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高、很藍。
蒼穹沒有一片雲彩,仰首一望,湛藍宛如一泓碧藍的潭水。
這是個悶熱到過分的好天兒,就連樹蔭也遮擋不了烈日的拂照,陽光直接投射在河面上,形成萬點碧光波影,就如同閃閃發亮的珍珠在河面上跳躍,璀璨的煞是美麗。
但這番的美麗,曬在河岸邊浣洗的一群婦人身上,無疑就成了一項最大的酷邢-
兒輕輕拂去額頭上不斷滑下的汗珠,雙手更為賣力地浣衣。今天她又多收了張大嬸家的衣服,使得原本就吃重的工作量更為繁重了。
「堇兒,听說你連張大嬸那份活兒也接了是不是?」與-兒一道浣洗的一位大娘問著-
兒點點螓首,微微一笑。
「呦,我說-兒啊,你這麼賣力做什麼?說到底,你家也不過是二口子,能溫飽就行了,何苦這麼勞累自己?」王大嬸有些不以為然。
她也有個女兒同-兒一般的年紀,但就是沒-兒長得標致,也沒-兒性子乖巧,于是說起話來就不自覺地酸了些。
楚-,她是相當美麗的。像是落錯了胎似的,從她身上一點兒也瞧不出窮人家的影子,盡管她身上穿著粗衣布裙,素淨的臉上脂粉不施,頭上也沒有好看的釵環首飾,但光是那彎彎的眉兒、明亮的眼楮,以及那身玉豆腐般吹彈可破的肌膚,就讓她美得令每每路過之人,不自禁地回頭駐足。這就更不用去形容她溫婉嫻麗的氣韻,出塵清雅的豐姿,以及她眉宇間的書卷氣了。
「爹爹今年要應考,我想再多攢點錢,好讓他身上能有比較寬裕的盤纏,以備不時之需。」-兒柔聲地說著,雙手則忙著絞干衣服。
「唉,」陳大娘听了先嘆一口氣,而後勸道︰「我說-兒啊,你爹爹年紀也不小了,這輩子要真沒當官的命,你就勸他別再考了,這樣子年年考不上,累的可不就是你嗎?」她要是能有一個像楚-一像的玉娃兒,說什麼她也舍不得讓她勞累的。
楚鳴遠也就是楚-的爹爹,他是一個一生不得志的窮秀才,自從年輕時考上秀才後,就連連在考場上失利了。
但他自認為有滿月復的文采,考不取只是因時運不濟、運道不開,所以他不放棄地年年應試,即使在他妻子病危的那年,他仍未放棄應考。
但到如今,妻子已故,家財散盡,甚至已到家徒四壁的窘境,他仍堅守著應考的宏願,可真謂是一位老頑固了。
楚-不以為意地說著︰「我不累,多做些活兒可以練練筋骨,我的身子骨太弱了,需要多多磨練才好。」
「你的身子骨弱是因為沒人為你調養,你把攬的錢全都拿給你爹買書去了,三餐總是不濟,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好不到哪去。」陳大娘不舍地說著。
「我也愛看書,書不光是為爹買的,一本書兩個人看,劃算得很。」楚-連忙為爹辯駁,「我覺得這樣子很好,大娘您就別為我躁心了。」
這是實話,楚-自小就喜愛閱讀,記憶及反應又比一般人佳,她每天只要利用短短的時間,所閱讀的書就勝過楚鳴遠一個月背的書了。
但,這有什麼用呢?她又不能代爹爹應考。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傳統下,女子別說是參加應試了,就連多看兩本書都會遭人非議,所以這項喜好不算是她的優點,倒該稱為缺憾了。
「呦,我說-兒啊,一個女孩子讀那麼多書能干嘛?倒不如多買二斤肉吃進肚里,看看你那瘦骨如柴的身子能不能多長些肉出來,說不定哪天時來運轉,能被個有錢的大爺看上,收了作妾也不一定。」王大嬸尖酸地說著。
王大嬸的話讓楚-整個人楞住了。
的確,兩天前,縣太爺突然派人來提親,說提親是好听話,其實那根本就叫告知,說是要收楚-為他的六姨太,但當場就被楚鳴遠用掃帚給轟了出去。
這個縣太爺是地方上有名的貪官,楚鳴遠老早就看他不順眼,但他畢竟只是個窮秀才,又能拿他如何?
