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搶錢!搶錢啊——」
人煙鮮少的山林間,一位負笈的文弱儒生,上氣不接下氣地追著前方的歹人,邊追還邊大喊。
然而像他這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生,跑個幾步路就快不行了,哪有本事跑得過前方專門行搶路人的山賊,將錢追討回來?!
「別跑,把錢還給我……錢還給我啊——」
跑不過還是要跑,那些錢對他太過重要,因此他還是不死心地追,甚至放聲大喊,冀求奇?出現。
許是上天听到了他誠心的祈求,忽聞背後馬蹄聲接近,一道清脆的聲音也跟著在他耳邊響起。「發生了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狼狽的書生大喜,還來不及喘氣,立刻高嚷︰「要……需要,請女俠幫幫忙,那歹人搶走了我的錢,那些錢是我即將進京趕……」
「笨啊!那些慢著說,先告訴我歹人往哪個方向跑。」馬上的姑娘——也就是龔琉璃,正邊玩弄著手上的長鞭,邊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話,啐道。
分不清事情的輕重緩急,還敢嗦,嘖!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書生被罵得一愣。「那……那里——」
「駕!」知曉方向後,龔琉璃二話不說立刻趨馬追去。
指了方向後,書生匆匆和她打了個照面,這才發現那騎馬的竟然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原本蘊涵希望的臉色突然一黯。
唉!不是他看不起她啦!實在是那姑娘看來這般年輕,而且嬌貴得緊,她會有本事幫他將錢索回嗎?她自個兒的錢不被那歹人給倒搶了去,都要屬萬幸了哩!
孰知,就在他仍兀自傷感冥想之余,那騎馬的姑娘竟已去而復返,手里還高高拿著他被搶的銀囊,在他還來不及反應前,便將銀囊丟向他懷里。
書生傻傻地順手接住,憨憨的目光直望著她俏臉上那抹得意洋洋,簡直難以置信。更令他驚訝的是這姑娘的美貌,瞧她明眸大眼,朱唇皓齒,再加上那股不讓須眉的自信,讓她明艷的容?更加耀眼奪目。
「盯著我看作啥?還不快瞧瞧手里的錢囊到底是不是你的。」真是個蠢書生!龔琉璃滴溜溜的靈眸一橫,嬌斥道。
書生這才如大夢初醒地低頭看那錢囊,而後點頭如搗蒜。
「沒錯,沒錯,這就是我的錢囊,是我的。」他如抱珍寶似地將錢囊緊緊揣在懷里。
瞧他那股捍衛錢囊的傻勁,龔琉璃不馴的明眸不耐地往上一翻。
她再次出聲提醒。「快點點看錢囊里頭的錢少了沒,我可沒多少時間跟你窮蘑菇。」
既然出手了,就要將事情完整地辦好,這是她一貫的行事作風。
「呃……是,是的。」書生乖巧得像個听話的孩子,立刻依言點數錢囊。「嗯!剛剛好,剛剛好。」他不禁熱淚盈眶,感動莫名。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那書生千恩萬謝,只差沒跪拜在地磕上三大響頭。
「什麼救命之恩?!你是傻了不成?本姑娘是替你搶回錢囊,哪有救你什麼命?」她語氣既傲慢又不屑。
書生卻不以為意,仍虔心地謝道︰「姑娘有所不知,這錢囊里裝的是我爹娘千辛萬苦幫我籌措的銀兩,讓我能夠得以進京趕考,求取功名。如果今日失了這袋錢,我便無法進京去了,自己不能高中事小,讓父母傷心事大。這不孝罪名竇某實在難以擔當……」
「啊……夠了夠了。」什麼事小又事大的,听得她一個頭兩個大倒是真的。龔琉璃秀眉一蹙,連忙喊停。「那我就在此祝你高中,後會有期啦!」
才怪!是「後會無期」才對,她最討厭這種滿嘴老是忠孝仁義的蠢書生了,當然最好別再與他相見。
信手作了個揖,她立刻驅馬離去。
「等等……女俠姑娘,女俠……還沒請教貴姓大名,請別走,別走……」
沒想到這手無縛雞之力的酸儒看來文弱,嗓門倒是挺大的,或許她剛剛就該體會到了。
龔琉璃受不了地回頭問︰「知道我姓名又如何?」
「來日在下高中,必定好好報答姑娘。」
「呵呵呵……」猶似銀鈴般的清脆笑聲從龔琉璃口中發出。「笑話,那也得等你高中了再說啊!」書生望著她燦笑如春花的嬌俏模樣,無法控制地發起痴來,雙眼無禮地直視著她絕美的笑謔,直到那小美人兒離開自己的視線?止——???
