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因時間的匆促,雷法言與錢寶兒的婚禮,在雷集團的監督與鐘愛一生婚紗的負責下,辦得極為華麗氣派,教所有與宴嘉賓稱羨不已。
艷紅、淡紅、粉紅,全為紅色系,專機進口的數萬朵玫瑰布滿雷園每一角落,將身穿美麗白紗、艷光四射的新娘襯得更為嬌艷誘人。
而相對於白天熱鬧繽紛的喜宴氣氛,當晚燈火通明的雷園四周,吸引許多聞訊而來,為觀賞豪門斥資百萬的婚禮煙火的群眾。
夜晚七點時間才到,專為豪華婚禮所設計的絢爛煙火已疾沖上天,一次又一次的劃亮雷園夜空,教眾名流士紳及豪門淑媛看得嘖嘖稱奇。
而取得獨家播映權的TVSB電視台,早已派遣記者及攝影師在特定的開放時間里現場連線報導,讓無法參與盛宴的觀眾得以窺探豪門婚禮雄厚的財勢。
只是當熱鬧婚禮過後,一切再度歸於平淡,兩人間的冷戰也已上場。
即使三少法祈的妻子是自己的好友,就算雷父及雷母強烈希望她能住進雷園,好讓他們照顧懷孕的她,寶兒也一樣因不想面對雷家其他人的異樣眼光而拒絕。
搬進法言位在郊區的樓中樓別墅,兩人日子過得有些單調。
新婚期間兩人沒有一般新婚夫婦的甜蜜假期,有的就只是對方的漠視。
一直到兩人都恢復上班,能說的話就更少了。
但即使如此,該做的、能做的,寶兒一樣也沒少做。因為,她不想當個只會享福的人,不想當個會讓他瞧不起的人。
早上,她會在為兩人準備早餐時,也順手將他的一人晚餐準備好放在冰箱里,再將一張已寫好晚餐烹煮方式的便條紙貼到冰箱門上。
而因工作時間關系,一直到深夜十一點左右才能回到家的她,在約略整理好被弄得有些雜亂的廚房後,就拖著疲累的身子回二樓房間休息。
然而一個禮拜七天里,總有幾天時問,當她走出浴室就會看見該在隔壁主臥房休息的他,面無表情的出現在她的房間里。
即使兩人感情已停滯不前,他依然不忘索取一個做丈夫的權利……
雷法言原以為結婚後必定得在家里開闢一戰場,好迎戰寶兒的憤怒情緒。
但,他想太多了。因為面對寶兒越漸沉默的言行,他清楚知道,自己連暖身與她吵架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她強行推進有些冰冷的關系里。
婚姻感情上的困擾,與寶兒對他的冷淡態度,讓雷法言深深體會到在家的日子很難捱。
他希望寶兒能再像以往一樣熱情對他,與他有說有笑,就算再找理由敲他竹杠他都高興。但現在,她根本就完全漠視他的存在。
幸好白天時間他還有工作可以稍稍轉移對她的注意力,也讓他暫時拋開因她而有的心煩。
只是,她為什麼要這樣?難道她還在為那天在大樓發生的事生氣?心中突然興起的疑問,教雷法言略感頭痛。
放下手中鋼筆,他輕柔眉問。突然,桌前一份財務公文讓他眼楮一亮。按下內線,雷法言找來秘書黃文。
「四少。」得到召喚,黃文立刻出現在他辦公桌前。
「請銀行那邊提高寶兒的信用卡額度,還有每個月你再從我戶頭里轉五萬塊到她銀行帳戶里。」一定是他給的錢太少,所以她才故意給他臉色看。
心中疑問有了解答,雷法言心情變得很好。續拿起一旁公文,他快速瀏覽一遍。
「這,四少……」黃文一臉莫名的看他。
「有問題嗎?」他抬起頭。
「少夫人她沒刷卡的習慣,那提高她的消費額度是有什麼作用嗎?」他不解。
「沒刷卡習慣?」他愣了一下,繼而說道︰「哪有可能?你以為她身上穿的、戴的都不用錢買嗎?」
黃文從桌上一份檔案夾里,找出錢寶兒這幾個月來的信用卡帳單攤平在他面前。
「照上面的請款金額來看,至少不是刷卡買的。」黃文笑著。
仔細一看,雷法言發現每張帳單明細上的消費金額都是零。他緊擰眉。
頓地,他忽然想到——
「我還以為她有先享受後付款的消費觀,沒想到她連這點理財觀念也沒有。」
叨念了兩句,雷法言搖著頭。
「那就每個月多轉二十萬到她銀行帳戶里好了,免得她現金不夠花。」
「四少……」黃文又一臉怪異的看他。
「又怎麼了?」
「少夫人她每個月的花費根本不到兩千塊,你不知道嗎?」
「不到兩千塊?」
看他一臉不信,黃文只得再從檔案夾里,找出銀行送交的存提數據資料。
「是不到兩干塊沒錯,除非銀行資料錯誤。」
看著報表資料上每次只一、兩百塊的支出明細,雷法言感到不可思議。
尤其,這個帳戶里還有她每個月在鐘愛一生的薪水存入。
雖然她是嫁給他了,但她一樣是自給自足,根本沒用到他半毛錢。
「我想少夫人她現在都住家里,少了一些開銷,所以……」
住家里她是可以省下早餐,但——
「她總得在外面吃中餐、晚餐吧?」台北消費這麼高,隨便一個便當也要七八十塊錢,那她兩餐四、五十塊錢能吃些什麼?
