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秋風自白色的窗吹入,在寬敞而彌漫著一股淡淡藥水氣味的白色空間里低回輕旋。
旋撩起窗邊白色紗簾,滑過一旁白色沙發,拂過白色的牆,初秋涼風輕輕吹向靜躺在白色病床上沉睡中的柔美容顏。
長而卷翹的黑睫在她眼下形成一黑影,原該柔潤誘人的紅唇,在這一刻也似抹上了白色唇膏而毫無血色。
散于一旁的柔亮黑發,就似黑白對比般,襯出她柔滑肌膚的蒼白清透……
不復往日清俊爾雅的模樣,才下飛機回到家,就听見不幸消息而匆匆趕到雷法醫院的洛克希,難掩眼下疲意,顏容憔悴地緊靠著病床而坐。
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藉由交握的手渡給她,洛克希斂下眼底痛意,施勁緊握著陸心誼無力垂落的手。
就算無法將自己的生命力渡給她,他也希望心誼會因為手痛而清醒過來。只是被他握紅了的柔荑,依然無力垂落,依然感受不到絲毫痛意,而她也依然昏迷著。
他不該南下出差,也不該放她一人在台北……看著病床上動也不動的她,洛克希紅了眼眶。
「克希……」自知犯了大錯,洛母心虛而不安。
听不到洛母的呼喚,也听不到其他聲音,早已將所有心神全放在心誼身上的洛克希,直到微涼秋風渦旋于室,拂揚起心誼散于枕旁的黑柔細發,這才有了反應……
伸手撩過散揚于她蒼白顏容上的絲絲黑發,洛克希抬頭看向母親。
「媽,請幫我把窗戶關起來,謝謝。」他嗓音沙啞。
「好。現在天冷了,窗戶關上的好,免得心誼感冒了。」壓下心底怒怨,洛母對上他的眼,一臉慈藹地點頭附和。
全然忽略洛母百變的表情,克希緊閉雙眼,再一次握住心誼的手,虔誠地向上蒼祈求著她的清醒。
只是昏睡中的她,一點也听不見他的聲音,而他,除了縈繞于耳的風聲與一聲細如蚊蚋的輕音外,什麼也听不見……
輕音?洛克希愕然抬眸,驚望床上昏睡的人兒——
「嗯……」自昏睡中幽幽醒來的陸心誼,難過地緊擰秀眉,想翻動身子。
張開雙眼,她渙散眸光慢慢聚焦。她見到克希。
「克……克希……」
「你醒了!」他心狂喜,「好點沒?還痛不痛?要不要我馬上……」
「你不是到南部出差,怎會在這里?這……這里是哪里?」勉強打起精神,看見陌生的環境,她輕扯唇角問著。
知道她已清醒、已經沒事,洛克希放下心中沉重大石。
「這里是雷法醫院,你昨天出車禍,是媽送你來醫院的,記得嗎?」他眸光溫柔,又憐又愛地輕撫著她太過蒼白的容顏。
醫院?灌進耳里的二字,教陸心誼身子一僵。
她記起之前洛母故作好心說要帶她出去散步,卻因不高興她走路太慢而出手拖她快步走,還一邊怒聲痛罵她,最後還……
想起被來車擦撞的事,還有昏迷前月復部傳來的一陣劇痛……陸心誼驚坐起身子,緊搗著自己的肚子。
不一樣,好像不一樣了,她的肚子好像……好像變小了?!
「克希,我、我們的孩子……」陸心誼急仰容顏駭視著他。
「小心點,你身子還沒全好,動作別太大。」洛克希急忙站起身,將枕頭塞到她背後,讓她可以坐得舒服點。
「幸好只是一點擦傷,不礙事的。醫生說只要你多休息,很快就可以出院。」
「那孩子呢?我們的孩子也沒事的,對不對?」她只擔心她的孩子。
「別擔心。」忍住心底的悲慟,克希勉強笑道。
「對不對?我們的孩子還在的,是不是?」
「你安心休養身子,先別擔心孩子了。」他想緩幾天再告訴她孩子流掉的事。
「為什麼你不回答我的話!?」難道……蒼白容顏,有著驚駭之情。
「心誼,你可醒了。」洛母神情不自然的走上前,「看你昏迷那麼久,我和克希都奸擔心你。」
突然出現的聲音,轉移了陸心誼的注意力。緩-視線,她看到從沒喜歡過她,也從沒給她好臉色看過的洛母。她會擔心她?有可能嗎?
