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不停的駛動,寬敞的車廂里氣氛詭異得很。
饅小知坐在左邊,懶洋洋地看著窗外的景色飛逝流去。馬車規律的晃動,搖得她昏昏欲睡,只不過斜前方投遞過來的光芒太過刺人,讓她無法得償所願。
大月復便便的郡主正坐在馬車右邊,剌人的光芒正是從她眼底散發出來的,坐在她身邊的當然是那位屈公子。
饅小知有點坐立難安,良久,忍不住迎上她的目光,「有什麼事嗎?」
時間回到兩個時辰前,總管苦著一張臉,一天之內被兩次用刀架在背後,那種滋味真的不好受。
「冰夫人,六王爺想請你過去作客,還希望你能賞臉。」拿刀架著總管的黑衣男子對著她笑了笑。
饅小知眨眨眼。這情況,她能說不去嗎?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家,不知道六王爺請我過去是為了什麼?」十之八九是桃花精的前債來討,她這輩子也就听過一個王爺,就是之前在客棧架著她要脅冰若旭那一個。
「當然是為了請冰大夫過去敘舊,只是王爺多次邀請,冰大夫都不肯接受,王爺只好先請夫人過去。」話落,黑衣男子不客氣一掌劈暈總管,刀子緩緩對上她。
舉起雙手,饅小知笑著點頭,「我非常樂意。」她又不是笨蛋,去了還能保命拖到冰若旭來,不去只怕現在就有苦頭吃。
所以,她現在正坐在前往長安的馬車上,只不過車上還多了另外一對人馬,她有點疑惑。
郡主對著她冷冷一笑,「我曾說過,我要冰若旭後悔得罪我!」
「你不是不能回長安見人嗎?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她微微地不滿,就告訴過旭別去招惹人家了,結果人家拿他沒辦法,就抓她來頂替。
郡主輕柔地撫著自己凸起的肚子。「六王爺答應我,只要我有辦法帶冰若旭過去,他自會幫我說項,我跟屈郎就能共結蓮理。」
屈公子黯然地看著饅小知,良心正在拉扯著。要是達成了對六王爺的承諾,他們就不用再過躲躲藏藏的日子,但是他欠饅姑娘的已經夠多了,不能忘恩負義。
她苦笑了下,「這樣啊,那就先祝你們兩位白頭偕老了。」除了這樣講,她也不知道能回什麼了。
郡主微微一愣,「你祝福我?」手心一緊,她沒料到會听到這種話。
饅小知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祝福你不然要詛咒你嗎?」真不懂這些權貴的想法,祝福她還懷疑。
「你不會氣我把你獻給六王爺?」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處之泰然,仿佛他們只是要上長安去玩一般?
搖搖頭,饅小知打個秀氣的哈欠,「早晚的事。」
她心里早就打算要旭處理這件事了,不想日後出門都被追著跑,郡主這麼做,也只是加速促成而已。
「不過,你以後最好不要讓旭再看到你,以他的性子,絕不會輕易放過你。」
還是提醒她一聲好了,要是給旭知道是郡主把她獻給六王爺的,肯定會被扒下一層皮。
郡主一怔,撇過頭去不再看她。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這麼做應沒有錯,是對的!一手撫著肚子,她咬咬牙,在心底說著。
饅小知除了同情她之外,還同情另一個人,秀眸轉向窗外。唉,不知道總管一條老命還保不保得住?誰叫他被扔下當傳話的呢?
一路馬不停蹄的趕路,原本要二十來天的路程,縮短為半個月他們一行人就到長安了。
到了長安兩組人馬分道揚鑣,饅小知自然是被請進王爺府去。
六王爺府的護衛也不知道是忌憚之前冰若旭對待他們的手段太凶狠了,還是怎麼著?一路上對她皆以禮待,連踫也不敢踫她一下。
一走進華麗的大廳,饅小知就看見坐在廳首的男子,五官還稱得上俊偉,氣質不凡,心里頭猜想他應該就是六王爺了。
徐步走到他的面前,越靠近她可以接收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一種……恨意的感受吧。
「你就是冰若旭的女人?」六王爺上上下下打量眼前這個小女人,伸手捏著她的下巴,不客氣的扭來扭去。
秀眉輕蹙,饅小知沒反抗,「我是冰若旭的妻子。」旭沒來到之前,她不會輕舉妄動,也不想逞英雄討皮肉痛。
說來說去都是桃花精惹的禍,奇怪了,都這麼多天。他怎麼還沒來?