龔琉璃將馬放置在客棧馬廄里,自己則信步在市集里游蕩。
一思及方才那酸儒的痴呆模樣,忍不住又是一笑。
那位酸儒看來傻傻笨笨的,倒說對了一件事,那就是稱呼她?女俠。
女俠呵!
她多?喜歡別人如此稱呼她呀!
從小她就離經叛道,當姐姐們在閨房里學繡花、彈琴時,只有她執意要跟著幾個哥哥學武。
不過呢!誰叫她年紀最小,一張如蘸了蜜似的小嘴也最討人喜歡,只消隨便撒個嬌,那位寵愛她至極的爹爹便允了她,讓她練武。
原本她爹龔寬熹以為她是個嬌弱的娃兒,若能學個一招半式、花拳繡腿就屬了得了。孰知後來練著練著,自小好勝心強的龔琉璃竟青出于藍更勝于藍,在一場比試下,利落的好身手將幾個哥哥打得落花流水、節節敗退。
在她得意洋洋之際,沒想到她娘不但沒贊她,還不給面子地當場嚇得花容失色,說什麼也不肯讓她再學武了;反之,她爹倒是十分開心,當下也忘了她是女兒身,排除?議,延請更好的師父教她更上乘的武功,讓她在武藝方面更加突飛猛進。
直到後來龔寬熹發現這女兒實在太不像女兒了,不但言行舉止間不像個千金閨秀,粗魯不雅就算了,還破壞力十足,這才猛然驚覺事情的嚴重性。
其實撕碎了她二姐的繡花布,只能怪那塊布太過脆弱,怎能說她粗魯呢?而耍壞了三哥的劍,也只能怪那把劍像破銅爛鐵,又怎能怪到她頭上哩?更甚者,她爹的骨董擺飾也不是她存心打破的呀,只是劍鋒波及嘛,她哪知道自己的功夫突然變得那麼好?還有她娘的寶貝玉釵被摔破……這種種的事端加起來,讓她成了家里人見人頭疼的人物。
所有人都視她?闖禍精、小瘟神,遇上她準沒好事似地避得老遠。
想當然耳,她父親龔寬熹對于當初獨排?議,讓她練武之事早就不知有多悔不當初了,只可惜一切都太晚嘍!
這些事讓她小小的心靈受了莫大的沖擊,她當然不是闖禍精,更不是小瘟神啦!所以她決定做給大家看。
從十三歲起,她便不顧家人反對,一個人騎著馬四處游蕩,到處行俠仗義、濟弱扶傾。
瞧!她這不是成功了嗎?!這些年來受她幫助的人實在難以計數呢!
她是一個人見人敬的女俠,什麼闖禍精呀小瘟神的,統統沒她的份兒。
「女俠呢!呵!爹娘一定沒想到,他們的女兒其實是很偉大的哩!」她喃喃自戀地道。
青春洋溢的臉蛋上笑意橫飛,神采飛揚。
哇哈哈!太過癮了,她是女俠,龔、琉、璃——「孟爺,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突然,一道苦苦哀求聲,喚回了兀自沉浸在自我陶醉美夢中龔琉璃的神魂。
來了!又是她表現的機會了。她琉璃女俠又即將行俠仗義嘍!
