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下著嘩啦啦的大雨,車里卻也下著「小雨」--一滴滴的雨水從曼曼頭頂和身上不斷淌落在真皮座椅上。
她正襟危坐,對「傲慢大亨」感到很抱歉,小心翼翼地瞄過去,他雕像似的表情沒變,害得她到嘴邊的歉意又吞了回去。
「後座有盒面紙。」帥傲軍冷漠地開口,他知道他的車子座椅「泡湯」了,心底很無奈,誰教他無法見死不救。
「喔,不用了。」曼曼靦客氣地說。
帥傲軍狠狠瞪她一眼,又被她惹毛了!「妳的手在流血。」他咬牙切齒地說,開始後悔為何要費事地載她,他實在該直接把她扔下山算了。
「啊!」曼曼經他這一提醒,才知道自己的手臂被斷裂的竹子劃破了,有一道血痕!她很快取來面紙按住傷口。
「我真不知該怎麼謝你。」她說著,下意識地看了濕漉漉又滿是泥漿的皮椅一眼。
「明天上工時,妳必須先把車子里里外外擦干淨。」帥傲軍懲罰地看了她一眼。
「這簡單,交給我就成了。」曼曼倒不在意他的責罰,還慶幸著自己有贖罪的機會。
帥傲軍漠然地牽動唇線,不再理她。
「那你待會兒回去時可以幫我把鐵馬牽回你家嗎?那是我向山下賣冰的阿伯借的,我押了兩百塊在他那兒呢!萬一車子不見了,找的兩百塊就要不回來了。」曼曼天真地請求。
帥傲軍緩緩地、緩緩地掉過頭去,重新打量她說話時那副不把他看在眼底的傻樣子!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人了?他日理萬機,時間就是金錢,她憑什麼以為他必須幫一名小園丁處理一輛破腳踏車?
「兩百塊又不是什麼天文數字。」他冷哼。
曼曼眨眨眼,瞧他高傲的態度,她又很想「有感而發」了。可是這次她學聰明了,深知雇主才是老大,她說話得要有點分寸,于是不亢不卑地說:「那是我兩天的飯錢。」
帥傲軍不以為然的一顆心,被她淡淡的低語牽動了!從她樸實的衣著看來她並不富有,除了一臉學生氣質,就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的精神,也許他該佩服她有勇氣這麼跟他說話。
「兩百塊我給妳好了。」他大方地說。
曼曼一臉怔愕,自尊受損。「你不肯幫我牽車就說一聲,也別給我兩百塊!」
這小妮子竟一語道破他的想法,他開始討厭起她有點不經大腦的直爽,緊繃著臉,他不發一語,脖子上的青筋直跳。
「其實腳踏車倒在那里很危險的,萬一有人要下山沒看到怎麼辦?我剛剛上山時有遇到一個騎車型機車的小姐呢!」曼曼不理會他的撲克牌臉,有話直說。
帥傲軍一怔,這話听來有幾分道理。他老妹帥麗兒總喜歡在深夜外出,若沒看清而撞上腳踏車的話,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
他正想答應幫她牽車時,沒想到她那張可惡的小嘴竟說:「也許是你富有,財大氣粗,不把錢看在眼底,才會說出這種話吧!」
這話十分不中听,更令他動怒,他什麼時候表現得財大氣粗了?又什麼時候不把錢看在眼底?而且他還每年都撥款救濟南部貧苦的孤兒院呢!這小女人未免太過口無遮欄,他警告:「妳給我閉嘴!」
被我說中了吧!曼曼翻了個白眼,別開臉去不想理他。兩人僵持著,車內的空氣彷佛凍結了。
帥傲軍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不只約會運到,還得跟這個渾身是泥的小園丁磨菇。他怒火上升,加快車速,車子駛過無數街道,一路奔馳到達K大門前。此時天色已完全暗沈,路上滿是繁華的街燈、過住的行人,而且市區並沒有下雨。
「下車吧!」帥傲軍樂得甩掉這個討厭的小園丁。
曼曼遲疑地看著熱鬧的街頭,心想自己這麼狼狽地下車,不知要遭來多少側目。「我的宿舍在下一條街,可不可以請你再開過去一點,停在那個掛有紅色招牌的巷口?」她很怕他會削她,或者干脆不答應。
帥傲軍對她的予取予求相當不耐煩,難道她一點都不懂得客氣,不知道自己的身分只是一個小園丁嗎?還擺譜地指使他?
