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Kimberley偏遠山地,編號K1的鑽石礦區。
入夜後,鑽石礦區附近的酒吧里人聲鼎沸,人滿為患,礦工們全聚集在此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尋歡作樂,濃妝艷抹的酒女們參差其中,浪笑聲不絕于耳。
兩扇門板被推開來,一臉落腮胡的向豪捷走了進來。
「捷,你來了,今天有好貨色哦!」經營酒吧的老頭一看見他挺拔粗獷的身影,立刻從櫃台里閃出來,迫不及待地對他交頭接耳。
「你會有什麼好貨色?」向豪捷不以為然,在這個荒野的礦區見到的全是超齡酒女,年紀足以當他的媽了,根本沒有他看得上眼的「貨色」,每當他來礦區巡視,寧願過僧侶般的生活。
「是真的,而且價碼只有你付得起。」老頭子貪婪地巴望這全礦區最有錢的鑽石單身漢能「買單」,他便可大撈一筆。「你隨我進來,她就在里頭,你先看過再拒絕也不遲啊!」老頭子熱絡地邀他走進酒吧內側的一條,開啟一扇木門,打開燈。
向豪捷抱著高度的懷疑,被老頭半推半就地往里頭走去,簡陋的床上果然有個「好貨色」,她柔軟的黑發波浪般的散在枕上,肌膚嬌女敕白晰,身上那件俗艷而幾近透明的薄紗睡衣,將她縴合度的嬌軀顯露無遺,胸波上的粉紅小花隨著呼吸若隱若現,令人血脈僨張,從她臉部細致的輪廓看來,她是個絕色的東方佳麗,可惜她似乎是睡著了。
老頭瞧他恣意流連的目光,不由得暗喜,心想待會兒等著收錢就成了。「我沒騙你吧!她的完美足以讓你用一顆美鑽來交換。」
「你哪弄來這麼美的女孩?」向豪捷炯然的眸子瞥向老頭。
「這你就別問那麼多了,好好享用吧!」老頭含糊其詞,退了出去。
向豪捷從不拒絕美女,眼前的她確實足以用美鑽來交換。「睡美人……」他傾身喚她。
何柔逸似乎听見有人在她耳邊說話,低沉的嗓音那麼火熱親密,害她渾身不自在,可她連睜開眼楮的力氣都沒有,更無法自我防衛。酒吧里的那個糟老頭,不知是在水里加了什麼料,讓她喝了昏昏欲睡。
「你是真睡還是假睡?我可是不會等你睡醒哦!」
這聲暖烘烘的耳語伴隨著一個令人驚慌的撫觸落在她的腿上,既粗糙又親昵的觸感順著曲線往上移去,她本能地想拒絕,使盡力氣要自己完全清醒過來,緩緩地她睜開眼楮,蒙中驚見一頭黑熊就在眼前。「救……命……」
向豪捷有趣地瞥向那雙半眯的美麗眼楮,低聲說︰「我立刻救妳。」他邪笑,黑色的眸子為她燃燒著熾焰,吻上她粉女敕的唇。
她睜大了眼,顫栗地盯著眼前的黑熊不不,他是個男人,她听到他說著一口純正的英語,而且他在吻她,大胡子扎著她的臉,她的呼吸間充滿他獨特的味道;她想阻擋他的舌侵入她的口中,他暖燙的舌仍輕易地刺探進來,放肆地吻著,一手還柔著她的胸波,她驚慌莫名,臉發燙,卻無法掙月兌。
好不容易他放開她的唇,她顫抖著,費力地說︰「我是……記者……請……放過我……」
「你是記者?」向豪捷清清楚楚地听見這聲微弱的「威脅」。
「我向那個老頭問路……他給了我一杯水……我就……不省人事了。」
「哦!」向豪捷拉開彼此的距離,大手扣住她的下巴,審視著她的雙眼,她看起來的確不像風塵女子。他還覺得奇怪呢,那老頭怎會弄到這麼上等的貨色,想必事實應該正如她所說的。
「如果你不信……可以看看我的……記者證……」柔逸抬起虛軟的手模索掛在頸子上的證件,這一觸才知她的頸子上光溜溜的,她的衣服也不知何時被「調包」了,她又羞又窘,急得淚不停打轉。
當她搭著老舊的公車一路翻山越嶺來到這里,發現這里除了工寮就是酒吧,酒女們毫不避諱當街和礦工們調情,她直覺地想打道回府,可是礙于工作,她無法就這麼打道回府。她勉為其難地走進酒吧問路,沒想到竟變成此刻這般模樣,她一定是被迷昏後賣入火坑了,所以這男人才會對她如此輕薄。
