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魚座的失戀——
失戀的魚兒完全沉溺在痛苦的泥沼里,任憑周遭的人怎麼安慰都不會有用。
其實在遇見石燁之前,若溪就曾考慮過到上海分公司工作。因為這幾年大陸的訂單越來越多,而且她又沒有家累。
在計劃與他分手的時候,若溪就跟徐妍說了自願請調到上海。當然負責上海分公司的kevin是最開心的,他還特地回來接她去上海,因為生怕她臨時又後悔了。
徐妍不贊成,可是情勢已經變成這樣.她也就只好依若溪的意願。
搬到上海半年,若溪又回復到認識石燁以前的生活,每天除了睡覺就是工作。在上海分公司,她依然是那個早上最早來開門,晚上最晚回去的員工。
若溪喜歡這樣的生活,忙碌讓她不至于會想太多只有每天睡前,當她一個人躺在宿舍的軍人床上,她會想起石燁。
他現在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他在哪個國家?他的創作應該已經贏得世界肯定,或許也已經翻譯成各種語言,在各地受到歡迎。而他的父母是不是已經了解並接受他的夢想了……
想必他現在已經忘了她吧?他現在跟誰在一起?是那個女主唱嗎?
這些猜想讓她快樂,也讓她痛苦,但是她從不曾去證實過。她知道自己就像鴕鳥一樣怯懦,可是每次翻開報紙,她就下意識地搬開藝文版不看。
某個星期五,Kevin晃進她的辦公室,沒頭沒腦的丟下一句話——
「嘿,若溪姐,這個周末我們來約會吧!」
「約會?你不怕我去告訴你女朋友?」若溪才不相信他是認真的。
果然一听到女朋友,他的痞子模樣就收斂起來。
「不要告訴韻芬。拜托!我只是跟你開玩笑的啦!其實我是看你工作的這麼辛苦,要帶你去輕松一下。禮拜六有幾個很有名的音樂家要來上海公演,我請你去听音樂會,怎麼樣?」
「音樂會?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文藝氣息了?」
Kevin的眼神閃爍。「呃…其實是,其中一個音樂家是…石燁。」
若溪先是茫然地看著他,過了一會,才頓悟到他說了什麼。
「我不去。」她全身都緊繃起來。
「別這樣嘛,難道你不想再看看他?你不好奇他現在過得怎樣?去嘛!音樂廳有幾百個座位,他又不知道你來…」
Kevin的最後一句話讓若溪有一點動搖了。
「我會陪你,不要緊張,你們不可能會踫面的。」
若溪垂下頭,咬牙思索著他的話……
「你還好吧?」Kevin憂心地看著身旁的若溪。
「很好啊!你為什麼一直問?」她擠出一抹微笑。
「真的嗎?那就別拉著我的手嘛…很痛耶…」Kevin小聲地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
「沒有、沒有,我是說應該快開始了。」
音樂廳里漸漸涌進人潮,今晚的賣座情況不錯,看來會是全場爆滿。
若溪與Kevin坐在後排。這點讓她稍稍安心。因為他沒有理由會發現她。
但縱使如此,隨著燈光暗了下來,她仍舊緊張的胃痛。
就要看見他了…就要看見他了……就要…
布幕拉起,舞台中間是一架鋼琴,主持人開始介紹今晚的節目。
若溪蹙眉「不是音樂劇嗎?」低聲問身邊的人。
Kevin奇怪地看著她。「不會吧?你不知道嗎?那出音樂劇石燁在半年前就突然決定停演了,听說他還付了一大筆違約金。」
若漫愕然瞪著Kevin。
「我……真的不知道…」她不知所措地低語。這件事真地太讓她震驚了!
Kevin嘆口氣。「這是今晚的節目單,你自己看。今天晚上是石燁跟他父母的聯合演奏會。」
若溪茫然地接過那本冊子。
「報上說石燁回到古典音樂的領域,不再搞什麼音樂劇。他現在已經放棄創作了…」
怎麼……會這樣?!
