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應了什麼?昨天他是累昏頭、還是餓昏頭了?要不怎麼會答應這麼荒謬的事?
下班時間一到,東方令駒立刻接到梁伯的電話,趕回自己的小公寓。
想不到一進門,看到的竟然是這種情況——笑得像只狐狸的梁伯,還有坐躺在沙發椅上,毫無坐相、滿臉不耐的潘大小姐。
「駒少爺,我把潘小姐送來了。」梁伯將手中的小行李袋交給他,笑呵呵地道。「希望你們兩個年輕人相處愉快。」
「東方令駒,敬請指教!」潘妮紅唇輕撇,毫無誠意地邊說邊玩著自己的彩繪指甲。
太好了,以前在東方祖宅里她不敢玩得太過火,怕老人家心髒負荷不了,現在她終于可以大展身手了。
她也相信兩人一定能相處愉快的,只要他配合的話!
東方令駒的眉頭更加深鎖,想起昨夜一時口快後悔莫及,更是頭皮發麻。
並不是他怕了這小女子或什麼,而是自己獨來獨往慣了,如今生活中多了個「累贅」,實在很不習慣。
梁伯眼色多好,知道再待下去對自己沒好處,趕緊開溜。
「家里還有事,駒少爺、潘小姐,那我先走了。」
「梁伯,她……」東方令駒看他火燒的模樣,真不知道該好氣還是好笑。
「人都走了,別那麼依依不舍。」潘妮吹了吹自己的指甲,放到他面前來炫耀。「看!漂不漂亮?」
「小孩子!」東方令駒冷逸的臉上滿是煩躁。
潘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你以為自己又有多大?未老先衰的家伙。算一算呢,你也不過大我個七歲而已,少裝出那副老氣橫秋、教訓人的討厭樣子。」
「這是我的地盤,既然你敢來,就得听我的。」東方令駒毫不客氣地道。
「很好很好,看來我們兩個有點共識了。」潘妮瑩白的臉上閃閃發亮。「我們就簽訂一個互不侵犯條約吧!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
自由嘍!以前多少顧忌著父母,後來又顧忌著東方烈,現在可完全不用去擔心什麼了。
「你要我縱容你使壞,完全不管?」
除去小時候不怎麼有的記憶外,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可以算是在醫院里,當時的她渾身纏滿了繃帶,活像個木乃伊,看來分外惹人愛憐。
她可別想他會縱容她再去飆車,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什麼使壞不使壞?只是各取所需嘛!何況誰不愛自由,誰愛讓人束縛了?」潘妮正色地道。
「原來你打這個主意。」
「怎麼樣?」他們這是互惠條件,誰也沒佔便宜啊I
東方令駒皮笑肉不笑地揚揚唇角。「不行。」
「什麼?」
「我說你現在歸我管,做什麼事都必須經過我同意。」他強悍霸氣地道。
潘妮水眸瞪大。幾乎跳腳。「我又不是你女兒,何必什麼事都得跟你報備?」
「是嗎?」’他冷冷地提醒。「我不認為你去飆車時,有知會過你父親。」
提到她父母,就像一腳踩痛了她的傷處,讓她想起自己目前的「孤女」處境。
原本喜怒哀樂、變化多端的俏臉龐瞬間黯下,帶著抹憤世嫉俗的孤傲。
「既然談判不成,那就拉倒,希望你別後悔。」她不馴地揚揚下巴警告。
不想回美國找她爸媽,東方烈太好又太老玩不得,只好來玩玩這個老氣橫秋的家伙了。她呀!非將他的生活搞得雞飛狗跳不可,看他還能狂到哪里去,哼!
看她負氣的模樣,東方令駒突然覺得這是個很吸引人的挑戰。
他願意試試自己的能耐,看看是否能教出個百分百的淑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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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
「便當!」東方令駒說得更清楚些。「雞腿便當,不喜歡雞腿口味,明天再換!」
便當?一個雞腿便當?潘妮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堂堂一個東方集團的大老板,晚餐竟然叫便當吃?」她哇哇大叫問。
「誰規定老板不能吃便當的?」其實他並不在乎吃的問題,何況他還有許多事要做,叫便當吃是最快速的了。
說話的同時也沒浪費時間,開始用餐。
「喂!我以為大老板晚上應該都在參加什麼Party!晚宴……打扮得花枝招展,喝酒應酬,干杯干杯再干杯的。」
「那是你的刻板印象。」東方令駒倏然抬頭沉聲問。「對了,听爺爺說你大學畢業了是嗎?」
「沒錯!」她挺起胸膛,頗為得意。
沒辦法,誰叫她天資聰穎,雖然貪玩,但是書還是念得呱呱叫呢。
「什麼科系?」
他平板的語氣,就像在應試的主考官。
「室內設計。」
潘妮這才嗅出一點不對勁。「問這干嘛?」
「替你安排工作。」東方令駒不認同地看了她一眼。「我得工作,而你總不至于一直賦閑在家蛀米吧!」而且這樣一來他又得擔心她一個人在家,會有燒掉他房子、或者玩掉性命的可能。
好啊!竟然拐彎罵她是米蟲?