向豪捷目睹她的慌張,敏銳地瞧見一只背包的帶子自床底下露出,他扯了出來,果然是一只背包。他打開來看,里頭塞著一套女用白上衣、牛仔褲、球鞋和護照證件,一張記者證被壓在最底下,上頭的名字寫著何柔逸,路透工商雜志社記者。
「你叫什麼名字?」他求證,把東西塞進背包里頭,順手把袋子扔到床上。
「何柔逸。你剛剛看的是我隨身的袋子。」柔逸低啞干澀地說。「可以請你救我嗎?我只是來這找人的。」
「找誰?」
「一個叫向豪捷的鑽石單身漢,他是英國公爵,據說他是這個礦區的負責人。」
是找他的!但他的秘書並未提過有哪個記者曾預約要見他。「找他做什麼?」他無意泄漏自己的身分。
「我們雜志社派我來采訪他。」她不知自己向一個侵犯她的人求救到底對不對,但她身在荒野之地,別無選擇。
「救你對我有什麼好處?」他淡淡地問。
柔逸昏沉地瞅著他的臉,他的五官幾乎全被胡子遮蔽,唯獨那雙烈火般灼人的黑眸清晰可見,她一點也無法從他的眼楮看出他是君子還是壞分子。她緊張地說︰「我……可以給你一筆……可觀的報酬。」
「那我還等什麼。」他躍下床。
「可是我走不動,而且……」她模索身上清涼的服裝,臉色因羞窘而火紅。「我不能……穿這樣離開。」
「那簡單。」向豪捷看出她的困窘,拉來被子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俐落地甩上肩頭,沒忘把她的袋子一並拿走,大步走出進入酒吧。
原本喧嘩的礦工們看到他扛著一捆「被子」走來,全都好奇地張望,瞧見露在被子外的是兩條白晰的美腿,他們全安靜了下來。
老頭見狀奔出吧台要阻止。「嘿,捷,你還沒付我美鑽呢!而且你怎麼可以把人帶走,她可是我——」
老頭話還沒說完,向豪捷拳頭一揮,將他彈出三公尺外,連連撞翻了好幾張桌椅,礦工們急急跳開以免受波及,一時間酒瓶碎裂聲、桌椅倒地聲不絕于耳。
向豪捷絲毫不受影響,也不多瞧狼狽的老頭一眼,徑自走出酒吧。
外頭刮起焚風,黃沙漫天,他步伐沉穩地走回工寮中唯一一幢水泥搭建的平房。開門開燈開冷氣,向豪捷將她放到簡樸的木床上,打開包裹著她的被子。
「謝謝。」柔逸虛弱地支撐起自己,看到自己身上不堪入目的薄紗,倒怞一口氣,趕緊拉來被子裹住自己,緊緊地揪住被子的兩端,雙腿也縮進里頭。
「你好點了嗎?」向豪捷目不轉楮地看著她,瞧她那副凜然不可犯的樣子,教他看了直想笑。
「好多了。」她的意識幾乎完全恢復了,視覺也更清晰,看清他身形健碩,滿臉胡子,模樣像個野蠻人後,她愈是不敢直視他。
向豪捷走到木桌旁拿了礦泉水喝,順手拿了一瓶給她。
她遲疑地看著水瓶,心底怕怕的。
「沒有毒,你放心吧!」他語氣調侃。
她怯懦地接了過來,試著旋開瓶蓋,卻使不出力。
「我來。」他放下手中的瓶子,扣住她的手,輕易地開了蓋子。
柔逸心悸地看著他粗糙的大掌在她手腕上制造出五指紅痕,雖然他很快地放開她,但他手上的溫度已烙進了她的心口,提醒她他曾撫觸過她的身子;她很不自在,全身都在發燙,臉頰也好熱。
「你的臉色不太對,多喝點水,可以讓你恢復得快一點。」向豪捷睨了她一眼,拿了自己的水,邊喝邊往小屋後走去。
「還……還沒請問你貴姓大名。」柔逸沒有得到回答,他打開小木門,走到外頭了。
她揪緊被子,搖搖晃晃地起身,順著他的足跡走到小屋後,打開那道小門,看見他打著赤膊佇立在簡陋的竹籬內,仰著頭在蓮蓬下沖涼。月光下,她看見水流過他壯碩且精實的男性體魄,她心驚地退後,跌跌撞撞地回到小屋里,坐在床沿喘息,腦子里揮之不去的是剛才撞見的影像。她發誓,就算會被雜志社炒魷魚,她也要立刻離開這鬼地方。
她松開身上的被子,拿來自己的背包檢查,除了衣服和證件,她的手表、錢包、信用卡、數字相機和筆記型計算機全都不翼而飛。老天啊!這下她該怎麼辦?她得靠相機攝影,然後用計算機傳回雜志社,那是她吃飯的家伙呢!