「這幾天媽媽說什麼都要跟我來醫院看你,她一直很不放心你。」克希道。
「是嗎?」
「渴不渴?我幫你倒杯水。」撩過她披散于肩的發,他輕聲問。
「克希,這我來就好了,你快去請醫師來幫心誼檢查看看吧。」生怕陸心誼會提起車禍前發生的事,洛母急著想支開洛克希,好警告她不準亂說話。
「我都忘了。」克希笑著道。臨走出病房前,他想起孩子的事,「媽,心誼她身子還沒全好,你不要跟她說太多話,讓她休息就好。」他意有所指。
「我知道,你就快去吧。」洛母揮他快走。
倒了杯水端到心誼面前,洛母示好地對她笑著。
「來,先喝口水,解解渴吧。」
「謝謝。」接過她手中的水杯,陸心誼客氣而疏遠。若是以前,她會十分感動洛母此刻的體貼與善意。
但那一場車禍,讓她看清了一切事實。她再也不會相信洛母的示好,再也不會以為洛母會有喜歡自己的一天。
只是就算現在她已看清一切,也知道自己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喜愛,那又如何?
若不想讓克希夾在她與他母親之間,不想讓克希為難,她還是只能沉默,還是只能再像以前那樣,就當一切事情從不曾發生過,就當自己從未出過車禍。
輕吐出心中悶郁之氣,陸心誼模著自己的肚子,唇角微揚。
沒關系的,她還有孩子……只是,模著模著,陸心誼柳眉緊擰。
她感覺自己的肚子好像真的變小了……
「唉,看你現在全身上下都是擦傷,我看了都心疼。」像慈母般,洛母輕拉起她的手輕拍著。
「洛媽媽,我沒事的。」斂下眸子,她雙手捧杯-著水。
想著只要再過三個多月,就可以看到自己和克希的心肝寶貝,她眼里就有藏不住的笑意,心情也好了許多。
「很好、很好。」看她這時候還笑得出來,洛母松了好大一口氣。
會笑應該就表示一切都沒事。
「那你就不要再想孩子的事了,雖然這次流產了,但克希和你——」
「媽?!」才踏進病房,洛克希就因听見洛母的話而急聲制止。
但,陸心誼已經听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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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再也捧不住手中杯子,陸心誼雙手一顫。咚,杯落水灑。
「流產了?」眨了眨眼,心誼愕望已急奔到身邊的克希。
「沒事的。」洛克希緊擰濃眉,拾起水杯。
強睜凝淚黑瞳,她看著忙著替她拭去被上水漬的他。
「克、克希……你媽媽剛才說我們的孩子……」失去血色的臉孔,慘白如紙。
不忍見她眼底悲意,他藉著丟棄手中已濕成一團的面紙,轉身別過頭。
「克希,是真的嗎?你媽媽說的都是真的嗎?我們的孩子真的沒了?」
他沉默。
「克、克希,為什麼你不說話?」她唇角微顫。
她希望克希可以駁斥洛母的話。但,她希望落空,甚至現在,她連他一個眼神也得不到。怎會這樣?
克希一向最疼她了,不管她問他什麼,他總會毫無隱瞞的告訴她。
那現在這個時候,他怎能沉默?
