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唔——放、放……」
君怡歐才張開嘴,熾熱的舌已經竄入她嘴里,蠻橫的掠奪她的甜蜜。她想掙扎,可是鐵箍似的雙臂牢牢的禁錮住她,她只覺得嘴巴好麻、好痛、好……
「放開我家小姐啦!」
小墨點一心護主,眼見這蠻橫的男人拉也拉不走,喊也喊不動,情急之下干脆整個人撲到他背上。
「放開、放開,你弄痛我家小姐了!」她嘴里胡亂叫著,手上則握起小拳頭在他身上一陣亂打。
可讓她泄氣的是,不管自己怎麼捶打,這野人將軍像要吃了她家小姐一樣,就是不肯放開她家小姐。
「喲∼∼現在是怎麼了?」驀地一聲朗笑,小丫頭只覺得衣服一緊,被人從背後捉了下來。
「放開我!」小丫頭四肢胡亂掙扎,卻掙不月兌宮僖那看似文弱,實則力大無窮的手。
這礙事的小丫頭一捉開,後面的熊副將立刻看到——將軍不但將那小女人壓得整個陷到被褥里去,還在用嘴狠命的啃咬著對方。
「將……將軍……」他不由得傻在當場。
良久,舒致遠終于放開君怡歆,可她的嘴唇已經殷紅如血了,細致的唇瓣紅腫著,依稀還能看見咬傷的痕跡!
「小姐……」小丫頭眼淚汪汪的,卻受制于身後的黑手,沒法在第一時間安慰自家小姐。
「記住,我生平最恨有人挾恩要脅了。」舒致遠-下一句,也不待她回答轉身就走。
「將軍,等等我們呀!」熊副將怔一怔,很快的跟上去。
小墨點好不容易掙月兌那抓著自己的壞人,回頭卻看見自家小姐怔怔的望著野人將軍的背影。
「小、小姐……」她才說了幾個字,就看見雪白的被褥竟染上刺眼的血跡,這下可把她急壞了,「小姐-流血了、」
「流血的不是我,是舒將軍。」雖然他強吻了她,卻小心的避開她的傷口,倒是他自己的……
想到這,一種陌生的感覺自君怡歆的胸臆間泛開。
「將軍他流血了?」小墨點有些疑惑,一低頭,卻看見自己掌上也沾了血漬,「完蛋了,將軍被我打傷了,我會不會被殺頭呀?」
打人事小、殺頭事大呀!小丫頭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別擔心,我看他也不像是濫殺無辜的人。」君怡歆若有所思的安撫她。
「希望如此。」小墨點仍哭喪著臉。
回想起剛才野人將軍一身是血,像羅-般的沖進君家時,她小小的心髒仍怦怦直跳呢!
那一刻,她還以為她家小姐也被他殺死了。
雖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可從他知道她是君家女人之後,還執意將她納入自己的保護中來看,這大胡子男人和傳說中的舒致遠實在很不一樣呢!
這一刻,房間里一片沉寂,主僕二人各懷心思。
「小姐,-為什麼要嫁給將軍呢?這家里的大小姐、二小姐、七小姐,哪個不是受盡寵愛,怎麼說也該輪到她們替這個家出力了,可她們都不吭聲,倒要-主動跳出來了。」越想越忿忿不平,小墨點忍不住埋怨起自家小姐。
「傻瓜,-以為我不跳出來,他們就會放過我嗎?」君怡歆嘆息一聲,「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站出來,這樣也能為我死去的娘親爭點權益。」
「呃。」好象也是啦!小墨點怔在那里。
咦?那不是掛在那野人將軍腰間的玉璜嗎?怎麼……
主僕兩人的目光幾乎同時投向床上那一點亮晶晶的東西上。
「致遠兄,你打算拿這君四小姐怎麼辦?」離開君怡歆的院落,宮僖忍不住開口了。
「將軍,末將也很想知道呢!」憨直的熊副將亦道。
宮僖是當年舒致遠行走江湖時結交的友人,熊副將則是他忠心耿耿的手下,難得兩人都對救過舒致遠的君怡歆很有好感。
「我還以為你們不會問了呢!」舒致遠微哂。
「怎麼會呢?」兩人齊聲道。
「怎麼辦?皇上不是答應說要給我出氣的嗎?」舒致遠淡淡一笑。
「可是,將軍您不是不喜歡這種方法嗎?」熊副將一怔。
記得當時皇帝才說要給他賜婚,將軍就差點掀了酒席,幸好皇帝接下來的一句話平息了他的怒氣。
「呵呵!此一時彼一時也。」-髯掩蓋了舒致遠的表情,讓他越發顯得高深莫測。
