑的啦!」他笑著跳了起來,躲過石雪琴丟來的雜志,「修理好了,我要去睡覺了!」
「听說鄭深愛家里開雜貨店。」在石滕風要上樓前,石雪琴突然在他身後出聲。
「干嘛?」他打住腳步,回頭。
「听說她的媽媽過世得很早,這點倒跟你很像哦,」
「這種事情有什麼好說的?無聊,」他不高興地踩著上樓的階梯。
石雪琴無聲地吁了口氣。這孩子心結還沒解哩!
「滕風!」
「又要干嘛?」
「今天我去醫院探望鄭先生,听見他叫鄭深愛回去看店,說是店里做生意,不能老是關門。」
「那又怎樣?」
「沒怎樣啊!只是我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家過夜,所以打了電話過去想跟她聊聊天,結果電話響了半天都沒有人接。」
「說不定在洗澡,你不會待會兒再打。」
「可是我一共打了六次了ㄟ!從晚上六點到現在,都四個鐘頭了,哪有人洗澡洗那麼久?」
石滕風的表情完全僵了,下一秒——
「我出去一下!」他抓起外套沖了出去。
砰!一聲巨響,那是關鐵門的聲音。
「呵呵……緊張了吧?」
石雪琴的姑姑狡猾地笑著。
什麼六次電話?她才不過打了一通就接通了,鄭深愛啊……她好得很咧!
嘻嘻……
石滕風以極快的速度飛奔到雜貨店的門口,氣喘吁吁地站在路燈下,看著雜貨店內燈火通明,馬上,他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該死,被耍了!」他朝空中揮了個空拳,轉身要離開。
突然,一個歐巴桑與石滕風擦身而過,走進鄭深愛家的雜貨店,她在店里叫了半天都沒有人回應,嘀咕著又離開。
石滕風定在那里看著歐巴桑離開,又回頭盯視雜貨店,突然,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他的心頭,下一秒,他拔腿奔進雜貨店內。
「喂,有沒有人在?回答啊!鄭深愛。」
喊了半天,店內確實沒有人回應,他覺得不妙,人止即往里面找。
「喂,到底有沒有人?回答一聲!」
「鄭深愛!」
鄭深愛抱著肚子縮成一團,臉色發青,整個額頭都在冒冷汗。
她听到了房門外的叫聲,想回應,卻痛得叫不出來,眼淚滴滴答答地滾下來。
「鄭……」
石滕風奔進她的房間,看見她像蝦子一樣縮在床上,他急壞了,立即沖上床去。
「喂,你怎麼了?」
粉唇蠕動了一下,又意志堅定的緊抿,淚水在眼眶打轉,但是她卻搖了搖頭。
「笨蛋!」他氣得罵人,「是不是肚子痛?」
她又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他急得快跳腳。「算了,起來,我背你去醫院。」
「不用了……」她推開他靠上來的手臂,虛弱地反抗。「我忍一忍就好了……你不要管我……」
「忍什麼忍?!忍出人命怎麼辦?」他大吼,一急之下,什麼也顧不得了,使勁就把她往背上一背。「我看八成是盲腸炎……」
「不是啦……」她雙手緊抓他的肩,汗顏得無地自容。「是……我那個來了……」
「哪個?」
她忍住想往地洞鑽的沖動,小小聲,膽怯又羞澀地吐實︰「就、就『那個』嘛……」
好丟臉!
「講話講清楚一點,什麼這個、那個,到底是怎麼樣啦?」女人真羅嗦,連生病都這麼麻煩!
「快點說!」
「就是每個月都會來的、那個。嘛……」
她又要哭了!
石滕風愣住,手松了。
他呆呆的看她又縮進床角,而他只是站在那兒瞪著她看。
「那你干嘛哭成這個樣子?不是每個月都會來?」
天啊!他的臉好紅哦!
「就是很痛嘛!」她抱著肚子,漂亮的五官皺成一團,冷汗直由她額頭上淌下。
「很痛啊?!」
她點點頭,咬著唇。
「你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砰!
