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北鷹果真不愧是「炎龍集團」的總裁。
表面上就如同嚴月凰曾經形容過的相當俊美,但其實個性相當反復不定,喜怒無常。
俞-讓坐在他面前的沙發上,卻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嚴北鷹的目光相當銳利,彷佛能夠看透人心,這或許是他在商場打滾所換來的氣勢,在人前不怒自威。
雖然俞-讓在來到台灣之前,也曾在父親的公司擔任過主管職務,但是卻無法做到像嚴北鷹一樣,有著王者般凌厲的氣勢。
「你就是俞-讓嗎?」嚴北鷹唇畔有笑,但眼中毫無笑意。
俞-讓也毫不退卻地回道︰「我是俞-讓,可以讓我見月凰嗎?」
嚴北鷹狀似慵懶地打量著他,「為什麼我要讓你見月凰?」
「因為我是她男朋友、因為她是我女朋友、因為我們正在相戀,所以我想見她。」俞-讓直視著他。
絲毫未覺在二樓的階梯上,有一顆黑色的腦袋瓜正往客廳的方向窺探著。
一听到他說了那些話,她整張臉加上脖子都漲成粉紅色。
沒錯,那個在偷看的人,正是好幾天沒辦法和俞-讓見面、講話,而飽嘗相思之苦的嚴月凰。
「嘖,真是的,他講這些話怎麼都不會害羞啊?」即使心里甜得要命,她還是別扭極了,忍不住咕噥個幾句。
「是嗎?如果我說……我不想讓你們見面呢?」嚴北鷹的微笑中帶著濃濃的挑釁意味。
「那麼我直接上樓找她。」他早打定主意,今天既然敢來,就表示非見到嚴月凰不可。
生性反復無常的嚴北鷹俊臉馬上變得毫無表情,「不行,我想,我們必須先談談你為什麼要追求月凰的理由。」
「我追求她的理由?」俞-讓彷佛有些不明白。「我不懂你的意思,當初我會追求她是因為我喜歡她,而不是嚴--」
「不,你會追求她,應該是因為你父親在美國的公司發生財務危機吧?」
俞-讓聞言,-起了眼,「就算你是月凰的大哥,也不能這樣胡說八道,我父親的公司財務狀況一直都很好。」
事實上,他待在台灣的這一段期間,一直都和父親以筆記型電腦連線,互相聯系狀況。
而且為了一回美國就能夠進入狀況,俞-讓其實早就算是半個公司的經營者了,只是一直都沒有公開。
所以他們公司的情況如何,他會不清楚嗎?
而俞-讓猜測,這些不知從哪里編造出來的理由,恐怕就是嚴北鷹拿來哄騙嚴月凰的謊言吧?
「你說,我在胡說八道?」
嚴北鷹陰狠地瞪著他,但是俞-讓沒有恐懼地回視著。
「因為你說的話並沒有事實根據,我父親公司的情況,我怎麼可能會不曉得?」甚至,他為此感到憤怒。
雖然不知道嚴北鷹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嚴北鷹並不希望嚴月凰和他交往,所以處心積慮想拆散他們。
「那麼,如果你父親的公司需要金錢援助的話,你會娶她嗎?」許是變相承認自己撒謊,嚴北鷹拐了個彎問道。
「我會娶她。」俞-讓臨危不亂地堅定說道,「不過我會娶她的原因,絕對不是因為父親的公司出現問題,而是因為我愛她。」
「可惡!他的話實在是亂感動我一把的!」躲在旁邊的嚴月凰喃喃說道,差一點就沖出去抱著他不放。
不過她終究沒有那麼做,因為她和嚴北鷹的賭約才剛開始。
但是她有一點後悔了,也因為這個賭約,她想見他不能見,想打電話給他不能打,什麼都不能做,害她快得相思病了。
