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不回去、我不回去……」蔚昕拚命地跑,她知道自己的機會只有一次,如果她逃不掉,就得接受命運的安排,嫁給君幃、闕曜、靳昊或褚曦四人中的其中一個。
那是她所不願意的,童話王國的主導者是誰,與她無關啊!
「不要抓我,不要……不要——」突然,好像有人抓住她的手,蔚昕忍不住大叫出聲。
「醒醒,快點醒醒——」楊璜震用手抓住那霸佔住他唯一一張床楊的女孩,試著將她從噩夢中喚醒。
昨晚天色太黑看不清楚,再加上她的情況看似危急,他只好趕忙地將她送到醫院,天知道醫生在診斷過後,竟然說她只是太過疲倦勞累睡著了而已,頓時讓他有種想要將她掐死的沖動。
這個麻煩的女人,哪里不睡,偏偏睡倒在他車前?是嫌他麻煩還不夠多嗎?
可她睡著時的脆弱和不安感,卻引發了他那該死的同情心,讓他無法將她丟棄在路上不管,只好將她帶回來。
不過他告訴自己,天一亮,等她醒來後就立刻讓她走,絕不容情。誰知道這個麻煩的小女子竟然一覺睡到隔天下午,害他根本無法做任何事。
楊璜震開始懷疑自己昨天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蔚昕眨著睫毛,慢慢地睜開眼,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是個陌生的年輕男子?
「你……你是誰?」她帶著防備的表情。
眼前的男人有著不輸名模的高姚挺拔身材,略帶點黝黑的膚色,讓他看來健康又帥氣。他的五官稜角分明,尤其那高挺筆直的鼻梁,更讓人有種想要觸模是真是假的沖動……嗯,當然啦!如果他的臉色可以好看一點的話,那會更完美的。
是的,他的臉色真的臭到下行了,仿佛她做了什麼天大的壞事般。
「你不必管我是誰,只要記得你自己是誰就夠了。」楊璜震的話里不帶任何一絲感情。
這個麻煩精已經害他少上了幾乎一整天的班,不能再讓她繼續待下去,必須快點將她掃地出門,奸讓自己恢復原來的生活秩序。
「你該回家了。」他提醒。
「回家?」蔚听一听到這兩個字,立刻瞪大眼眸,反應激烈地搖頭。「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那雙水汪汪的眸子里蓄滿了淚水,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楊璜震不得不懷疑自己踫上了什麼燙手山芋。
「那我可管不著,你想去哪里都不關我的事。」他強迫自己硬下心腸來,現在的他沒有多余的力氣可以去同情別人了。
這個人好冷漠、好無情啊!蔚昕從來就沒遇過這種人,她向來是眾人捧在手心上呵護的寶貝,離家的這幾天,讓她吃盡了前所未有的苦頭,現在還…
答答答——眼淚就這樣下自覺地掉了下來,越落越急。
楊璜震真沒想到她居然……哭了?!
厚!有沒有搞錯?他才是那個該哭的人好不好?生活再加上精神上的沉重壓力,讓他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他還沒哭,她哭個什麼勁?
「你哭什麼?臉已經夠髒、夠丑了,還哭!」楊璜震無奈地丟了條乾淨的毛巾給她。
蔚昕接過毛巾,慢慢地擦拭臉上的淚痕和髒污。她猜自己現在應該很狼狽吧!
這也不是她願意的啊!
「對不起。」她很努力地擦著自己的小臉,並將眼淚收回。
看她故作堅強的樣子,楊璜震心里也不奸受。
怪了!她只是個陌生人,她愛哭干他什麼事?