只是這一次用掃帚把人轟出去,那下次呢?那個縣太爺豈會這麼輕易作罷?唉,接下來還不曉得會有什麼事兒……
陳大娘看到楚-發呆的模樣,以為是王大嬸的話傷了她,于是她撞了撞楚-的手肘,使了個眼色說︰「那個人嘴巴就是這樣,你別理她!」
陳大娘喚醒了沉思中的楚。
「沒關系的。」她回過神來,淡淡地一笑。
這時一群孩童由山腰那兒跑了下來,一邊跑著、一邊喊道︰「-兒姊姊,今天學堂里的師傅出了一個謎題,你來教我們怎麼解好不好?」-
兒微笑地點了點頭,問︰「是什麼樣的題目?」
小三子耙了耙頭發,想道︰「好像是問,什麼尖什麼尖的?」
王大嬸一把擰住了小三子的耳朵,罵道︰「你這個蠢小子,你老娘我這麼辛苦攢錢讓你上學堂,你不好好的待在學堂里讀書,跑來這兒問什麼問啊!」
小三子痛得哇哇大叫。「哎喲,娘,別擰了,耳朵都給你擰掉了啦!」
其他的孩童在一旁笑話著,然後一位孩童貼近-兒問︰「-兒姊姊,今天師傅是這樣問的,他問︰什麼尖尖上了天,什麼尖尖在水邊?」
「哦,這樣啊!」-兒微微一笑,吟道︰「山峰尖尖上了天,紫菱尖尖在水邊。」愉悅的少女嗓音輕盈悅耳地巧答道。
「那又是什麼圓圓上了天,什麼圓圓在水邊?」孩童又問道。
「月兒圓圓上了天,綠萍圓圓在水邊。」-兒笑答。
「還有、還有,什麼方方上了天,什麼方方在水邊?」孩童興奮地再問。
「嗯,是紙鳶方方上了天,魚網方方在水邊。」
「哇,-兒姊姊好厲害喔!」小三子叫,轉向王大嬸。「娘,我看你干脆把上學堂的錢給省下來,讓-兒姊姊來教咱們就行了,-兒姊姊比學堂上的師傅還厲害哩!」-
兒唇角噙著溫柔微微笑著。
小三子這些話,也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了吧。她一直就希望能將所學教予這村子的每一個孩童,若能在每個晨昏伴著孩童讀書,那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啊!
陳大娘听小三子這麼一說,掩著口笑。「瞧瞧,誰說女孩兒讀書沒用,-兒啊,這是一人讀書,眾人受惠。我說王大嬸啊,你也該感謝感謝-兒才是,你家的小三子在-兒身上學到的,可比你花錢讓他上學堂有用多啦!」
王大嬸讓陳大娘說的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一張老臉難堪的不知要擺哪兒。
這時,山腰那兒急匆匆地又跑來一位婦人,她一邊跑著一邊急喚道︰「-兒,-兒,快點回家去呀,你爹爹就快不行了!他快死了呀!」-
兒驚懼地霍然站起,打翻了一籃已絞干的衣服全落入水里頭去,但她再也顧不得那些,她耳邊嗡嗡地響,又驚惶又愕然地瞪著報信的婦人。婦人跑近她,用力地拉扯著她,但她動也不動地站著,仿佛听不見婦人嘴里叫喊著什麼似的。
「-兒,快回去啊,你爹在等你呢!」婦人紅了眼眶,拉扯著她,「快啊,要來不及了!」-
兒這才恢復知覺,她茫然地瞪著報信的婦人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爹早上明明還好好的……」
「別管可不可能了,先回去再說吧!」陳大娘哽咽地推推她,「快回去吧!」-
兒看了看陳大娘,又看了看發楞的眾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憐憫,她這才驚慌地跑了起來,卯足全力,拚了命地奔回家去!
*****-
兒拚了命地往回家的小路上奔去,口中不斷地否定著︰「不會的,不可能的事,今早爹爹明明還好的,怎麼可能一眨眼就出事了?不會,不會的……」
但等她人一到巷子口,她就定住了。
遠遠的,她就看見一群村民,老老少少全圍在她家門前指指點點的。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景象,沒有人會對她家那間茅屋多看兩眼的,更別說像這樣子圍觀了。
「難道爹爹真出事了?!」她的心怞緊了起來,「爹!爹……」她放聲叫著,一路朝家門奔去。
眾人見-兒回來,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這時,楚鳴遠那奄奄一息的模樣全收進了楚-的眼里,她雙腳癱軟地奔向倒在門旁的楚鳴遠身邊,恐懼讓她淚流不止。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是怎麼一回事?
