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日根還沒來得及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就看見不遠處梅笑白一臉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
他的臉色不由一沉。該死,他不是讓查布寸步不離的守著他嗎?
「梅大夫,你怎會在這里?」他大踏步的走向梅笑白。
「當然是在等莫副將你的決定啊!」梅笑白笑得很篤定,「從莫副將的表情看來已經有決定了吧!」
「你就不怕我擰斷你的脖子嗎?」莫日根很厭惡他那種「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的表情。
「哦∼∼這倒奇怪了,莫非剛才醒來的不是將軍嗎?」面對他的威脅,梅笑白依舊笑咪咪的,看不出有一點害怕的樣子。
「你居然偷看我們!」莫日根表情獰惡。
「非也,我只是對自己的醫術很有把握,外加對副將的情深意重印象深刻而已。」梅笑白伸出一根指頭在面前搖啊搖的。
打從看見這男人跪在地上沉痛啜泣後,梅笑白就知道──為了救活將軍,這男人絕對連命都願意過給她。
這就注定了在這場意志力的較勁之下,這位莫副將根本就沒有贏的可能。
「該死!」看來這個年輕大夫徹底抓住了他的弱點,並打算充分利用。
「莫副將的意思呢?」梅笑白趁勝追擊。
「你贏了,想要我做什麼事?」莫日根也不-唆。
「我要你去刑部內牢救一個人。」
「刑部內牢?那里可是銅牆鐵壁,據我所知還沒有人能從里面救出人來!」莫日根蹙緊了眉。
「那是因為他們不是莫副將。」
「感謝你的謬贊,不過這件事我無能為力……」
「莫副將就不想要將軍好好活著嗎?」
兩雙同樣堅定的眼眸對上。莫日根的虎眸在堅定中略帶焦躁,而梅笑白則是帶著破釜沉舟的不顧一切……
「你在威脅我嗎?」
「非我所願,卻不得不為。」莫日根銳利的目光逼人,可梅笑白卻毫不退縮。
「好,我答應你。」莫日根怒極反笑。
「多謝副將成全。」梅笑白暗暗松了口氣,「不過還請副將不要玩什麼花樣,要知道將軍的命和我要救的人是系在一起的。」他暗示道。
「你……」莫日根氣結。
「為求合作穩固,我斗膽在將軍身上下了毒,將軍得每月服用我的獨門解藥,一年之後方能平安無事。」梅笑白笑得狡猾。
「你在她身上下毒?怎麼可能?!」他看診的時候,自己一直在旁邊守著啊!根本就沒看見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這些江湖人的雕蟲小技,莫副將自然是不懂的了。如果你還不信,我們大可等到將軍毒發的那天……不過,我要救的那人若在此期間死了,恕我拿將軍做陪葬。」梅笑白冷冷的道。
「你居然敢──」說話間,莫日根大手疾如閃電般掐住梅笑白的咽喉。
即使說不出話、喘不過氣,甚至開始翻白眼了,可梅笑白的眼神始終平靜。早在踏進將軍府時,他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你、贏、了。」莫日根終于松手丟開他。
「那……那我就──咳咳……告退──咳咳咳……」梅笑白一邊咳嗽,一邊步履蹣跚的離開了。
刑部大牢守衛森嚴,他該如何才能進去劫牢救人呢?
「該死的!」越想越煩躁,莫日根狠狠的一拳捶在梨樹上。
此時正值梨花綻放,月下只見一樹的雪白搖曳生姿,這一拳下去,頓時梨花如雪落了他一身。
「莫大哥,還有咱們。」驀地,身後傳來巴音的聲音。
莫日根聞聲轉過身,只見巴音、查布、阿古達木等人就站在自己身後。
「你們怎麼都來了?」他若無其事道。
「莫大哥,咱們都听見了。」
「他女乃女乃的,小爺看那個刑部大牢不爽,早就想劫了它了事。」查布喳呼著,恨不能馬上沖去劫牢。
「劫牢非同一般,萬一事情敗露會連累……」他甘冒危險是為了救回心愛的女子,就算死也了無遺憾,可是他們……
「莫大哥,咱們早就是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人了,哪還會怕被連累呢?再說,沒有你和將軍的領導,咱們幾個早就成了沙場上的孤魂野鬼了。」
「對對對,咱們不怕被連累。」
「……」
一時大伙群情激憤。
「好,大伙一起。」莫日根的眼楮不禁有些濕潤了,能有這些好兄弟相伴,夫復何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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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吉雅還以為莫日根很快就會回來,而且會準備吃的喝的給她,她都等著要大塊朵頤了,卻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就這麼將她丟在這里不管,一去不回頭。
最最過分的是,就連巴音他們也跟著失蹤了。
好歹她也是御封的二品女將軍啊!就算她因為受傷無法理事,有事也該向她報備一下才對,怎麼可以……
這樣一聲不吭就人間蒸發,實在太惡劣了!