「不用道歉,我送你走吧!」至於她要去哪里,都隨她,楊璜震沒有意見。
蔚昕抬起頭來,那雙大大的眼楮直瞅著他,白皙的臉蛋上出現了一抹難為情的嫣紅。
楊璜震向來無動於衷的眼里,難得地出現一抹驚艷。
真想不到在擦去臉上的髒污後,竟然有如此神奇的變化。原來眼前這個女孩竟然這麼美,瞧那賽雪的肌膚、水靈的美眸、濃密的長睫、菱角般的紅唇……簡直美得就像是從童話中走出來的公主——一個不屬於他這個世界的公主。
「你怎麼了?」看著她紅潤的小臉,楊璜震倏的回神,有些擔心地惡聲道。這個麻煩精千萬別告訴他她發燒了,他……他可是下會理會的,他沒有那些閑錢。
「我……」蔚昕的確開不了口,但是咕嚕咕嚕叫的肚子,卻直接地幫她說了。
是的!她好餓好餓喔!
一心只想趕緊離開家的她,根本沒有想太多,換上了輕便的白色便裝,就匆忙地逃離了,甚至什麼都沒拿,也難怪會落得如此窮途潦倒的局面。
「對不起。」好……妤丟臉啊!沒想到她蔚昕居然會有這麼一天。「我……我走好了。」
蔚昕知道他是個好人,但看這間小房子家徒四壁的樣子,想必他也不好過,自己不能再打擾人家了。
楊璜震表情十分怪異,看著她默默地離去,心里也十分掙扎。
留她、不留;留她、不留;留……
「等等——等!」啊咧!為什麼要開口留她?為什麼要?為什麼?楊璜震真想一拳打昏自己,他居然真的……留了她?
天殺的!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多好的人,但為什麼一看到她脆弱無助的模樣,自己就無法克制地開口留下了她?
「你在這里等著,我去買吃的。」像是跟誰賭氣似的,楊璜震氣沖沖地甩門而出,幫這個陌生的麻煩女子買東西去。
不過他發誓,等她吃完東西後,他絕絕對對會拿枝掃把,親自將這塊燙手山芋給掃出門。
他很拚命又用力地——發誓!
「哇!好好吃喔,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面也能這麼好吃,這是什麼面?」向來胃口像小雞啄食般的蔚听,在難得地吞下一大碗面後,滿足地揚起了紅唇問。
楊璜震怪異地看了她一眼,連陽春面這麼簡單的東西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個白痴,還真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公主?
「怎麼了?你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面嗎?」看他的表情怪怪的,好像她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蔚昕怯怯地眨了眨眼。
「你耍我?連陽春面都不知道?」楊璜震沒好氣地說。
「陽春面?!」蔚昕偏著頭,認真地點頭。「嗯,好像有听過,原來陽春面這麼好吃,謝謝你。」她露出了一抹可愛的笑容道謝。
楊璜震皺起了眉頭,拒絕去看她那可愛的表情。
哼哼!搞什麼?不知道陽春面?還真的裝得很有那麼一回事咧!奇怪了,莫非她是哪里來的「山頂洞人」不成?
「好了,面吃過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楊璜震的意圖再明顯下過了。
「沒……沒有。」蔚昕雖然有點少條筋,但也看得出來人家的意思。「謝謝你救了我,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蔚昕從他口中得知自己竟然睡在馬路上,還險些被他的車子撞到,自己也嚇了一跳,下過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她真的無路可走了嘛!
「不用客氣。」快點走就行了,她已經耽誤他太多時間了。
「那……那我走了。」
「好。」楊璜震乾脆好人做到底。「你要去哪里?我正巧要出門,乾脆送你一程。」他可是很少這麼好心的,不過順便嘛,無所謂啦!
「我……我也不知道耶。」那雙水靈靈的大眼楮直瞅著他,像只可憐兮兮、無家可歸的小貓咪。
楊璜震拒絕心軟。他沒有多余的氣力和同情心可以用在別人身上,管她表情有多可憐、多引人憐惜,他都不能動搖自己的心。
「那你自己慢慢想。」恕下奉陪。「我還有事,得先出門了。」他還有一堆工作等著去做,哪有閑工夫去管別人的事。
「噢!好啊。」她會慢慢想的,蔚昕听話地點頭。
準備好即將出門的楊璜震-眼了,她……她怎麼還坐在那里,像個陶瓷女圭女圭般動也不動?