「爹,您怎麼了?您不要嚇我啊,爹……」她猛掉淚,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挽救父親。
奄奄一息的楚鳴遠緩緩睜開眼楮,聲吟道︰「-兒,你回來了嗎?」
「是,我回來了……」堇兒緊緊握住父親的手,「發生了什麼事?爹……」
楚鳴遠一瞧見-兒,就安心地閉上了眼楮-
兒見狀,整個人全慌了,她抬頭對眾人淒厲地喊︰「拜托你們救救我爹,趕緊去找個大夫來啊。」
楚鳴遠听見了楚-淒厲的叫喊,又勉強睜開眼,啞聲地聲吟︰「堇兒,別忙,爹有話要對你說……」
楚-雙眼重燃希望地回頭看著父親。「好、好,爹要跟-兒說什麼都行,但咱們得先去看大夫。」
「沒用的,爹就快不行了……」楚鳴遠揪著心口,整張臉像紙一般的白。
「爹……」-兒泣不成聲地跪在楚鳴遠身旁。
楚鳴遠伸出手來,想撫-兒的頭,奈何力不從心地半途落了下來。「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你不是一個男孩兒……」他哀怨地看著滿臉淚痕的楚。
楚-明白地點點頭,淚如雨落。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爹爹不與她親近,就是因為她不是個男孩兒,不能代爹爹應試。她明白,她一直都明白,爹爹不是不愛她,而是一看見她,內心就充滿了遺憾,只因她是個無用的女兒身。
「堇兒花是兩性花朵,但可惜你卻一輩子也成不了男孩兒……」他努力地睜大眼楮看著-兒,許多的話已來不及說了,「我對不起你娘……但是,我曾答應她要好好的照顧你,你……你逃吧……」像在忍著最後一口氣般的難受。「逃吧……」-
兒驚慌地抓住父親的手,邊哭邊說︰「爹,您再撐著點,我馬上送您去看大夫……」
楚鳴遠的眼光十分不舍地看著楚-,聲音嘶啞而蒼涼地喃著︰「要能是個男孩兒,該有多好!」話一說完,身子一陣怞搐,頭就頹然而倒,帶著滿滿的遺憾,楚鳴遠與世長辭了-
兒見狀,茫然失措地搖晃著父親︰「爹,爹您再說說話,說您的遺憾,說-兒不好……爹,爹--」
一旁的村民難過地紅著眼眶,俯子,探了探楚鳴遠的鼻息,然後抬起頭來,黯然地拍了拍楚-的背,說︰「-兒,你爹已經走了。」
這樣的宣告,打破了楚-最後的希望。
她茫茫然地注視著說話的人,然後又回過頭來注視著一動也不動的父親,接著一聲人間最淒厲的哀嚎終于爆發開來--
「爹……」
她痛不欲生的嚎哭著,圍觀的村人忙勸道︰「你爹他說他拚了老命,也不讓你嫁到縣太爺那里去作妾,你就別讓你爹這條命白白地賠掉,快逃吧,趕快走吧!等到大轎一來,你就哪兒也逃不了了!」
原來……原來是那個貪官!-
兒心里充滿了悲憤,難道這世上就沒有王法了嗎?
王法?!對,爹爹說得對,如果她是一個男兒,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如果她是一個男兒……
逃?不,她不逃,她要赴京趕考,她要完成爹爹的遺志,她要立誓做大官,然後再回來嚴辦這個可惡至極的貪官,她要為爹爹報仇!