呃!對啦,她是米蟲啊,但米蟲又怎樣?只要她高興,世界都得繞著她旋轉。
「你要替我安排工作?!」這可新鮮了,有機會玩玩也好。「那要給我很大的職位,讓我想想……嗯,你是副總裁嘛!我初來乍到的,也不好意思搶先你,那就當個總經理吧!」
哈哈!那一定很神氣,尤其听說東方集團還是間很大的公司,里面一定有很多員工,太好玩了!
「總經理?」她敢說他還不敢听呢,這吃米不知米價的大小姐,真不知道是愚昧還是單純。東方令駒撇撇唇,收拾起自己吃完的便當盒,丟入垃圾袋里;在轉身往書房走前,指了個方向。「那里是你的房間。另外,吃完東西後,別忘了要下樓倒垃圾。」
「什麼?」叫她去倒垃圾?有沒有搞錯!「那你呢?你去哪里?」
「工作。」話說完,他關上書房大門,不再理她。
「果真是個工作狂,連回家也不忘工作。」潘妮朝他背後扮了個鬼臉,望著桌上原封不動的便當,根本沒胃口。
真可惡!竟然這樣虐待她,叫便當給她吃就算了,還叫她去倒垃圾?
當她是免費女佣啊?過分!她會乖乖听話才有鬼咧!
推開了討厭的便當盒,她決定去瞧瞧自己未來要住的地方長什麼模樣。
其實這間公寓不大,大約五十多坪,規劃成三房兩廳和一個大概沒什麼用的小廚房。
而那三房呢?他現在進去的地方是書房;另一個是他的房間;而剩下的那個,當然就是她暫時的棲身之所了!
潘妮探險似地打開房門,沒想到里面大概才六、七坪大,除了一張單人床;一個梳妝鏡、一個放衣櫃和一套衛浴設備外,什麼都沒有了。
嘖嘖,超寒酸的。
這個人到底是勤儉還是小器,或者喜歡這種「簡約風格」?
不管哪一種,她都不喜歡!
「東方令駒,東、方、令、駒——」她坐在大床上鼓著香腮,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東方今駒工作到一半突然被人打擾,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什麼事?」
「這……這就是我的房間?」潘妮才不管他高不高興,反正大小姐她不高興是再確定不過的事了。
「是的,嫌太好可以睡客廳或廚房,我不反對,只要別礙著我的路。」東方今駒毫無感情地冷淡道。
「你這人怎麼這樣?這是你的待客之道嗎?」什麼態度嘛?她要生氣唆!
「不是。」
「那你的意思是說,你是故意這樣對我的?」
「我的意思是說,我獨來獨往慣了,這房子里沒有所謂的客人存在,你最好也別將自己當作是客人。」答案很明顯,他不會因她住下,為了招待她而讓自己生活有所改變,她最好死了那條心。
「你……」
「如果你是嫌這房間沒有玩偶不喜歡的話,那就自己去添購吧,恕不奉陪!」話說完他轉身離去,繼續工作去了!
潘妮盈盈的眼眸發出殺人怒火,她會因為小小的玩偶而鬧脾氣?拜托!她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耶,又不是小女孩,笑……笑死人了,誰喜歡玩偶啊!簡直欺人太甚。
忍耐啊忍耐,潘妮,你一定要忍這一時之氣。
為了讓他屈服,還是暫時委屈一下下好了,等到她模透了他的喜好,再一舉將他殲滅,讓他俯首稱臣、痛哭流涕、跪地求饒…
呵呵呵!
腦海中幻想著堂堂一百八十幾公分的身軀對她跪地求饒的滑稽模樣,豈是一個爽字了得!嘿嘿嘿!
好吧!大人有大量,原諒他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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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一聲。
九點一到,東方集團第二十七樓的電梯門準時打開。
「副總裁早安!」小秘書們精神抖擻地整齊喊著。
不過當她們抬頭想偷看心目中的偶像大酷哥時,突然發現他的身邊竟然多了一個人……不!正確來說應該是多了個漂亮女孩。
女孩子耶!