他奪門而出。
「該死,鄉下就是這樣,才十一點,居然每間藥局都關門了!」
石滕風在村子里找不到藥局,又回到鎮上找,但結果還是一樣,每間藥局都關門了,他站在一家西藥房門口,對著鐵門氣得連打帶踢。
「開門啊!有人病急!」
「快點開門!」
叫了半天,鐵門終於拉開。
「你知道現在幾點嗎?」老板不太高興地一邊打呵欠,一邊說,「這樣會吵到鄰居,我們明天九點才開店……」
石滕風一把抓住老板的衣領,把他從鐵門里揪出來。「快給我女人生理痛吃的藥!這已經是第四間了,如果你敢趕我走的話,我就殺了你!」
石滕風橫眉怒目的模樣嚇壞了藥局老板。「有……我這里有一種特效藥……」
「快點拿給我!」
買到了藥,他又急奔回雜貨店。
「藥買回來了,你快點吃!」他忙著倒水,扶她起來喂藥,喂了藥又要她躺下。「對了,你們家廚房在哪?」
她指了指後面。
「知道了,你躺好。」
鄭深愛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要去廚房做什麼,但是她現在沒有力氣管那麼多。
她疲憊地閉上眼楮,意識模糊地想著,石滕風這個人其實不錯的……
好像是睡了一會,等到她意識再回來時,月復部多了件沉甸甸的東西,她手一模。
「不要亂動,老板說,把這個放在肚子上會舒服一點。」石滕風听到了聲響,由床邊的椅子上抬起頭來。
鄭深愛模到了,那是一個熱敷袋。
「還有這個,老板說喝這個比較不會痛。」
他扶起她,讓她躺靠在他的身上,然後伸手取了一碗黑黑的水給她,要她喝下。
「慢慢喝,很燙。」
鄭深愛接過手,嘗了一口,是黑糖姜茶,因為不小心燙著了嘴巴,她輕叫了聲︰「好燙!」
「真是的,我來拿!」他取過她手里的碗,一口一口的慢慢喂她喝下。「小心,別又燙到了!」
鄭深愛的臉頰好燙,但不是因為黑糖姜茶熱度燙人的關系,而是……而是這樣緊靠著他,她心跳變得好快。
他似乎也不是很自在,偷瞄著她線條優雅的側面,他的喉嚨像是哽住了似的,突然變得好乾,身體也好熱!她的頭發又不時輕輕搔癢他的面頰,那柔柔的觸感,讓他一陣心蕩神馳。
「好香……」
鄭深愛的頭頂突然傳來石滕風略嫌沙啞的嗓音,她愕怔一下,抬起頭來,撞上他來不及閃避的多情黑眸,里頭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迷人深邃。
那一刻,他臉上有著窘迫,他快速地別過頭,整張臉都紅透了。
「快一點,你喝得好慢!」
「啊?好。」她的臉以極快的速度漲紅,燙得厲害。
接下來場面變得好冷,兩個人都僵著,誰都沒辦法開口說話。
也不在乎黑糖姜茶有多燙了,她幾乎是一口氣地灌完,而他也是迫不及待逃離現場,沖到廚房去把碗洗乾淨。
許久後,他才再度回到她的房間。
鄭深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平常就不太會說感激的話,遇到緊張或害羞,就更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喂,你在干嘛?」
石滕風被鄭深愛盯得不好意思,突然又凶了起來。
「你不用拿那種眼神看我,我只是被我姑姑強迫來看你……算了,反正你也不痛了,我要回去了!」
「我……」
他打住腳步,定在門口,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著。
「我老是給你添麻煩,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她像貓叫一樣的聲音竄入他耳里,震動他的心弦,他的臉立即紅了起來。
「混帳,不要一天到晚道歉,是我自己多事好不好。」
砰一聲,他甩門急奔而去。
他由喉嚨深處逸出低沉的笑,在此同時,他的心也私自作了決定-以後,她就是他的女人!
鄭深愛急急地開門往外探,直到確定他真的離開了後,才吁了一口氣。
現在的情緒有點兒奇怪,說不上來是怎樣復雜的感覺,有點兒高興,又有點兒慌;有點兒不好意思,又有點兒甜……好奇怪!真的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