「請你告……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告訴我,我們的孩子沒事……」眨著濕潤的眼,/心誼伸出顫抖的手,緊抓著他的手臂,哀求著他的回答。
「克希——」她淚眼一眨,串串淚水奪眶而出。
緊抿薄唇,他俊顏緊繃。
「為什麼不說話?你說話呀!告訴我,我們的孩子還好好的,是不是?!」
「……」
「克希!?」見他一再沉默,她放聲哭喊。
那一聲聲哭泣,哭痛了他的心。紅著眼眶,洛克希張開雙臂,將她輕擁入懷。
「孩子是沒了,但你還有我的,不是嗎?」
「沒了?真……真的沒了?」得到證實,她雙肩顫動,懸眶淚水傾泄滑落。
「別哭了,好嗎?看你這樣,我會心疼。」緊摟著身前的她,他哽聲道。雖然心疼孩子還來不及看這世界一眼,就已失去生命,但至少,上蒼還讓他保有心愛的她。
他想告訴心誼,只要她還在他身邊,只要她還與他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只要她沒事,只要日後她依然陪著他,那,失去孩子的痛苦,他可以接受。
因為,在他心底,她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他是可以接受失去孩子的事實,但,她可以嗎?她能嗎?
心疼著為痛失孩子而痛哭不已的心誼,洛克希一再縮緊臂膀,緊擁著懷里的她。
「別哭,以後我們還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不是嗎?」
擁著她,他輕拍著她僵直的背,想給她一點支撐的力量。
「就因為那一場車禍,所以我們的孩子沒了……」一聲聲顫抖逸出她的唇。
「就當那個孩子跟我們沒有緣分,別難過了。」斂下眼底水光,他輕聲安撫。
「怎麼會沒有緣分?那是我們的孩子啊!」仰起淚顏,她泣聲哭喊。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們的寶貝,但是……」
心疼兒子難過的洛母,眼看陸心誼一再悲聲哭喊,忍不住出聲怒斥——
「孩子沒了再生就有了嘛,你干嘛哭成這樣?!你看看現在,就連克希也跟著你一塊難過了!」
「媽——」見自己的母親非但沒幫著安慰心誼,還口氣惡劣,洛克希心一驚。
「本來嘛,孩子死了就死了,再生不就有了嗎?她又不是不能生,干嘛要哭得那麼難看?奸像存心要把我們洛家哭衰一樣,教人听了心情真差。」
「媽!?」洛克希驚眼看向洛母。
「再說,老天爺會把那個孩子收回去,說不定就是認為她還不夠格當母親,所以才會故意安排那一場車禍。」
「洛媽媽,你……」陸心誼驚瞠淚瞳,震驚地看著她。
「你本來就是莫名其妙出車禍的嘛,我有說錯嗎?」突然,她眼楮一亮,「你也不想想那天,我跟你就站在人行道上好好的,怎我才轉頭看了別的地方一眼,一回頭,你就突然摔向馬路了?」及時想到的月兌身計策,讓洛母說得口沫橫飛。
她想把流產的過錯,推得一干二淨,最好就是全數推給陸心誼。
「除非你是故意讓自己摔跤撞車的,不然的話,那場車禍當然就是上天的旨意。」洛母是越說越順口,也越說越得意。
想搶她的兒子?哼,門兒都沒有!克希是她一人的,誰也別想跟她搶!