這可是破天荒的大事,他們這位副總裁是個十足十的工作狂,而且向來公私分明,從來也沒見過他帶任何女子到公司來,就連擎天集團的大小姐何靖雅——也就是他們副總裁的未婚妻——也不曾有過這種待遇,這一回怎會如此鮮啊!
那女孩是誰?!
幾個小秘書們各自懷著滿肚子疑惑,但在東方今駒面前可不敢造次,只好將問題都憋著。
潘妮同時也打量著現下的一切。
依然是印象中的簡約風格,沒有太過華麗和氣派的裝潢。干淨清爽、舒適明快是這間辦公室給人的第一印象,看來這是東方令駒的一大特點。
喔喔!他喜歡簡簡單單的風格!
嘻!記起來,要記起來。
東方令駒可沒空去注意她唇邊的詭笑。一進到辦公室,他整個人宛如動力全開,直想往前沖,將自己的長才在工作上發揮得淋灕盡致。
「楊秘書。」他喊了聲不時將眼沖往潘妮身上瞟的秘書小姐。
「呢!副總裁早,這位是……」楊川儀快被手下那群小秘書們好奇的眼神淹沒了,只好硬著頭皮發問。
當然,她自己對此也很好奇啦!
「她叫潘妮。」顯然東方令駒並沒有多談的意願。「你先帶著她到總務處找柯主任報到。」
「找柯主任報到?」楊川儀原本修飾完美、正襟危坐的表情出現裂痕。「你是說,找柯主任?」她再度確定自己有無听錯。
潘妮十分敏感,隨即听出了異樣。
「你給我安排了什麼工作?」她晶瑩流轉的眼眸一閃,忍不住好奇問。
她當然沒那麼天真,以為東方令駒真會編派個總經理給她當,但就算不是總經理,應該也是主管級的人物吧!她相信自己的能力,但是……看這位秘書小姐的眼神,似乎和想像中不同。
「適合你的工作。」東方令駒隨口應道,說完長腿一跨,徑自往自己的辦公室走,邊吩咐道︰「楊秘書,另外,通知研發部門十點開會。」
「是!」楊川儀點點頭。心里直犯嘀咕,她還以為眼前這個女孩有什麼特別之處,看來……好像是她想太多了。「潘小姐,請跟我來。」
「麻煩你了。」潘妮臉上堆滿笑意,適合她的工作,自然非同凡響啦!
「哪里。」楊川儀帶她走進電梯里,忍不住好奇地問。「潘小姐,你和副總裁是……」
「沒關系,我們一點關系也沒有!」潘妮立刻撇清。她才沒那麼倒霉哩!
「嘎?」楊川儀愣住了。
看她避之唯恐不及,東方令駒也是一臉不耐,實在讓人越來越好奇他們之間的關系,但是……身為一個稱職的好秘書,是不該這麼八卦的。
沒辦法啦!楊川儀只好將滿月復疑惑吞進肚里。
「當!」電梯在第十七樓時開啟。
「潘小姐請跟我來。」楊川儀露出一徑的專業笑容。
潘妮好期待喔!真好玩,她竟然要成為粉領上班族了耶!如果告訴克雷他們那群人、他們鐵定會駭掉下巴的。
哈!就讓她潘大小姐干番轟轟烈烈的大事給他們看吧!
讓他們知道她的厲害,免得他們一天到晚喊她什麼東方女圭女圭——感覺虛有其表,卻無知。
但沒多久,潘妮便立刻發現,她被騙了!
可惡!可惡的東方令駒,他竟然敢這樣欺騙她?
非找他算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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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姐,潘小姐你不能進去,潘——」
砰!來不及了,潘妮早已端開副總裁辦公室的大門,氣沖沖地跑到東方令駒面前,怒目相向。
「為什麼?你竟然……竟然要我去當個總務處的小妹?」而且連正式職員都稱不上,簡直太侮辱人了。潘妮瞪大雙眸抗議。
「副總裁,對不起,她……」楊川儀當了這麼久的秘書,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無妨,你先出去吧!」東方令駒似乎老早算計到了,表情冷靜得不得了。
「是!」
副總裁室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潘妮,我必須告訴你,能夠成為東方集團旗下的一員,哪怕是工讀生小妹、還是掃廁所的歐巴桑,都是很讓人欣羨的。」他直接地道出了這個事實。
在不景氣的環境下依舊能維持百分之三十的年成長率,絕對足以傲視群輪。
潘妮才不吃這套,去他的自大狂,什麼東方集團,這麼了不起啊!