絕麗的朱唇往上一揚,她燦亮的美眸顯得更加熠熠生輝。
二話不說,立刻飛身快速地沖向聲音源頭——「孟……孟爺,你饒過我吧!」一個怯懦懦、渾身髒兮兮的女孩驚慌地邊退後邊哀求。
「饒?!哼!死丫頭,本爺好心收留你,沒想到你居然敢背叛我。東西在哪里,還不快交出來?」
「沒……我沒拿。」
「好啊,還敢否認,看來今兒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你是不會學乖的。」孟爺氣呼呼地嚷道,滿臉的橫肉也跟著糾結。
「不要,孟爺,小若下回不敢了。」
「下回?!還有下回?」孟爺臉色更加難看。「你以為這次我還會饒過你嗎?來人,將這賊丫頭給我綁回去。」
「啊——」小若見狀,立刻再度拔腿狂奔。
「哪里走?快追,擒住她、死傷不論,給我擒住她——」
孟爺氣得青筋暴跳、口不擇言地下令。
「是。」
就在幾個大漢即將將那名叫小若的女子給抓到手之前,忽然眾人眼前一花,一位妙齡少女淺笑盈盈地擋在那女子面前。
「別怕,我來幫你。」龔琉璃神氣兮兮地宣示。
一見到竟然有人出面阻攔,孟爺氣得臉上橫肉愈加上下起伏。「小姑娘,少多管閑事!」
「嘖!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弱女子,還要我少管閑事,你有沒有說錯啊?」龔琉璃紅唇一撇,質疑地問。
「那不關你的事。」
「對極了,但偏偏事情讓我遇見了,我就不能不管。」龔琉璃轉身對那連連後退的女子安撫道︰「不用擔心,我不會讓這些人欺負你的。」
小若驚惶的臉上閃過一絲不信任,眼眸不安分地四處游移。
「欺負?」孟爺更是氣得臉色發青。「小姑娘,你最好快給我讓開,要不誤傷了你,我可管不了那麼多了。」
「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絕不會坐視不……」
「快追,那臭丫頭逃了,快給我追——」孟爺可沒那興致听這娃兒大放厥詞,一雙眼楮只注意著小若的舉動。
「是——」
眾人繞過龔琉璃,追向那逃離的女子。
龔琉璃簡直氣急敗壞,這群人怎?搞的?她話還沒說完居然就開始動手,尤其以那急忙逃走的女子最沒良心,居然對她這麼沒信心。
不過事情既然讓她遇上了,她絕不可能就此放手。
于是龔琉璃也跟著追上前,並一再地阻攔那些大漢動手抓人。
小若知道躲不過,賊溜溜的眼眸望著眼前的姑娘,瞧她身手好像不錯的樣子,立刻見風轉舵地躲在她身後尋求庇護。
「姑娘,救救我。」小若的眼神閃爍不定,慌急地求道。
「你若不救我,他們……這群沒……沒人性的人可能會把我抓去賣了,你一定要救我,救救我——」
「說的對,臭丫頭,本爺應該早點將你給賣了,免得留你這小禍害禍延萬年。」若不是怕會傷了那不知死活的小娃兒,孟爺哪會這樣綁手綁腳。
「什麼?大庭廣?之下,你不但要強擄女子,還敢說出這種話,當這世上沒人了嗎?」龔琉璃到處行走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遇上這種事。
「強擄?哼!天真無知的娃兒。」孟爺根本不屑與她多談,指揮手下道︰「還愣著作啥?抓人啊!」天……天真無知?!
她、天真無知?她是女俠耶!女俠呢!這群人莫非是瞎了狗眼?!