正當若溪發愣的時候,舞台上的表演已經開始。
首先登場的是石燁的父親。
若溪腦袋亂哄哄的,根本不能把音樂听進耳里,她只模糊地想著——原來石燁英俊的輪廓是遺傳自這個男人……
接著演出的是石燁的母親。
還是一樣強烈的感覺,在她走進舞台時,就已經感染了全體听眾。
若溪曾經對她的高傲反感,但此刻,她不得不佩服她的氣勢和舞台魅力。
和鋼琴不同,小提琴手的演出更能貼近觀眾,和台下產生互動。她的眼神、飛快躍動的手指,時而柔情婉轉,時而澎湃洶涌的絕妙起伏,在在牽動著听眾的情緒。
她的演出在一陣疾風暴雨後,以一陣淡淡的哀愁做結尾,讓听眾久久無法回神。
「下一個演出的就是石燁了。」Kevin在若溪耳邊輕聲說。
她的手緊緊抓著Kevin的手臂,雖然音樂廳里冷氣很強,她還是手心冒汗。
一看到他走上舞台,若溪倒怞一口氣。
怎麼可能?那個人是石燁沒錯,可是——
「怎麼會這樣…」若溪失神喃語。「他怎麼變得那麼瘦……」
Kevin瞄了若溪一眼,看見她眼里盈滿淚水,他嘆了口氣。
若溪沒有注意到Kevin的注視,事實上她的眼里只有石燁。
他站在台上依然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但那老是掛在嘴角的溫和笑容不見了,他的唇抿得很緊,他的眼神嚴肅而憂郁。
他開始演奏,今晚的曲目是當年他得獎的樂曲,炫麗詭譎的演奏技巧奪走觀眾的呼吸,毫無瑕疵的精準讓人難以置信,他今晚的表演是她至今所听過最完美的演出,可是她卻不由自主地心驚膽顫。
他的表情空洞而木然…他根本沒有把自己放進音樂之中…
那樣的演出只是超凡絕輪的反射動作,根本就沒有感情——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這樣…
一曲既罷,如潮水般的掌聲淹沒了整個音樂廳,若溪卻只感到冰冷。
之後的節目,是石燁父母分別獨奏.一直到最後,石燁才再次出場。
然而,又給若溪一樣的感覺。
她絕望地想尖叫——為什麼?為什麼……
她不懂古典音樂,但她懂石燁。他今晚的演出也許在技巧上勝過以往她所听過的任何一次演奏,但卻沒有她第一次在街頭听他拉琴時,那種單純但撼動人心的感動。
是什麼讓他改變?他這個樣子簡直就像是——像是徹底地放棄了……
她不喜歡這樣,一點也不喜歡!
謝幕了,很多女性上台獻花,若溪注意到第一個上台的就是範予欣。她還在他臉頰獻上一吻,而石燁很自然的接受。
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吧?!這個念頭令她的胃隱隱作痛。
「Kevin,對不起,我去一下化妝室。」
今晚的一切超過若溪所能負荷。她匆匆走進廁所,關上門的那一刻,眼淚再也忍不住涌出來。
不應該來看他…不應該忍不住…她本來以為她可以忘記的……為什麼還有淚?
她哭了好久,就連分手那次也沒有哭得這麼嚴重過,可是她就是停不下來。
一直到化妝室里人聲漸漸消失,若溪知道大部分人已經走了,她才走出來,稍微清理了一下狼狽的自己。
「讓你久等了…」若溪對Kevin感到不好意思,因為他不知道已經站在女廁前等她多久了。
「沒什麼。我送你回去!」
「好。」
Kevin當然看得出來若溪哭過,可是他實在想不出要說什麼,才能安慰她。于是,兩人在沉默中走出去。
「我忘了那張節目單!」若溪忽然止步。
「沒關系吧?」
「不!我想回去拿!」那上面有石燁的照片。
「好吧。」
偌大的演奏廳現在空蕩蕩的,更顯孤寂。
若溪很快找到椅子上的節目單,她將它緊緊握在手中,正準備要離去。
Kevin踫觸她的手臂。「若溪姐,你看——」
隨著他的視線,她也不由得看向舞台——
石燁!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怎麼也想不到他還在,而且是一個人孤伶伶的站在舞台上,神情蕭索。
「我——我們快走吧……」她不想讓他見到她。
石燁在同一個時間注意到他們——
若溪?是她嗎?
