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她的感覺漸漸地變了,而她看他的眼神也少了驚懼,多了期待。
至于是期待些什麼,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怕他,而維持婚前每周兩次的午茶約會,對她也不再是一種強迫。
現在的她,已經可以在他專心工作的時候做自己的事,而不怕挨罵。
今天,他又帶了一堆的公文,和她一塊到情緣咖啡館。
咖啡送來,她主動騰出位置,避免打擾到他的工作情緒。
為他在熱咖啡里加入女乃精,貝萱拿出紙與筆,寫下幾字,放進下一份他就會翻開閱覽的公文里。
喝了一口花茶,貝萱自背包里拿出毛線與棒針。
她想為他打一件背心。
站起身,走至他身後,她比試著他的肩寬,整理了背心下襬,滿意的淺笑,輕輕揚上她的眼。
坐回位置,貝萱雙手靈巧而快速地動著,一穿一挑一弄,任由窗外陽光染亮她黑柔的發,她顏容恬靜,繼續即將收針完成的背心。
將才批閱完的檔放置另一邊,龍爾天伸手取來另一份公文。
才翻開檔案夾,字條映進眼底。
沒加糖,只加女乃精。
他唇角微勾。雖然從沒問過他的喜好,但是她已知悉他許多生活習慣。
她很體貼,很乖巧,也很溫柔,曾以為她會是他的負擔,但是結婚至今,她從未讓他擔心過。
雖然她不喜歡陪他出外應酬,說不來那些應酬話,不適應他人對她的奉承,但,她已經做得很好。
而現在,她正在為他打背心,她沒說,但他知道,看她經常拿著半成品對著他比了又比,想不知道都難。
望著教陽光染亮的臉孔,凝進她溫柔的眸子,端起她為他加了女乃精的咖啡,他一邊品嘗著咖啡的香醇,一邊享受著有她陪伴的寧靜時光。
他似乎越來越習慣她的存在,也越來越喜歡看她了……
收好最後一針,張貝萱立即興奮的放下棒針,高高拿起背心輕抖幾下。
「好了?」
「啊?」雙手一收,她看到他正盯著她瞧。
「送誰的?」他故意問。
「這……這是打給你的。」
怕他不要她為他打的背心,怕他不要她對他的感情表示,看不出他心情好壞的張貝萱,笑得羞澀也勉強。
「不過,如果你不喜歡,也沒關系的,我可以留著自己穿,要不然也可以送給爸爸,如果爸爸也不要,黑熊他也……」
她想為自己找台階下,不讓自己表現得太在意,不讓自己太傷心。
「黑熊?你以為他穿得下?」他揚眉,懷疑。
「那就送爾亞他們好了……」如果他真的不喜歡……
「顏色是選我喜歡的,尺寸大小是量我的,那豈不便宜了他們?」
「可是你又不要。」因為他沒說要。
想想,他一直都是穿名牌衣服,哪里會想要她打的背心。她真是笨!