「你也是有病在身,冰若旭卻願意醫你,還愛上了你,娶你當妻子,對嗎?」
六王爺咬牙切齒地問道,臉色越變越猙獰。
松開她的下巴,他一拳打破身旁的茶幾,「為什麼?為什麼他願意治你,卻不願意救我的愛妾?為什麼?」瘋狂似地朝她怒吼。
饅小知真嚇到了,心跳得飛快,害怕的退開幾步,紅唇的顏色褪成蒼白。
「你說啊?告訴我,你憑什麼讓他救?憑什麼?」六王爺邁開腳步,抓住她的雙臂用力搖晃著。
她咬緊牙關,撐住到嘴的痛呼,冷汗直流,「我不知道。」她輕聲回覆,看得出他並不是真的想要一個答案,只是在發泄不滿而已。
「不知道……呵……」喃喃低語輕笑,他單手抓起她整個人,俯瞰著她,「我要讓冰若旭後悔曾經得罪過我!」用力地扔。
饅小知驚呼一聲,整個人摔倒在地上,下意識的手臂往後一撐,「啊!」手腕一痛,整個人仰躺在地上。
「把她關到地牢去!」六王爺甩袍離去。
「是。」一旁的護衛同時應聲,兩個人大步上前,伸手將她給架起來。
她捂著紅腫的手腕,疼得眼楮都紅了一圈,她現在後悔了,在馬車上的時候應該臭罵那個郡主一頓的,還有那個該千刀萬剮死沒良心的桃花精,冰若旭,你到底在哪里?
饅小知口中該千刀萬剮的桃花精,他正滿臉風霜一路披星戴月,慢了饅小知他們的馬車半天的時間進城。
一路馬不停蹄的策馬直奔長安冰府,下馬之後,也不等下人開門,直接一翻身躍過緊閉的門扉往里頭沖去。
「大少爺?」幾個奴僕全讓他給撞到在地,勉強認出他的背影。
冰若旭身上沾滿了尖埃,一身潔白的衣裳全讓灰塵給染黃。鬢以紊亂,臉色蒼白,長年在臉上的意氣風發沒了,取而代之是陰森寒極的表情。
「娘!若隱呢?」推開房門,他走到還在午睡中的冰夫人身邊。
躺在床上的冰夫人先是讓推門聲給嚇醒,一睜開眼,瞠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小、小小小旭?」她不是很肯定的看著眼前人。
她從沒看過兒子這麼……狼狽的模樣,而且那滿臉的殺氣,太過嚇人了。
「娘,若隱呢?」冰若旭低啞的輕問,眸內狂亂的風暴駭人,雙手緊握成拳。
冰夫人不自覺的抓緊被子,「若隱現在應該在商行。小旭你是怎麼了?」兒子這麼恐怖的模樣,讓她這個娘也不免心驚肉跳。
他一臉陰霾地看著她,緩緩張口,「小知……被抓走了。」語氣艱澀仿佛有顆大石卡在他喉嚨般。
冰夫人一愣,她錯愕地迎上兒子的目光。「什麼?」
該死的!要是讓他找到那個賤女人,一定會讓她嘗到什麼叫生不如死!
原來,那一天他不甘不願的下山到泰城之後,非常順利的找到那個向躺在客棧等死的家伙,看了一眼,發現他身上的內傷跟外傷沒什麼古怪,但不太對勁。
從懷里拿下兩顆他所制的解毒丹塞到那男人的嘴里,再伸手為他診脈,劍眉是越攏越緊。
這男人體內的毒熟悉得很,似乎很久以前他也曾踫過中這種毒的人……他想了會兒,才想起來,幾年前要他幫忙的那個王爺愛妾,她所中的就是這種毒。
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在服下解毒丹後,漸漸蘇醒過來,一張眸,看到了他就掙扎的動了動,「快、快回去……」
他不解地問︰「回去哪?」這家伙是傷到糊涂了嗎?咦?仔細瞧了下,這男的長得也跟那個掛掉的愛妾有點像。
男子喘著氣,一手推開他,「快回去……王爺……不……」痛苦地掙扎著,無奈傷勢太過嚴重讓他連話都說不完整。
對方斷斷續續的話里提到了王爺,他驀地心底竄過一股惡寒。這不是巧合,是計謀!目標是……小知!
一想通男子想告訴他什麼之後,身影一晃,用盡全力往山莊沖回去,提起內力一口氣沖上山。
才上山頭,就看見倒在山莊門口的總管,上前一把抓起他。
「給我醒一醒!」粗魯地搖晃明顯被人敲昏的總管。
總管捂著頭頂的腫包痛呼,「唔……主子?」神智還有點混亂。
「夫人呢?夫人呢?」他咆哮著,四周都沒看見小知的人影,出門前是總管陪著小知到門口送他的,總管倒在這里,那小知呢?