今天在這兒听到他的真心話,她開心得快飛上天去,興奮得不得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是不一樣的!」
嚴月凰黑白分明的眼里閃著愉悅的光芒,恨不得現在就黏到俞-讓的身上去,學他吻她的方式,好好的給他一個「獎勵」。
嚴北鷹像是不耐煩的用手指敲著皮沙發,掃了俞-讓一眼,「隨便你怎麼說吧,反正月凰她說不想和你見面,以後請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聞言,嚴月凰震驚到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而俞-讓則是眉頭更加深鎖,怒目看著他。
「月凰她人呢?」
「我不是說了,她不想見你嗎?」
「那你叫她來親口跟我說,否則我不會相信你的話。」畢竟嚴北鷹剛剛才試圖抹黑他的追求動機。
嚴北鷹這會兒又笑了,冷酷得像從北極逛了一圈回來,凍人心扉,不過俞-讓還是沒有打退堂鼓。
「她不想見你,而且她的確跟我說了,她不愛你,也不想再和你交往。」嚴北鷹薄唇一抿,斬釘截鐵地說。
「我不相信。」俞-讓搖搖頭。「讓我跟她見面。」
嚴北鷹惱火地瞪著他,突然由沙發上站了起來,踱至俞-讓的面前,身高差不多的兩人相互對峙著。
嚴月凰見狀,眨眨眼、吞了下口水。
開始害怕他們會不會下一秒就在客廳里打起來?
「看來我們的話題似乎沒有交集,你滾吧!」嚴北鷹皮笑肉不笑地下逐客令。
俞-讓的反應更快,側跨一步,正打算要往屋內走去,卻被嚴北鷹一把抓住手腕,猛力一拖,壓倒在地。
「你……」
「我什麼?」嚴北鷹笑得邪魅,「不要小看我嚴北鷹,我好歹學過空手道和柔道,你是打不過我的。」
俞-讓咬著牙,讓嚴北鷹一面箝住他的手,一面拉他起身。
「我要見她!」他鐵了心。
今天好不容易來到這里,不見上嚴月凰一眼,他真的不甘心!
嚴北鷹的俊臉笑得愈來愈像個沒有良心的惡魔,「你若真有本事,那就讓她自己去見你。」
反正他看透了俞-讓心里的那一點小小的不確定感,因為嚴月凰不再和他見面,他一定心急了吧?
呵呵,真是有趣!
待俞-讓失望地走了以後,嚴月凰立刻自樓梯沖了下來。
「北鷹大哥,這根本就不叫打賭吧!」她大吼大叫,「什麼他父親公司發生財務困難?然後又說我不想跟他交往?我根本沒有不想和他交往,也沒有不想見他!北鷹大哥太過分了吧!」
把她講得好像恩斷義絕,以後和俞-讓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她就算是有十個膽子也不夠嚇。
嚴北鷹唇邊竟然還噙著笑意,「-沒忘了我們的賭約吧?」
嚴月凰瞠大眼,愣了三秒。「我當然沒忘,但是你說謊就是不對,我們當初根本就沒有講好這個吧?」
「是沒有講好。」
「那你為什麼要騙他?」
當她看到俞-讓失望的表情時,內心真的痛苦不已。
「我說過,這只是賭約、只是考驗,你們現在如果連這麼一點小小的難關都過不去,也別交往了。」
听了,嚴月凰也只能磨牙瞪著這張老是讓她覺得有些畏懼的俊臉,然後把一些咒罵的話全都咽回肚子里。
「那麼就這樣說定了,如果三個月後你們還是相愛,到時候看-要去美國,或者他回台灣繼續交往,我都不會有異議,」嚴北鷹優閑地說。
嚴月凰皺起眉心,胸腔一直很悶、很痛,只能不斷告訴自己,既然接下賭約,那她就要贏給他看!
只是相思磨人啊!