龔琉璃也被惹火了,解下系于腰際處的隨身軟鞭用力一甩。
「誰敢再上前一步,本姑娘絕不饒他。」
就在她萬般的阻饒下,那名叫小若的姑娘再次逃離,而且這回還逃得無影無蹤。
雖然連句謝字也沒有,更遑論稱她一聲女俠了,但龔琉璃還是很開心,總算又多做了件好事,如果她爹娘知道自己的女兒原來並不如他們所想的不濟,非但不是闖禍精或小瘟神,反而是個人敬人佩的女俠,一定會以她?榮的。
呵呵!
「咻咻——」軟鞭又朝幾個惡徒示威似地甩了兩下才收回。
她得意洋洋地道︰「下回別再做這種不要臉的勾當了,否則若讓本姑娘瞧見,定不輕饒……」
咦!怎?眼前的惡徒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尤其是那麼首的什麼……孟爺,臉上橫向更是一上一下抖動個不停,一雙惡狠狠的眼楮還直逼視著她?!
「看什麼?不服氣嗎?」她桀傲地問。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兒居然敢阻擋你爺爺辦事?」孟爺的聲音陰沉得恍似從地獄傳來。
她爺……這人居然敢自稱她爺爺?!簡直氣死人了!
就在暴跳如雷的龔琉璃還來不及反應前,那群大漢的話便讓她差點腳步打跌。
「孟爺,小若那丫頭逃了,找不回她偷走的夜明珠,老爺怪罪下來該怎?辦?」
「偷……偷?!」龔琉璃的美眸眨了眨,懷疑自己听錯了。
「哼!都是這娃兒一再阻攔,害我們無法完成任務,你說該怎?辦?」孟爺沉鷙的眼神像要殺人般,讓原本氣焰高漲的龔琉璃也不由得心虛退了好幾步。
「等……等等,你們說……剛剛那姑娘是個偷兒?!」
「沒錯。」質疑的眼神望向她,其中一位大漢不懷好意地道。「稟孟爺,說不定這娃兒是那丫頭的黨羽,才會這般故意阻饒我們,好讓她能順利逃走。」
偷兒的黨羽?!不會吧,這廝的想象力也未免太過豐富。
「不不不,我不是,我才不是呢!」龔琉璃連忙否認。
「孟爺,人不可貌相啊,想當初誰會料到像小若那樣文文靜靜的丫頭竟會是個偷兒呢?」
孟爺懷疑的眼神也跟著盯上了龔琉璃。
都怪他心地太好,才會救了個不知感激還反咬主人一口的臭丫頭;還為了怕傷害眼前這娃兒,以致失去小若那只小狐狸的蹤影。這一切都是眼前這該死的娃兒所害,何況像小若那樣看似柔弱的女孩竟是個偷兒,那有誰能證明眼前的姑娘和她一點干系也沒有?!
龔琉璃連連搖頭,不會吧,她……她只不過是想救人,根本沒有其他意圖,誰會知道那看來嬌弱的丫頭竟然是個偷兒嘛?
這哪能怪她呀?
「呵!原來……原來那姑娘是個偷兒啊,那真是……太失禮了,不知者無罪嘛!」龔琉璃端出討好的心虛笑容。「那你們忙吧!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話說完,她一溜煙似地趕緊逃開。
「哪里走,給我追——」孟爺氣急敗壞地下令。???天天天……天啊!
練龍喝了一口茶,不自覺地再度嘆氣。
雖然事情已經過了三、四年,但每每他一想起,還是會忍不住嘆息。
想他姐姐練鳳是多?清靈高雅,有著謫仙之姿,月神之韻,花精之美,這般粉雕玉琢、豐姿美絕的女子,世上根本沒人足以相匹配,要不,也該找個像他這種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才子才能稍稍配得起。
誰知道,她那雙澄澈的盈盈秋眸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千挑萬選看上了褚令霽那家伙就算了,還痴心不悔?!