「誰說我不要了?」拿過她擰放在膝上的背心,他站起身。
月兌下西服外套,他套上背心,活動身子。
「不錯,你的手很巧,很合身。」他很滿意地對她點頭。
「你喜歡?」她開心地笑著。
快速站起身,張貝萱雀躍地上前為他整理衣裳。
「如果你喜歡,我再幫你打件毛衣,好不好?」
「不麻煩嗎?」望進她笑亮的清瞳,看著她一再向上高揚的紅唇,龍爾天為她簡單的美麗歡顏而迷惑。
抬起手,他輕順過她輕如絲的黑發。
「不會、不會!只要你喜歡,就一點也不麻煩,真的!」張著晶亮的瞳,抿著唇,她肯定地重重點頭。
「既然這樣,冬天就快到了,我不能天天穿同一件背心和毛衣,那你就再為我多打幾件背心、幾件毛衣好了。」他笑著。
如果只是為他打件毛衣,就可以讓她笑得這樣開心,笑得如此美麗,他很樂意成全她這小小的心願。
扯弄她的發,迫她仰起容顏,他噙笑傾身,在她唇上烙下自己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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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的工作一直都很忙,但是不管工作再忙、再累,他都會回家。
就算回到家時,他已經累得什麼話都懶得說,就連個笑容也沒有,可是他還是習慣摟著她睡覺。
她喜歡他的習慣,因為那樣,讓她感覺到自己倍受珍惜。
趴在枕頭上,看著身邊睡得像個大男孩般的丈夫,她知道他累了,因為他看起來睡得好沉、好沉。
之前她從不敢這樣的看他,不過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們的感情越來越好,她可以在他沉睡的時候,光明正大的看他,想看他多久就看多久。
只是,她希望他可以不要這樣累,希望他可以讓自己的生活過得輕松一點,讓自己有一點喘息的空間。
以往下班時候,他們總是一塊回家,可是今天她是一個人回來的。
因為他說這陣子,集團有多項重要項目要同時進行,所以他必須忙上一陣子,要她不必再等他。
繁忙的工作,讓他神情疲憊,似乎一天二十四小時里,就只有這深夜時刻,才是他個人僅有的休息時間……
伸出手,她輕輕為他拉好被子,原習慣性想窩進他懷里的身子,也在踫到他之前移開,在他身邊睡下。
側著身子,望著沉睡容顏,貝萱悄悄在心底叮囑自己不能吵醒他,她希望他可以就這樣一覺好眠,直到天亮。
但,半夜,入睡的她被驚醒。
「你……」柔著眼,她仰顏對上他沉亮的眼。
他醒了,還將她摟進懷里。
「誰準你改變習慣的?」看著懷里的憨睡嬌顏,爾天不確定自己口中的習慣,是指她的,還是他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意外養成摟著她睡覺的習慣。
他曾經想改正,但,每到半夜時分,他總會自動將她納入懷里。
「我怕會吵到你。」她輕聲說著。
「不是擔心被我罰站,不準上床睡?」小睡了一會,他看她的眼,變得炯亮有神。
「亂講,才不是呢!」最近,她學會了向他撒嬌,而他會放任她。
綻著嬌甜笑意,貝萱親昵偎進他懷里,以背緊貼著他寬厚的胸膛,拉過他的手圈圍住自己。
她喜歡這樣,因為這樣可以讓她感受到他的存在,也讓她可以擁有他的懷抱。回過頭,她發現他又如同往常般,拿一雙沉亮黑眼盯著她瞧。
曾經,她問他在看什麼,他說,他在看他內向害羞的小妻子。
她喜歡這樣的響應,雖然不是什麼甜言蜜語,可是,他承認她是他的妻子。
是的,結了婚,她就是他的妻子,可是,听他親口說,听他用低沉感性的嗓音,在她耳邊低語,那種感覺很特別,也很……幸福……
「在看什麼?」她又問了。她被他看得滿臉羞色。
「在看我內向害羞的小妻子。」
「嗯。」正確的答案,教她美麗唇角為之綻揚,身子同時偎進他懷里。
深吸一口氣,她放松自己。
她想,外婆說的幸福,應該就是這樣了,而這樣的感覺,教她很滿足。
「外婆說的很對,能嫁給你,一定是我前輩子修來的福氣。」
「不再抱怨自己是被強迫的?」他笑。
「嗯。」想起婚前的拒絕,她嬌笑著,「還沒結婚以前,真的會怨、會氣,可是現在不會了。」
「我喜歡你的誠實。」埋首她頸窩處,他聞著她身上清新的淡香。
「那你呢?你會不會還氣爸爸的決定?」她也想知道他現在的想法。
她可以感覺到爾天現在已經不再討厭她了,可是她不知道,在不討厭之後,他是不是也可以開始喜歡她,就像她一樣?
不過,她最希望的是,有一天,他會親口對她說--我愛你。
對,當初她不知名的期待,就是期待著他的愛,希望有一天,他能以他那低沉而感性的磁嗓,在她耳畔邊輕說一句--我愛你。
只是,這應該很難吧?