頓地,雷法言倏身站起,一臉怒容地繞出辦公桌。
「四少,你要去哪里?三點鐘你還有個會議要開……」黃文急步跟上前。
「延後!延後!」他不耐地揮手,「我老婆跟孩子都快營養不良了,我還管他什麼會議不會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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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你先生來了。」黑色賓士一在店門口煞住,小玲即對寶兒猛眨眼。
錢寶兒聞聲愣住。回過頭,她發現正走進門的他神色陰郁。
「小玲,你來為陳先生講解一下拍攝流程。」
「是。」接過她手里的資料,小玲對她笑得一臉曖昧,「經理,我看你先生是越來越黏你了喔。」
如果是以前听到小玲這樣說,那她會笑得甜蜜與得意,但是現在……
她一點也笑不出來。
「有事嗎?」她禮貌而生疏。
不說話,雷法言冷顏—不意要她跟他一塊離開。
「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她搖頭。
雷法言強忍住氣。
「好,那我問你,你中午吃了嗎?」
她擰眉,但點了頭。
「吃什麼?」
「全麥吐司。」她不懂他問這做什麼。「有什麼事回家再說,我現在很忙。」
「全麥吐司?你讓我的孩子跟你一樣只吃全麥吐司?!」他臉龐緊繃而難看。
「我……」
「你以為你現在還是一個人嗎?你不知道這樣孩子會營養不良嗎?」極力壓抑心底怒火,他低聲吼道。
「我……對不起。」她真的疏忽這件事了。
「算了。」她的主動認錯,教雷法言罵不出口。「走,我帶你去吃飯,以後中午我都會來找你,那個吐司你就當點心,不要把我的孩子餓到了。」
「知道了。」不想與他爭吵,寶兒沒有意見的點了頭。
不若以往有他相伴的雀躍與欣喜,在將店務交代給小玲之後,寶兒定回辦公室拿了小皮包,神情靜然地隨他定出鐘愛一生。
她再也不會傻得以為他這樣的舉動是關心,還是在乎她了。
因為婚前那一次的爭吵,讓她認清他一切出發點,全是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只是母憑子貴,而一等這孩子生下,她這個做母親的就得走人。
雷法言帶她到鄰近撒皇飯店香榭廳用餐。
一排綠色植物隔去同時段用餐的外人目光,為兩人取得些許的隱密空問。
只是,看著一道道既豐盛又豪華的名貴餐點直端上桌,錢寶兒臉上毫無笑意,雙眉也擰得更緊。
「真的吃不下了。」
「多吃點。」他又盛了碗魚翅給她。
不再說話,錢寶兒無異議而沉默的將碗里魚翅一匙一匙的吞進肚里。
「剛才我已經讓黃文每個月多轉二十萬到你戶頭里。」他找著話題。
她舀湯的手頓了下。
「你可以幫自己多買一些喜歡的衣服,不用擔心花費的問題。」
他看她,她也看他,而在他傲然黑眸底,寶兒看到熟悉的冀盼眼神。
忍住反胃的難受,她艷紅唇角地向上一揚。
「我就知道四少對我最大方了。」精描細繪的美艷杏眸,朝他拋出一記嬌媚,又親昵地在他頰上印下一記香吻。
認為兩人僵局已破,雷法言心情十分愉快。
「就知道你現實,有錢就好。」他笑擰她粉女敕臉頰。
「討厭,四少都這樣笑人家。」一道黯然自她眼底飛快掠過。
「誰準你這樣喊了?不準喊我四少,知不知道?」再次入耳的稱謂,讓他擰眉搖了頭。「再喊的話,就沒有二十萬了。」
「哎!別這樣嘛,我不喊就是了。」錢寶兒故作不依的嘟起紅唇。
「嗯,這樣才听話。」一揚眉,他傾身向她,吻上教他眷戀的豐潤甜蜜。
觸上唇的溫柔,教寶兒微愣。
