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可以回家了,這令賀綰綠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因為那只代表著一件事,就是她不用再被闕衍昊那個惡魔欺負了。
然而,她好像高興得太早,她剛剛才快樂地從花房里抱了一束花回來,就不幸地遇到等在房門口的關衍昊。
她有些恐懼,看到他一派大人樣地靠在牆邊等地,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轉身逃吧!
可是她又想到,昨天媽咪才千叮萬囑地說,希望他們和平相處,更何況她明天就要回國了,她應該勇敢一點才對。
于是,她想辦法打開話匣子。「你……有什麼事情嗎?」
闕衍昊突地伸手想拿她手上的花,嚇得她差一點轉身逃開。
「我能跟你談談嗎?」一雙鷹眼盯著她瞧。
賀綰綠根本就不想讓他進入自己的房間,誰曉得他又想怎麼整她,但她還是打開門讓他進去。
一進到房內,她駝鳥似地背對著他,將手中的花插進花瓶里,佯裝出一副非常忙碌的模樣。
闕衍昊何嘗不知道她的想法,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在偌大、整潔的房間里,逕自挑了個位置坐下來,看來是打算跟她耗上了。
好半晌,他才再度開口,「你明天就要回去了?」
她簡短地應了一句,「嗯。」
在這里,她跟他幾乎沒有什麼快樂的回憶,只除了他那些過分的惡作劇之外。
「那你……什麼時候還會再來?」闕衍昊苦澀地問。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不想讓她回德國,一旦她離開,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半似的,只能深深地想念著她。
他還記得,上一次她走的時候,他一個人悶在房里將近一個禮拜的時間,什麼東西都吃不下,什麼事情都不想做。
他不要痴痴地等她再來,這一回他要主動出擊。
「我……我也不知道。」賀綰綠似乎是被這個問題嚇到了,回答得有些張口結舌。
她以為闕衍昊很討厭她,才會故意做那些很過分的事情來趕她走,但是現在她似乎無法那麼肯定了,因為她方才好像在他那深幽的湖綠色眼里,看到一閃而逝的感情……那該不會是她的錯覺吧?
忍著想眨眼楮確認真相的沖動,闕衍昊的目光已恢復成像平常一般的戲謔,賀綰綠心中不由得一陣失望。
其實她一直很喜歡他那雙可媲美綠寶石般美麗的雙瞳,如果他能對她和顏悅色一點,她會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但他似乎就是無法做到……「是嗎?」他實在痛恨這種不確定的回答,卻無計可施。
「嗯……不然我再去問我爹地。」
看她即將跑離,他馬上喊住她,「不用了!」
「可是……」她不敢說,是因為他看起來一副很想知道確切日期的樣子,所以她才想要幫他問。
她要是說了,他搞不好會在她的行李里放什麼可怕的東西,讓她帶回德國去。唔……她光是想就覺得可怕,立刻噤若寒蟬。
沉默又籠罩了好幾分鐘,闕衍昊才開口,「你想要什麼東西嗎?什麼東西都可以,我想要……給你禮物。」
「給我禮物?」她傻眼了,連忙揮手說道︰「不……我不要什麼東西,謝謝你。」
不是她學會猜忌,而是闕衍昊這個人不得不提防。
闕衍昊聞言,綠眼又眯起來了,賀綰綠馬上寒毛倒豎。
「為什麼?」他幾乎是從齒縫迸山話來,心里淨是不滿。
盡管他老是欺負她,那也是因為她老是對他又躲又懼,他才會這麼做,難道連他送她的禮物,她也不想收嗎?
「沒有……只是覺得……不是,是隨便收人家的禮物不好。」賀綰綠緊張地說道。
「當然不是你送的禮物不好……」
她可不想收到什麼蟑螂、螞蟻、小蛇當作禮物,可惜她的表情好像太缺乏說服力,她只瞧見他一百逼近,頓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是這樣子的嗎?」他一臉陰霾地說道。「不是我送的禮物不好嗎?」
賀綰綠現在非常後悔加了最後那一句話,現在可好了,她像只被狼逼進角落的小白兔,無法月兌身。
「是……是的……」她全身發顫,怯儒地說道︰「不……不是……」她已開始語無輪次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闕衍昊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她。
「我是說,不是你送的禮物不好,真的……」她小心措辭地再說一次,只怕他大口
一張,她馬上尸骨無存。
可是,任她一再解釋,他的臉色還是陰沉得嚇人。
賀綰綠想了想,活像是被逼上斷頭台一樣地說道︰「那我……我就收你的禮物好了。」
嗚……不管是蟑螂、螞蟻還是小蛇,盡管來吧!