他又瞪過去,卻看見她那雙無辜的眼楮,顫動著擔憂,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他不自覺地收斂怒容,無語地順了她的意,老實說他真感到挫敗,踩了油門將車子駛到她指定的地點。
「下去吧!」
「謝謝你。」曼曼開了車門,腳才要跨出去,就望見巷子里的女生宿舍前,有名男子坐在摩托車上。那人是邵光亮,糾纏了她三年的一個學弟,她一再拒絕他的追求,可他偏偏不死心!她心底有個很糟的感覺,腳不由自主地收了回來。
「又怎麼了?」帥傲軍語氣不善地問。她的狀況為何如此之多?!
「嗯‥‥有個‥‥學弟在我宿舍門前‥‥」曼曼絞扭著雙手,低著頭,心底有個想法想對雇主來個不情之請,可是他會幫這點「小」忙嗎?
帥傲軍神情不耐地朝巷弄看去,果真看見一個高瘦的男子正坐在摩托車上。
「你可不可以‥‥跟我下車,假裝是我男朋友,那他一定就不會再來纏我了,求求你‥‥」曼曼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地問。
什麼跟什麼?要他假裝是她的男朋友?
「妳倒說說我耍怎麼假裝才像?」帥傲軍將車打了空檔,拉起手煞車,雙手環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盯著她。
「你就用你瞪人的樣子跟他說你是我男朋友,叫他別再纏我,他一定會嚇壞的。」
「我瞪人是什麼樣子?」怎麼他自己都不知道?帥傲軍瞇起眼問。
「應該是這個樣子吧!」曼曼學他昂起下巴,鷹眼微瞇,一副銳不可擋、凜不可犯的神態。
帥傲軍挑起右眉,睨著她的「模仿秀」,不知該甩她一耳光,還是該鼓掌。
「妳還真有模仿的天分。」他削她。
「還好啦,小學時我一直都當康樂股長,因為我很會耍寶。」曼曼听不出他「削」人的語意。
「看得出來。」帥傲軍又削她,沒想到她竟又笑了起來,他再次看見她甜美的笑臉。
他看看表,他已遲了半個鐘頭,洛絲琴應該已等得不耐煩了,他該斷然拒絕她瘋狂的請求,別再跟她瞎耗下去,除非他頭殼壞了︰
「要就快點,我沒時間了。」他竟應允了,將車熄火,率先下車,車外沁涼的空氣有別于車內的烏煙瘴氣,讓他的腦袋清醒了一點。他懷疑自己為何會答應?他頭殼真的壞了嗎?
「你答應了!太好了!」曼曼如釋重負地大叫,跟著下車。
帥傲軍走在前頭,直接朝邵光亮走去,曼曼心跳加速,希望一舉讓邵光亮打退堂鼓。
苦守在宿舍門前的邵光亮,身材高瘦,五官堪稱漂亮,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滿臉「痘花」,像個青春期還沒有結束的大男孩。
邵光亮發揮了高度的耐心,從下午就苦等著曼曼歸來,等得心情郁卒加焦慮,一見曼曼一身是泥的從巷口走來,雙眼一亮卻也心疼,急急地朝曼曼走去,無視于走在前方那個尊貴非凡、儀表堂堂的英挺男人,直到帥傲軍阻擋了他的去路。
「做什麼?」邵光亮不解地望著帥傲軍。
「我才想問你接近她做什麼?」帥傲軍面無表情地說。
「我要問問曼曼為什麼弄成這樣?」邵光亮心底納悶,想移開帥傲軍的手臂,但他卻文風不動。
帥傲軍這才知道他的小園丁名叫曼曼。真可笑,繞了一大圈他還沒問過她的姓名。「以後曼曼的事你都別管,更別再蚤擾她。」他警告。
「你是誰?她哥哥嗎?」邵光亮氣不過地問。
「我是她男朋友。」帥傲軍面不改色地說。
他竟說得跟真的一樣!曼曼躲在他身後,暗自叫好。
「我不信!」邵光亮臉色發青,孩子氣的大喊,沖過來,要和曼曼當面對質,卻再度被帥傲軍阻欄。
「你敢再接近她,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我才不信,你這冒牌貨,我追了她三年,從沒見過她有什麼男朋友!」邵光亮氣急敗壞地吼著。「你用什麼證明你是曼曼的男朋友?她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她最喜歡的花是什麼顏色?」他提出質疑。
帥傲軍沒想到這小子比這小園丁還難纏!現在的「小孩子」都像他們這麼討厭嗎?還是他已經老得和年輕人有代溝了?