「夫人她被帶走了!」總管被他這一吼給吼醒了,連忙開口說道。那個黑衣人架著夫人走了,臨走前還不忘把他敲昏!
「是誰?」他心底已經有數了,只差總管來肯定而已。
總管低下頭,「是六王爺的人馬,連住在山莊里那個郡主也跟著離開了。」
可惡!賤婦!他氣得兩手緊握的拳頭都發白了,咬牙切齒地瞪著山莊大門。他成親的事情沒告訴任何人,知道小知是他妻子的人不多,只有山莊內那天參加婚宴的人而已。
郡主跟著六王爺的人馬走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懷恨在心,把小知對他的重要性偷偷告訴了六王爺。
「主子。」
「嗯?」胸口翻騰的怒火張牙舞爪地就要破胸而出,他俊美的五官越見冰冷,外貌看似冷靜,實則狂暴的怒意已經主宰了他的神智。
「主子,他們有留話,六王爺請您上長安敘舊。」總管顫抖地說。主子這種臉色,他只看過兩次,一次是現在,另外一次就是老主子戲弄主子過了頭,主子發狂起來連老主子都打,那一次……山莊被毀得很徹底。
他冷冷一笑,「敘舊是嗎?沒有問題!」他一掌劈向旁邊的大樹。
啪啪啪——大樹發出清脆的響聲,再來就是一聲響,轟的一聲,整棵樹應聲而裂,從他擊掌的地方裂成兩半。
轉身往山莊內走去,「派人去把山下那個要死不活的給我扛上來。」拋下這話後,他寒著一張臉直往先前小知救的那個女人所住的房間。
用力推開門,他一把抓起躺在床上休息的女子。
「你給我起來!」
半夢半醒中,那艷麗女子睜眸就看見他難看的臉色,著急地追問︰「我相公沒事了是嗎?」
「他沒事,你有事了!」一听她這麼看,他一手扣住她腕上的袕道。
一陣劇痛傳來,艷麗女子頓時跪倒在地上,痛得臉色發白,急速喘氣,痛不欲生的模樣。
「說!是誰派你來的?」他緩緩在指間施力,冷眼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甚至痛苦的躺在地上動也動不了。
「不是,你、你誤會了……啊!」
腕上的袕道被扣緊,劇痛一波一波襲來,艷麗的女子忍不住痛呼。
「我們……我們也只是無辜的……」淚珠滑下臉龐,她哽咽地說道。
「把話說清楚。」手勁沒有放松,但也沒再施加力量,他瞪著她逼供。
「你應該發現我相公長得有點神似六王爺的愛妾,沒錯,那是他的姐姐。」艷麗女子嗚咽地將一切娓娓道來。
原來,躺在山下那半死不活的男子,是六王爺愛妾的弟弟。
當年六王爺要他醫好那個愛妾,但沒想到他卻是轉身離去。放任那六王爺的愛妾痛苦至死。
為此,六王爺處心積慮的就是要他冰若旭的命,只是他不但醫術出神,就連武功也是少見的高強,多次暗殺他都沒有下文。也找不到他真正的落腳處。
沒多久之前,六王爺听到了江湖上的傳言,知道他冰若旭住在哪里之後,就立即親自帶人上山想要血洗醫廬,只是不巧去的是郡主所住的那一側,正好郡主對他也是滿肚子不滿,兩個人一拍即合,郡主出了個計謀,告知六王爺他唯一的弱點,就是他剛成親沒多久的妻子——饅小知。
于是,由六王爺抓來這對夫妻當替死鬼,先將兩人打得半死,又在男的身上下毒,再扔給他們一個令牌,要他們來找他醫治,負責將他給引開來,在山莊里的郡主再趁機將小知給帶走。
冰府里,冰家夫婦的花廳中,眾人听完冰若描述的情況後,每個人臉色都不是挺好看的。
冰夫人跟冰老爺兩個人對看一眼,這事要怎麼說才好?最倒媚跟最無辜的被抓走了,留下這個發狂中的兒子。他們能說啥?
