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大宅里。
徐潔早已坐在餐廳里等候多時,畢竟早晨科技可是她覬覦很久的肥羊,而她乖巧的女兒居然這麼有辦法的找到早晨科技的少東當男朋友,乍听時她可是樂上雲端。
所以怎能不好好迎接呢?
斐俊孝牽著龍戀冬的手走進餐廳,看見已經是第二次見面的徐潔,他朝著她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做作討好的態度。
"坐啊,別客氣!"徐潔殷切的招呼著斐俊孝。
"夫人不必客氣。""什麼夫人?多見外呀!叫她伯母就好了。"徐然在一旁說著。
龍戀冬站在斐俊孝身旁非常不屑的看著舅舅,他真是一個全世界上最好收買的傢伙,龍戀冬暗暗的在心里想著。
徐潔玩笑似的瞪了徐然一眼,嚷著︰"什麼伯母,我有這麼老嗎?叫阿姨!""是,阿姨好。"斐俊孝乖乖的喊著。
"他叫我舅舅,怎麼叫你阿姨?這樣不公平。"徐然一向愛跟徐潔抬槓。
"好了,到底要不要吃飯啊?"再吵下去龍戀冬覺得沒辦法克制自己的脾氣。
"是啊、是啊!吃飯。"徐然在一旁當和事佬,今天的龍戀冬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打從機場接機開始就渾身長滿了刺,還是少惹為妙。
一連上了十幾道菜後,徐潔終於忍不住問了今天的第一個問題︰"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但我怎麼覺得你很面熟呢?"徐潔就是記得最近好像見過斐俊孝,雖然她的記憶向來靈敏,但是她記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他?
正在喝湯的龍戀冬听見媽咪說這句話,被還未吞進喉嚨里的湯給狠狠嗆到,不停的咳嗽。
斐俊孝趁著替龍戀冬拍打背部的時候想了一下該怎麼回答徐潔。
"在宴會上的時候。"斐俊孝以極低微的聲音說給龍戀冬听,听了斐俊孝說的話後龍戀冬咳得更用力了,他怎麼這麼大意啊?
恢復正常後,龍戀冬趕在斐俊孝之前回答母親︰"媽咪,你想太多了,俊孝今天才回國,你怎麼可能看過他?一定是你眼花了。""是啊!大姊你失憶癥的毛病又犯了啊?"徐然也在一旁插花。
"什麼失憶癥?你才老糊涂咧!"徐潔搖了搖頭,大概是自己記錯了吧。早晨科技的少東一向神秘,她怎麼可能看過?
"你博士學位的指導教授是誰?"徐潔天外飛來一筆的問著。
正在切著牛排的龍戀冬,又被母親這一個不照劇本問的問題嚇得將刀子掉到地上;斐俊孝低頭想幫龍戀冬撿刀子,但他听見龍戀冬以蜜蜂似的微小聲音警告他︰"我媽以前也是哈佛經濟學院的,不要亂說。"斐俊孝不予理會的將刀子放在龍戀冬的桌旁,他如果不答才會被懷疑咧!怎麼樣都得答。
"是RichardW.Bulliet教授。"龍戀冬拿著湯匙的手僵在半空中。她會被他害死,如果她做了孤魂野鬼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他還沒退休嗎?我已經畢業那麼久了,他當年就是我碩士班的指導教授。"徐潔一提到這個興致就來了,她好懷念以前大學時代的生活呢!
就這樣,這頓飯局就在徐潔和斐俊孝一問一答,徐然偶爾插個話,加上龍戀冬頻頻掉湯匙、掉叉子、咳嗽咳個不停中安然度過。
"你是不是……"龍戀冬希望他自己老實承認。
"是。"斐俊孝覺得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沒什麼好不承認的。
"我就知道,你怎麼可以瞞著大家?"龍戀冬微有怒意的說。
"對不起。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故意的,也沒有惡意。"斐俊孝誠懇的樣子讓龍戀冬笑了出來。
"哎喲!你自己回家偷偷做功課,調查早晨科技少東的資料是敬業的態度,我怎麼會生氣呢?我剛剛是逗著你玩的。""我……"斐俊孝結結巴巴的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個神經大條的小笨蛋,真快被她氣死了!