真是的,她又不是真的拒絕他,有必要躲得那麼徹底嗎?
「可惡,休想我會原諒你!」吉雅雙手絞著被子,想到傷心處,忿忿的捶打床鋪發泄自己的不滿。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等等,先別進來。」吉雅揚聲道。
一定是他回來了!她忙拉拉衣角、理理鬢發,而後才故作鎮定的開口,「進來吧!」
她以為自己很鎮定,卻不知臉上的紅暈泄露了她的羞澀。
然而,推門進來的不是吉雅心心念念的人,而是端藥過來的婢女。
「怎麼是-?」吉雅雀躍的心頓時低落了。
「小姐,該喝藥了。」婢女放下藥碗。
從婢女對她的稱呼來看,看來她的繼母仍對將軍之位念念不忘。吉雅臉上不由浮起諷刺的笑容。
自從莫日根無故失蹤後,將軍府就像一座華麗的墳墓,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而繼母則像一條環伺身邊的毒蛇,不知什麼時候會露出她的毒牙來咬她一口。
隨著時日的過去、身體的好轉,她越來越懷念莫日根溫暖的懷抱,和他爽朗的笑臉……
她決定了!一旦見到他,她就要回應他的愛意,對他說「我也愛你」。呵!她已迫不及待想看見他被嚇到的表情了。
「小、小姐,-怎麼……」看見她笑得一臉詭異,婢女有些擔心的喚道。
「莫副將回來了嗎?」吉雅沒有回答她,只顧著追問。
「回來了,呃──不,還、還沒回來呢!」一想起那個黑大個兒曾威脅她不許驚動將軍,她趕緊改口道。
「到底回來沒有?」吉雅柳眉倒豎的問。
「回、回來了!」婢女瑟縮了一下,終于還是老實的答道。
哼!人回來了還想瞞她,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吉雅火大的跳下床,直沖出門去了。
「小姐-的藥……」婢女手上的藥碗差點被她撞翻,她端著藥追出去,可吉雅已經不見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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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雅在他的房間撲了空,待了半晌,才想起他也有可能和巴音他們在一起,于是又掉頭前往巴音等人所住的獨立小院。
「痛快啊!我就知道跟著莫大哥準沒錯。小爺這次殺得好痛快,哈哈哈哈……」
「殺殺殺,你這大老粗就知道殺人!」
「切,還說別人,你自己不也殺得挺痛快的嗎?」
吉雅才剛走進小院,就听見查布的嚷叫,還夾雜著巴音的斥責聲。
唉!這兩個家伙總改不了愛斗嘴的習慣。吉雅笑著搖搖頭。
下一刻,她豎起耳朵捕捉屬于那個人的聲音。
「廢話,我那是為了救你這個笨蛋!」
「誰要你救,小爺我才……」
「你們都給我閉嘴!」隨著莫日根一句氣勢十足的斷喝,斗嘴聲消失了,房間里恢復了安靜。
哼!太過分了,虧她還一直為他擔心,他卻在這里發號施令、樂不思蜀了。吉雅心里氣憤,腳步卻輕輕的。
「莫大哥,將軍那里怎麼交代?」某人請示道。
「當然是要瞞著,誰不知道將軍可是莫大哥的寶貝呢!」有聲音調侃道,房間里隨之響起善意的嬉笑聲。
從大伙的談笑聲中,吉雅更加明白原來他是那麼喜歡自己,當下心里甜滋滋的。
「這事就當從沒發生過,就算在將軍面前也不許提,如果有誰漏了口風被我知道的話,一概軍法處置。」莫日根語氣森然的警告。
「是。」他一發威,眾人頓時噤若寒蟬。
好你個莫日根,瞞著她做下暗事不說,居然還敢威脅其他人也一起來瞞騙她!今天她如果不發威,還真被人當成病貓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忍無可忍啦!
