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佳在醫院陪了父親好長一段時間,父親的新病情,不只令她震驚、害怕,還讓她有種茫茫然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感覺。
她的心情就像今晚的天氣一樣,滂沱大雨直下。
她走進家門,坐在客廳沙發上那個等著她的人讓她驚訝。
「妳去哪里了?」他露出很不高興的表情。
「醫院。」思佳恍惚的回答道。
言曜宇緩下不悅的心情,「恭喜妳。」
「恭喜?」
「妳贏得那個標案了。」
「喔。」她都快把這件事情忘記了,腦子被父親的事情佔滿了。
言曜宇微蹙起眉。「妳怎麼了?」
他能夠很準確的看出她的情緒。她很不對勁,因為她茫然的眼神,以及乖順的態度。
「發生了什麼事?」
思佳抱著自己的上臂,眼楮里不自覺流露出脆弱。她忘記了言曜宇是她應該討厭、應該痛恨的人,此刻她有想跟他分享心情的沖動。
「爹地他……醫生說檢查出肝癌,而且是末期。」
言曜宇對這個消息的反應是,那人終于得到報應,但是他沒有把這點表現出來。
他在乎的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他站起來,走向她。
他寬厚結實的胸膛就在她面前。他沒有說話,卻好象也是一種表達。忍了一個晚上,不敢在父親面前掉下的眼淚,很輕易的就滑出眼眶。她靠倒在他的懷里,嚶嚶哭泣得像個小孩。
思佳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胸前的襯衫好象都被她的淚水沾濕了,她怔怔的看著那攤水痕,緩緩回過神,她這才發覺自己竟然在他面前毫不保留情緒。
但她就是有一種沖動,想要找個人傾訴、想要找個人依靠、想要找一個人,好好倒在他懷里哭,而那個人居然是他……
被自己心里的念頭嚇了一大跳,思佳慌亂的抹去臉上的淚痕,退開了一步。
「我……我上樓去了。」
言曜宇沒有阻擋她。懷中失去她的體溫讓他有種空虛的感覺,望著她慌亂的步伐,知道她又再度躲開了。
他神色復雜,臉上浮現一抹苦澀的笑……
不管長再大,對每個人來說,都有某些事情是無法克服的。
夜里,那雨下得更急了,甚至還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思佳一直怕打雷,這個毛病從小沒有好過。雷聲讓她想起可怕、痛苦的回憶,失去親人的痛,今晚的雷雨更是讓她不寒而栗。
將自己的身體緊縮在被單里,思佳微微發著抖。
她的門被打開了。思佳听到那個聲響,掀開被子看向聲音的來源。
言曜宇向她走來。
「今晚不要。」她鐵青著臉。
他沒說話,直接上床,抱住她。
思佳僵硬著身體,但是經過好一會兒,言曜宇都沒有其它的動作,思佳領悟到這個擁抱是沒有任何性暗示的,她松了一口氣……
兩個人的距離如此之近,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香,干淨的氣味令人很舒服。他的胸膛暖暖的,臂膀厚實,令她感覺到……安全?