她看見他的眼在笑,卻也在他眼底,見到戴著假笑面具的自己……
法言一直以為那天兩人已算談和,也能再听到她時而撒嬌的媚態。但,他顯然錯了。
雖然她態度不再冰冷,但依然時常對他視若無睹,如果說兩人之前的關系是陌生人,那現在她與他倒像是點頭之交的朋友。
對這樣的她,他真的已經不知該如何面對。
他只能一再藉由夫妻間的親密,來捍衛自己的婚姻關系,鞏固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也讓她清楚明白她是他雷法言的妻子。
見她深夜十一點多才下班回到家,他臉色真的很難看。
「就告訴你不要再去上班了,你為什麼非要……」
看他一眼,她靜默無語,一直到他自動停下長久以來的訓斥,才轉身定進廚房想收拾他晚餐所造成的雜亂。但她發現今夜他又自行收拾乾淨了。
雖然偶爾會在垃圾桶里,看到因洗潔精附著而濕滑的碎碗盤,但她該偷笑了,畢竟現在已經沒多少男人肯動手洗碗盤了。
轉出廚房,寶兒直上二樓自己的房問,快速沐浴,想上床休息。
但,才走出浴室,她就看到坐在她床上,胸前睡袍微敞的他。
她知道他想要一場激情——
「過來。」坐在床沿,雷法言朝停駐在浴室門口的她伸出手。
「今天我累了。」她拒絕。
「你!」聞言,雷法言蹙起濃眉。
婚後她不曾主動接近他,然而即使她不主動,他依然可以在這屋子里看見她略見豐腴的身子,看見她越加嬌媚的艷容與誘人的紅唇。
「這是婚姻應盡的義務!」倏站起身,雷法言跨步強行將她扯進陵里。
「你做什麼?!」寶兒氣得想推開他。
不顧她的掙扎與反抗,雷法言雙手飛快褪去兩人身上衣物,緊擁著她上床……
星期一,在別人都正常上班的時候,輪休的寶兒沒事閑待家中︰
整理完家務,她一派輕松地坐在大廳沙發上,暍著自制的仙草牛女乃,隨意翻著新買的周刊排遣有些無趣的假期。
鈐——電話鈴聲響起。
「寶兒,要不要出來?」
「語禾。」听到熟悉的輕快嗓音,錢寶兒笑了起來。
電話那頭是與她已有多年交情,而早她嫁進雷家成為三少法祈妻子的沈語禾。現在她和雷園有所聯絡的就是語禾一人了。
「去哪呀?該不會是想找我一塊到鐘愛一生罰站吧?」寶兒戲謔笑道。
當年她就是因為語禾長時間在「鐘愛一生」櫥窗前等戀人,才成為好朋友的。
「你不要笑我啦!」她笑叫著。「是鈐藍和衣伶找我們一塊喝下午茶。」
「大嫂和二嫂?」寶兒愣了一下。
「對呀,她們一直想找時間約你一塊出門逛街。」
「都這麼久了……你們……她們怎麼會……」
「我們早想約你一塊出來了,但之前考慮到你和法言婚後可能……可能會需要多點時間思考一些事情,所以就不好意思打擾。」語禾含蓄說著她婚前的事。
「這……你們……」她以為婚前在法言當面責罵她是故意說話傷害楊欣如後,雷家人都不會再理她。
「不過現在你們都已經結婚兩、三個月了,你總該撥點時問給我們了吧?」
「這……語禾,難道大嫂、二嫂她們都不……」寶兒不知該怎麼問。
「都不什麼?」語禾不解。
「就我在大樓那里跟楊士貿嗆聲的事情嘛,難道大嫂、二嫂她們都不介意?」
噗哧一聲,電話彼端傳來陣陣笑聲。
「語禾!」光是听她笑,寶兒就覺得很窘。
「寶兒,我們擔心的一直就只有你和法言的感情問題而已,至於楊欣如跟楊士貿父女,從來就不是我們的關心範圍。」
「真的嗎?」寶兒有些難以相信。「難道她們不覺得那次我對楊士貿說的話很現實?你們不覺得我很壞嗎?」
「我們只覺得你很敢說,而且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呀、再說,若真要比現實,那我們雷家也不差呀。」
「什麼意思?」