"別你呀我的,先謝謝你啦!我讓司機趕緊送你回家休息。"龍戀冬將他塞進車子里,沒有給他任何反駁的機會。
斐俊孝坐進車子里,看著窗外直揮手道再見的龍戀冬。這樣也好,反正目的只是要幫她的忙,牽扯太多反而不好
"老闆……"一名穿著格子西裝的男子,在游明憲耳邊低語著。
男子話都還沒說完,只見游明憲的眉頭越皺越緊,像是發生什麼大事一樣;接著男子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交給游明憲,他快速的拆開,並怞出里頭的資料和照片。
游明憲第一眼看到照片就覺得里頭的人似曾相識,但是又想不太起來到底在哪里見過;拿出第二張斐俊孝穿著服務生制服的照片,這下游明憲終於想起來他在哪里見過他了。
正式與龍戀冬認識的那一晚,龍戀冬就是和照片里的這個服務生有說有笑的;接下來的資料是斐俊孝打各種零工時的照片,從加油站工讀生、臨時演員、服務生到補習班老師,各式各樣的工作他幾乎都做過了。
"怎麼只有這些?他的身世和背景呢?"游明憲奇怪的問著,他的下屬不是辦事不力的人,怎麼這種重要時刻卻給他出了個紕漏?
"老闆,這些照片是我們跟蹤他拍來的,至於身世不論我們怎麼查都查不出來;但是依下屬看來,會去打這些零工的人,背景也顯赫不到哪里去,所以老闆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是嗎?"不知怎麼的,雖然下屬分析得十分有道理,但他心里隱隱約約覺得事有蹊蹺,但最後他還是歸咎於最近公事太過於繁忙,所以才會多慮。
敢跟他爭?下輩子吧!
他會去拆穿,他會在徐潔面前讓他露出狐狸尾巴,但是如果龍戀冬已經愛上他的話,光是這樣沒辦法拆散他們,不過他有的是辦法。
點燃一根菸,讓煙暈成一圈一圈的,站在落地窗前,由十二樓往下看,這是游明憲想事情時最愛做的事。他喜歡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他不怕高,所以他拼了命的往上爬,沒有想過哪一天會踩不穩跌個四腳朝天,在他的字典里絕對沒有"失敗"兩個字。
即使要他為了利益娶一個不愛的人,犧牲自己的婚姻他也在所不惜;他要稱霸整個商業界,他的先天環境已經輸給了龍無心,但是他可以靠著後天努力爬到跟他一樣的高度。
他恨不得自己是龍家人,不必努力、不必汲汲營營,就可以擁有那麼多;不過他不會怨天尤人,他覺得與其浪費時間抱怨倒不如努力達成目標,所以他一定要娶到龍戀冬。
他要成為半個龍家人,他要成為商業界中踱一下腳就風雲變色的要角。
游明憲捻熄了菸,將散落一桌的照片收拾了一下裝回牛皮紙袋中,這些可是他成敗的關鍵,他得好好的收著。
斐俊孝答應在龍戀冬回美國之前帶她在台灣到處逛逛。
為了一圓她的心願,也讓自己偷個閑,斐俊孝回家將自己的跑車開出來,到郊外去總不能也搭公車捷運吧!
斐俊孝將跑車停在徐家大宅門口,手在方向盤上敲呀敲的,他已經等了十來分鐘了,真不知道那個小笨蛋又在搞什麼飛機。
一大早就被她的索命連環Call給喚醒,耳提面命、千叮嚀萬交代要他不準遲到,結果卻讓他在門外等了十幾分鐘。女人啊!真是一種麻煩的動物。
正想得出神,就被遠遠飛來的一只綠色粉蝶給吸住目光,任他怎麼也移不開視線,原來那團粉綠色的東西是龍戀冬。
一件寬松的粉綠色T恤,加一件同色系不過顏色稍深的吊帶牛仔褲;一頂粉綠色大草帽,帽子上還系著一朵蝴蝶;兩條辮子用兩條粉綠絲帶系在兩側耳邊,手上還提著一個竹籃,乍看之下就是一只粉綠色的蝴蝶。
斐俊孝下了車,繞到車的另一頭開著車門等龍戀冬走近。
"小姑娘,今天怎麼穿得這麼可愛?"的確!她這身打扮的確也只能用可愛來形容。
"我也覺得很可愛呢!"自從走出龍家之後,龍戀冬變成一個不會害羞的人,對於別人的稱讚,她絕對會毫不客氣的照單全收。
"那是什麼啊?"斐俊孝上了車後接過龍戀冬手上那一大個提籃,替她把它放到後座,順口問問。
"那是我自己做的壽司,等一下可以當午餐吃。"龍戀冬開心的說著。
"哇!你會做壽司?"斐俊孝吃驚的說,難道他看錯龍戀冬了,她也是一個賢妻良母嗎?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可能!以他閱人無數的經歷,實在沒道理看錯龍戀冬。
"當然啊!""對了,這車哪來的?"龍戀冬奇怪的看著這一部看似價值不菲的跑車。
"跟朋友借的。"既然她已經認定他是一個窮小子,如果告訴她這是他自己的車,她壓根兒不會相信,索性胡謅一番,反正車子是誰的並不影響他們出游。
"我們要去哪里?"龍戀冬好奇的問。
斐俊孝笑笑的看著她,"先賣個關子,等會兒你就知道了,你先睡一下吧,醒來就到了。"這一個風和日麗、有著徐徐微風的早晨,的確是適合出游的日子,斐俊孝以余光看著漸漸入睡的龍戀冬,他們的相遇可以說是一種緣分吧!
