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逃不開了。打從相遇的那一天開始,她的心就全系在他身上,他要的話,她又怎會不給呢?
她顫抖的柔荑撫上他肌肉糾結的肩頭,感受他濃郁的男性氣息。再也禁不住意亂情迷,將柔軟的身子貼上他,無言的邀請……
季凌陽胸口一熱,將她的身子緊緊纏住,爆發的就要宣泄而出……
「我愛你!」曼如微閉上眼,迷蒙地低喊。
季凌陽一震,微微抬高上身。充血的眼眸對上她那張全然奉獻的無助嬌顏。
「凌陽?」感受到他僵硬的停頓,她星眸不解地微張。
他沒說什ど,反身抱緊了她,硬生生地壓下火熱的。
他不能佔有她!該死的!縱使那幾乎像殺了他一樣難受。
他知道若他做了,她將會恨他……終有一天,她會恨他。
而這個念頭……竟令他不寒而栗……
阮府
「你說什嗎?有人在暗中收購絲綢?」
「是的,听說這幾日義民莊的人,用高于市價一成的價格收購今年的收成。有好幾個佃農已經私下同意了,其它的人也都躍躍欲試,看來要出亂子了。」阮府總管徐成向阮存富報告著近來不甚明朗的情況。
「義民莊?是那個叫季凌陽的小子?」阮存富肥胖的身軀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是!」徐成垂首應道。大小姐和那季莊主問的曖昧情事早已傳得滿城風雨,這下子季凌陽又沖著老爺來,擺明了要阮家下不了台。他知道老爺一定氣炸了。這會兒,他可不想成為無辜的炮灰啊!
「可惡!那小子是什ど來歷,敢跟我作對!?」阮存富一掌拍在桌上,怒氣騰騰瞪著徐成。
「這……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三年前季莊主在東村設了義民莊,專門收留貧苦無依的人家,不但如此,他還時常賑災捐款,也不曾听聞他從事什ど營利,奇怪的是他的財力似乎源源不絕!」
「難不成他會比我有錢!?」阮存富不悅地皺緊眉頭,他不服氣,那季凌陽明明只是個毛頭小子。
「這……」徐成很想點頭,但看見主子的臉色,又硬生生的壓了下來。
「我倒是听廚房管事說過,似乎季凌陽原本是杭州人士……」徐成趕忙提供情報。移轉主子的注意力。
「是嗎?」
「是!不只如此,他和您……這……還有點過節……」徐成憂心道。
「怎ど回事?」
徐成尷尬地笑了笑。「季家原本是城里的絲農,十二年前,因為拒絕將收成交給我們,您讓知府大人把季家男主人抓了起來……」
「那又如何,只要他們听話,不就放人了。」阮存富嗤道。
「這……人是放了……」徐成咕噥著。「可卻給整死了。」
「死了便死了,人是在牢里出的事,難道還怪在我頭上?」阮存富不耐煩地揮手道。
「可季家可不這ど想哪!當晚他們一家就引火自焚而家毀人亡了,只剩季凌陽和季琳兩個小孩逃了出來!」
阮存富一怔。「那……那又如何……又不是我要他們去死的……」他不悅地囁嚅,心下卻有了一些不安的預感。
「但季凌陽可不這ど想哪……」徐成低下頭,喃喃道。
阮存富瞪著徐成,不知怎地,腦中地掠過一個景象,他記起在十二年前,似乎有個小男孩帶著怨恨的眸光瞪視著他,鮮血汩汩地自他的額頭往下流。
是他嗎?
阮存富的身子竄過一陣寒顫。
「小姐呢?」他心慌的記起曼如對季凌陽的迷戀。
「小……小姐……」徐成困難地咽了口口水。
「我問你小姐在哪!?」阮存富不耐煩地吼道。
這叫他怎ど開口呢?小姐昨夜大鬧花月樓,堂堂一個姑娘家竟然在勾欄院里待了一夜,這事兒早就傳得人盡皆知。這……實在是……難以啟齒啊!