他一震,心狂跳起來,隨即快速往她跑過來。
若溪看到他的舉動,現在逃走不僅太慢,而且愚蠢,于是她強迫自己鼓起勇氣面對他。
「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他終于在她面前站定,他的聲音因壓抑的激動而微微顫抖。
「我跟我男朋友來听你的演奏會。」若溪的指甲掐進Kevin的手臂,讓他痛得齜牙咧嘴,卻有口難言。
石燁好像突然注意到她身邊的男性,他瞪著她握住Kevin的手,眼里的光芒倏地消失,被冰冷所取代。
「听說你調到上海分公司。」
「你怎麼知道的?」
「有幾個晚上,我去你公司樓下等你下班,本想再跟你談談,徐姐告訴我你來了上海,我本來還以為她騙我——」他面無表情地說著,平靜的語氣听不出情緒。
若溪眼眶泛紅,她連忙垂下頭不讓他看見。她想象著他等她的情況……
氣氛瞬間凝滯。
「燁,要走了嗎’」
甜美的聲音從三人身後傳來,範予欣走近石燁身邊,親昵地挽著地。
「唔?好巧。」看到若溪時,她有片刻的慌張,但在看到她身旁的Kevin後,她舒了口氣,笑道︰「你們是來听演奏會的嗎?不錯,這兒確實是約會的好去處。」
石燁臉色變得很難看。
「走了!」他突然粗聲低吼!拉著範予欣走開。
若溪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他的背影,只是石燁並沒有發現…
整個周末,若溪過得糟透了!她睡得不好,一閉上眼楮,就仿佛看見石燁那張空洞木然的臉。
他為什麼又回到古典音樂界去?她還記得他在談自己創作時,那飛揚的神采;而那夜站在舞台上的他,卻冷漠消瘦地讓她心痛。
她想要問他,可是她又有什麼立場去問呢?
況且他跟範予欣恐怕已經在一起了吧?
如此輾轉整夜,天蒙蒙的亮了,若溪干脆一大早就到公司。
她才下子車就看見石燁站在辦公大樓門前,若溪的呼吸一滯。現在是清晨六點,那麼他是幾點來的?
不知怎地,想起他說過曾在台北辦公室樓下等她「石燁。」她喚他,不自覺地放軟了音調。「你找我?」
石燁的目光炯炯盯著她,又是那樣憂郁而嚴肅的表情,讓她的心刺痛了一下。
他好像還沒決定好該用怎樣的表情面對她,若溪在那雙黑眸里看見掙扎。
他恨她嗎?也許!但那種熾熱的眼神又是怎麼回事?
「我們上去聊。」不自在地恬恬唇,她轉開視線。
隨她進了辦公室,他卻久久不語。
「你怎麼知道我公司在哪里?」若溪打破沉默。她一定要做些什麼,或說些話,否則她會瘋掉!
「徐姐告訴我的。」他終于開口。
若溪的心陡地跳了一下。徐妍還說了什麼嗎?