「你、你……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不敢相信洛母這樣顛倒是非,陸心誼為自己無辜流產的孩子哀聲慟哭,「把孩子還給我、你把孩子還給我!」
「是、是你自己流產的,關我什麼事?干嘛跟我討孩子?你瘋了是不是?神經病!」洛母臉色一變,尖聲叫罵。
「我沒有瘋!是你推我,是你害我出車禍,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把孩子還給我、把孩子還給我!」失去了孩子,陸心誼情緒失控地朝洛母淒聲哭喊。
听到心誼對洛母的指控,洛克希顏容僵凝。
心誼不會亂說話,但,要他相信母親會狠心地害死自己的孫兒,這……
「克希,那女人的話一句也听不得!我告訴你,她一定是想破壞我們母子的感情,所以才說謊誣陷我,克希,你……」洛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驚聲急道。
「我沒有說謊、我沒有!」再也無法忍受洛母的詆毀與誣蠛,她抬起滿足淚水的臉孔,顫望著心愛的男人,「你、你知道我在你家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
想到自己為他放棄自由的生活,想到這幾個月來洛母對她的惡意刁難,想到他的不知情,想到她的孩子就這樣被洛母扼殺了生命,她……她的心好痛……
望著她盈滿委屈的淚瞳,他心口一陣痛。斂下眸里一絲白霧,他轉向洛母——
「請你告訴我,你沒有動手推心誼,也請你告訴我,你對心誼從沒有過惡意的刁難……」他顏容僵冷地道。
「我、我本來就……就……」說不出一句辯駁,洛母臉色難看。
叩叩叩,護理長敲門進入。
「洛先生,陳醫師有事找你。」護理長眸光閃爍。
調適太過紊亂的情緒,他伸手拭去心誼懸眶的淚,在她額上烙下輕吻。
「你先休息,我等會就回來。」
「克希——」她凝淚望他。
「你放心,我會還你一個公道的。」對她點了頭,洛克希看向洛母,「請你跟我一塊出去。」
沒理由拒絕的洛母,被迫離開病房。她轉身想直接回家,但被洛克希所阻止。
「要回家可以,但,你得讓我先把這一切事情弄清楚。」
「這有什麼好弄清楚的!?我已經告訴過你,那個女人已經瘋了,她的話不能相信,而且再怎麼說,你都是我的兒子,你怎麼可以……」洛母氣得大聲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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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理會洛母的尖聲叫嚷,洛克希拾手抹去臉上的郁憤,轉身交代病房門外的保全看住洛母別讓她離開後,即在護理長指引下獨自進入會客室。
但,里邊的人並不是陳醫師,而是手提補品想來探視心誼的汪管家及李嫂。
「怎麼回事?」他冷看兩人。
「先生,是這樣的,剛剛我們要進去看心誼的時候,有听到一些你們談的事情,所以我們覺得有必要把知道的事告訴你。」汪管家緊張說道。知道洛母害死心誼肚子里的寶寶,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昧著良心沉默下去。
「你們……好,你們說吧。」深吸一口氣,他看著眼前兩人。
「自心誼住進家里後,心誼的日子就一直很不好過,每次夫人……」豁出一切的汪管家,簡單明了說起看到洛母對心誼的所有刁難,還有心誼心里的委屈。
她說家里現在所有掃地、提水拖地的工作,都是心誼一人在做,整座庭園是她一人在整理,窗戶也是她一人在擦……
「是嗎?」似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克希沒有一丁點的意外。
只是……他抑郁的黑眸似又沉了幾許。
「先生,我可以證明管家的話,而且前幾天我還發現……」李嫂訥訥說著。
听著兩人一句句說著心誼的委屈,說著母親對心誼的刁難與虐待,說著母親從沒炖補照顧過心誼,說著母親早已不給心誼中飯吃,還不準他們送吃的給心誼……
洛克希頹然倒坐在沙發里。
想著曾經為填飽肚子,而哭著搶走他手中巧克力的心誼,想著一直把所有委屈都往肚里藏的心誼……
多少次,心誼一再對他發出求救訊號,而他卻一點回應也沒有……拾眼望向窗外灰霾的天空,洛克希眼底有著無法承載的痛苦。
在他以為自己為心誼提供了一個好環境,以為她可以在他的世界里,過著單純而自由的日子時,實際上,他卻反而一把將她推進痛苦的深淵里。
他,讓心誼受到委屈了……
「為什麼你們沒人願意告訴我家里出事了?」他眼底有著受傷。
「先生,對不起,因為夫人威脅我們要是多話的話,就要解雇我……」汪管家一臉歉意,又急忙拍胸脯保證,「但,你放心,以後我們再也不會這樣了!」
驟地,有人推門而入——
「誰讓你們來這里的?還不快回去做事!」在外面等得不耐煩的洛母,一進會客室看到兩人,即不問緣由的厲聲怒斥。
兩人同時看向洛克希。
斂下眼底的痛意,洛克希回首望向洛母,轉而看著兩人。
「看過心誼後,你們就回去吧,還有,汪管家……」他喊住正要走出會客室的管家,「以後家里員工聘用與否的事,就由你全權作主,若有問題直接找我。」
「是。」像是得到了特赦令,汪管家與李嫂同時松了好大一口氣,趕忙離開。
洛母聞聲瞪瞠雙眼。這樣一來,她這個女主人,在家里還有什麼權力?