「將軍該不會就這麼算了吧?」老奸巨猾如宮僖當然不會輕易就被唬弄過去。
「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這可是關系到大小姐的人命呢!」熊副將是個大老粗,也沒想到該顧己i舒致遠的喪妹之痛,就大聲嚷嚷。
「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你知道那個君貽笑是怎麼對雅兒的嗎?」說到氣憤處,舒致遠一拳打在廊柱上,強大的內力竟使得廊上的粉灰塊塊掉落。
「致遠兄該不會是打算……」
「將軍該不會也想來個始亂終棄吧?如果這樣,君四小姐豈不是太可憐了?」宮僖的話還沒說完,熊副將的腦中就閃過這個念頭。
「你說呢?」舒致遠在熊副將的頭頂重重敲一記,就跨步走了。
「你呀!有些話心里知道就行了,別在人家的地盤上亂說。」宮僖若有所思的往邊上一瞥。
「哦!隔牆有耳嘛!」熊副將難得開竅一下。
「難得你也有聰明的時候。」宮僖哈了聲,依樣畫葫蘆的在他的腦袋上狠敲一記。
「怎麼都打我?」熊副將還在那兒嘟嘟囔囔的,下手的人已經走得不見人影。
「小姐、小姐……」小墨點大呼小叫的追上君怡歆。
可她意外的是,君怡歆正站在回廊里發呆。
「小姐,-身上的傷還沒好,怎麼就這麼跑出來了?」見君怡歆沒有響應,小墨點急死了,小手在她眼前揮了又揮。「-怎麼了?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沒、沒什麼,只是沒追到人而已。」君怡歆回過神來,剛才發現舒致遠把玉璜掉在她的房里,于是她便拿了玉璜追出來。
「沒追到就沒追到,反正野人將軍也不會就此消失了!」小墨點不以為意的說。
「是啊……」她若有所思的,可握著玉璜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握緊、握緊、再握緊。
「小姐啊!老爺剛才來過了,他說……」小墨點這才想起自己急著追過來的目的。
「不必轉述了,老爺說什麼我都知道。」君怡歆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往下說了。爹會來她這座小院,除了要她畫更多的畫之外,不會有其它的事。
「小姐,-好神喔!」小墨點一臉欽佩的望著自家小姐。
「-呀!真是個傻丫頭。」君怡歆伸出手,學著剛才宮僖敲熊副將的樣子,敲了敲小墨點蛇後腦氣。
「小姐,痛啦∼∼」小墨點抱著她直撒嬌。
其實,退一步海闊天空,如果只和小墨點一起也可以很愉快的。君怡歆心忖。
她還真有些高估自己的能力了,眼看好好的一幅荷塘墨荷圖就要完成了,卻忽然來了這麼歪斜無力的一筆……
真是一小筆壞了大半天工夫!
君怡歆很感慨,心里雖然有些舍不得畫了半天的荷塘墨荷圖,可想了想還是將畫卷扔到廢紙簍里。
「小姐,-也該歇一歇了,都畫了一整天呢!」小墨點勸道。
「嗯。」君怡歆口里應了一句,卻又攤開另一張畫紙。
「小姐,-也耍顧著身體呀!」小墨點終于忍不住了,「就是鐵打的也要休息,-怎麼……」
「我知道啦!」她柔柔小丫頭的包包頭,安撫道。
「知道知道,小姐-每次只會這麼說。」小墨點小聲抱怨。
「好啦!我-唆的管家婆,小姐我畫完這張就會去休息的。」她陪著笑臉。
「人家的小姐都曉得愛惜自己,只有小姐-不懂得愛惜自己,大夫都說了,再這麼下去-的肩傷永遠也好不了……」
小墨點嘴里叨叨絮絮的,手里則拿著塊帕子,替君怡歆擦去額角的汗,以防汗水滴落污了畫紙。
「好啦好啦!我會記得愛惜自己總成了吧?」雖然小墨點的嘮叨讓她有些頭痛,心里卻是暖暖的。
「唉!我真不明白,明明一樣是女兒,為什麼老爺就對您不如對七小姐那麼好呢?」小墨點忿忿不平的替她打抱不平。
「我餓了,-幫我去廚房拿些吃的。」小墨點的話刺痛了君怡歆的心,她勉強鎮定住自己,岔開話題。
「呃,好啊!」小姐從受傷後胃口就不太好,難得她主動開口說要吃東西,當下小墨點便開心的去了。
不一樣的,怎麼會一樣呢?