「就我們原本以為法言會娶楊欣如,所以就一直對他們楊家很客氣,但自從法言和你結婚後,爸媽他們才不理楊家了呢。」說到這事,語禾忍不住一直笑。「再怎麼樣,我們雷家人胳臂總是往內彎的嘛。」
听語禾這樣一說,錢寶兒忽然覺得有些高興。
「對了,寶兒,雖然那次你把楊士貿嗆得沒臉見人,但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怎還記在心上?這樣一點也不像是你耶。」沈語禾強忍笑意。
「哼!那你現在怎麼還在笑?你不也記在心底。」听出她笑聲,寶兒佯怒道。
「對不起啦,實在是那天二哥回來形容得唯妙唯肖的,而且大哥、法祈和法伶還在一旁注解,所以我才記憶猶新的嘛。」她真的不知道寶兒竟還在意著那件事。
听到雷家人是以輕松態度,面對她當時的發櫬,錢寶兒情緒顯得有些激動。
「其實,你也不要怪法言當時會對你生氣。」語禾想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想之前法言一直是拿楊欣如來堵爸媽對他的叨念,最後他要結婚了,新娘卻不是她,他心里多少對楊欣如還是有一點歉意。」
「這——」听語禾這樣說來,她好像是真的不該再生法言的氣。
「咦?」語禾突然想到一件事,「寶兒,你該不會就是因為這件事,才拒絕搬進雷園的吧?」
「我……」寶兒頓然無言。
「我的天!」听出寶兒話里的羞傀與無奈,沈語禾愕然叫道︰「我才奇怪為什麼不管我們怎麼勸你,你都不答應,原來你就是為這些事啊!不行不行!我要去告訴爸媽,還有嫂子她們……啊!小姑法伶也回來了!」
匡啷一聲,錢寶兒听到一陣不甚清楚的奔跑聲。
「啊!語禾!語禾你回來啦!」心一急,錢寶兒對著電話猛叫。「你不要說啦,這樣我面子會掛不住的!語禾!你快回來啦!」
只是不管她再怎麼喊、怎麼叫,始終不聞沈語禾的聲音再出現。
寶兒覺得自己此時是冷汗直流。因為現在的她,根本就還沒有勇氣面對雷家人,而且只要一想到語禾之前說的話,有可能只是在安慰她,再想到他們可能對她的冷諷,錢寶兒就覺得天快塌下來了。
今天如果是別人對她冷嘲熱諷,那她是絕對不會嘴軟的,就算是破口大罵,她也要罵回去。但是,他們不是別人,他們是她丈夫的家人……
「寶兒,我是媽媽。」
電話彼端傳來的一聲慈藹,嚇得錢寶兒忘記自己有孕在身,瞪大眼,她蹦離沙發,雙腳立正站好——
「是!媽媽好!」
「呵呵呵……」听到錢寶兒緊繃而僵硬的問好,雷母笑了起來,順手將電話轉成免持听筒式,讓一旁的人都能和寶兒說話。
「寶兒,別這麼拘束,媽記得你很活潑,很敢講話的,不是嗎?」
「媽,我——」她笑得有些尷尬。
「寶兒,我是爸爸,剛才語禾告訴我們,你是因為楊家父女的事,才不敢搬回雷園。其實……」
「寶兒,我是鈴藍,听說那一天你把楊士貿罵得抬不起頭來,我和衣伶、語禾還有法伶,可都很佩服你敢那樣說話……」
听著話筒里一再傳來二老慈祥和藹,與多位妯娌的溫柔話語,錢寶兒頓紅了眼。
她不知道他們竟真的一點也不在意她當時對待楊家父女的言行,反而還一直勸她盡快搬回雷園。
她一直以為自己會難以融入雷家,但現在……听著眾人一再以自己為中心,一再對自己進行柔性勸說,寶兒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
只是,知道鮮少見面的雷家人都願意接受包容這樣的她,就那個早該知道她性子的爛男人,卻想讓她日子難過,寶兒就越想越氣。
鼓起雙頰,怒瞠杏眸,錢寶兒明顯感受到長久以來,一直讓她隱藏在心底的苦澀與幽怨,已轉化成一股強大戰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