不能見他、抱他,吻他,她竟然也會神情憔悴、悵然若失。
懊惱的俞-讓離開嚴家大宅之後,並不是沒有嘗試再以其他的方法,來和嚴月凰取得聯系。
不過嚴北鷹似乎是只手遮天,俞-讓曾經試圖請嚴家的佣人幫忙傳信給嚴月凰,但是不久都以嚴月凰人不在台北而被退回。
模特兒的工作也在三天前全部結束,他沒有再和陳姊加簽合約,也對王雪心的邀約視若無睹。
現在他只希望留在台灣的最後這幾天內,盡快跟嚴月凰見個面,至少不要讓她以為,是他不要她,溜回美國去的。
但是事情卻來得突然,他父親再度因為心髒病病倒住院,母親則是老早就替他訂好機票,要他即刻趕回美國。
不得已,再次交代陸聖禾有關房子的事情之後,他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再度驅車前往嚴家大宅。
也許該算他幸運,這回讓他進門的還是嚴水麟,那個有張女圭女圭臉又滿帶微笑的男子。
「喂,你快進來,要是被北鷹大哥發現的話,你就慘了。」是啊,要是被北鷹大哥發現的話,他也會跟著淒慘。
「謝謝你。」俞-讓道了聲謝,跟著他走進玄關。
嚴水麟擺擺手。「哎呀,甭提了,要不是看月凰姊一副可憐兮兮,像是得了嚴重相思病的份上,我還不敢放你進來。」
「相思病?」
這麼說來,他猜臆得沒錯。嚴月凰其實沒有要和他分手的念頭,一切都是嚴北鷹在從中作梗。
雖然不明白嚴北鷹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他確實是成功的折磨了他和嚴月凰,讓他幾乎真的要以為她不想見他。
「月凰姊最近吃得少,連話也很少講。」嚴水麟嘆了口氣。其實他還滿想念嚴月凰對著他吼的樣子,畢竟那樣才有手足之情的感覺啊!
隨著嚴水麟走上三樓,俞-讓俊朗的臉上只有擔憂和心疼。
「到了,這間是月凰姊的房間,你自己跟她說吧!」嚴水麟瞥了下自己的手表。「長話短說,十分鐘內講完喔!」交代完,他讓俞-讓留在嚴月凰的房門口,給了他們一個比較隱私的空間。
「月凰……」俞-讓的額頭靠在門板上,輕輕地敲了敲房門。
房內先是沒有任何動靜,然後他听到了跌倒的聲音。
「啊!」
「月凰!」
他連忙扭動把手,但是門鎖了起來,文風不動。
「-……-讓?」嚴月凰笨拙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直覺以為自己出現幻听。「俞-讓?」
「傻瓜,當然是我,快把門打開。」他迫不及待要將她擁入懷里,然後好好的熱吻一番,再告訴她,他有多麼想她。
但是嚴月凰似乎沒有他的急躁,全身都在打顫。明明就很想打開門沖出去見他,可是她……
該死的賭約!該死的不能見面!
這一切都該死!
她紅了眼眶,用左手拔開想開門的右手,臉頰有一點潮濕了。
因為她很明白嚴北鷹說的打賭是認真的,萬一她不遵守賭約,他一定會一輩子不讓她和俞-讓見面的!
「我不能開門……」嚴月凰有些哽咽地說。
「月凰,-在哭嗎?為什麼不能開門?」俞-讓用力的捶打隔離了他們的房門,氣得連平時的溫和儒雅都不見了。
「我沒有哭。」她扁了扁嘴,把眼楮下的液體抹去。「我不能開門,因為我答隱了北鷹大哥。」
「-答應他什麼?有什麼事情重要到連跟我見面都不行?。」俞-讓也許是焦慮了,他竟然吼了起來。
「不……沒有……」
「沒有什麼?我不夠可靠嗎?不值得-把事情全都告訴我?」這才是讓他最氣的一點。
他們相愛的不是嗎?為什麼她不願意讓他分擔她的痛苦?