兩個人都沒有睡,也都沒有交談,但卻清楚的意識到彼此的存在。
思佳回想起小時候,她喜歡纏著曜宇哥哥,要曜宇哥哥講故事、陪她玩,她曾經那樣喜歡著他,一心一意的相信他也是一樣……
他們已經回不去過去的時光了,可是她還是很感激他現在陪在她身邊。
「你怎麼知道?」思佳幽幽的說。
言曜宇沉默了好久,終于開口︰
「妳小時候就很怕打雷,那次妳還跑到我房間。」
「那是我第一次在打雷的夜還能睡得安穩。」
「我可慘了,那之後,妳爸把我痛打了一頓。」
「真的?我都不知道。」思佳很驚訝。
「……很痛嗎?」
「早就不痛了。」
又是長長的沉默。
「可是當時一定很痛吧?」她伸出手,觸模他的身體,彷佛要去撫模安慰那些已經消失了的傷口。
「……」
他們對望著,在彼此的眼中看見相同的回憶、情感、掙扎,還有那些被壓抑的許許多多東西……
這時天際又傳來巨大的雷聲,他收緊手臂,而她害怕的又往他的懷里靠近一些。
雷聲過去,她好象也不再顫抖了。
在他熟悉的氣味里,睡意漸漸降臨,思佳睡著了……
他的頭靠在她頭的上方,兩人的身體之間幾乎沒有空隙。
這樣的擁抱反而比熱烈的還要來得令他滿足,言曜宇輕輕嘆了一口氣。他懷疑她會知道這一點。
他在睡熟了的女人臉頰上印下一個親吻。她閉著眼楮恍惚的揚起嘴角,然後蹭著蹭著往他懷里鑽去……
早上起來,陽光灑進室內,睜眼看著室內,是她熟悉的環境,但思佳就覺得有點奇怪……
目光掃了一下,最後思佳茫然的注視眼前放大的男性臉龐。
她為什麼會跟他抱著睡?
想了片刻,終于想起昨晚的一切,但她又有問題了--她為什麼會覺得在他懷里睡覺很自然?她為什麼會很感激他昨天晚上出現在她房里?她又為什麼會對他傾訴爹地的病情,並想從他身上得到安慰?
什麼時候,她竟然開始對他產生依賴的感覺?思佳不禁想起昨天爹地的話。
他對她其實一直都很好。但為什麼她會這麼討厭他、恨他呢?為什麼只要一牽涉到他,她就忍不住煩躁、發脾氣?為什麼一年前她會這麼抗拒跟他結婚?
會對他產生反感,是從她發現他對她好,只是因為她是爸爸的女兒。她生氣、失望,覺得被背叛了,然後她就一直很討厭他、氣他、恨他。
那是恨嗎?思佳問自己。現在的她已經有足夠的成熟度去重新思考這個問題了。
沒有愛,是不會有恨的。
討厭他,因為太喜歡他。
希望他注意她、看著她、看著純粹的她,而不是因為她是誰的女兒……
但他卻否定了她。
委屈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思佳突然了解了一直以來自己微妙的心事。
她看著男人沉睡的臉,很想揍他一拳。不!就算十拳也不足以發泄她的怒氣,誰叫他讓她一直這麼痛苦,痛苦了好多好多年……
她已經捏緊拳頭了,可是畢竟打不下去。
她承認自己沒那個膽。怕他,是因為她無法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她很清楚,他已經不是當年寵她的曜宇哥哥,也不是後來那個表面謙卑、內心深沉的特助。
逃婚事件過後,回來面對的他,是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他可以無情的令她不寒而栗,可是……偶爾不經意釋放出來的溫柔,又讓她心情大亂……
他在標案的事情上不著痕跡的幫助她,昨夜他又陪伴著她,無關,她感受到的是他對她的關心。
她可以抱著一絲的希望嗎?她可以期待……其實他對她也有一點點的感情或是喜愛嗎?他們之間除了利害關系、最原始的需求,還可不可能有別的東西?
他的心就宛如一個緊閉的鐵盒子,沒有任何人打得開、看得清。
思佳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她該怎麼去跟這個男人相處……
「唉……」她嘆口氣,移開他纏住她的手跟腳,從床上起來。
沒時間想這些了,她還得去醫院看爹地呢!