*****
「快,快追!」
借著微弱的月華,眼見那顆圓球明明就將飛入球門,可突地又被踹起,有如凌空之圓月般劃過天際,遙落遠方。
「糟,弟兄們快擋!」
一身紅衣的球頭朝隊上兄弟們-喊,黑夜中數道人影迅速竄動,只見紅衣球頭彎身就要登空,忽而,一只左手迅速至極的按住他的肩頭。
紅衣球頭反身一撲,兩人同時向前一扳,一出左腳、一出右腳的一勾,登時黃衣人在空中翻了半個斤斗,啪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下。
不巧,這時天空雷電乍現,他倆同時抬頭向天,突然一陣大雨嘩然而下,斗大的雨珠急遽滴落,很快的就濡濕了所有人的衣衫。
「元楨,今天算了吧。」戚長風彎身欲伸手扶起地上的黃衣人,嘴里怨道︰「最近天氣多變,叫人實難預料。」
被稱為元楨的黃衣人,在接手的瞬間,出腳又一拐,將不備的戚長風拐跌落地。
他戲謔地看著于黑夜中,與他同樣沾了一身泥的雄健身軀,恥笑道︰「如果因這點風雨就喊停,我看咱們也不用考慮進京赴試了!」
戚長風唇畔隱隱顯現笑意,一雙炯亮的黑瞳在黑夜里更顯耀眼,接著他一出手,兩人便又在泥巴與雨水中混戰。
急遽的雨水嘩啦啦地下著,模糊了原就不易看清的視線,然這更能考驗他們彼此間的功力,只見兩人招式轉換迅速至極,身法又極其輕巧,令呆立在旁的隊員不自禁地齊聲喝采。
交手數回後,戚長風明顯地居于上風,不久他已甩開陸元楨的糾纏,躍身而起。
「夾攻他,別讓他追去!」倒在地上的陸元楨,急向他的黃衣隊員喊道。
戚長風見勢也不多作逗留,他登時蹲腿削空,正要發招,突覺兩旁人影閃動,左右又有兩具身軀撲來,他大喝一聲︰
「去!」平掌向外推出,他只用了二成的功力,就將身側兩人打落地上,哀鳴呼痛。
戚長風生怕下手過重,真傷了人,又加上雨勢有愈來愈大的趨勢,于是片刻間有了些許疏忽,這時,身後人影一閃,他一個不慎,眼楮一花,頸項即被人緊緊攀住。
危急之下,他腰背用力,使勁向後急仰,身後那人不料此招,便讓這股勁力給甩了出去,落入和著雨水的泥巴里︰
「對不住了!」戚長風雙手一拱,雙腿一躍,一縱身就遠遠地甩開了黃衣隊員的糾纏,于黑夜中直追那顆圓球而去。
只見在大雨滂沱中,戚長風身手矯捷,如入無人之境般地突破重圍,其勢乃具千軍難擋之姿。
眾人見狀自知不敵,紛紛退開。
戚長風長腿一勾、一放,就將圓球狠狠往球門一射。
眼見飛球就要入門,戚長風忽而大叫一聲︰「糟!」
在眾人仍不解問,只見他以飛身之姿,朝著球門那顆大樹狂奔而去……
眾人在雨中面面相覷,由于雨勢過大前方一片模糊,實難看清遠方究竟是出了啥事?
「發生啥事了嗎?戚大哥是怎麼啦?」眾人不解戚長風為何要擋球入門,這一擋,今個兒的賽程不就勝負不分了?
陸元楨由眾人後頭上前,遙望遠處。「長風會這麼做,必有他的道理,咱們在這瞎猜也沒有用,不如過去看看便知。」
*****
一襲寬大的書生袍掩覆著一具嬌柔的身軀,急匆匆地由小徑拐人一株巨大的樹下避雨。
「呼。」楚-連忙拍落身上的水滴,無奈地看著詭譎多變的夜空。「怎麼剛剛還是星光滿天,這會卻說下雨就下雨,真是!」
剛剛她還在高興著再趕些腳程,就可到達前方不遠的村莊,找間客棧休息,誰知,這雨來得又急又劇,看樣子是不會馬上停了,唉,難不成她今晚得露宿荒郊?
楚-仰頭望著頭頂這棵巨木,它茂盛的枝葉完全阻隔了大雨,看來她今晚必須仰仗它了。
「好大的一棵樹,幸好有了它,否則我的家當就全毀了。哎呀,糟了!」她像突然想起什麼事似的,急急地放後的竹簍,檢視著里頭的書本有無被雨水浸濕。
仔細地翻看檢查後,她自喃著︰「還好,跑得夠快,書本沒濕。」她又伸手更往下探,然後取出一個小甕,見著了小甕她便忍不住地眼眶泛紅。
她將小甕緊緊地抱在胸前,細聲道︰「爹,咱們現在已經朝京城的路上出發了,您可要庇佑-兒一路平安,順利赴京趕考。您放心,-兒定會努力取得官職,然後再回鄉為爹報仇,屆時-兒再好好的將您厚葬,讓您風風光光地去見娘。」
就在楚-小心地將那只甕放入竹簍之際,她突然覺得一股強風似的勁力朝她而來,她微微地抬起頭,起初仍瞧不清是什麼東西,待她反應過來時,臉色瞬間蒼白,那是……那是……
球?!