但是闕衍昊卻改變主意了。「換你迭我吧!」
他突然笑得很詭譎,賀綰綠登時頭皮發麻。
「好,那你要什麼?」只要他不再找她麻煩,她現在什麼東西都能割舍給他。
闕衍昊唇畔帶著算計的笑容。「我要你的頭發。」
「什麼?」賀綰綠怔愣三秒鐘。馬上伸手護住自己的頭發。「你……你說,你要我的頭發?!」
哦,老天,這可是她留了好幾年的長發,好不容易才長及婰部,每天悉心照顧,她怎麼舍得給他呢?
可是她又不能說話不算話……該怎麼辦呢?
「怎麼?你是不是不打算給?」闕衍昊壞心地問道。
他其實是故意的,只要她向他求饒說她不給,他就會跟她要求別的東西。比如說他們可以合拍一張相片,讓他放在皮夾里珍藏;或著是將她最心愛的音樂盒留下來也可以,這樣她就一定會再度回到台灣。
豈料他撥錯如意算盤了,打定主意的賀綰綠在他措手不及的同時,拿起一旁平常用來修剪花卉的大剪刀,「喀喳」一聲,狠下心把頭發剪了下來,他呆愣了一下,馬上阻止她。
「住手!」
來不及了,他雖然搶下丁她手中的大剪刀,可她大半的金發都已經被剪下來了。
「為什麼不讓我剪了?」賀綰綠紅著眼問道。
闕衍昊看著她,說不出話來。他怎麼能夠這樣子傷害她呢?他怎麼能夠?!該死!他開始覺得自己真是個超級大混球!再怎麼樣,他也不能要求她剪下頭發!
他一直都知道,她有多寶貝她的頭發。
說起來有些沒用,但是他常常偷偷注視著她,看到她很細心地梳著金發,一面哼著歌,那模樣好不愉快。可是今天……他卻害她剪下金發,看來她一定更討厭他了。
「不……我……」他支吾著。
「你不要我的頭發?」她的淚像珍珠一樣落下來,就像是她對他的指責一樣讓他痛心不已。
「我要!我當然要!」
他會把她的金發當作最珍貴的寶貝般收藏起來,同時他也發誓,今後不再傷害她。
結束回憶,闕衍昊嘆了一口氣,手癢得只想摔東西出氣。
他明明立過誓的,然而,自從賀綰綠住進他家以後,事情似乎再度月兌了軌,因馮在她的面前,他總是學不會坦率!
氣郁一直悶在心中,悶得他很難過。
一會兒,有人自長廊的另一端優閑地踱進來,看到那一頭紅發,闕衍昊微挑劍眉,等他走近。
「你來晚了。」他不悅地睨著他的兄弟。
闕炫跖今天的心情看來還不錯,一手爬梳著火紅色的頭發,對他的挑釁毫無反應,只道︰「我們走吧!」
沒有為遲到而道歉的意思,闕炫跖率先往長廊的另一頭走去;闕衍昊則是咒了幾句三字經,立即舉步跟上。
一會兒,他們恭敬地敲了敲門,進入母親的房內。
「有什麼事嗎?」雅麗蘭德絲一臉疑惑地問道。
平常他們兩兄弟很少一起行動,倒不是說他們的感情不好,而是他們都是非常重視個人隱私的人,再加上興趣截然不同,因此不管是在學校或家里,都不太容易看到他們一同出現。
「我有一個要求想請母親答應。」闕炫跖首先開了口。
雅麗蘭德絲倒是心里有數了。
她知道,是她的軟弱使他們對這個家不再投注心力,這里仿佛是一間大旅館,是他們暫時棲身的地方,並不打算久居。
如果……如果她能夠有勇氣一點,在幾年前就和闕品夫簽下離婚協議書,搬出這里,事情可能會有所改變。
她心中也很矛盾,無奈她心中掛念的,始終都是已經不變她的丈夫,她痛苦、她難過,卻不想離開他。
或許這就是她最笨最痴的執著。
也罷了,就讓兒子說出打算吧!