「小旭,娘常告訴你,做人要留下情面,你……唉!」冰夫人忍不住想念兒子幾句,但看到他那狼狽的模樣,嘆口氣後,又把話都吞下去了。
「為什麼會找那對夫妻?」花廳里,一個容貌跟冰若旭有五成相似的男子蹙著眉頭問,他正是冰若旭的弟弟——冰若隱。
勾起抹狠絕的笑,「神仙難救無命人!當年我並非不醫,六王爺口中的愛妾,也只是一個被他禁 的可憐女子,她服下八種毒藥,八毒齊發,她苦苦哀求,想要從六王爺的手中解月兌,我才轉身離去。六王爺會找上那愛妾的弟弟,是因為那八種毒藥,就是她弟弟拿給她的!」無緣無故背了這惡名多年,如今他也算是還原當年的真相了。
那個愛妾原本就有青梅竹馬的戀人,只是因為她一張臉皮子長得太好,不巧讓六王爺給看上了,硬是將她娶回王爺府當第七個妾室,也因此,那女子始終郁郁寡歡,在得知她青梅竹馬的戀人讓六王爺給活活打死之後,再也不能忍受,她騙弟弟說對醫理有興趣,要他找來奇毒讓她研究,等收集八種毒藥後,再當著六爺的面服下,同時告訴他,她有多恨他。
「那你還在這?還不快點去救媳婦兒?」冰夫人一听兒子這麼說,忍不住擔心起饅小知現在的處境了。
「大嫂目前應該算得上安全吧,要是六王爺的目標是取大哥的命,那他就不會傷害大嫂,因為他還需要一個餌引大哥過去。」冰若隱起身走到娘身邊,安撫地拍拍她的手。
「那現在要怎麼辦?」冰老爺忍不住嘆氣。「當年要是你沒被抓去學醫術,也不會惹出這麼多風波,就連皇上也沒規定學醫就一定要救人,為什麼這些認老是想不通呢?」
兒子自小聰穎過人,一張臉又長得漂漂亮亮的多勾人啊,不過也是因為那張臉太漂亮了,七歲那年,被和謙的師父給看上了眼,硬是抓到濟南去學醫,才惹來這些無妄之災。
「要一次解決。」
他不是沒想過直接殺進王爺府把人搶回來,只是他厭煩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殺行動讓他厭煩了,不一次解決掉六王爺,只怕日後會給小知帶來更大的危險,就是因為如此,他現在才坐在家里,而不是在王爺府大開殺戒。
冰若隱想了下,「六王爺雖然是王爺,但官場並無實職,當今皇上也不是挺喜歡他的,以咱們家的人脈,是能找幾個人出面說說。」
冰家雖然不如楚家以兵器聞名于世,但論起冰家商行,也是頗有名氣,尤其是長安,至少有半條街以上都是冰家的天下,冰家以藥材起家,皇宮里的藥材也多半是冰家提供的,所以冰家人脈也算不錯,畢竟,沒人想到得罪賣藥的。
「不、我要他再也不敢動我的人一根寒毛!」冰若旭露出了許久不見的邪氣笑靨。他可是有仇必報的!
看到他的表情後,冰家人全部都在心底嘆氣,開始為六王爺祈禱了,惹了個煞星,絕對沒有好下場。
「若隱。」他當作沒看到家里人的表情。
「是,小弟謹遵吩咐。」冰若隱非常恭敬的低頭,準備聆听大哥的復仇大記。
「你……」花廳里,只見冰若旭越說越開心,表情越來越邪妄。
其余三個人越听眼楮瞪越大,到後來,他們臉色都微微慘白了。
陰暗潮濕的王爺府地牢里,正關著一個閑到想抓老鼠玩的人了。
饅小知看著地牢微微透光的窗戶,再看一下四周的環境,憑良心講,這地牢除了暗了點,濕氣太重點之外,出乎她意料還挺干淨的,被關在里頭的她,不但餐餐大魚大肉,睡的地方也不是什麼干稻草鋪床,而是柔軟的錦被鋪成的床鋪,這讓她非常納悶。
是只有王爺府的地牢才這樣嗎?還是所有的地牢都是這副模樣?
她納悶的還不只這些,第一天被關進來所看見的那些牢頭全不見了,換上的都是她沒見過的人,對她則是輕語低喃,禮遇到讓她誤以為還在泰山對面的山莊里。
她原本以為枕邊人應該會第二天就沖牢房救她了,不料完全不是她想的這樣,沒消沒息的,就連六王爺把她關在這之後,再也沒來看過她了。
最詭異的是,她居然每天還有一碗苦藥喝,那藥的味道,跟平常旭開給她喝的根本一模一樣。
沒有被虐待、沒有餓肚子、沒有被嚴刑拷打,這些通通都沒有,她就像是來王爺府的地牢度假一樣。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牢頭可能全部是她家里那口子安排進來的人,這樣她在這里的禮遇就說得過去了,不過那也是她心底的猜測而已。
她已經被關五天了,無聊到她想找看看地牢里有沒有老鼠讓她抓來玩了,旭再不來,她不是被六王爺折磨死,而是無聊到死了。
「小姑娘,你是犯了什麼罪被關進來啊?愁眉苦臉的模樣多讓人心疼啊。」安靜的地牢里突然響起這個聲音。
饅小知嚇一跳,縮了縮身子,看著地牢旁突然冒出來的人。問她話的人也穿著王爺府護衛的武衫,只不過她從沒見過,不是前幾天照顧她的那些人之一。
而且,剛剛她也沒有听到他的腳步聲,不對!應該是說,連地牢門打開的聲音她都沒听見,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隔著木欄,問話的人緩緩蹲子,笑著平視牢中的她,「小姑娘,你得罪了王爺啊?」他笑眯眯地問。
她仔細打量眼前人。此人約莫四十來歲吧,五官俊朗,看得出他很愛笑,眼角嘴邊都有著笑紋,看上去不像壞人。
「你是新來的大叔?」除了新來的人之外,應該沒有人不知道她是為什麼被關在這吧?