不過,沒關系,對未來,她可以繼續抱有希望。
「不會。」
「真的?」入耳的回應,教貝萱心口一悸,驚喜。
「誰準你質疑我的話,嗯?」他縮緊臂膀,藉此懲罰,但,他眼含笑。
「到目前為止,娶你的感覺還算不錯。」有個可人的小妻子可以寵、可以疼,似乎也是一件快樂的事。
「雖然當初是爸爸要求的,但決定權是在我手上,除非我願意,否則沒人可以強迫我。」
「爾天……」意思是,當時,他是心甘情願娶她的?
頓地,貝萱感動得想哭,但她不敢,因為她知道他討厭看她哭。
所以,以後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要笑給他看。
她要用她最好看的笑臉,永遠留住他的視線、他的人,還有他的心。
「怎麼了?」听出她聲音不太對,他動手轉過她的身子,看著她。
「沒,不過你剛說爸爸不是人,明天我要找他告狀去。」她笑眯雙眸。
清新淘氣的笑顏,教他眼底有笑。
雖然她已二十多歲了,可在他心里,她還是像個小女生一樣,有著小女生澄淨的眸與純真的笑顏。
「告狀?你好大的膽子!」笑瞪她的眸,他長指微彎,輕敲她的額。
「唔,會被你敲笨的。」她嘟起紅唇,抱怨。
「沒關系,我聰明就可以,你笨點無所謂。」他又笑了。
「討厭。」抿著笑,她窩進他懷里,
「你近來話變多了。」他發現。
「因為我喜歡跟你聊天,喜歡听你說話。」她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喜歡。
「看得出來。」再一次地,他又因為她而笑了。
意識到今夜的自己,又再一次因她而笑,龍爾天頓然明白--
原來,這就是幸福的感覺,而他喜歡這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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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五十分。
叩叩叩,林凱敲門,進入總裁辦公室。
「怎還沒下班?」批完一份專案,龍爾天抬頭看他。
「主子還沒下班,小的哪敢先下班?」快步走到辦公桌前,他苦著臉。
「很好,記得提醒我為你加薪。」
「謝謝,總裁。」听到加薪,林凱咧嘴笑。
記起正事,他趕忙遞出印有東方集團字樣的紅色請柬。
「這是東方集團今晚的邀請函。」
龍爾天接過一看,隨即擰眉。他忘了今晚東方集團周年慶酒會的事。
「還是請林經理去吧。」現在他實在怞不出時間參加應酬。
如果有時間,他情願早點回家。
「可是,總裁,日前你已經答應東方大少,會親自出席今晚的盛會。」
林凱的提醒,教他又擰眉了。
「你可以到場露一下臉就離開,反正,你也只答應他會到場,又沒說會待多久時間。」林凱出賊主意。
「你還真的有點賊。」龍爾天冷眼瞟他。
「哪里,謝謝總裁特別的贊美。」唉,這年頭好人難做哪。嘆了口氣,林凱無力垮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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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鐘後,龍爾天氣勢冷凜地出現在撒皇大飯店氣派輝煌的名宴廳。
「龍大總裁來了!」
一見他出現,數名政商名流立刻朝他大步走近,想藉此機會與他攀交情。
「龍大少,好久不見了。」
「龍總裁,听說最近你積極和日本森田集團聯絡,不知道有沒有……」
「龍總裁,有個案子,我想……」
「對不起。」一個手勢,一句冷語,迅速截斷所有人未完的話。
他想盡快與東方大少打聲招呼,然後,盡速走人。
「總裁,你要找東方大少是嗎?」一聲詢問自他身後傳來。
是與父親王大同一塊出席的王可欣。盛裝打扮的她,看來明艷照人。
「嗯,有看到他嗎?」
「有,他剛還在跟我爸爸說話呢,我去問問我爸爸好了,你在這兒等一下。」隔著一群人,王可欣指向不遠處的父親,
她笑得一臉溫柔,然後熱心的排開人群,朝王大同快步奔去。
不知道他們父女倆交頭接耳談了些什麼,龍爾天轉頭四處找尋主人。
乍見側門處強行扯住一名美麗女子,身穿三件式西服的東方大少,龍爾天眼一揚,隨即邁步朝他行去。
看著已找到東方大少的龍爾天,王可欣隔空對他揮手,露出完美笑容。
「你有把握嗎?萬一失敗,這後果……」王父緊張問。
「爸,你放心,這個計劃一定可以成功的!」也必須成功。一抹精明自王可欣眼底疾速閃出。
自打听到爾天會親自出席今晚這場宴會,她就已經想好一個可以一步一步取代張貝萱在龍家地位的完美計劃。
她就不信,以她的聰明,會贏不了那個什麼都不如她的張貝萱!