君怡歆頹然坐倒在畫凳上,握筆的手緊得生痛.
此時,畫紙已展開一抹長空,暈染著些許清色的天空里,威武的大黑鷹正在訓練雛鷹學飛。雖然只是寥寥幾筆,可是雛鷹試飛的稚拙姿態,和大黑鷹用翅膀及尖喙糾正雛鷹姿勢時的模樣躍然紙上。
最難得的是,這黑鷹原本是銳利且具有威脅性的,可是在她的畫上,透過大鷹與雛鷹之間的眼神交流,呈現出一股濃濃的親情。
這也是君怡歆一直期望得到,卻一直得不到的東西。
「娘……」她呢喃著,幾滴淚水滴落在畫紙上,被咸澀淚水沾到的墨立刻暈開。
「呀——」君怡歆低呼一聲,趕緊拿了布巾吸去這幾滴淚漬。
這時院子里傳來腳步聲,她不想讓小墨點看見自己流淚的樣子,就隨手用布巾擦干了眼淚。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她假裝微笑的轉過身去,不料進來的不是小墨點,而是幾天不見的舒致遠。
「你怎麼來了?」她有些詫異。
舒致遠一開口便發現她的異狀,「-哭過了?不開心嗎?」
「沒有。」他凌厲的眼神幾乎要看透她,她有些驚慌的避開他的目光。
「說謊,-的眼楮還濕漉漉的,還有——臉上的墨出賣了-呵!」長著粗繭的粗大手指撫過她的雙頰。
「墨?」君怡歆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是啊!」舒致遠一把奪下她手里的布巾,迎風一抖。
天哪!原來自己剛才拿了用來吸多余墨汁的布巾拭淚!
「哎呀!」她驚呼一聲,抓起一邊的帕子往臉上胡亂擦。
「我來幫-吧!」舒致遠捏住她的綿軟小手。
「呃……」君怡歆想放開手,卻礙于被他握在手里,拗不過他的蠻力,只得任由他握著了。
他一把抬起她的小臉,握著她小手的大掌盡量細柔的擦去她臉上的一行漬。
四月的陽光透進窗子,映在她略顯清瘦的臉龐,照得她的雪白肌膚竟顯得有些透明。她的額上仍有些薄汗,兩排睫毛有些膽怯的輕揚著……
他看著她,若有所思。
「擦好了嗎?將軍?」久久不見他動作,她等得有些心慌。
「還沒,看樣于是擦不掉了。」舒致遠回過神道。
「不如我去洗個臉……」君怡歆的眼楮才睜開一條細縫,就看見古銅色的臉壓了下來,她還來不及發出驚呼,檀口就被吞噬了。
他的嘴整個蓋住了她的,鼻子則壓住她的,而他粗重的呼吸則吞噬了周圍的空氣。
她快要喘不過氣了!君怡歆翕張著小巧的鼻子、張大嘴,竭力想吸進更多的空氣,可她的兩排牙齒才分開,他的舌頭已迫不及待的攻佔進去。
霎時,她聞到的、嘗到的、感受到的都是他的味道。
「唔……」他的-髯扎在她的臉上,激起一陣戰栗。
她的腦子開始覺得暈陶陶的,身子隨之一軟。
只听得「叭嗒」一聲,然後是水流聲,她心里暗叫聲糟,努力睜開眼,果然是洗筆的水缽倒了,水漬濡濕了案上的畫。
「唔,我的……」她才要推開他好去搶救她的畫,卻听見他的聲音——
「-到底有沒有好奸照顧自己?」口氣里帶著責問。
「呃?」她驚愕的望向他。
「大夫告訴我,-的傷口好得很慢。」他咬著她的耳朵道,「所以——我打算親自監督-!」
「監督我做什麼?」下一刻。兩人的眼神交纏。
「當然是……」舒致遠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他的嘴又迫不及待的吻住她。
窗外——
小墨點正端了盤點心回來,遠遠的就看見野人將軍抓住自家小姐,好象在進食的樣子,嚇得她張嘴就要大喊。
「唔……」
「閉嘴!」她都還沒開口,就被熊副將給硬生生的捂住嘴。
她兀自掙扎著,卻听見熊副將道︰「將軍和小姐正在親熱,別去打擾他們!」
呃,這就是傳說中的「親熱」嗎?怎麼看起來像是野人將軍在「吃」她家小姐?
真可怕!