「什麼事?」她輕啟唇瓣問道。
其實有很多事情,只要放開了便得不再執著,可惜她無法看破情關。她可以心系一個不肯回頭的男人,卻不想讓她的兒子陪她一起受苦。
如她所料,闕衍昊隨即接著開口,「我們想各自搬出去住。」
好半晌,見到平時溫柔、馴順的母親並沒有如他們想像中的阻止他們,兄弟倆頓時都松了一口氣。
這件事,他們只想征求母親一個人的諒解。
「想搬去哪?」
闕炫跖立刻回答道︰「我在台北市中心的一幢大廈租了一層樓,我想搬過去住,安靜地把學業完成。」
雅麗蘭德絲聞言,沉吟了半晌才朝闕衍昊問道︰「那你呢?你要去哪裹住?」
她忽然想起綰綠,如果連衍昊都搬出去,那麼她一個人該如何保護綰綠呢?她實在太了解品夫的為人了,或許她也該讓綰綠跟著他們一起搬出去。
「我在市郊租了一幢小房子,反正我快要土大學了,能安靜準備考試比較好。」闕衍昊從容應對。
不料,闕炫跖很快泄了他的底。「房子?你一個人住不會太大了嗎?」
恐怕闕衍昊是想把賀綰綠那小妮于當成自己的私有物品,安置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吧。
宛如被人家踩到痛處一樣,闕衍昊眯起眼,看起來像是要跳起來扁人一般,瞪著闕炫跖。
「那你一個人住一整層樓又怎麼說?」他馬上反擊回去。
「我?」闕炫跖詭譎地笑著說︰「我的東西太多了,而且我計畫把我那一堆書和健身器材帶去,當然要找大一點的地方。」意思就是說,你一幢房子是想金屋藏嬌嗎?
微微據唇,闕衍昊不想再和他爭論,不慌不忙地在母親的審視之下說話,「母親,我還想向你要求一件事。」
「嗯。說吧!」
「我想讓綰綠跟我一起搬過去。」他誠摯的要求。
雅麗蘭德絲蹙起眉來。過去衍昊總是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欺負綰綠,雖然綰綠從來沒告過他的狀,不過她知道,綰綠是很怕衍昊的。那麼……她該讓綰綠跟兒子搬出去嗎?思及此,她不由得問道︰「為什麼?」
她深信綰綠應該跟她有著相同的感覺,因為從衍吳的種種行為看來,應該是討厭綰綠的才對,難道不是嗎?
闕衍昊露出勉為其難的模樣。「因為……咳,因為兩人住在一起,我可以順便照顧她的課業……」
呵!其實是想將人家據為己有。闕炫跖故意昌反調,道︰「這個我也故得到,她可以跟我一起住。」
闕炫跖臉上的笑容,讓闕衍昊想出手扁人。
「我跟她都是高中生,我想,她和我之間的相處會比跟你要好得多。」闕衍昊咬牙切齒地反駁。
闕炫跖皮笑肉不笑,不疾不徐地回應,「是嗎?依我觀察,那小女圭女圭似乎不怎麼喜歡你呢!」
痛處不斷被踩踏,闕衍昊登時像只被惹怒的野生動物,眼看便要張嘴反咬攻擊他的罪魁禍首。
雅麗蘭德絲見狀,趕忙打圓場,「我看這樣吧,去問問綰綠,由她決定要跟誰一起住,或是自己找個地方暫時獨居。」
「可是母親……」闕衍昊還想抗爭,闕炫跖卻大手一伸,堵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發言。
「母親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搬出去嗎?」闕炫跖喜形于色地問道。
縱使心中萬分不願,雅麗蘭德絲卻仍點頭應允。「可以,但是我希望你們每一個禮拜都能夠回來一趟,畢竟你們住在外頭,我還是不放心。」
「母親……」
兄弟倆聞言,眼眶微微刺痛,心也怞痛了下。
他們何嘗不是如此?
雅麗蘭德絲走到兒子身畔,給了他們倆一個大大的擁抱。「答應我,在外頭要好好照顧自己,天氣冷了就加件衣服,也不要讓自己餓著,住在外頭總不比家里,凡事都要小心,好嗎?」
「嗯,我們會的。」兩兄弟環抱著母親溫暖的軀體,心里淨是感動。
或許他們將會各奔東西,但是他們絕對不會棄母親于不顧,有朝一日他們一定能夠再聚在一起生活。
賀綰綠幾乎一夜未眠,她柔著紅腫的眼起床。
都怪闕衍昊昨天突然吻她,害得她根本睡不好,一整個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想都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了。
最後,她放棄虐待她的小腦袋瓜,準備刷牙、洗臉,好讓自己清醒一點,再換掉睡衣下樓吃飯。
可是她才剛從洗手間出來,闕衍昊已經坐在她的房間內等她了。
「你……」她嚇了一跳,他是如何進入她的房間?