楚-原就是個全身沒半點兒運動細胞的人,她一瞧見有顆球朝她飛來,也只能害怕地用雙手將眼楮蒙住,根本就作不出任何反應。
驀地,她突覺腰身一緊,接著,一抹比球更快的黑影就貼近了她。她尚來不及反應是被什麼巨物攀上了身,隨即又被抓起,在空中旋轉了兩圈,驚得她花容失色,全身血液逆流。
「啊……」她閉眼失聲尖叫。
戚長風閃過球後落地,然後就像丟雜物般,把那吵雜的「東西」丟開,眼中淨是嫌惡與憤然之色。
楚-不料才莫名其妙地在空中轉了兩圈,怎會又突然跌落在地,摔得她腰骨疼的要命,她一邊柔著發疼的腰,一邊爬起。
這究竟是發生了啥事?
她回頭一瞧,這不看還好,一看--
「嚇!」她驚得倒退了一步,雙腿忍不住顫抖,身子微晃,伸出一只手指著那在黑夜中的高大身影,舌頭打結的說不出話來。
那黑壓壓的巨物只除了一雙和眸外,什麼也瞧不清,-那間楚-的腦子再也發揮不了什麼作用,只听聞她一聲尖叫後,就拔腿想跑。
奈何身後那個黑泥似的人,只消大掌輕輕地往她後衣領這麼一撩,她就兩只腳懸空,哪兒也去不了。
「救命啊,有鬼啊!」楚-真是嚇壞了,她是拚了命地尖叫,四肢在空中胡亂揮舞著。
戚長風緊皺眉頭,對著這個看來似個娘們樣的「男人」,不屑到了極點,他鄙夷地開口︰「閉嘴,哪來的鬼!」
低沉不耐的男聲傳入了楚-的耳朵,使楚-怔了住,不再叫嚷了。
「你……你不是鬼嗎?」她背對著那個人,整張臉因難堪而漲紅,覺得自己糗得只想鑽入地洞。
原來他是人不是鬼?
但怎麼會有人在黑夜里以這種扮相出來嚇人?尤其是他全身的黑,真是亂恐怖的。
戚長風放下不再叫嚷的楚-,轉頭就往大雨里走去。站在雨中,讓傾盆大雨沖去他渾身的污泥,以及胸口的怒氣。
楚-傻眼地看著那具高大的身形往雨中走去,她怔怔地跟上了一步,呆楞地望著他在黑夜中被雨水沖刷的模樣。
雨水逐漸沖去了戚長風滿身的污泥,也逐漸顯出戚長風滿身的光華。
楚-傻眼地看著他,她並非沒見過男人,但卻是生平頭一遭見著像他這樣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麼,光是站在樹下看他,她的胸口就灼灼地燃燒著,燒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世上竟有如此奇偉的男子……」她不自覺地喃著,望著那粗獷俊偉的身軀,由衷地佩服起來。
似發覺了楚-的注視,他嚴峻的目光掃向她。
她難為情的忙轉移視線,心口則狂跳如擂鼓。
戚長風帶著滿身的水滴走入巨樹下,他瞥了一眼那矮個兒的「男人」,徑自以雙手胡亂地往頭上的亂發一抹,沉聲道︰
「這兒圍了布條你沒看見嗎?像你這樣胡亂的闖進來,就算被球砸死也是你活該!」
楚-見他全身都在滴水,她急急地彎身想取帕子給他擦拭。
戚長風鄙夷地睨著他。就因為這個瘦得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的男人,壞了他們今天的比賽,他心里實在是嘔到極點。再瞧瞧他那副懦弱伯事的模樣,他心底就更加地瞧不起了,臉上很自然地浮上輕蔑的神色。
楚-終于由竹簍里翻出一條布巾,她微微一笑,隨即起身將布巾遞到戚長風面前,雙頰燙紅地低頭開口︰「用這個擦吧,你全身都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