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棠心緊急送醫。
而在醫院昏睡一天之後,棠心終于醒來。只是,一醒來她就吵著要回家。
在得到醫生的應允,及听取一些該注意的事項後,齊颯燁立即為她辦了出院手續。
為了這場嚴重的感冒,齊颯燁強硬地為棠心向學校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讓她好好地休養身子。
而靜躺于床上的她,為突然多出來的時間感到些許不適。她的時間好像太多了一點,多到讓她時常會跌入自己的思緒里。她轉頭望向窗外。
此刻的清朗晴空,一點也不似前些天的陰霾灰暗。只是--
那一天,她為什麼會在認為颯燁愛上曹露思之後暈倒?為什麼會突然覺得身子好冷?甚至,胸口還冷得發疼?
她一向都很健康的,怎會說病就病?這,是為了什麼?凝望著映射在窗台上的耀眼陽光,齊棠心任由一句又一句的疑問,佔住自己所有的思考空間。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看見颯燁溫柔對待別人時,會有一種心酸的感覺,更不知道,當時的她為什麼會有一種世界就快崩塌的驚駭感受?
她知道自己該祝福他的,但--她似乎一點也做不到……
不一樣了,她知道自己的心情已經有些不一樣了。只是,是哪里不一樣?還是哪里變了?為什麼她會突然覺得抓不到自己的心?
她的心,在哪里?抬眼望向窗外,一絲迷離已悄悄佔上了她黑色眼眸。
窗外微風輕掠而過,帶起了陣陣樹影婆娑與枝啞交纏。透過敞開的窗子,清風襲入清幽房室,輕拂過她依然蒼白的臉龐。
她覺得自己的神魂似將飄離--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拉她回神,
她回過頭。看見颯燁又端著一碗似剛熬好還熱騰騰的清粥進來,齊棠心朝他搖了頭。
「多少吃一點。」齊颯燁擰著眉,將清粥放到她的床頭櫃上。
「我不餓。」她還是搖頭。
自前些天送走父親和敏姨出國之後,她所有的病態都出現了。
在她蒼白的臉上有著極為疲累的倦意。現在的她就像是失去陽光與水滋潤的小花,再也沒有原本的青春朝氣。
「不餓也要多少吃一點,等一下還要吃藥。」齊颯燁干脆端起裝有熱粥的碗,拿起湯匙舀起一小口,輕輕的吹著。
「你還是快去公司吧。」她猶豫了一下,才喝下他送至唇邊的清粥。「爸爸帶敏姨出國玩,公司那邊你會很忙的。」
「沒關系,我已經交代下去,有重要的事他們會打電話到家里來。」他一邊說,一邊再將吹涼的粥食送進她的嘴里。
「可是這樣總是不太方便,他們……」
抿了唇,齊颯燁凝視著她水亮眼眸。
「沒關系--」他終于又說出和以前一樣的話。「你比較重要。」
「是嗎?」她眼神一黯。
「你快把身子養好,我就可以回公司上班。」他溫柔的說道。
雖然不了解棠心瞬間的沉默,但,他不想破壞此刻兩人許久未有的親近。
因為,一直到棠心暈厥的那一天,他才知道,原來從頭到尾他對棠心根本就放不了手。他努力過,但……齊颯燁頹然一笑。
原以為曹露思多少可以轉移他對棠心的心,但是一直到那一天他才發現,原來多日來的遠離忽略,都只是他的自欺欺人而已。
在認清了自己的心之後,他再也不想強迫自己離開棠心了。因為至今,他仍記得那一天因見到棠心暈厥在地的驚慌與不安,以及一種自心底竄起的莫名恐懼。
甚至現在,他也還感受得到,當時他內心似被冰雪凍住的冷僵與痛苦。那種似被奪去呼吸而沒了心跳的痛苦感受,是他再也不願嘗試的。
那種痛,他再也不要了。斂下眼中深藏的愛意,齊颯燁揚眼凝進面前的嬌弱容顏。他空出一手撥弄過她又已垂落額前的短發。
如果可以,他願意就這樣守護她一輩子。微揚唇角,齊颯燁對她笑出心中深藏的溫柔。
忽然,有人敲了房門。