「我是洛家的女主人,家里的事該由我全權掌管才對,你為什麼要讓汪管家接管?!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一等兩人離開,洛母便憤聲怒問。
「真的需要我說清楚嗎?」站起身,他面無表情看著自己的母親。
「我……你、你知道什麼?」洛母臉色難看。
「要我明說嗎?要我告訴你,我已經知道心誼為什麼會在我面前暴飲暴食?為什麼這陣子她會越來越瘦,為什麼會事事都擔心著你的想法,為什麼我孩子的媽住在衣食不缺的家里,還會在產檢的時候被醫師診斷為營養不良?」他冷著聲說道。
知道一切真相被揭穿,洛母駭瞠雙眸,急步後退。
望著洛母因心虛狼狽而一再避開他注視的眼,洛克希知道自己已經不需要她的親口承認。他沁心冷寒。
「媽,你怎忍心這樣對她?心誼她是那樣的善良、那樣的柔順……而你……」
「我……」見到他眼底的指責與不諒解,洛母怔住而說不出一句話。
「告訴我,你沒有害死我的孩子,你沒有動手推心誼,你沒有……」看著一手養大他的母親,他的聲音在顫抖。「媽,你的良心在哪里?」
「我……我沒……我……」洛母臉色驚變,想否認一切。
但,想到柏油路上的那一攤血水,想到昏迷的心誼被緊急送上手術產台,想著未足月的孩子被醫師血淋淋的拉出體外,想著方才心誼眼里的怨怒與悲慟……
她,竟再也說不出一句否認。
當時,她真的推了心誼一把,真的害她出車禍,也害得她……當場流產。
做了,她真的做了這種人神共憤、不可饒恕的事……
「我是做了……是我害死了……你和心誼的孩子……」遲來的良心,敦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她雙肩頓然垮下。
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洛母的回答依然震痛了克希的心。
「你、你真的……」他悲憤駭然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無顏面對兒子悲痛至極的眼眸,洛母終于低下了頭。像是在瞬間蒼老了二、三十歲,她駝了背,身形佝淒,眸中利芒緩緩褪去……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倏握顫抖雙拳,洛克希悲憤怒吼,「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愛的人?怎麼可以這樣傷害心誼,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我……我……」听著兒子發自內心的痛吼,洛母僵了身子,說不出一句話。
「做出這樣的事,你教我要怎麼原諒你?又教我怎麼去面對心誼?!」
「沒關系的,我可以告訴心誼,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一點都不關你的事,我可以……」不想讓兒子這樣生氣,不想讓自己失去兒子的心,洛母驚急的說著。
「不關我的事?真的一點都不關我的事嗎?」洛克希匆而愴然一笑。
「當然不關你的事,這一切是我的錯,是我不該……」洛母急聲道。
「不,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要那樣相信你的話,不要以為你真的願意替我照顧她,不要讓她跟你住在一起,那,今天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是的,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先生!」
原該早已回到洛家的汪管家與李嫂,突然一身是汗、氣喘吁吁地沖進會客室。
「先、先生,不好了,剛、剛才心誼被一群人架走了!」汪管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聲驚道。
洛克希聞聲,愕然回首。
「我們一直追到醫院大廳門口,但都攔不下他們,那個帶頭的還說……」
根據汪管家與李嫂所提供的線索,與雷法醫院所給予的資料,洛克希為心誼身為陸世集團干金的真實身分而驚愣。
只是,當他再听到陳醫師提起,對方再兩個小時就要乘坐專機離開台灣時——
「她還需要時間休養身子,你怎麼可以現在就讓他們帶走她!?要是出了事,你們誰可以負責!?」洛克希厲聲怒吼。
「洛、洛先生,你放心好了,專機上有一支我們的隨行醫療團隊,陸小姐她會沒事的。」從沒見過他這樣發火的陳醫師,被嚇出一身冷汗。
「你?!」憤握雙拳,他緊閉雙眸,想穩下自己混亂的心緒。
陳醫師說的沒錯,陸家人若沒有萬全的準備,是不可能不顧心誼情況而強行帶她上飛機,但,就算如此,他們也不能這樣就將心誼帶離他的身邊!