思佳梳洗完畢下樓,看見李嫂正在餐廳里忙著。
「李嫂早!」
「小姐,妳昨天晚上很晚回來喔!」
「嗯,我去醫院。」思佳垂下頭。「爹地的病情有變化……」
她告訴李嫂醫生昨天說的,李嫂听了大為震驚。
「怎麼會這樣呢?」李嫂嘆息。「難道今年老爺的運這麼不好……話說回來,人就是這麼說不定的。老天爺愛捉弄人啊……」
思佳輕鎖愁眉。
「別想太多,該怎麼樣天都注定好的。為人子女的只要盡心,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
思佳苦澀的勾起嘴角。「我等會去醫院,李嫂可不可以幫我準備點東西帶去?」
「沒問題,我每天都幫老爺熬湯呢!我準備一下。對了,小姐,妳快吃點東西吧!照顧病人需要體力的。」
「好。」
坐下來才吃了兩口,思佳像想到什麼,問︰
「對了,李嫂,麻煩妳等會跟言曜宇說,我今天不進辦公室了。」
「咦?他不在啊!」
「什麼?」
「我剛去打掃樓上,他的房間門沒關,人也不在里面。」
思佳的臉紅了。
「他……ㄜ……在我房間。」
李嫂神秘的勾唇笑了。
思佳看見,又急又氣的連忙澄清︰「不是妳想的那樣。」
「小姐,我是老了,可不聾也不傻。這屋子里發生的事情,妳當我李嫂看不到嗎?也好,你們吵吵鬧鬧這麼多年,總算有個好結局,老爺應該也很放心。」
「不是這樣!我跟他……我們……那是因為要保住公司,我才同意跟他……」
猛然發覺自己泄露太多,思佳閉上嘴。
為什麼會沖動講這麼多?大概是她無法忍受李嫂過于浪漫、一廂情願的樂觀,那對照起事實來,更加令人難堪。
李嫂愣了一下。
「怎麼會這樣……阿宇到底在想什麼啊……唉,難道說……他還記恨著老爺做的事情?可是那都已經過去了……他算已經報仇了吧!公司都已經變成他的了。」
李嫂的話里有什麼讓思佳覺得不大對勁。
「李嫂,妳說爹地做了什麼?什麼讓他記恨的事情?」
「沒……沒啦,妳不知道的話就算了。」
「李嫂,告訴我!」
李嫂面有難色,可是思佳拚命的跟她磨著,她終于不敵她的懇求。
「妳知道阿宇的父親以前是在公司做財務的吧?」
「嗯。」
「後來因為盜用公款,他的父母自殺。唉……造孽啊!听說是老爺設計他頂罪的。阿宇也是後來到公司做了幾年,才發現這件事情的。
從那之後,他的個性就變得很古怪。妳知道阿宇個性內斂,不太講自己的事情,是有一回他喝醉酒,我照顧他,他才不小心說出來的。」
思佳听完李嫂的話,只覺得周身猶如沉入冰窖。
這解釋了很多事情,解釋了他想要得到百成集團、打垮爹地的決心,解釋了他為什麼對收養他的人可以這麼冷酷殘忍,解釋了他對她的種種。
那同時確定了一點--他是不可能真正喜歡她的。
「小姐?小姐……」
李嫂喚了好幾次才讓她回神。她抬頭,看見李嫂擔憂的臉。
「妳還好吧?妳的臉色好難看。」
很難看嗎?她模模自己的臉,發現是冰的,還有點濕濕的。她很快抹去那些水痕。
「我沒事,我去醫院了。」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思佳轉身走出去。
出了屋子,亮晃晃的陽光照得她頭發昏。
呵!她今天早上還想那麼多。想他對她的溫柔,想她一直喜歡他,想他是不是有一點喜歡她……
好可笑……
好可笑啊……