小墨點看得眼楮眨也不眨的。
相較于小墨點的大剌剌觀賞,熊副將可是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一眼都不敢亂瞄呢!
遠遠的,舒致遠發現了窗外這對奇怪的組合。
「滾開!」他大喝一聲,雙手一推,「砰」的一聲,大開的窗子立時關上。
她、她家小姐會不會有危險?!小墨點按捺不住的想沖過去護主。
「小丫頭,別管主子們的事啦!」熊副將大手一伸,將她夾在腋下,帶離了院子。
打發掉礙眼的小丫頭,舒致遠打橫抱起君怡歆,將她放到床上,居高臨下的望了一會兒。然後,他伸出手,開始解她的衣衫。
君怡歆靜靜的躺著,只道了一句,「你對小墨點太凶了,會嚇壞她的。」
「怎麼,-不打算反抗嗎?」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
「反抗有用嗎?」她只是淡淡的一笑,「皇帝都下了聖旨,你是我未來的夫君不是嗎?」
「——就不怕我是來報復的?」舒致遠緊盯著她,精壯的身子有些緊繃。
「你是嗎?」君怡歆沒有回避他的眸光。
「哈!看來我做得很失敗。」他驀然朗笑,「本以為-多少會怕我,沒想到-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樣子。」
「怕你?」她有些不解。
雖然他在笑,可是他的眼眸卻流露出孤寂,那是一種她在攬鏡自照時,經常從自己的眼里發現的孤寂。
「-不覺得我殺人的樣子很可怕嗎?」舒致遠的聲音雖帶著笑意,笑意卻沒有到達他的眼里,而他張開的粗糙大掌仍帶著血紅。
「你受傷了?」她輕皺起好看的眉。
「受傷的不是我,是。」他更正道。
「我?」君怡歆一怔,隨即明白這定是自己在作畫時用力過猛,才繃開沒長好的傷口。
說話間,舒致遠已經解開她的衣衫,露出她白皙的肩膀和滲血的布條。
「看來-很不懂得照顧自己,所以我打算親手照顧。」他一本正經的說。
「親手照顧?你不是來報復我們君家的嗎?怎麼……」她只覺得自己的思緒一陣混亂。
「是嗎?」舒致遠將問題丟還給她。
「難道你不介意舒小姐……」君怡歆有些艱難的開口。
「不許提起雅兒的事!」她才說了一半,他就大聲打斷她。他的眼里閃過一絲傷痛,正在替她擦拭傷口的手幾乎掐進她的肉里。
「呃……」她不禁痛哼一聲。
「抱歉,我恍神了。」他迅速鎮定了心神,低著頭繼續替她清理傷口、上藥、裹傷。
君怡歆也沒出聲,現場一片寂靜。
「躺進去一點。」才剛幫她裹好傷,他就要求道。
「嗯。」她依言往床里頭挪了些。
舒致遠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甩開外袍,上了床睡在外側。
「-不害怕嗎?」
「你不打算做些什麼嗎?」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上嘴,下一刻,沉默又籠罩整個房間。
「睡吧!」許久,舒致遠抖開薄被,蓋在兩人身上。
「嗯。」她依言閉上眼楮。
雖然早在得知皇帝指婚,甚至早在得到雅兒的死訊時,舒致遠的心里就有了打算。可看著這張失血過多的憔悴小臉,一種近似罪惡感的東西佔領他的心頭。
他縱橫沙場多年,雖然說不上殺人如麻,可也是殺敵無數,但他手中卻從沒殺過無辜之人!而現在,他的作為……
想到這,舒致遠煩躁得再也無法躺下去。
「呃,娘、娘親下要丟下歆兒,不、不要……」
他才要悄悄的起身,身邊的女子卻正好翻了個身。
下一刻,她的雙手雙腳纏住了他,小臉還埋進他的胸前。
听著她的囈語,舒致遠不禁想起多年前,才剛滿十歲的雅兒也是這麼依賴著他,一顆剛硬的心不由得軟化,想要推開她的手也頓時沒了氣力。
奇怪的是,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失眠,可躺在她的身邊,聞著那混合著墨香、紙香、脂粉香的獨特氣息,一股久違的濃濃困意席卷而來。
閉上眼楮前,他不禁苦笑。
他明明是想終止計畫的,可計畫還是展開了,這是否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
而他不知道的是,當他沉沉入睡,鼾聲在室內響起時,身邊那雙本該早已睡著的眼眸卻張開了,眼里一片清明。
人家都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可她的海、她的天又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