倏張黑眸,心中已有打算的洛克希,轉身就走。
行進間,他拿出身上手機與陳秘書聯絡,在交代一些重要事項之後,為預防萬一,他命她派人將他的護照證件送到機場。
轉進雷法醫院停車場,他坐上車發動引擎,即一路超速行駛,飛速馳往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在最短的時間里,洛克希趕到機場並拿到自己的證件,也透過層層關系,順利找到陸繼冬所屬的個人貴賓休息室。
遠遠見到洛克希出現,一名身穿灰色西服的男子,快步上前,笑咪咪地看著他。
「洛先生,我家主子已經等你好一會了。」他和主子的未來,就全靠他了。
「很好。」他俊顏無笑,氣勢冷凜,繼續向前行,步進已為他開啟的貴賓室。
門,在他身後緩緩合上。
環視貴賓室一圈,見不到心誼的身影,洛克希即將視線定在身倚吧台、手持酒杯,顏容俊酷的男人身上。
他認出眼前的男人,就是近幾年來揚名國際的陸世集團總裁,同時也是心誼的大哥陸繼冬。
正視外型清俊優雅的洛克希,陸繼冬審視估量著可以讓自己的妹妹,為愛情而放棄自由的男人。注意到洛克希眼底一抹精明利光,他微揚濃眉。
早該知道身價超過百億的男人都不會太簡單,不過,這樣的男人,對他及陸世集團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何況,他還是心誼一心所愛的男人。
「我要見她。」穩下因心誼而有的焦慮情緒,洛克希打破沉寂的氣氛。
「那,你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一道詭譎笑意,揚上他的唇角。
「條件?」克希微擰眉。
「我知道心誼願意為你放棄她一生所追尋的自由,那你呢?」透過杯沿,他緊盯著克希的眼。
「我可以為她放棄一切。」洛克希毫不考慮的回道。
得到正確的答案,陸繼冬煞是滿意的揚起唇角。
「那,我想你應該就不介意離開台灣三年,也不介意身邊有個難纏的老人時時刻刻盯著自己,是吧?」
看著陸繼冬莫名揚起的笑意,洛克希感覺自己似乎被他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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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美國——
上午十點,兩部嶄新發亮的黑色賓士,一前一後駛向陸園山莊。
「克希,我想我們還是不要回去了,爺爺他一定不會原諒我的……」坐在第二部房車里,陸心誼因想到即將面對爺爺陸天宏的懾人氣勢,而顯坐立不安。
「別擔心,一切有我。」不似她的緊張,洛克希神色自在,笑擁她。
「可是……」她抿咬紅唇。知道克希答應大哥的條件,願意放下台灣一切,陪她回美國面對爺爺,她心中的感動難以言喻,但她真的擔心爺爺會刁難他。
「我早晚都要來拜訪爺爺的。」
「但是哥哥他利用我而要求你放下自己的事業,到美國來接替他的工作……」
「只是三年而已,我覺得值得。」只是就苦了重謀而已。洛克希心情愉快地想著。
「但是,你還是不該答應他,你不知道爺爺他……」
「很難纏。」他笑聲接道,「繼冬已經事先警告過我,爺爺他很難纏,要我多費心,也多保重。」
「那你還答應他。」她覺得克希太沖動了。雖然他已安排好洛媽媽的生活,但要他就這樣跟她回美國,她……
「當然要答應他,否則,難道你想讓他在你爺爺面前找我們的麻煩,阻撓我們的婚事,然後再限制你的自由,把你管得死死的?」