「早安。」闕衍昊神情自若,愜意地向她打招呼,似乎昨日那一吻對他毫無困擾之處。
賀綰綠咬了咬下唇,心中升起幾分懊惱。
難道一切都只是她在庸人自擾嗎?
闕衍昊將她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他喜歡她的心中有他,反正她只要想著他就好,只想他一個人就對了。
「吃早餐了。」他滿意地抬起頭,微笑地說著,並拉拉她的手。
「我要先換衣服……」她掙開他的手。
闕衍昊的綠眸閃過一絲不悅,但仍彎起嘴角,起身往門外走去。「好,我在門外等你,三分鐘內沒出來,我就進來找你。」
從今天開始,他要采取緊迫盯人的方法守著她,而且他會想盡辦法讓她跟著他一起搬家的。
見他走了出去,賀綰綠立刻關上門,動手換衣服。
一夜之間,闕衍昊似乎變了,變得比較禮貌,但是誰曉得他心里在打什麼主意呢?
賀綰綠的心還是忐忑不安。
揪緊了衣襟,她不明白胸腔要的蚤動究竟是什麼,他激烈的表現,真的把她嚇壞了須臾,也不曉得他是否真的在計時,果真在門外半威脅喊道︰「綰綠,你好了沒?
我要進來了哦!」
唉!他這個樣子直是令她又愛又怕。
「我……我來丁!」雖然已經把門鎖上了,她還是手忙腳亂地回應。
只因為他的聲音好像是貼在門板上說話,感覺像是被偷窺,她不自覺望了背後一眼,趕忙加快動作。
賀綰綠飛快地把上衣塞進短裙里穿好,急著想去開門,卻因為太急,步伐踉蹌了下。
「哇!」
「砰」地一聲,她面部朝地趴跌地上。「好痛……」
門外的關衍昊本來是愜意地靠在門邊,雙臂抱胸,兩腿交叉的等著,被賀綰綠這麼一喊叫,他一時之間也慌了。
肺里的空氣仿佛被人擠壓得一點也不剩,心口竄起一陣悶疼。「綰綠!你怎麼了?
我要進去了!」
當他發覺打不開之後便用力敲著門板,最後氣急了,干脆用腳不雅地踹著門。
狗屎!她居然真的在防他!難道她真的那麼討厭他嗎?
心口又是一陣怞痛,闕衍昊使勁地撞起門來,可他才撞了一下,門倒是自動打開了。
「綰綠!」他馬上奔進去。
對他而吉,她的重要性已比他預料中的高出太多,他沒有多余的時間錯愕、思考,差一點便撞倒來開門的人兒。
「唔……」賀綰綠的頭在痛,心里有些自嘲地思忖,昨天一夜未眠,剛剛又撞到臉,她最近的運氣還真背。
未料,闕衍昊沒有預警地大手一伸,緊緊地將她擁進懷里,緊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心跳更是紊亂。
「綰綠,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他焦急的將她拉離胸膛,上下左右地查看著她身上有無擦傷,那心急如焚的模樣,賀綰綠一時之間無法適應。
她認識的關衍昊,不是對她冷冷淡淡、說話諷刺,就是故意做一些傷害她的事,怎麼現在……難道他真的為她擔心嗎?
她沒有掙月兌他的扶持,反而是注視著他綠色眼眸里的關懷和一絲她所不明白的情愫。
她……該不會在作夢吧?
要不是闕衍昊緊接著看到她那跌紅的鼻子,心情放松後忍不住地爆出笑聲,她一定會捏一捏自己的粉頰,證明此時此刻並非夢境。
「哈……哈哈哈……哈哈……你好像聖誕老人的麋鹿哦!」闕衍昊毫不客氣地指著她的鼻頭,笑不可遏。
「麋鹿?」賀綰綠有些呆愕地模模鼻子。
哦,對了,方才她跑得太快以至于跌倒在地。要不是他突然變了模樣,流露出她前所末見的溫柔之情,她不會像個呆子一樣任他嘲笑的。
真是的,她還以為他是真的良心發現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