「我不管,我才不要當小妹。」
「那你要當什麼?總經理?」
他冷笑問。
「當總裁,才能管死你。」
她負氣地道。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種本事了。」東方令駒諷道。「可惜,我想,恐怕當個小妹都高估了你。」
「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知道哪個樓層在做什麼?會使用影印機?裝訂資料?整理資料……」東方令駒唇角嘲弄地一撇。「恐怕你只有說話比人大聲的分。或者我讓梁伯來接你回祖宅,做你的潘大小姐,讓人伺候吧。」
「你……簡直太侮辱人了。」潘妮最氣人家看不起她了。
當小妹有什麼難的?她只是不想做而已,要不然她會做得比誰都好。
「你等著,我會讓你收回每一句話,成為最優秀的……小妹。」
她又負氣地轉身往外跑,也沒注意自己是否跑錯方向。
「那位優秀的小妹,你跑進我房間做什麼?」東方令駒清了清喉嚨,免得讓忍俊不禁的笑逸出唇邊。
老實講,她這氣惱的模樣朝氣蓬勃,熱力四射,比起病懨懨地躺在病床上的模樣好太多太多了。
「嘎,房間?」潘妮這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竟跑錯了門,赧然地回頭瞪他一眼,跺了一下腳。「你這變態,干嘛在辦公室里弄個房間?金屋藏嬌啊!」
「就算是,也不關你的事吧?」東方令駒如黑石般的湛亮眸子盯著她,挑釁地道。
那是他休息的地方,有時候工作晚了,他會干脆睡在辦公室里。不過現在身邊多了個她,恐怕不能再這麼做了。
「當然……不關我的事。」潘妮在他那逼人的眸光注視下,不由地想遁逃。
她不得不承認,這男人過分冷峻獨尊、英氣逼人,尤其那如深潭般的黑眸泛出的詭譎光芒,就像獵捕野獸般的張狂,更是令人難以招架。
她——真的有本事顛覆他的生活嗎?
自己突然也起疑了。
¥¥¥
潘大小姐真的很有本事,才工作了兩、三天,便弄得整個總務部門烏煙瘴氣。印表機拆壞了——她大小姐在做實驗;電腦當機了——她是不小心的咩;資料弄錯了——她是新手呀……
總而言之,所有人都怕極了她,偏又知道她是楊大秘書親自帶來的人,連柯主任也不敢拿她怎樣,只能偷偷地向上稟告。
當東方令駒了解事情的始末後,十分頭痛,立刻將人給召喚回來。
「听說你做了番豐功偉業。」
他的聲音中有些咬牙忍讓。
事情傳得真快呀!這就叫做……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嗎?潘妮聳聳肩裝成一臉無辜。
「我不是故意的嘛!」她的語氣亂沒誠意。
嘿嘿!開玩笑,她是誰呀,哪那麼容易受騙?
在回到十七樓的時候,她就後悔了。自己竟然中了這家伙的激將法。答應當個小妹?
小妹耶!若讓人知道了,豈不笑死?
可她啞巴吃黃連。自己都答應了又不能後悔,只好讓他後悔嘍!
「若我記得沒錯,前幾天還有個人大言不慚地說,要當個優秀的小妹?」他冷眼一瞥問。
這個天才,竟然將同樣的東西印了一萬份,還好奇那台印表機的極限到哪?一路差點沒將公司里存有的紙張制給印完……當然,沒那樣做絕不是她大小姐突然良心發現,而是她等不及了,直接動手將印表機給拆得七零八落,還振振有詞地認為自己很有研究家的精神。
實在想將她抓起來毒打一頓!
「這表示我沒有當小妹的天分。」她的眼楮晶亮晶亮的,沒有半點愧色。
她才不信什麼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她覺得像自己這種有天分的人,根本不該從基層做起,他該給她一個好一點。稱頭一點的職位才是。
東方令駒一眼就看穿了她古靈精怪的心思,為了不讓她再去殘害他人,他只好下了一個決定——
「從明天起,你直接找楊秘書報到吧!」他必須親自盯著她。
喲喝!
詭計成功。
潘妮玫瑰色的唇瓣往上揚起,笑得眼楮都彎了。
「那職位呢?」
和他同一層樓,職位一定很高嘍!
「副總裁助理秘書……」
他頓了頓才道︰「的助理!」
「什麼?助理秘書的助理?」這算什麼?高級小妹啊?潘妮瞪大眼,皮笑肉不笑問。
「呵呵!那我算是升職嘍!」
「是啊,沒人升得比你更快了。」
畢竟才三天而已呢!
「哼!」
他還當真回答,簡直氣死人了。
這家伙!臉上那沉穩到仿佛可以主導控制全世界的表情實在大討厭了,她非狠狠地撕開他這張討厭的面具不可。
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