「那好吧,我會幫你的,但你自己要小心一點,可別被他識破了,要不然的話,我們就全完了。」
「放心吧,沒有九成九的把握,我也不會讓自己冒這個險。」想著很快就可以除掉擋在她跟龍爾天之間的絆腳石,她笑出一抹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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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點,被灌醉的龍爾天醒來。
甩甩酒醉暈眩的頭,他坐起身子,柔著太陽袕,擰眉看著四周太過陌生的擺設。
這是哪里?疑問才在他心中想起,龍爾天即為自己身前的涼意嚇到。
低頭一看,被子一掀,他愕然發現自己全身赤果。
他在床鋪下找到自己散落一地的衣物,但同時也看見一旁被撕毀的銀白色晚禮服,及一套女性內衣物……
怎會這樣?難道,他酒醉亂性了?
想到自己可能犯下的錯,龍爾天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緊繃酷顏,他快速拾起衣物穿上。
看到床邊櫃上立放的飯店介紹,他記起在失去意識前,王大同曾扶他到飯店房間休息的事……
「天啊,怎會這樣?」一句驚駭自房門外傳來。
坐在房外大廳的王大同,一發現房里的他已經清醒,即彈身跳起,依計劃對著身披飯店睡袍的女兒,大聲咆哮--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嗚……嗚……」背對房門的王可欣,忙低下頭,掩面故作哭泣。
「你……你們這樣子,教我以後要怎出去見人?」王父痛心吼著。
「爸,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我只是要你照顧他一下,順便打電話通知龍家的人來接他,但是你怎麼會讓他給……你說,現在到底要怎麼辦?」
「爸……我……嗚……嗚……」
「他已經是有太太的人了,怎麼還可以這樣對你?他真的太過分、太可惡了!我一定要去向他討回公道!」王父作勢轉身。
王可欣扯住他的衣角,雙膝跪地,淚流滿面地苦苦哀求--
「爸,我求求你,你別這樣,爾天他是醉了,把我當成貝萱,才會對我……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到現在你還想替他說話?」王父好佩服女兒的演技。
「爸,為了他,我千金小姐都可以不做,而到他公司當個小秘書了,這樣,我還會因為他酒醉亂性強暴我,而責怪他嗎?爸,別這樣,求你不要怪他,要怪,你就怪我好了!」她痛哭著。
「這……」王父搖搖頭,佯裝出一臉的無力,「算了,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跟其它朋友喝酒喝到現在,不應該把你一人丟在這里,是我的錯,這一切全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爸,對不起,你不要這樣,是我的錯才對……對不起……爸……」
「應該是我的錯。」被父女檔對話誤導的龍爾天,濃眉緊擰,殊不知一切都只是王家父女倆對他的設計。
因為在酒宴上,在王大同的帶頭起哄下,幾位想借機對他示好的賓客,一再輪流灌他酒,而其中一杯還被王可欣下了迷藥。
所以在還沒進飯店房間前,他早已醉暈過去,根本不知道王可欣口中的強暴,只是他們父女倆自編、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碼。
「爾、爾天?」一回頭,看到龍爾天,王可欣張大淚眼,故作害怕而驚惶地緊抓住領口。
「我真的對你……」他不願相信自己真做了這種人神共憤的事,但房里被撕得破碎的晚禮服,還有她身上一處處看似嚴重的瘀痕,教他無法否認。
「這、這……嗚……」低下頭,她一邊點頭,一邊痛哭著。
「看想怎麼解決,你們商量一下,再告訴我吧。」
不想再留在這他犯下錯誤的地方,龍爾天神情冰冷酷寒,甩過西服外套披上肩膀,他越過王家父女,直步邁出飯店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