噢!就算她去找那個老頭理論,他也不會承認的,她很可能就要流落在這蠻荒之地,永遠回不去了!
她萬念俱灰,絕望地換上自己原先的衣鞋,坐著發楞。
向豪捷拭去發上和身上的水,換上干淨的褲子,走進小屋,見她已換好衣服,神情呆滯地坐著,真不知她又有什麼問題。
坦白說他還不習慣在這小屋里有女人,雖然他別號「玩家」,全世界都有他的女性「玩伴」,但唯獨這里是一塊淨地,只屬于他一個人的世界,他可以不修邊幅,可以放棄世俗的繁文縟節,無拘無束地做個野人。
「不好意思,我要睡了,你請便吧!」他不要她霸佔這里唯一的床。
「對不起……」柔逸起身,不敢看他的果身,低著頭唯唯諾諾地道歉。
向豪捷四平八穩地躺了下,悠閑地吹著冷氣看商業志。
「嗯……請問你有電話或傳真機可以借我嗎?」她提起很大的勇氣才敢對他開口。
向豪捷緩緩放下雜志,盯向她憔悴可憐的小模樣,忍耐地說︰「你要借,得等明天,這里的辦公室早就休息了。」
柔逸松了口氣,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她並不會因此和公司失聯,而且她得掛失信用卡,然後和住在坎培拉的弟弟聯絡,請他暫時資助她。
「明天你是不是可以帶我去辦公室?」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臉,小心翼翼地瞅著他的雙眼問。
「嗯。」他勉為其難地點頭。
「那……我在那里可以見到向先生嗎?」柔逸抱著最後一絲的希望。
「難說。」向豪捷佞笑,他不就在她眼前,只是他沒有接受她的預約罷了,平常人要見他談何容易。
「他不在這礦區嗎?」
「我有必要回答你的每個問題嗎?」他放下雜志,坐起身來,看來今晚他是不得安寧了。
「我以為你是個好人。」柔逸本能地退後一步。
「以為?」她的腦子一定是豆漿做的,這簡直是天大的誤會。他躍下床,一個箭步來到她面前,箝住她的柳腰,以雷霆萬鈞之勢警告她。「這里只有男人和女人,沒有什麼好人,你身為記者難道一點敏銳度都沒有嗎?」
「放開我……放開我……」柔逸被他嚇得快魂不附體,也被他強壯的體魄和濃郁的男性氣息給逼得猛烈心悸。
「你還沒付我酬勞,我怎能放開你?」他作弄地把她摟得更近,徹徹底底提升她的「敏銳度」。
「我的錢和信用卡一定是被那老頭偷了,我現在身無分文,等我明天和銀行連絡上,馬上可以得到支持,到時……再……再付你。」柔逸掙扎著,情急中把自己的窘境全盤托出。
「我付出勞力一向要求立刻銀貨兩訖。」他挑釁地撫觸她的背。
「我也不想欠你,可是我真的遇到困難。」她顫栗不止。
「如果你遇到一百個困難,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瞧她緊張成那樣,他起了玩心,打算和她「玩」下去。
「不會的,你不是說有傳真機和電話嗎?如果你等不及,我可以請我弟先匯款給你——」
「這里沒有銀行。」
「不然,你跟我下山去,我弟住在都市,他可以幫我。」
「這個山區的公車一星期才會來一班,你要一路走下山嗎?」