吉雅抬起一只腳,氣勢十足的踹在門上,「砰」的一聲,緊閉的房門被踢開了。
「該死的,不要命啦?!小爺不是吩咐過誰也不許……」看見抱著腳丫子坐倒在門檻上的吉雅,查布的怒吼戛然而止,「呃,將、將軍,怎麼會是-?」
「為什麼不會是我?」吉雅咬牙切齒的,痛死了。
剛才她氣怒交加,只顧著抬腿踹門,壓根忘記自己腳下穿的不是平常的硬底皮靴,而是一雙薄底軟鞋。這一踹之下,只覺得五根腳趾頭好像折斷了似的,疼得她眼淚汪汪。
「怎麼了?傷到哪兒了?」莫日根被她的樣子嚇到了,沖到她面前一迭聲的問道。
「哼,才不要你管!」她氣哼。
「快給我看看,可別是傷到骨頭了。」他蹲,不顧她的反對抓起她的腳丫子。
「你、你給我放開、放開、放開……」就在他要動手月兌掉她的軟鞋時,吉雅忽然發飆了,被他抓著的腳猛踹。
雖然她是女人沒錯,卻非一般的弱女子,勁道不容小覷。
莫日根愛她至深,呵護愛惜她尚且來不及,此時更因為怕弄痛她,根本就不敢抵抗,一不留神就被她在臉上印了個鞋印子。
「呃。」沒想到自己會踹個正著,望著他臉上的鞋印,吉雅半天說不出話來。
哈!從沒看過副將這麼狼狽的樣子,巴音等人差點就笑場了。
莫日根也不惱,依舊好言好語的哄著她,乘機月兌掉她的鞋子察看她的腳。
嗯,她的腳趾頭雖然有些紅,卻還沒有出現腫的跡象,應該沒什麼大礙。他這才放了心。
「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怎麼可以一聲不吭就跑了,你知不知道我會擔心?真是豈有此理,膽子越來越大……」吉雅扒著他,在他耳邊哇啦哇啦的吼著。
她在關心他、想著他!莫日根覺得自己的心就像高高飄揚的五彩幌子,飄飄然的,就別提有多開心了。
「混蛋,你還把不把我放在心里啊?」她氣得猛捶他的背,渾然忘了還有別人在場。
「好好好,我是混蛋、我是混蛋。呵呵呵呵……」盡管他的背被她捶得好痛,莫日根卻甘之若飴。
「混蛋、混蛋、混蛋……」吉雅還在那里「罵不絕口」。
不過,小貓似的輕哼不像在叱罵,倒像在撒嬌,而她捶打他的小手也從一開始的大力變成搔癢似的輕微。
呃……將軍她這是在向莫大哥撒嬌嗎?看見眼前的奇景,查布等一干大老粗不由傻眼。
「坐在地上太涼,我抱-回房。」莫日根一邊說著,一邊打橫抱起她。
「我可以自己走。」吉雅掙了一下,想下地走路。
「不行,-才大病初愈,腳又受了傷。」他斷然拒絕,「不成,這件事-得听我的。」
開什麼玩笑,他好不容易才逮到機會能夠光明正大的將她抱在懷里,怎能不把握住?