一回頭,齊颯燁就看見管家帶來兩名不速之客站在敞開的房門之外。
「少爺,雷先生和嚴先生來了。」
「嗯。」他點了頭,示意管家可以離開。「這沒你的事。」
「嗨!」揮了手算是打招呼之後,嚴-逍直接走向一旁的沙發。
「好久不見。」雷厲爾則走到床邊坐下。
「雷大哥,嚴大哥。」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兩個男人,齊棠心驚喜的喊著。
以前她就因為颯燁的關系,而常與雷厲爾及嚴-逍在一塊。他們一直都很照顧她的。
一掃之前的愁思,齊棠心因為他們兩人的到訪而笑開了臉。
「嗨,棠心。」嚴-逍對她擺了擺手,才開口對颯燁說道︰「前些天在電話里听你提到棠心生病的事,所以就找厲爾一塊過來看看。」
而那通電話,是要通知他和厲爾因為棠心生病的關系,他不能參加當天三人早已排定的聚會。
嚴-逍帶有深意的眼,瞥向對他與厲爾的到來完全沒有戒心的齊棠心。
若有急事,聚會的事當然可以再另行安排。只是……
在打電話到齊門集團,確定颯燁這些天都為棠心,而沒到公司上班之後,他們可以確定,他對棠心的感情已經變了質。
因為,齊家又不是沒有其他人在,根本就不需要他這樣放下公司,而全心全意留在家里照顧她。況且,他們也真的擔心颯燁會因為一時糊涂,而失去現有的一切。
所以,在勸導颯燁無效之後,他們就只能從棠心的身上下手。今天,他和厲爾是專程來找她的。
畢竟,女人是最為善良的動物了。嚴-逍突然一笑。
「怎才多久不見,你就變得這麼嬌弱了?」雷厲爾傾身向前逗弄著她,
「吹了風淋了雨,一不小心就這樣。」她雙手一攤,顯得無奈。
雷厲爾笑看她的無奈模樣。只是,當他發現颯燁手中端著一碗粥食時,他目光頓地一沉,不認同的眼光掃視過眼前的兩人。
「嘖,這麼幸福,都這麼大了還要颯燁喂?」掩去眼中的深沉,雷厲爾笑中帶諷。「看來,現在你的身價是越來越高了,居然可以讓堂堂齊門副總裁親自來服侍你。」
听不出雷厲爾話中的諷意,齊棠心頓時羞紅了臉,抬眼望向一旁的颯燁。
其實,她不是不能自己進食,只是,她真的不想吃,但又不想拒絕颯燁對她的關心,也想再一次體會讓颯燁細心呵護的感覺,所以她才--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但,她就是這樣做了。
「說得也是,你看看我們都進來多久了,也不見颯燁倒杯水給我們喝。」嚴-逍瞥一眼他手中的碗匙。「還真是差別待遇。」
「你前面的茶水是我早上才要人剛裝進去的,要喝自己動手,別想拿我當奴隸使喚。」齊颯燁瞪了兩人一眼。
兩人的抗議聲與颯燁的態度,讓齊棠心略覺尷尬。
「我來好了。」掀開被子,齊棠心想下床為兩人倒水。
「不要理他們,要喝他們會自己動手。」齊颯燁伸手攔住她。
「沒關系,我可以……」棠心堅持下床。
一見兩人各自堅持,雷厲爾在與嚴-逍交換眼神之後,即藉機靠近颯燁。
「好了好了,你們兩人都不要爭了,也不過就是一杯水而--」他像是要勸導兩人各退一步。但在颯燁分心的剎那間,雷厲爾將手肘一曲,即「很不小心」的踫上他手中的碗。
碗一偏,熱燙的清粥即在齊颯燁的衣服上留下印漬。
「啊!」見到他衣服上沾有些許粥食,棠心慌張的自床頭櫃上怞來數張濕紙巾。「要不要緊?會不會很燙?」她急著想幫他清理。
「沒事。」齊颯燁皺著眉握住她的手。
「不好意思,弄髒你的衣服了。」雷厲爾帶笑地說道。
齊颯燁對他擺了手。
「沒關系,我去換件衣服就好。」他看一眼衣服上的印漬。
此時,原坐在一旁的嚴-逍,在接到厲爾的暗示後,立即站起身對齊颯燁說道︰「剛好我有些公事找你談,我陪你一塊去。」
齊颯燁點了頭。「厲爾,幫我看著她。」在叮嚀一聲之後,颯燁即和嚴-逍一同走出房間,
一見兩人離去,雷厲爾即走過去掩上房門。他轉身看著又靠躺回床頭的棠心。