天啊!柔逸幾乎快崩潰,這個野蠻人真是有理說不清!「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向豪捷瞥著她澄澈雙眼里的無助、對他的敵意、和一些倔強,心想,如果她掉幾滴淚也許他會同情她,他等著。
「陪我一夜,以你的姿色,足以取悅我。」他的目光掃過她顫動的雙眼和強烈起伏的胸波。
「你想得美!」她血氣上升,忽然精神百倍,沖著他反抗。
「哦喔∼∼」向豪捷玩味地笑了,沒想到她也可以這麼辣。「或者你是寧願流落街頭,讓那個老頭或其它礦工收留你?」他靠在她耳畔低語,鼻尖滑過她細白的頸項。
「那有什麼差別!」她奮力掙扎,拒絕這撩人的熱流。
「如果你認為沒有差別,就請你立刻滾出我的屋子。」他驟然放開她,黑瞳里滿是樂趣,但口吻卻極冷。
她顫抖的雙腿差點癱倒,她扶著牆喘吁吁地支撐自己,看著他閑適地躺回木床,她一鼓作氣地拎起背包,沖出他的門外。
外頭風好大,卷起的黃沙幾乎看不清狹長的道路,只有流浪的狗兒蹓。遠方傳來醉漢的歌聲,嚇得她瞪大了眼,看見礦工模樣的男子三三兩兩的在黃沙中走著,她蜷縮在牆角,心底很害怕。
那個野蠻人說得沒錯,這里除了女人就是男人,她只身處在這里十分危險!
那幾名礦工走近了,好奇地對她張望,全都一副敬而遠之的態度,完全沒有輕薄的意味,他們越過她,直接走過街道,進入一間木造工寮。
怪了!她還以為自己很不安全,沒想到那些礦工完全不把她當「奇珍異獸」看待。又有人走過她眼前,見了她竟然還壓低帽檐,像是視若無睹。
她稍稍放寬心,想必她是被那野蠻人給騙了,這里的男人可沒像他那麼輕佻。她打算就坐在這里等,日出後立刻找到礦區的辦公室,借傳真機向外界求援。
她百無聊賴地抱著膝看著高懸在天上的月亮,真想家,想她香軟的床,想爸媽的笑臉,這次是她當記者三年以來遭遇到的最大困境,誰教她自告奮勇要采訪向豪捷?
為了拚雜志在亞洲區的賣量,她在會議中出了這個餿主意,理由是向豪捷這位擁有公爵頭餃又是中英混血的神秘富豪,從未接受任何專訪,依他的資產額統計,他很可能是下一個世界首富,他們必須比同行更先出手,搶得他的「尊容」來當封面,藉由采訪他來吸引讀者,而她的提議得到老大們的贊同。
由于人力有限,她只身從台灣出發到向豪捷英國的豪華府邸,一名冷面管家連看都懶得看她,草草告知她主人不在家,她不信,還苦守了一星期,冷面管家見她有心且是遠道而來,才勉為其難地透露向豪捷可能人在比利時的鑽石加工廠,也可能是在澳洲礦區。
她道了謝,從英國飛到隔海相望的比利時,直奔位在安特衛普的鑽石加工廠,他的一位秘書說他人不在此。她立刻又飛到澳洲,長途跋涉地來到這偏遠的礦區,據說礦區管制相當嚴格,若非工作時間或領有礦工證的工人,一概不得靠近,所以她就只得在附近找他,沒想到竟落得如此可悲的下場。
噢!她只能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明天了,她相信不必那個野蠻人的幫忙,她問礦工就能找到辦公室。
快天亮吧!她仰著小臉望著天,不停地在心底吶喊著。
驀然,她聞到不知從哪里飄來的陣陣烤肉香,她的胃受到嚴重的考驗,算算她有幾十個鐘頭沒有進食了,好餓、好難受呵!