「其實,我哥他沒那麼壞的。」她想替自己的哥哥說話。
「為預防萬一,我情願他走遠點。」洛克希直接表明態度。
那天在機場近三個小時的會談,讓他深刻感受到陸繼東的深沉,而與其和他對立,那還不如與他成為盟友,日後好互相接應關照。
「但是這樣離開台灣,你不後悔嗎?」她輕聲探問。
「後悔?」洛克希愣了下,眸光匆而一暗,「這輩子,我只後悔一件事,那就是要求你住進家里待產,害你受了委屈……」
「克希……」知道克希是這樣的心疼著自己,陸心誼覺得自己之前在洛家所受到的痛苦磨難,都已經不那麼難受了。緩緩地,她清眸噙淚,微揚唇角。
曾經,她因為洛母的刁難虐待而難過、不平,為失去孩子而悲憤、痛苦。
可如今,她,釋懷了。
因為,她是失去了孩子,但是她還有愛她至深的克希伴在身邊。
「除此之外,我從沒想過後悔二字。」凝進她澄淨的瞳,他輕順她的發,淡笑著,「所以,我絕不可能再任你爺爺像以往那般,限制你的自由而袖手旁觀,我要你在我身邊,也要你繼續過自己想過的自由日子。」他眸光溫柔,給予承諾。
「嗯,謝謝你。」她綻放笑顏。對克希,她有著全然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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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兩部黑色賓士先後駛進陸園山莊後,當陸天宏由洛克希手中接過陸繼冬親筆寫的書信,當他看完信里內容後,一聲憤吼回蕩于豪宅大廳里——
「什麼?連他也逃家?!」
「不是逃家,他只是出去走走。」洛克希笑著拉回差點就被陸天宏響亮嗓音嚇跑的心誼,一邊糾正陸天宏的用詞。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陸天宏憤指膽敢糾正他的洛克希。
「我以為繼冬有在信里交代我的事。」
「他是有在信里提到你的事,但是你以為我會答應你們的私下交易嗎!?」陸天宏憤聲道。
「爺爺,答不答應是其次,但心誼告訴過我,你有高血壓的癥狀,所以還請你小心點,別氣壞身子了。」洛克希擰眉提醒。
「你、你這是在詛咒我!?」陸天宏漲紅了臉。
「爺爺,克希他不會這樣的,請你不要誤……」心誼一听急忙說道。
「沒事,你別緊張。」知道心誼擔心他,洛克希微握她的手,對她搖頭。
他溫雅俊顏頓而揚笑,直視著眼前的威嚴長者。與長輩相處,他有的是經驗。
尤其,在與母親長時間相處後,他並不認為還會有人比母親難纏。
「爺爺,我關心你都來不及了,又怎會詛咒你?你多心了。」他笑說著。
「哼,是嗎?」陸天宏冷哼一聲。
「當然。」克希笑答。
「繼冬信上說你們認識很久了?」對洛克希一再表現出的輕松態度,陸天宏感覺很刺眼。
他還以為自己是人見人怕的,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斯文俊逸的晚輩,卻好像只拿他當鄰居老爺爺一樣對待,看了他一點也不緊張害怕。
「是,已經兩年多了。」
「而你該不會以為這樣,我就會答應你和心誼在一起吧?」
「當然不是。」在陸天宏就要為他的自知之明而滿意時,他匆揚唇角,慢條斯理道︰「因為我和心誼一點也不介意對外公開我們交往的事。」
「你——」他怒瞠眼。
「當然,到時候外面的人就會知道心誼曾經被你逼得離家出走,而萬一我又不小心說漏了嘴,連繼冬的事也說了出去,那……可麻煩了。」洛克希一臉的苦惱。
「你、你敢?!」陸天宏憤瞪大眼。他居然被一個年輕晚輩威脅!?