真是奇了怪了,這個褚令霽,說長相也沒長得多好;說財富也還好。在練鳳和他相見之初,他也不過是個山野莽夫;而今也只是個渾身銅臭的商人而已啊,在他眼里只是個凡夫俗子,姐姐怎?會看得上他呢?
最叫人看不過去的是,他沒學問、粗鄙不堪就算了,還硬要幫他兩個女兒取名字。
哧!在听到兩個外甥女那種直接至極的名字時,練龍只差沒當場口吐白沫,而姐姐居然還笑得一臉甜蜜。
啊啊啊!姐姐的眼光實在讓人難以理解啊!
「唉!」又嘆了口氣。
真是蒼天無眼,他美麗的姐姐,他靈秀的姐姐……怕只怕再過不了多久,她的靈氣就會讓那粗鄙的男人給毀滅了,真擔心往後看到的練鳳是個黃臉婆、大潑婦,那教他如何接受?
從小他對那個與自己長相相似的孿生小姐姐是多?的愛護有加,一直很小心翼翼地護著她的靈秀,萬一……要真萬一她成了那種女人的話……嗚哇!那他真的會生不如死啊!
「唉——」幽幽的嘆息像是無止無盡般,即將綿延到天邊去。
他兀自沉溺在自己哀怨的思緒里,至于周遭所發生的事,他全然無所知,沒發現有個人正悄悄地接近他——逃命逃進了客棧里的龔琉璃正古怪地望著眼前垂頭喪氣的人。
嘆氣!這或許沒什麼,每個人都會嘛!像她呢,終日上山,終究還是遇見了猛虎不分青紅皂白便胡亂救人的下場就是反倒被追殺。
她也很想?自己的倒霉而嘆息啊!可她絕對不會一連嘆個數十聲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真奇怪,她不由得又多瞧了他兩眼。
「公子,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或許我能幫你的忙呢!」
熱情無比的聲音是出自龔琉璃的口中。
很顯然的,剛剛救錯人而被追殺的事並沒有讓她得到教訓,她依舊堅持著自己的理想,妄想再次顯現她「濟弱扶傾」
的本事,她想眼前這個人肯定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要不他不會用這種嘆息法兒,身?女俠的她,自然看不過眼嘍。
「唉!」有誰能幫得了他?沒有,除非那人有辦法將他姐姐的注意力吸引走,可,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喂!男子漢大丈夫的,這種垂頭喪氣的模樣實在很糟糕,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你知道嗎?」龔琉璃實在看不過去了。
哪里來的麻雀,嘰嘰喳喳的簡直煩死人了。
終于,沉思中的練龍有了反應,他抬起頭來道︰「你煩不煩……」
「啊——」
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讓端茶上樓的小二腳步打跌,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吃飯的客人也差點噎死;更甚的是她眼前直接受害的練龍,耳朵差點沒聾了。
他俊眉深鎖,一連退了兩步,想與這恐怖的女人保持距離,免得在她引起公憤時,讓人誤以為他們有關系,致使受到波及。
尖叫過後,接著龔琉璃發出了猶如脆鈴般的可愛笑聲。
「啊!戀兒,是你,原來是你……」她興高采烈地拉著他道。「哇哈哈,沒想到你這麼淘氣,居然女扮男裝,而且還扮得這麼像,哎呀!你知道嗎?剛剛一看到你的時候,還真以為你是個笨書生,差點認不出來耶……」
呃呃呃!這是哪里跑出來的瘋子?怎?沒人將她帶回家吃藥?!