同為天涯淪落人的緣分。
將音樂的聲音和冷氣調小,關上她身旁的窗戶,以免山風吹多了著涼;盡可能放慢開車的速度,擔心身旁的她睡不安穩,以一種單純對朋友的關心來對待她。
他和她都背負太多包袱了,家庭背景對他們兩個來說,不但不是助力反倒是生命中一大阻力。
斐俊孝將車子安安穩穩的停在停車格里。經過一個多月來的相處,他很清楚知道她的門禁時間,所以無法到很遠的地方;他知道她很喜歡動物和小孩,因為不能帶她到育嬰室看嬰兒寶寶,所以只能選擇動物園,帶她來看看動物,當作回美國前的一點紀念。
說實在的一想到她將要回美國,心里多少有一些舍不得,但是他會祝福她,展開翅膀去追尋自己想要的幸福。
"到了嗎?"龍戀冬柔了柔睡眼惺忪的眼楮。
"是啊!"斐俊孝一邊回答龍戀冬一邊將手煞車拉起來。
"這是哪里啊?""動物園!"斐俊孝替龍戀冬打開車門,並接過她手中的籃子。
看過了國王企鵝、無尾熊、雲豹、獅子,也逛過蝴蝶館、夜行館,斐俊孝和龍戀冬兩個人手腳發軟的坐在飲食部外的椅子上。
"幸好你聰明預先戴了頂帽子,否則這下子可被太陽曬慘了。"斐俊孝看著龍戀冬剛剛月兌下帽子的臉蛋,紅通通的像一顆成熟的隻果。
"是啊!"龍戀冬邊恬著冰淇淋邊說著。自從上次吃過草莓冰後,現在任何冰品對她都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龍戀冬像是看見了什麼奇珍異獸似的,將冰淇淋三口並成兩口狼吞虎嚥的吃完,把盒子交到斐俊孝的手里後,便空出一雙手,朝著前方不遠搖搖晃晃走來的小身軀拼命揮手,一副早已跟人家認識很久的模樣,讓斐俊孝看了很想挖一個洞藏進去。
"寶寶!寶寶!"龍戀冬像神經病似的握了握她小小胖胖的手。
"大小姐,你克制一下好不好!"斐俊孝實在覺得很丟臉,他覺得四周有數十對眼楮朝著他們看來,姑且不論龍戀冬一路上到底搭訕了幾個小寶寶,光是現在她像發了瘋似的猛跟人家的小寶寶"聊天",他就一個頭兩個大!