屋前的門被打開了,那野蠻分子站在門口,口里餃著牙簽,手上端著一盤烤肉;她趕緊別開臉去,心想無論如何都得忍著,不接受他的假好心。
「你吃過了嗎?」
他果然問了,她猛咽口水,就是不回過頭來,也不回答。
「來一起分享吧!」
誰要和他分享,搞不好象那老頭又加了料!不吃,她打死也不吃。
「香吧!瞧你口水都滴下來了。」
「要你管!」她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挑撥,回頭對他尖叫,突然她傻住,臉爆紅——他蹲在屋前,拿盤上的烤肉喂流浪狗,那些話並不是對她說的。
呃!他和狗兒同時望向她,她恨自己的沖動,更恨他眼中的嘲笑。
「原來你在那兒,還以為你走了。」向豪捷瞧她錯愕羞窘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
「本小姐正要走。」柔逸爬起身,拎著背包拔腿就跑,她有多遠跑多遠,就是不想再見到他。
向豪捷見她一股勁兒的跑向戒備森嚴的礦區,笑意倏然消失,若是她知道那里的警衛是荷槍實彈的,肯定不會傻得跑去。他真不想管她,覺得該讓她受點教訓,但是卻也不想有人在礦區出了意外,何況她還是個記者,這可有損他的名聲。
他放下盤子,追上前去,在她即將越過警戒範圍時擄住了她。
柔逸驚見是他,莫名顫栗,再也忍不住屈辱,哀哀地哭泣起來,整個人使勁地掙扎著,捶打著他哭喊︰「走開走開!壞蛋,野人,黑熊,放開我,放開我……」
向豪捷不想和這失去理智的女人多說,直接把她扛上肩,走回小屋。
她雖恐懼著,但更不想就這麼屈服,于是拚命地捶他。
他沒理她,但耐性就快到達臨界點,隨時可能爆發。
進屋里,他把她甩到地板上,摔跌在地的她,恨恨地瞪著他。
「如果你還想好端端地回到台灣,最好是安分地待在這屋里等天亮。」他嚴重地警告。
「我絕不會取悅你的!」她下巴微昂,沙啞地對他嚷著,卻在接觸到他那雙深幽的黑眸時陡然住口,他那懶懶的目光似乎在說——她像個瘋婆子,一點也引不起他的任何興趣。
她怔愕也困窘,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眼睜睜地看他躺上床,熄了燈,她僵坐在黑暗中,臉上的兩行淚不停地流著,終于在疲憊不堪和無所適從中睡去。
「喂,天亮了,你到底去不去辦公室?」
柔逸在听見這一聲不客氣的叫喚後醒來,發覺野蠻人已換上干淨的白汗衫,就站在她身前。
「我去。」她沒想到經過了昨晚的「爭執」,他還能這麼熱心,她忽然感到挺抱歉的。
她立刻起身,借了小屋後的蓮蓬頭洗了臉,背好包包隨他出門。
她保持一步遠的距離跟著他,發現他走路的樣子真好看,若不是他有一頭狂亂的黑發、黑胡子,讓人看不清廬山真面目,否則依他的身形倒是挺拔過人,充滿男子氣魄……
隨著呼吸變急,她趕緊轉移注意力,四處瞧著。瞧著瞧著她有了新發現這里全是木造房子,他所住的竟是唯一一幢水泥房,他為何能有如此特殊待遇?莫非他是工頭?
「向先生早安。」一群黑人礦工拎著工具從工寮里走出來,見了他還打招呼,她這才察覺,路上只有他沒拿工具,而且她若沒听錯,他們喊他「向先生」!
「你姓向?什麼大名?」她快步跟上他問著。
「這里只有一個姓向的。」向豪捷神色如常地說。
柔逸手心忽然冒汗,拚命想理解他話里的涵義。在接近礦區時,她驚見這里的警衛都佩著槍,森嚴的氣氛教她不敢用力說話。「你說清楚嘛……」
向豪捷睨了她不安的表情一眼,走進辦公室。
「為什麼這里只有一個姓向的?偏偏你姓向?」她跟了進去,阻擋著高大的他問。
「不得對負責人無禮。」辦公室里的人員見狀,上前來制止。
柔逸一怔,他已繞道走向辦公室里最大張的桌位坐了下來,她跑過去,看見桌上的名牌以燙金的英文字烙著「向豪捷」三個字。
她暗暗地深呼吸,慢動作地抬眼瞥他,心跳早已失序,腦子一片空白,接著她無法克制住自己的尖叫——
「向豪捷你是向豪捷」
「最好停止你的尖叫,否則你連傳真機都沒得借了。」向豪捷樂于見到她情緒大亂的樣子,因為那總比她瘋狂的樣子有趣多了。
柔逸立刻住嘴,感到一股毀滅性的氣氛從四面八方而來。他竟是向豪捷,而她竟然對他又捶又打,還出言不遜說他是壞蛋、野人、黑熊……
噢∼∼神啊!這一切可以再重來一次嗎?
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