大叔笑著點點頭,「是啊。」
難怪。饅小知不知不覺被他的笑容感染了,臉上漾出笑意,「我沒有得罪王爺……」她停頓了一下,改口道︰「正確來說,不是我得罪王爺,是我夫君。」她應該只算得上是倒楣鬼而已。
「你夫君?」大叔的目光閃爍了下。
「是啊,你可曾听過冰若旭?」唉,說到夫君,這麼久沒看到他,還真的很想他,連平常覺得他有些愛鬧的孩子氣都很懷念,為什麼這麼久都還沒來接她呢?
「冰若旭是你的夫君?」大叔訝異地看著她。
饅小知掩嘴一笑,「你嚇到了?我們在除夕那一夜就拜堂成親了。」也難怪他一臉錯愕啦,想想,她又不是什麼天仙絕色,站在桃花精旁邊就像一株不起眼的小車,怎麼看兩人也不像一對夫妻。
「除夕……」大叔有點咬牙切齒地重復。
「是啊,大叔,這些天冰若旭都沒來王爺府嗎?」等得越久,她心里越忐忑不安,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要不以旭的性子,肯定會到王爺府大吵大鬧才對。
大叔定定的看著她,徐徐搖首,「你怎麼會願意嫁給邪玉神醫,他不是很乖僻又自私自利嗎?學得了一身絕世醫術,卻不願意濟世救人,還是你看上了他那張俊俏的臉?」他語帶犀利地追問。
訝異地看他一眼,饅小知不懂他怎麼會突然問這些,不過……
「不是。」她輕綻笑靨。
大叔微微一愣,「什麼?」
緩緩的吁了口長氣,她看著自己手腕上的一個玉鐲,一手轉動把玩著。這是成親前,旭幫她戴上的,說是冰家祖傳的一個玉鐲,鐲身深綠卻又晶瑩剔透,上頭隱隱約約刻著一只鳳凰的花紋,戴上去冬暖夏涼,跟旭身上戴的一塊雕龍玉佩是一對的。
「他不乖僻也不自私,誰說學醫就要救人?誰規定的?在我眼底,他只是個對自己人好到不行的男人而已,非常護短,只有他能欺負自家人,就這樣而已。
俊美的容貌,呵呵呵……他啊,就那張臉皮長得好看而已,說他漂亮,他還會生氣呢,笑起來,簡直就像桃花舞春風一樣,處處都是桃花春香,那性子,也稱不上是好,但是夠了。」她轉頭對上中年男子打量的眼,說道︰「他對我極好,疼我、寵我到極,我看上的,是他對我的憐惜、他對我的情意、他對我的溫柔,就算他長得再怎麼貌如潘安,都比不上他對我的一顆心。」
「那你呢?」
饅小知的雙眸露出柔情似水的情意,紅女敕的嘴兒因為想到夫君,彎成美麗的弧形,「秘密。」
「呃……」沒料到她會這樣回答,大叔傻了一下。
她頑皮地眨眨眼,「就算要說,應該也是對著我的夫君說,大叔,你該不會想搶了我夫君的權利吧?」
大叔笑了,「那還是留給邪玉神醫听好了。」站起身子,他對她頷首,「小姑娘,我該出去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饅小知搖頭,「沒有,只不過你可以告訴我,這些天冰若旭真的沒來過王爺府嗎?」她並不是擔心旭不管她的死活,只不過他都沒有出現,讓她擔擾起來,想著該不會是他出了什麼事情。
大叔的眼底閃過些什麼,「沒有,但是你可以放心,頂多再三天吧,你就能回到冰若旭身邊了。」
她疑惑地看著他,「什麼?」他怎麼可以講得這麼肯定?
大叔笑了笑,轉身跨步離去,留下滿肚子疑問的饅小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