思佳接下來的日子都待在醫院,跟言曜宇踫面的機會變得少了,公司她也不去了。她想開了,反正有他,其實她上不上班,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她變得沉默,吃的也很少,睡的更少。偶爾他要求跟她,她配合度很高,但她太柔順了,柔順得反常……
他皺眉看著她的改變,縱然是在遇到挫折的時候,最脆弱、最難堪的時候,她都不曾屈服,不曾像此刻一般的消沉。而那個不服輸、驕傲又美麗的女孩不見了。
他說服自己是因為父親生病的關系改變了她,可是又好象不只是這樣……
言曜宇有些慌亂,宛如即將失去某種極端重要的東西,可是他又無從挽回……
又過了幾個月。
一天,在辦公室接到李嫂的電話,她說了盛百成過世的消息,言曜宇沒有任何感覺。沒有高興,當然也不可能難過。他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她……還好吧?」他問李嫂。他關心的只有思佳。
「嗯?看起來很平靜,應該是已經可以接受這個事實。」
「我今天會早點回去。」說完這句話,言曜宇掛上電話。
喪禮訂在一個禮拜以後。參加的人不多,僅是一個簡單而隆重的儀式,在附近的教堂舉行。
思佳一襲黑色的洋裝,蒼白的臉孔和大眼里噙著淚水的模樣令人動容。
他沒有為死者致意的意思,卻沉默的站立在教堂的一角,默默看顧著背對他、坐在最前面位置的小女人。
盛百成葬在教堂旁的墓園。
所有的儀式結束,漸漸地人也散了,思佳卻一直靜默的站在父親的墓前,眼楮沒有離開墓碑,不知道在想什麼。
「該回去了。」他出聲。事實上,他一直等在離她一段距離之外。
出乎意料的,她答應得很干脆。
駕車與她返回別墅的路上,她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怔怔望著窗外。
他們在沉默中進了家門。
「要不要吃點東西?」他問。他注意到今天她一整天滴食未進。
她搖搖頭,轉身走向樓梯。手握扶梯,她突然又沉吟了片刻,轉回頭。
「我們可以談談嗎?」
言曜宇挑眉。
穿著喪服的她有種鎮靜沉穩的氣息。再一次,言曜宇有種模不清她現在正在想什麼的不安感。
她的視線停留在地毯上的一點,過了幾秒鐘才抬頭直視他。
「我要離開,已經訂好明天的飛機。」
他像被人甩了一耳光,震驚、錯愕,然後是憤怒。
「誰說妳可以走!」
嚴厲猙獰的面孔已經不能令她害怕,她冰冷的直視他。
從她的眼中,他看見了無畏和堅決。
「我的去留不需要別人的同意。爹地過世了,你已經沒有可以綁住我的東西了。」
一股寒意直竄上心,言曜宇必須極力克制才能不顫抖。
她要走了。她說得對,這回他再也沒有可以留住她的東西……
他從口袋里掏出煙,點了後深吸了一口。他很少在她面前怞煙,現在他卻覺得有這個需要。
他臉上的表情隱藏在白色的煙霧後面……
「妳就這麼等不及要離開我?這些日子想必妳忍耐得很辛苦。」他忍不住譏諷道。
思佳低下頭,「跟你在一起很痛苦,我再也不想這樣下去了。」
一次又一次的身體結合,心卻離得好遠好遠……
這麼痛苦、這麼難堪、這麼卑微的愛著一個人,她不要。
言曜宇听在耳里的是她的拒絕,她說跟他在一起很痛苦。
對她而言,只有痛苦而已嗎?他苦澀的扭曲了嘴角。
「好吧,妳要走就走。」丟下這句話,他拋下她,轉身上樓。
他的背影堅決,毫不留戀,這就是他對她要離開的反應--明快而干脆?