看出克希的故意,與爺爺似吃了悶虧的模樣,陸心誼緊抿紅唇,強忍住笑意。
「這就要看爺爺是不是肯接受我和心誼的婚事了。」他笑里藏刀。
「你、你!?我們心誼不嫁給沒身分、沒地位的男人!」他怒聲道。
「這我了解。」早有準備的洛克希,自公事箱里拿出一大疊文件資料,遞到陸天宏面前,「爺爺,這是我個人名下的動產與不動產,還請你過目。」
才隨便翻了幾頁,陸天宏就知道他身價極高。
「哼,除非你願意把這一切財產,都轉到心誼名下,否則,我還是不會答應你們兩個的婚事。」他故意刁難。
「這沒問題,」
「沒問題?你的意思是……你願意把這些都轉給心誼?」簡單的回應,教陸天宏愣住。
「克希,你——」陸心誼驚啟紅唇。
「結婚後我們就是夫妻了,是誰的不都是一樣嗎?況且這是爺爺的意思,我們做晚輩的怎麼能不從呢?」撩起她柔細發絲,旋纏于長指上,他笑看她的驚訝俏臉。
「可是……」看一眼身邊長者,心誼紅著臉頰,急忙自他手中扯回自己的發。
瞪兩人一眼,陸天宏嗤聲冷笑——
「既然你什麼都給了心誼,那我還要你做什麼?」
「我以為爺爺會需要我在繼冬不在的這三年里,替你掌管陸世集團。」
「你!?」他臉色頓變。
「還有,只要爺爺答應我和心誼的婚事,我還可以替你壓下繼冬逃家的事,絕對讓你滿意。」勾揚唇角笑意,克希大方展現自己的善意。
「你、你剛才明明說他只是出去走走而已!」陸天宏氣惱道。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對上陸天宏愕然的眼,洛克希眉眼揚笑。
就陸繼冬所提供的情報中,爺爺愛極了面子,那為避免繼冬的事,影響到陸世集團旗下上市公司的股價,他相信爺爺最後一定會選擇妥協。
所以現在,他若想征得他的同意娶心誼,就得好好利用陸繼冬外出流浪的事。
不過,他還有個更好的投資計畫……
「爺爺,這樣吧,我們來談個條件。」一道精光疾速掠過他黑亮的眼。
「什麼條件?」那一抹精明,引起陸天宏的興趣。
「只要你答應我和心誼的婚事,我就把繼冬的去處告訴你。」
「克希!?」陸心誼瞠瞪黑瞳。
洛克希轉頭看她,笑揚眼。
「這樣的話,等你哥一回來,我們就可以去環游世界度蜜月,而且完全不會有假期的限制,高興玩多久,就玩多久。」出賣繼冬,讓他覺得很愉快。
當下,洛克希無視身邊兩人詫異目光,即自公事箱里拿出紙與筆,認真安排起與心誼的環游世界蜜月之旅——
「我想我們可以先安排美洲國家的行程,然後再排歐洲……還是……」停下手中筆,洛克希笑凝他的巧克力愛人,「先到奧地利買你愛吃的巧克力?」
「你要帶我到奧地利買巧克力?!」清亮瞳眸有著驚喜。
「當然。」摟過柔美紅顏,洛克希勾揚唇角。
他就知道她會喜歡這主意,就知道給她身分地位,不如給她自由︰給她財富,還不如給她巧克力糖。
而他,就愛這樣單純的她,就愛這樣簡單的她,直到……天荒地老……編注︰別忘了,《無巧不成婚》還有「巧克力牽紅線」、「巧克力成紅娘」、
「巧克力當月老」、「巧克力闖禍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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