「我要出門了。」他再度提醒。
「好啊,再見!」蔚听朝他擺擺手,並露出迷人的笑容。
可就算她的笑容再迷人,楊璜震還是很努力地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該走了?」既然她听不懂他的意思,那他也下再客氣,直接地點出重點。
「嗄?」原來他一直遲遲沒有離去,是因為這個啊!蔚昕偷偷地吐了一下舌頭,有些靦。「對不起。」
她趕忙站起來,跟在他身後離開了這間小小的房子。
兩人到了門外,楊璜震看她一臉茫然無措的樣子,終究還是硬不下心腸來。
「別亂跑,外頭壞人很多,你還是回家去吧!」或許她是個和父母鬧別扭的女孩吧,他猜。隨即從口袋模出了一張縐巴巴的百元鈔票遞給她。「給你坐車。」
看!他真的仁至義盡了喔。
楊璜震這才騎上自己老舊的摩托車去上班。
蔚昕看了看他的背影,再握著那張看來有些髒的百元鈔票,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動。
他真是個好人,一個大好人耶!
好人?!楊璜震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而且他也沒有能力去當個好人。
唯一做了的一次,就讓他後悔莫及。
當他忙到三更半夜,拖著疲累到不行的步伐回到家,只想趴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覺的時候,沒想到竟然會在自家大門旁看到一團蛤成個小球般的身影。
她的小手緊緊地抱著自己,俏臉深深地埋在膝蓋中,似乎就這樣縮在那里睡了許久。當然,不用看到臉,光看那模樣,楊璜震就能猜出她是誰。
該死的,她居然沒走?干麼呀!賴定他了嗎?
不管她,當作沒看見,快當作沒看見吧……楊璜震告訴自己要硬起心腸。
他拿出了鑰匙打開大門,就在即將把門闔上的時候,偏偏又自作孽地多看了門邊的人兒一眼——
夏夜的晚風雖然輕柔,但是在外頭待久了難保不會感冒,尤其這個女孩看起來還一副嬌弱的模樣,她縮成一團的樣子,更是讓人不忍。
天殺的!要自殺可以,他不反對啊,但麻煩離他遠一點好下好引「你在這里做什麼?」楊璜震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推了推她。
他本以為自己在氣極之下會一掌將人給推翻過去,誰知道自己的手掌像是有意識般,那手勁輕柔的連自己都難以相信。
迷蒙中,蔚昕慢慢地睜開了眼,朝他微微一笑。「你回來了?」
帶著幾分睡意的嬌柔聲調,吳儂地貼人人的心坎,讓人渾身酥軟。可楊璜震根本來不及感受她那嬌滴滴的甜美嗓音,隨即被嚇出一身冶汗來——這個小女子像在夢游般,身子就這樣往旁邊一倒,差點去撞牆。
「你干麼?找死啊!」楊璜震及時地伸手扶住了她搖搖晃晃的腦袋,沒好氣地開罵。
「我……我沒有。」只是很困嘛!
「少來,你少裝無辜、裝可憐。」我不會同情你的。哼!楊璜震睨了她一眼。
「你怎麼還在這里?」
「我……」她無路可去啊!蔚昕將那張他給的百元鈔票拿給他。「這個錢……還給你。」
楊璜震眉心蹙起,看著那張被折成飛機的紙鈔。
「你嫌太少?」真想不到她是這種人。
「不,不是的,我不——哈瞅!」
突來的噴嚏聲,讓楊璜震瞪大眼——這個小女子是故意想害他掛上害人感冒的罪名嗎?
「走,進屋里去說。」在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拉著她進屋里去。
進了屋子,打開了電燈,蔚昕這才仔細地注意起這間房子來。
天啊!這……這真的可以住人嗎?