「雷大哥,你--」在這只剩下他們兩人的空間里,齊棠心對雷厲爾顯得怪異的眼神感到不安。
雷厲爾知道自己必須在這短短的時間里,將所有的利害關系分析給棠心知道。
「棠心,我長話短說。」看著她一臉蒼白的病容,雷厲爾皺緊了雙眉。
相處了近七年的時間,他們多少也看得出來,表面上看似女人來去不斷的颯燁,心中唯一在意的人是誰。
只是,他們實在不願意颯燁因為這事而鬧出丑聞,進而影響到他在商場上的名譽。
一個男人身邊若是女人不斷,社會輿論頂多只會說那是風流,但是,一旦自己的妹妹也是那眾多女人之一時,社會道德就會把一個無形的亂輪罪名加諸在那人的身上。
雖然商場上的人幾乎都知道,颯燁是齊震天當初從育幼院領養回來的,他和棠心之間並無真正的血緣關系,但是,在名義上他們兩人還是兄妹關系。
男人可以被傳風流甚至下流,因為只要有實力,就算摔跤了,他照樣爬得起來,但是,一旦扯上這種亂輪罪名,那社會輿論豈會輕易的饒過他?
到時,齊門集團的聲譽定會明顯受到影響,而颯燁更會落得身敗名裂,棠心也將一輩子抬不起頭。
所以,就算知道颯燁對棠心有心,而棠心也對颯燁有著莫名情愫,但他們兩人就是不能再這樣下去。
他是知道颯燁想藉著曹露思來轉移自己對棠心的注意,但是很可惜,就他與驚道的觀察,那個女人根本無法佔據颯燁太久的時間。
他可以想像颯燁心中曾有的掙扎,也知道颯燁現在極力想掩藏自己的心意。但問題是,如果現在不做個解決,而讓兩人這樣發展下去,那後果……
「雷大哥?」她有種預感,雷厲爾想說的話,她不會想听的。
「我希望你和颯燁保持一點距離。」他走到她的身邊。
「為什麼!?」她不解而驚呼出口。
「這陣子商場上已經傳出你們亂輪的謠言了。」一見她瞪大眼想反駁,雷厲爾抬手阻止,繼續自己未完的話。「你也知道颯燁一向很疼你,但是,你們畢竟還是兄妹,在某些時候,某些場合你們還是要避著一點。」
「為什麼?」她雙手緊緊地抓著覆蓋于腿上的被單。
「為什麼?」他斂眼一笑。「你覺得呢?」
「雷大哥?」
「他是個成熟而有的男人,而你是個美麗少女。雖然現在的你,沒有外面那些女人來得可口,但總是個女的。」在抬眼的瞬間,一抹陰沉揚上了他的眼。「那你這樣一直纏著颯燁,是想綁他一輩子嗎?」
齊棠心微微一愣。
「還是你有那種戀兄情結?」帶著一絲邪笑,他傾身向前。
「雷大哥,你不要這樣子。」她擰著眉,撇過頭去。
「棠心,除非你認為自己可以不礙著颯燁往上爬的機會,否則,我不希望你再像現在這樣纏著他。」他伸手扣住她的下顎,要她看進他的眼。
那黑冷的眼眸,令齊棠心微微一顫。
「他是我相交近七年的好友,我是不可能讓他為你而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他冷道。「而且,他現在已經有一個固定的女人了,你就乖乖閃邊去,不要再到他的面前晃來晃去。」
「我……」她知道他指的是曹露思。
她的無語,讓他輕笑出聲。
「不然換我吧。」雷厲爾松開對她下顎的緊扣,轉而輕佻地撫上她的臉龐。「我不是你的哥哥,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
「雷大哥!」她避開他的手。
她的閃避教他神情一冷。
「棠心,沒有兄妹是像你們這樣當的,你已經長大,很多事情你都該懂。」他危險的眯起眼。「這社會的輪理道德觀不是你們可以挑戰的,如果你不想讓颯燁最後落得身敗名裂,最好離他遠一點。」
身敗名裂?雷厲爾的話叫她一驚。
「我……我不會害颯燁的。」她臉上原已嫌淡的血色,于瞬間褪去而成一片慘白。
沒了血色的慘白容顏,教雷厲爾感到些許不忍。只是,為了颯燁,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心軟,