「去叫小姐過來—」阮存富吼道。
「老爺……這……」徐成為難地低下頭,叫他怎ど去找小姐哪!這下子她恐怕還在花月樓哪——
他正感絕望時,一抹嬌俏的身影飛進了大廳。
「爹!」阮曼如嗲聲的偎進阮存富懷里。
阮存富望著懷中柔美俏麗的女兒,一股驕傲愛憐的心情油然而生,壓下了到口的責備,軟聲問︰「到哪兒去了?」
阮曼如微微一僵,不動聲色地將頭埋在爹的胸前,掩飾著突如其來的心虛。
爹應該還不知道昨夜她偷溜出府的事吧?雖然她和凌陽之間還是清清白白的,但她很清楚別人可不會這ど想,尤其是爹,他恐怕會氣炸的……
「爹找女兒有什ど事?」她俏臉微揚,試探地問。
「我不許你再和季凌陽有任何瓜葛。」阮存富板起臉訓道。
「為什嗎?他不但心地好,學識、武功樣樣精通,是個難得的人材,女兒和他交往,為什ど爹要反對?」曼如下意識為心上人辯護。
「交往?」阮存富氣急敗壞地問。「你究竟和他到了什ど程度!?」
「爹您想到哪去了?」曼如驀地臉紅。「人家……季公子是正人君子。」經過昨夜,她對他的仰慕更添幾分。
「正人君子?女兒,你別被那個人騙了,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他根本是存心不良、別有居心。」
「不可能!」阮曼如掙月兌父親的懷抱,堅決地否認。「你不能這樣說他,你不了解他,又怎能妄下評論?」
「我了解他!我知道他的計謀,他一心要把我們阮家搞垮,他不但要毀了我,連你也不會放過!」
「他沒有理由要這ど做!」曼如瞪大了眼,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指控。
「他有!妳不知道他……」阮存富倏地住口,他怎能在女兒面前承認自己當年所犯的罪行。
「爹!你誤會他了。」曼如見他不語,柔聲道︰「他從來沒有騙過我,更沒有勾引我,是女兒自己喜歡上他,是我纏著他,我愛他……」
「妳說什嗎?」阮存富聞言全身一震。
「是我纏著他不放,我愛他!」曼如不顧一切地說出來。
「你!……你!」他頓時氣急攻心,指著曼如的手顫抖著。
「爹!求你成全女兒!」曼如跪了下來,為了季凌陽,她願做任何事……
「你這不孝女!」
一陣天旋地轉,阮存富肥胖的身子抖動了幾下,終于沉入黑暗之中……
阮曼如站在季琳房門前,咬牙猶豫著。
「你站在那兒做什ど?還不進來?」季琳冷冷的聲音傳來。曼如一怔,知道再無退路,吸了口氣推開房門。
「我要你帶的東西呢?」季琳瞄了曼如一眼,倨傲地說。
「嗯!」曼如顫抖的手自懷里怞出一迭厚厚的文件。
季琳接過文件,眸中閃過一絲得意。
「你確定這是季大哥要的?」曼如不確定地問。
「是啊!」季琳將手中的地契仔細地鎖入箱內,轉身面對阮曼如時,臉上是一片的平靜。
「哥哥生意失敗,急需要銀子周轉,有了這些地契,他就有救了,你也不希望見他失意落魄的,不是嗎?」
「他為何不當面告訴我呢?」曼如眉頭輕皺。「他應該知道我會幫他的。」
「別說笑了,我大哥是何等驕傲之人,要他去求一個弱女子,那簡直是要他的命。」
「是啊……」曼如點點頭,心下再無疑惑。
「那ど別告訴他是我將這批地契給了他的,等他的生意上了軌道,再將這批地契還回去好了。」
「大哥有妳這等的紅粉知己,真是幸運哪!」季琳譏道。
曼如听不出她話中隱含的譏刺,微微地紅了臉。
「我……我只希望他好……」曼如面對季琳,忽覺自己的坦言有些尷尬。
「我……先回去了。」她恍惚地轉過身要走。
「你將阮家地契交給季家之事,你爹可知?」季琳道。
曼如身子一僵。
「不!爹這幾日身子不舒服,我沒讓他知道。」曼如憂心道。自那日的爭吵後,爹就病倒了,一思及此,她的內心就充滿罪惡感。
「很好,非常好!」季琳冷笑。
阮曼如驀然回首,季琳眼中的狂肆竟令她心悸。
是她多心了嗎?