她緊張地站起來。「你要喝咖啡嗎?不過我這里只有即溶的…」
「不用了。」他拉住她的手。
身體接觸的那一刻,兩個人都震動了一下。
「我一會兒就走。」他陰郁地說,緊緊握住她的手仍不放開。
她的心因他的話而沉重。
「你為什麼不再創作了?」也許這次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她忍不住問。
「創作?」他哼道。「那種東西對我已經沒有意義」
受不了他話語中自棄的味道,若溪莫名地生氣。
「為什麼你要這麼說?你忘記你的夢想了嗎?為什麼就這麼放棄?」
他也激動起來,再也無法壓抑自己。「你還問為什麼?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失去你,我什麼都無所謂了!」
若溪震驚萬分地瞪視他,卻發現他的眼里只有痛苦。
知道他是個多情的人,卻不知道他會執拗到這種地步。
「你這麼說是想造成我的罪惡感嗎?」她搖頭,頹然問上眼楮。「石燁,理智一點好不好?生命中除了感情,還有很多很多。況且,你還有範予欣……」
「我跟她根本就沒什麼,是她纏著我的!」他大吼。「我只愛你……只愛你一個人——為什麼你要離開我?」他站起來,用盡全身力氣將若溪拉進懷里,像是害怕她再次將他推離。
她听出他的聲音里帶著哽咽,很快的,若溪的眼里也充滿淚水。她沒有哭出聲音,她想抱緊他,可是最後只是緊緊掐住自己的手…
「理智—…該死的理智!為什麼你總可以這樣理智?!」沉浸在痛苦里,石燁嘶吼。他的手失控地收緊,壓痛了她的肋骨。
若溪幾乎無法呼吸,她不禁怞氣。
她的疼似乎讓石燁稍稍回復神志。
「對不起。」他放松手臂。
「沒關系……」
他仍是那樣深切地看著她,看得她鼻酸。
石燁終于放開她,頹然坐在椅子上,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他們都沒說話。
「我今天中午的飛機回維也納。」他開口。從他的聲音可以知道,他已經漸漸平靜下來。「可能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我能體會你的選擇,你說的對,我應該理智地接受我們分手的事實。」
這樣的他讓她心更痛,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再見。」
說完最後的一句話,他起身,走出她的辦公室。
關門的聲音讓若溪震了一下,淚水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若溪!你知不知道上次出美國那個出貨單在哪里?」
看到若溪辦公室的燈亮著,Kevin就直接開門進來。
他沒想到會遇到這種狀況——
「哇,天啊!你怎麼了?」Kevin慌了手腳,因為若溪正別開眼,用面紙拭淚。
「怎麼回事?你怎麼會一早在辦公室哭?」
若溪咬著下唇。「他早上在辦公室樓下等我……」
不用說,Kevin大概猜到是誰。誰還有這個能耐,讓一向冷靜內斂的若溪哭成淚人兒?
「然後呢?」
「我們談了一些。我很慌……我沒有想到我跟他的分手會讓他變這麼多。他說他放棄了創作…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從她的語氣可以听出她已經亂了分寸。
不過Kwvin可一點也不同情她。「誰叫你那時候要騙他,還把我拖下水,叫我充當你的新歡。這叫自食惡果!」
「我以為沒有我,他會過得比較好——」
「你不要幫他作決定好不好?!」可是我根本就配不上他,為什麼他要這麼傻?」
「拜托!愛情是沒有道理的好不好?你也未免太自卑了吧!」
若溪低頭不語。
「唉,我看你還是去跟他說清楚。既然兩個人都痛苦,為什麼要分開?」
「來不及了…」她低語。
「你說什麼?」
「來不及了!」若溪仰起頭,苦笑。「他已經走了,今天中午的飛機回維也納。這樣也好,一切都結束了……」
「笨蛋!你為什麼不留住他?」
「不!就算留住他又怎樣?我們之間的差異還是沒辦法解決,以後還是會有一樣的問題。不如就這樣,這樣就好了……」痛一次就夠了,她不要再經歷一次情殤,她會受不了的。
「你真是——」Kevin還沒說完,門上傳來一聲輕敲。
「對不起。」伴隨著禮貌好听的嗓音,門打開來,站在門外的是——
石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