就在斐俊孝覺得自己快招架不住時,寶寶的媽咪適時出現拯救了小小的她,"寶寶,你在做什麼?""媽咪!媽咪!"這個年齡的小寶寶大概只會說拜拜、謝謝、媽咪之類的,所以寶寶只會用著咿咿呀呀不為人知的聲音叫著媽媽。
斐俊孝好笑的看著這個神經大條的小寶寶,她居然很開心的用自己的肢體語言向母親介紹龍戀冬,現在很少有這麼不怕生的小孩了。
看著一大一小互相用力的揮著手,斐俊孝就覺得這般情景真的相當滑稽,站在一旁偷偷按下相機的快門,留下這個應該可以算溫馨的一幕。
"跟阿姨說再見。"寶寶的母親將寶寶抱在懷里,並催促她向龍戀冬道再見。
大概是被抱起來時轉了一圈的緣故吧!面朝反方向的寶寶到處找不著熱情與她揮手的龍戀冬;不過她絲毫不在意,對著另一邊的大人小孩們,熱情豪爽、海派的揮舞著她的小手,與大家道再見。
抱著寶寶的母親似乎意識到寶寶搞出來的烏龍,很尷尬的將還在用力揮舞著雙手的寶寶轉過來面對龍戀冬,"阿姨在這邊啦!""拜拜!"龍戀冬開懷大笑的看著這個少一根筋的寶寶。
看見剛才與自己很熱絡的阿姨,寶寶這次大方的送給龍戀冬一個Kiss-Bye,然後便被母親強行帶走,否則不知道她還要在那"拜拜"多久。
而龍戀冬也開心的回給寶寶一記飛吻,兩個忘年之交用她們兩人才懂的語言開心的道別;站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的斐俊孝,快速的將龍戀冬拖走,省得繼續在這里丟人現眼。
斐俊孝硬是將龍戀冬拉到四下無人的地方才放慢腳步,不過牽著她的手卻再也沒有放開,但是粗枝大葉的龍戀冬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
"謝謝!我今天玩得很快樂。"龍戀冬開心的說著。
"看得出來,你好像很喜歡小寶寶!"雖然龍戀冬的"罪證確鑿",但是斐俊孝還是希望听見龍戀冬自己招供。
"不喜歡。"龍戀冬嘟著嘴搖搖頭不承認。
"不喜歡?你說給一百個人听,一百零一個不會相信。"死鴨子嘴硬!
"我只喜歡別人的寶寶,不喜歡自己的,所以我以後絕對不生寶寶。"龍戀冬堅決的說。
"為什麼?"斐俊孝覺得這年頭年輕女孩的思想都很奇怪。
"自己生的還要養,別人生的可以玩一玩、抱一抱就算了;不哭的就抱久一點,哭了就趕快還給別人,毫無壓力,也不用對孩子負責,多好啊!"龍戀冬聳一聳肩,對自己的想法十分肯定。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生出來的孩子會像自己一樣苦命,會像自己一樣這麼叛逆,還忤逆欺瞞母親,她就無法接受,不如不要將孩子帶到人世間受苦受難。
斐俊孝點了點頭不置可否,現在的女孩子真的越來越可怕了,"不是有壽司嗎?""對啊!你沒提起我倒忘了。"龍戀冬坐在欄桿上,從籃子里拿出一個外觀精美的便當盒,小心翼翼的打開盒蓋遞給斐俊孝。
斐俊孝害怕的看著盒里那一團一團的東西,與其叫它們壽司倒不如喊它們"飯團"來得貼切點!
龍戀冬看著面有難色的斐俊孝,以為她做的壽司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硬是將她小小的頭湊近想一窺究竟。
"怎麼了嗎?"龍戀冬看著她一手精心制作的壽司不知所以然的問著。
"是我孤陋寡聞?還是你們美國的壽司技術進步到不必用海苔也可以做?"斐俊孝實在不認為那一團一團白米可以稱做壽司。
"你嫌棄它們?"龍戀冬手扠著腰,氣呼呼的問著斐俊孝。她沒有辦法接受別人的批評,從小到大圍繞著她的永遠與讚美月兌不了干系。
"不是啦!我沒這個意思。"斐俊孝雙手並用的解釋自己沒有惡意,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終於了解為什麼才子永遠是寂寞的了。
"沒有?真的沒有?"龍戀冬狐疑的瞪著他。
"我怎麼敢呢?"你那麼凶!剩下的話斐俊孝當然是沒能說出來,遇到龍戀冬他只能自認倒楣,有苦痛、有淚水往肚子里吞……唉!
"那就快吃啊!"龍戀冬極力的催促著!
大概只有外表不一樣吧!內在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畢竟只不過是一個區區的壽司,能做得多難吃?斐俊孝抱持著最後一丁點希望。
強迫自己吃了一口,斐俊孝忽然恍然大悟;克制不住自己想笑的**,斐俊孝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毫不留情、毫不掩飾。
"這麼好吃嗎?要笑得這麼開心?"龍戀冬很高興有人欣賞她的廚藝。
"你這哪叫作壽司啊?"斐俊孝拍了拍龍戀冬不知裝了什麼的腦袋。
"那不然叫什麼?"她撫了撫自己被拍的頭。
"包肉松和菜脯的,你說是什麼?"斐俊孝快被她笑死了!
"什麼?"龍戀冬呆呆的問著。
"叫……飯團,真是被你打敗了。"斐俊孝開心的拿起另一個,味道還不錯!
"是嗎?"龍戀冬也拿起一個送進嘴里,的確和記憶中的壽司是有一點差距。
兩個人靠在欄桿旁相視而笑,伴著夕陽余暉,結束一天完美的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