房子一打開就可以看見角落邊擺了一張床;床的旁邊是張竹藤椅和一個看來老舊的櫃子等物,其余的就是一間小廚房和小小的浴室了——也就是說,沒有所謂的房間和客廳,它根本是一體的。
這間房子也不大,蔚昕對坪數沒什麼概念,不過這里看來大概就跟她那間有按摩浴缸和蒸汽設備等的浴室差不多大小而已。
再看看這里的一切,真的不是「家徒四壁」可以形容,簡直就像難民窟。真想下到這種時代居然還有這樣的房子,更不用提這是棟違章的鐵皮屋了。
「你……你住在這里?」蔚昕很難以置信地問。
楊璜震才差點跌倒咧!這是什麼問題?「我不住這里?難道住這里的是你?」
「可是這里看起來……」
「放心,這是『我』的住處。」楊璜震用力強調,讓她進屋來,並不是想要收留她,她最好別打這種如意算盤。
當然啦!這間屋子雖然很克難,但畢竟還是個可以擋風遮雨的窩,比起在外頭流浪,那實在好太多了。
「對了,你還沒說,你怎麼還在這里?」話終於又轉回到原點。
「我……」蔚昕看了他一眼。「對不起,我馬上就走。」
面對他氣呼呼的樣子,蔚昕知道自己是不受歡迎的,但她也很無奈。
「等等,你不會還打算繼續在我房子外『打地鋪』吧!」他嘲諷著。
蔚昕沒回答,但是一雙茫然又委屈的眼眸,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看你的樣子並不像個孤兒,怎麼?和爸媽鬧意見?那也該適可而止了吧!一楊璜震語重心長地勸道。「早點回家去,外面壞人很多。並不是人人都像他這麼好心的,尤其她嬌柔的樣子,簡直可口得像只無辜的小白冤,相信很多人都會想將她一口吞下。
蔚昕貝齒輕咬著朱唇,還是沈默下語,只是眼眶開始泛紅。
「喂!難道我說的沒有道理?」真是不給面于,難得他一身的倦意還能掰出這番大道理來給她听,連楊璜震都要欽佩自己了,可這個麻煩精下但下感動,還哭給他看?
「如果可以回家,你以為我為什麼不回去?」蔚昕那雙大眼楮盛滿的水珠開始決堤。「我也想回去啊!」
外面的世界和她所接觸的完全不同,她受盡了苦頭。但是除了逃家以外,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拒絕父母和集團的安排。對於未來,她更是茫然。
現在的她,就像在白霧中迷了路般,根本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楊璜震看她淚眼汪汪的樣子,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憐惜。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女孩,應該是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疼愛的寶貝,可她的樣子,又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怎麼會這樣?
「我……」該怎麼說呢?蔚昕根本下知道該從何說起,眼淚落得更急。
她不是有意要賴著他的,只是……
「對不起,真的給你添很多的麻煩,我想……我還是走好了,你放心,我不會一直侍在你門外讓你為難的,我會走遠一點。」蔚昕對他抱歉地點頭,努力地抹去臉上的淚,慢慢地往外走。
「好好好,我不問。」楊璜震擋住了她的去路。「這樣吧,如果……如果你不嫌棄這里簡陋,我可以『暫時』收留你。」他必須強調「暫時」,畢竟他沒有太多的能力可以長久的幫她。
蔚昕那雙含淚的大眼楮里進射出希望的光芒。「可是……可是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
「不——一點也不麻煩!」
「真的嗎?」可是他明明是一副恨不得將她丟開的樣子耶。
「真的、真的。」楊璜震很努力地擠出一抹笑容。「你就暫時留下來,那床給你睡,我打地鋪。」
「但是……」
「啊!」楊璜震用力地打了個呵欠。「拜托!有事明天再講,我現在真的好累好累,你放過我,先讓我睡一覺吧,明天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哈!」他又打了個大呵欠。
「喔!」既然人家那麼有誠心留她,反正她也無處可去,就暫時先住在這里好了。蔚昕乖乖地點頭,走向床榻。
終於搞定了!楊璜震這才放心地一笑,隨即由老舊的櫃子里拿出棉被,準備打地鋪……
咦!打地鋪?!
不對。楊璜震警覺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再看著自己拿棉被的蠢樣,突然很想尖叫——天殺的!他……他又做了什麼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