「不會嗎?難道你還不知道你對颯燁的影響力?」他挑高眉梢。「你知不知道颯燁可以為你臨時取消與我們的聚會?甚至為你延後公司的會議?就連一些基本的應酬場合,他也可以因為你而不去參加?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為你改變了多少生活習慣?」
從她緊抓住被單而關節泛白的十指中,雷厲爾知道齊棠心已經了解到他話中的涵義。
「我……我……」她雙唇微顫。
這些她都知道,而這些也是她一直在意的事情,她有請颯燁不要因為她而耽誤公事的,她有……她真的有……一絲水意泛上了她的眼。
「他對你的感覺,我們多少都能懂一點,但問題是你們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他沒有一絲感情的說。「既然這樣,你何妨給他一條路走?」
為什麼他要把她說成,一個像是會讓颯燁失去一切的罪人?她只是想和颯燁在一起,這樣也不行嗎?她強睜著雙眼,不願意讓已盈眶的淚水滑下。
「知道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你心情如何?」雷厲爾突然一問。
她緊抿著唇,直搖著頭。
雖然颯燁向來女人不斷,她也該習以為常。但,自從那晚听到父親提起颯燁有喜歡的人之後,她……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當她將女朋友、曹露思及颯燁最喜歡的人這三者間畫上等號時的痛苦;也不想知道,為什麼當她看見颯燁親密擁摟住曹露思時,會突然覺得四周變冷了,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再看見颯燁與其他女人在一起,不想再去回想當時的一切情景。她不想,真的不想……
「你愛他嗎?」
「我?」雷厲爾的問話,敦棠心倏地瞪大一雙淚眼。
那一瞬間,齊棠心覺得自己就快窒息了。
我愛他嗎?我愛颯燁嗎?縴細的雙肩微微地顫著。
她會愛上自己的哥哥?不……不會的……她不會的,她不會愛上颯燁的。齊棠心想對自己大聲否認。但是--
如果不愛,那她為什麼會……
難道,這就是她不想看見颯燁與其他女人在一起的原因!?因為,她愛上颯燁了?
因為她愛上了他,所以,在她听到父親說颯燁有女朋友時,她突然覺得胸口很難過?所以,在她親眼看見颯燁與曹露思親密相擁時,她覺得全身發冷,冷到胸口發疼?
是這樣的嗎?她真的愛上了自己的哥哥?斗大的淚珠突然落了下來。
乍然出現的清晰答案,教齊棠心緊緊地揪住自己的衣襟。
「如果,你真的愛他,最好離開他。」他知道自己似乎把她給逼急了。只是為了颯燁,他還是要把話給說清楚。
「離開他!?」她淚眼大睜,雙肩一顫。
雷厲爾毫不遮掩眼底的深沉,朝她陰森一笑。因為,他決定利用世上所有女子共有的名字,為颯燁除去他在步上人生高峰路途中的障礙。
「愛一個人,就該為他付出所有,哪怕是犧牲一切也該在所不惜,你說是吧?」他揚起唇邊的惡意。「更何況,我只是建議你離開他。」
「真的……真的只有這條路嗎?」微顫的手指訴說著她心中的慟意。
看齊棠心似因他這短短幾句為愛所做的敘述,而出現的殤慟,雷厲爾幾乎就要狂笑出聲了。因為--
什麼是「愛」?
他不知道是誰發明了這字,但是,他知道在這世上有太多的女人,甘心為一個愛字而傻得付出所有,犧牲一切。
所以,在他的眼底,這世上所有女人所共有的名字就叫做--愛!
以愛字為理由,以愛字為借口,以愛字為自己所有的愚蠢行為作注解,是所有女人的唯一共通點。然而--
以愛字來躁控女人,則是他雷厲爾至今不變的--
談情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