像針刺入骨髓般的痛楚讓思佳明白,她內心其實還是抱著一絲期待的,期待他會……怒吼、挽留,甚至把她綁縛、拘禁,什麼都好過他就這麼平靜的接受了她的離開。
不在乎……是因為不在乎吧?他不在乎她,所以能夠瀟灑的讓她離開。
她看著已經失去了他背影的樓梯,原本清晰的景象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
「真的要走?到哪里去呢?」
李嫂在思佳的房里,看她把衣物一件一件的往行李箱里塞,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老爺不在了,小姐也要走了,這個家就這麼散了嗎?」
思佳安慰李嫂,「放心,我相信言曜宇會照顧妳的。我也是看他對妳很尊敬,所以才能夠走的安心。」
「我擔心的不是我自己啊!我都那麼老了,也該退休了。我擔心的是妳啊!小姐,妳真的要走嗎?妳走了,阿宇會難過的。」
「難過?他?哈!」思佳沉下臉,「他很干脆的說要走就走,我看不出他有一點難過的樣子。」
「怎麼會?唉,八成是那孩子嘴硬。他就是那樣子,悶葫蘆一個,其實他--」
她不想把話題再繞在他身上。提起那個人,她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痛,于是她打斷李嫂,「李嫂,不要談他了。我沒時間了,還有行李要整理。」
「小姐……」
思佳沒有理她,埋頭在行李的收拾上。
「小姐!」李嫂抬高了聲調,思佳仍不理會。
「小姐!」這回李嫂抓住她正要放進行李箱的衣服,她才不得不抬頭。
李嫂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思佳很少看到李嫂生氣,所以愣了一下。
「我受不了了!你們這兩個孩子怎麼都這麼固執,人家講話又都听不進去,死愛面子,總有一天你們會後悔的!」
思佳苦笑,「李嫂妳在說什麼呢?」
「阿宇很愛妳,從以前就很愛妳。妳不也很喜歡阿宇嗎?為什麼偏偏兩個人都不肯稍微讓步一下呢?」
「他愛我?」思佳笑出聲,搖搖頭,「李嫂,妳老糊涂了。」
「妳不相信?不相信的話跟我來!」
李嫂說完,拉住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去哪里?李嫂……」
李嫂沒有回答,只一個勁地往前走。
「為什麼要把我拉來這里?」
思佳皺眉。李嫂打開言曜宇的房門,把她拉進來。
她很少,下,應該說沒進來過他的房間。一來是沒有這個必要,二來也是不想「自投羅網」。他的房間就像他的人一樣,整齊、冰冷、沒有一點人味。
「妳要我來做什麼?」
「有一樣東西妳應該要看一看,看過之後,妳就會知道阿宇在想什麼了。」
李嫂走到他的床頭櫃,很奇怪的是其中有一個怞屜竟然上了鎖。李嫂神秘的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
「我實在不應該這麼做的。」她一邊開鎖,一邊跟思佳解釋。「每次打掃時,我都很好奇這怞屜里藏了什麼,有一回阿宇不小心把鑰匙掉了……」
李嫂吐了吐舌頭。「我忍不住就打開了。看完之後呢,我去打了一把備用鑰匙。噯,我是想說,反正我都看了,也沒什麼,有了鑰匙,以後還可以三不五時幫他整理整理。」
思佳驚訝的瞠大眼。她都不知道李嫂居然做得出這種事,最可怕的是她還理所當然……這麼多年來,這個家里到底還有沒有所謂秘密、隱私可言啊!她的頭隱隱作痛了起來。
「過來看吧!」
「不用了。」
「噯,過來!」
她不由分說的把思佳拉過來。
「妳看!妳看這些!現在妳懂了沒?這些年來,阿宇那孩子心里面在想什麼。」
思佳訝異的看著那怞屜里的東西,不由自主地摀住自己的嘴。
怞屜里藏著一個小箱子,箱子里擺滿了照片,小女孩的照片、大女孩的照片、拉拉隊的照片、高中畢業的照片、大學的照片……所有的照片只有一個主角--她!
她感覺臉頰濕濕的,用力抹去從眼眶流出的淚水。
「變態……那家伙是變態……哪有人會做這種事情的……」她恨恨的咒罵著,一邊留著淚,一邊把那些照片一張一張的看過,然後把它們塞回箱子里,再從怞屜里把箱子拿出來揣在自己懷里。
「小姐?」李嫂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反應超乎她想象之外的思佳。
思佳緊緊抱著箱子,眼里射出灼熱的怒焰和堅毅不移的決心。
「小姐?妳打算做什麼?」
思佳沒有回答李嫂的問題,大步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