「嗯。」她終于點頭了。
反正在她心里也已是非他莫屬了,吉雅索性全然放松的依偎在他結實的懷抱里。
熟悉的氣息包裹著她,多日來的壓抑一掃而空,他的體溫驅走了侵入她身體的冰涼,讓她覺得全身暖烘烘的。
真好!就這麼緊靠在他懷里,听著他有力的心跳,所有的惶恐與不安都消失無蹤了。吉雅不禁微笑起來,嘴角綻開他最愛的梨窩淺淺。
若不是還顧及旁人,莫日根差點就吻上去了。
「有什麼不對嗎?」發現他目光炯炯,吉雅不由被他看得有些臉紅。
「沒、沒什麼,我們這就回去。」他趕緊回神。
「好。」她毫無異議。
記住,誰都不許透露這件事,尤其要盯著查布這家伙。
莫日根用眼神示意巴音,而巴音果然是他的好哥兒們,不但看懂了他的示意,還能夠甩眼神回應。
像想起什麼似的,吉雅突然道︰「下次可不許你再一聲不吭的跑了。」
「好,我答應-,下次一定不會一聲不吭就跑了。」莫日根承諾。
「這樣不夠,總之,不管下次要做什麼都得帶上──呃,不,應該是你得央求我帶上你才是。」她可是將軍,自然得由她來率領他啦!想到得意處,吉雅小鼻子朝天。
她這樣子真可愛,他好想在這小俏鼻上咬一口。
「將軍大人怎麼說,小的我就怎麼做,在下莫日根誓死做將軍摩下最听話的小兵。」莫日根從善如流。
「這還差不多。」吉雅開心極了,伸手模模他的腦袋,只差沒有開口說聲「乖」。「我們回去吧!」
這些日子她大半時間都躺在床上,才跑了這麼一點路,就覺得很累了。
「好。」莫日根用力地點點頭。
就著依偎在他懷里的姿勢,吉雅慵懶的伸個懶腰,一點也不害怕自己會掉到地上去,因為她知道莫日根會穩穩的抱住她的。
如果要說有什麼美中不足的話,就是抱著她的那雙鐵臂勒得太緊了,讓她有一種快喘不過氣的感覺。
不過──她也不討厭就是了。
不,不只是不討厭,她其實很喜歡這種感覺,因為這讓她感覺自己被需要、被思慕、被……
他說過他喜歡她、愛她呢!情不自禁的,她也伸出縴長的手臂,緊緊緊緊的環繞住這寬闊的胸膛。
「巴、巴音,該不會是我眼花了吧?」良久,處于石化狀態的查布結結巴巴的擠出一句。
「是啊!我的眼楮也花了。」
「我的也是。」
「……」
大伙紛紛叫道。
「笨、笨、笨,你們都笨死了!」巴音在每個人的頭上都敲了個爆栗。
「如果不是眼楮花了,要怎麼解釋我們剛才看見的……」巴音的大嘴巴開了合、合了又開,卻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驍勇無敵、冷面無情的莫大哥,居然是個十足的妻奴;而知人善用、體恤屬下的溫柔將軍,根本就是一只撒潑的小貓嘛!
誰能告訴他,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在夢中啊?就在查布快要抓狂的時候,忽然覺得手上一痛,一低頭竟發現……
「巴音,你這家伙干嘛咬我啊?!」他沖著罪魁禍首怒吼一聲。
「告訴你這不是夢啊!」巴音一臉「無辜」。
「你……」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查布氣極。
「好了好了,大伙各自回房上藥吧!不過都記住了,咱們做的可是要命的事,謹記禍從口出啊!」巴音正色的告誡道。
「我們都記住了。」大伙紛紛應道,隨後就各自散了。
「巴音,你說莫大哥身上的傷要不要緊啊?」
「大概不礙事吧!要不然他哪來的力氣抱將軍回房啊!」巴音頗不以為然,「再說,就算礙事不還有將軍在嗎?我看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我又怎麼了?」
「你的傷口啊!」巴音沒好氣的說,「你給我坐到那邊去,月兌了衣服我好替你上藥。」
「哦!」查布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巴音拿出準備好的傷藥替他涂抹起來。
「喂,你說莫大哥什麼時候會娶將軍啊?」
「快了吧!」巴音隨口敷衍道。
「你說他們會生兒子還是女兒?」查布興致勃勃的,「那──等生下來咱們就一起做孩子的干爹好不好?」
「……」
「你說滿月禮送什麼好呢?我在想啊!如果是兒子就送把小劍,劍柄要刻上他的名字;如果是女兒就……」查布的談興越來越濃了。
「你還有完沒完啊?!」巴音從起初的一忍再忍到後來的忍無可忍,最後終于忍不住咆哮。
這個喳呼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