練龍古怪地看她一眼,更是活像她身上染了瘟疫似地,一連退了好幾步,離她遠遠的。
「你去哪里了?」龔琉璃突然瞠大眼楮。「哦!我知道了,你一定也很難相信會再次遇見我吧!」練龍拼命點頭,的確,他的確沒想到好端端的吃頓飯也會遇見一個瘋子。
「我也想不到會遇見你耶。」龔琉璃一副兩人心有靈犀的模樣,俏臉上依舊寫滿興奮地道︰「戀兒,你這身裝扮真的好好看喔,很適合喲!我想任何人瞧見你都會以為你是男的呢!」
「我的確是個男的。」練龍再也听不下去地澄清。
「啊!」又是一聲嚇死人的尖叫。「你的聲音怎?裝的?好低沉喲,真的好像男的,呵呵,淘氣鬼,看不出來原來你也挺頑皮的。」她拼命地拍著他的胸訴說自己的驚奇,卻沒注意到哪有一個女人胸前如此平坦的?
淘氣鬼?頑皮?天知道他根本就是男的,哪用裝呀?!
「喂!」一直退到角落,練龍終于受不了了。「你是哪來的瘋子?」
「瘋子?」開心的笑臉一僵。
「對啊,你不是瘋子是什麼?」
「我?」龔琉璃站在「她」面前,這才發現原來「她」這麼高大,可見這些年來「她」長高了不少哩!不過無妨,龔琉璃往上一跳,毫不猶豫用力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琉璃啊,你忘了嗎?」她氣呼呼地問。
「救命恩人?」他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擠出來一般。
對!就是這句,他姐姐當初就是因為褚令霽不經意地扶了她一把,才會將他奉?天神,從此芳心淪陷。
所以他討厭這句話,更何況他練龍是什麼人,怎?可能欠人家恩情?
「說你是瘋子還不承認,你什麼時候救過我啦?」還亂打人?有沒有搞錯?
「這……」龔琉璃沒想到人心不古,還以為她會一直記得她的,沒想到她居然忘得一干二淨。「你忘了嗎?大概在四年前,你受了一個烏龜掌櫃的氣,是我路見不平,砸錢相助的耶,那時你還問我該怎?還我錢的,難道你都忘了嗎?」
她可忘不了,因為眼前這「姑娘」非常深得她的緣,她甚至還曾出口相邀,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游玩呢。
「其實我會提醒你也不是要你回報,只是看你一個人在那里嘆息,怪可憐的,想幫幫你而已。」她認真地道。
練龍看她真摯的模樣,也不由得動容了。
「那……多謝姑娘好意,不過在下真的對于你所提的事完全沒印象。」這是可以確定的。
「怎?可能?以你的容貌,就算時間過得再久,或者你女扮男裝,我還是認得出來。」她凝起眉頭道。「莫非你記憶力真的這麼差?」
練龍真懷疑自己哪里像個女的?眼前這女子實在很奇怪!
「姑娘,我真的是男的,並非女扮男裝。」他必須再次強調。
龔琉璃懷疑的美眸在他身上溜來轉去——的確,他長得俊美無儔,那雙太過剛毅的劍眉與犀利的眸子,似乎都不該是一位女子所有,更遑論他頎長的身材,硬是高出了她一個頭哩!此等外表跟她之前所見到的那文文弱弱的小女子大相徑庭,但是……這張臉她是不會忘記的!
縱使當初她們見面時,天際飄著雨,不過「她」的美貌和這身書卷氣質,一直叫她難以忘懷。
「不可能啊,怎?可能會認錯呢?」龔琉璃盯著他,搖搖頭。「太像了,除非你和她是孿生子,要不,不可能長得這麼像啊……」
「孿生子!」練龍突地心頭一震,莫非當初她所遇見的是他姐姐練鳳?!
正想問清楚所有事情的經過時,樓梯處突然傳來數道腳步聲。
「臭丫頭,看你往哪里逃。」孟爺帶著人,將門口團團包圍。
「你們……」糟糕,居然忘了她現在在逃難,還這麼大聲大氣的不知掩飾,難怪會引來這群人。
龔琉璃二話不說,立刻丟出了數張椅子砸向擋住門口的人,並趁其不備快速往外跑。
「走——」
當然,自己逃命絕非一個女俠該有的作?,因此臨走前她也不忘「義氣」地拉了練龍一把,一起逃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