「我不能出去,對不起。」嚴月凰輕撫著門板說道,淚一抹去又涌出更多,她干脆任由它流個痛快。
拳頭捏了放開、放開了又捏緊,俞-讓再深呼吸了三次,才啞著聲音問道︰「為什麼?」
他只想問,也只能問這句話。
嚴月凰在思索了良久後,才開口,「我跟北鷹大哥約好了,要是我們的愛不變,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
當然,打賭、三個月的約定之類,她全都自動消音,不敢說。
「看來我是沒有其他選擇的余地。」俞-讓自嘲,苦笑說道。
「-讓……」
這句話讓嚴月凰的心都酸了,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才會讓兩個人愛得這麼痛苦。
「我知道了,我會等-來找我。」俞-讓做了最後讓步。「知道-很安全、-沒事,這就夠了。」
「我--」
「月凰,-听我說,我在台灣的工作已經結束,我要回美國了。」雖然不能在離開台灣之前見她一面,不過她一切無恙,他也安心了。
「你說什麼?」嚴月凰驚慌了起來。「你要回美國?這是什麼意思?」
「記得我說過,我不當模特兒了嗎?」
「你是說過,但……」
怎麼會突然說要回美國呢?
「其實我一直都沒跟-說,我在台灣只能自由三年,而三年期滿了,我得履行和父親的約定,回去幫他打理公司的事情。」
俞-讓有找過機會想對她說的,但是之後不久,她失去音信,而他最近也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嚴北鷹在背後搞鬼。
如今,他不得不回美國,也不得不真的和嚴月凰分開了。
「那……你會回來嗎?」嚴月凰顫著聲音問道。
「我不知道。」他也沒把握。
因為父親心髒病發,那就表示他必須有一陣子的時間要扛起公司里的一切事務,屆時一定是沒有時間回台。
他也很不舍,只是不得不走。
听到俞-讓的話,嚴月凰的淚流得更厲害,心好像快被掏空似的淌著血,又疼、又酸、又難過……
這一切都好像走了調,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原本以為只要熬過三個月,她得到自由,嚴北鷹還會包份大禮給他們,結婚也不會有人反對。
可惜事與願違,俞-讓居然說要回美國,那她呢?她怎麼辦?他想丟下她一個人留在台灣嗎?
不!這怎麼可以?!
沒有等到嚴月凰回應,俞-讓自己就先忍不住心傷,「我之前有留美國的地址給-,如果哪一天-想見我,請-來找我。」
而他,已無法再承受另一次的拒絕、另一次的痛心而決定遠離。
「-讓!-讓!」
用力捶著門,嚴月凰大聲的叫著他的名字,大聲的叫,卻只听到他的足步聲愈來愈遠、愈來愈遠……
「我是笨蛋!我是笨蛋!這是什麼爛打賭,我不要的……我喜歡你,嗚嗚嗚……我喜歡你啊!」
她放聲大哭,哭得連在一旁偷听的嚴水麟都悄悄拭了下眼淚,也暗罵嚴北鷹的冷血。
過了好一會兒。
嚴水麟豎耳在房外站了很久,然後開始來來回回的走動。
「怎麼辦?我要怎麼辦?」
他抓抓頭,正在考慮要不要敲門安慰一下嚴月凰,她卻猛地打開門,像陣旋風似地沖出來,抓住他的肩膀狂搖。
「我需要幫忙!」嚴月凰腫了兩顆核桃眼,臉也哭成紅色,一直對他嚷嚷,「我要二哥、三哥。四哥的幫忙!」
「啥?」他被她嚇傻了。
但是她還是在搖他。「水麟,你會幫我的對吧?對吧?」
「幫?幫什麼啊?」
他嚴水麟是狐狸一般的狡猾沒錯,不過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嚴北鷹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和玉米妹的決堤淚水啊!
幫?他從何幫起?!
嚴月凰見他一臉呆樣,只好說出,「我要去美國!我不打賭了!你們要借我錢,幫我買機票,我要私奔去美國!」
「啥?私奔!」他眼楮睜得不能再大了。
天啊!這下事情大條了!啊,不,這下事情復雜了!月凰姊要是從家里私奔去美國,那北鷹大哥回來的時候誰當炮灰啊?!
不、不、不!他干脆跟月凰姊一起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