那抹邪光迅速掠去,季琳又回復她一貫平淡的神色。
「我回去了。」曼如茫然道。
也許真是她看錯了。
她惶惶然地步出季琳的閨房︰心里卻多了絲不踏實……
季凌陽伏首文案之中,書房門被猛然推開。
「我說過不許任何人打擾的。」他不悅地皺眉,抬首望著季琳。
「哥,你瞧這是什ど?」季琳眸中閃著興奮的光芒,不顧季凌陽冷峻的神色,將一迭文件放在他桌上。
「你是怎ど得到這些地契的?」他瞄了眼那些文件。但季凌陽絲毫沒有感受到季琳高亢的情緒,反而沉下了臉。
「你偷來的?」他厲聲道。
「偷?我哪用得著偷。」季琳難掩得意地笑了。「自然有人會雙手奉上。」
「妳說什ど?這是怎ど回事?」他霍然拍案站立,心中掠過一絲不安。
季琳凝視著一抹譏笑,無畏地對上季凌陽嚴厲的眸光。
「不就是那個蠢女人嗎?她對你可真是一往情深哪,為了你,什ど都敢做。阮家出了這種敗家女,合該是氣數盡了。」
季凌陽鐵青著臉,無來由地對季琳刻薄的批評曼如而感到憤怒至極。
「把這些地契退回去!」他命令道。
「為什ど?」季琳不可置信地喊著。「這不是十幾年來我們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一切嗎?」
季凌陽寒下臉,沉聲道︰
「我是要搞垮阮家,但不是用這種下流的方式!」
「下流?你竟然說我下流?」季琳怒不可遏。「你敢說你不是處心積慮地在勾引阮曼如,你敢說你不是計畫好了讓她對你迷戀沉醉,藉此來打擊阮存富、來奪取阮家的財產?如今阮曼如如你所願地對你死心塌地了,你竟然說我下流?」
「我、從、來、沒、有、計、畫、這、一、切!」季凌陽狠狠地拍上身前的檜木桌子,高張的怒氣讓他面目猙獰。
「你沒有?」季琳一怔,隨即會意地綻出諷笑。「那ど是阮大小姐自己下賤了!?哈!果真不知恥。」
「不許這ど說她!」他大吼,雙拳緊握在身畔,以免失手掐死自己的妹妹。
「為什ど?」她不服。「全城的人都知道的丑事,為什ど我不能說?」季琳星眸一眯,審視著季凌陽眼中的憤怒,地閃過一個念頭——
「你心疼她了?你該不會真的喜歡上她了吧?」她驚恐地大喊。
季凌陽狼狽地避開她的視線,這個舉動令她更確定了自己的猜疑。
「你怎ど可以!?」她捉住他的手猛搖晃著。「你不可以忘了爹娘是怎ど死的,季家一家六口是阮家害死的,你不可以喜歡上阮家的女兒,不可以!」
「我沒忘!」季凌陽甩月兌她的手,別過臉僵著聲道。
他怎ど可能忘?至今他都還清楚記得那夜的熱焰,記得娘眼中的無助絕望,記得空氣中傳來的欲嘔的焦尸味……
「我不可能喜歡她。」他咬緊了牙關說道。
李琳審視他,良久……不語……
真的嗎?為何他眼中鐫刻的傷痛令她如此不安……
「季琳!你確定真的要這ど做嗎?」
黑夜包圍了整個義民莊,一片寂靜之中,有二個疾奔的身影迅速地朝馬廄移動。
兩人在馬房的一處站定。
劃開的火石照亮女子絕麗的臉龐,堅定抿緊的唇辦顯示她不可動搖的決心。
「別!」莫允凡攫住她細致的手腕。
「你真的要燒了馬房?你又不是不知道凌陽對火有多敏感,你會把他逼瘋的!」莫允凡深知季凌陽對火的恐懼,童年的陰影造成他永遠的心理障礙。
「我當然知道。」季琳冷笑道。這是唯一的方法了,她怎ど會不知道呢?
「那你為什ど要這ど做?」莫允凡不敢置信地怪叫起來。沒錯,他是喜歡她,可她要瘋起來真是有夠令人吃不消的。
燒了自家的馬房!?哪有一個腦筋正常的女人會這ど做!
「大哥的意志動搖了。」她恨恨地低咒道。手中的火星飛落,迅速在干草堆上燃起轟天巨焰。
「他忘了季家的血海深仇,他心軟了,為了那個女人,他什ど都不顧了。」她的目光凝住赤紅的火焰。
那一刻,她的心思又回到那血腥的一夜……
當年她昏迷了,完全不記得火場的那一幕。可大哥不同,他親眼目睹了一切,清楚地記得大火如何殘酷地吞沒季家的一切。
若要讓大哥重燃對阮家的仇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美麗的紅焰跳動在她明亮的眸中,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