他確實不知道答案,無以應對卻也已經被激怒了。
曼曼更是緊張,這邵光亮簡直是太厲害了,竟一眼識破,這下她糗大了!她額冒冷汗,僵立著。
忽然帥傲軍一個轉身,揪住她的手臂;她完全不知他要做什麼,只見他的臉火速向她靠來,她的唇被他封住了,火熱的舌佔有了她的!她腦子轟然一響,血液全往臉頰上沖,心跳頻率嚴重失控!
這‥‥這‥‥老天!他是在吻她嗎?
他的唇好熱,舌間有淡淡的煙味,而她不知要如何反應,因為她根本沒接過吻!
他很快地放開她,但她已頭重腳輕,魂不知飛哪兒去了,連站也站不穩,幸好他有力的大手仍揪在她的臂上,否則她真要癱了下去。
「她的生日和喜好固然重要,但你該問問她的心屬于誰。明天起她就要跟我同居了,你給我閃遠一點。」帥傲軍沈聲警告。
曼曼愕然地望著他他怎能亂放炮,她只是要住到他家去當園丁罷了;但他說得好逼真,自然流露的威嚴令邵光亮退卻。
「好,算你厲害,我認輸,再見了曼曼,我不會再追妳了!」邵光亮受傷地別開臉,掉過頭去騎上他的摩托車,朝巷子的另一端呼嘯而去。
曼曼怔了一怔,她似乎瞧見邵光亮的眼中泛著淚光,望著他那副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模樣,她心情很復雜,而莫名其妙丟了初吻,更令她心緒紛亂。
「我好像傷害了他‥‥」她惆悵地喃喃自語。
「那是妳的事,我可管不了那麼多。」帥傲軍冷風般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曼曼像是當頭被人潑了冷水,一轉頭,他卻已走出巷子,她沒見到他說話的表情,只來得及看見他上了車,消失了蹤影。
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撫觸自己的唇,那上頭留有他的余溫。她竟胡涂地弄丟了自己的初吻,一顆心也不知陷落在何方了。
真是太糟了!都怪她想了這個冒充男朋友的紀點子,而她竟連吻她的人姓啥叫啥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雇主,她實在是太離譜了。
她立在宿舍門口發起呆來,直到有人重重地拍了她的肩頭一記。
「阿姊,妳怎麼了,像從火山口爬出來似的。」
曼曼失神地回頭,看見個頭嬌小,一臉淘氣的學妹辛可淳正提著一個便當,對她笑盈盈的;兩人住同一樓,寢室相鄰,感情很要好。
「火山口,妳還真會形容,也差不多啦!」曼曼無奈地說笑,內心卻是百感交集。
「咦,邵光亮呢?我去買飯時他還在這兒等妳呢!他還一直問我,妳什麼時候回來。」可淳鼓著腮幫子說:「他好黏人哦,如果將來有人追我像他這麼黏,我一定會被煩死的!」
「他不會再來黏我了。」曼曼嘆了口氣,心情沉重地開了宿舍門,和可淳一同進了樓梯間,走上三樓,進了一方共享的小客廳。
可淳見曼曼神色不太對勁,覺得奇怪。「你們「分手」了嗎?」她開玩笑地問。
曼曼聳肩,笑不出來,心有千千結似的走進房間,取了衣服進入公共浴室。「我先去洗個澡,待會兒跟妳商量一件要事。」
「好,我邊吃晚餐邊等妳。」可淳見她不正面回答,也不好再追問。坐到矮凳子上,取了遙控器打開電視,也打開香噴噴的便當,安分地等曼曼。
浴室里,曼曼月兌去滿是泥漬的衣褲,站到水龍頭下沖冷水,盼能洗去身上莫名的灼熱,停止瘋狂的心跳!可是一想起方才那一吻,她的心就狂亂地跳個不停!
「他一定只是順應劇情的需要,妳可別胡思亂想,想太多對胃腸不好‥‥不不,應該是對身心不好!妳得要把工作做好,目標三萬元,三萬元啊‥‥」曼曼不斷地提醒自己,要自己別想太多,可是她就是忍不住亂想,甚至忍不住為他那一吻‥‥心花怒放。
車子直奔向敦化南路,帥傲軍心情郁悶,煩躁地連闖了好幾個紅燈。他瘋了不成?!竟吻了那個小女人!
原本只是將計就計,也算給她一個懲罰,沒想到她的唇出奇的柔軟香甜,而她的生澀惹人遐想,他的心竟為她燃起一簇火苗。
他嘲笑自己極端矛盾的心情,想甩開令自己不平靜的感觸,心卻又不自禁地被撩動!
餐廳到了,他匆促下車,把車交給泊車的門僮,快步進了里頭。幸好洛絲琴還在餐廳里等他,她身畔坐著一位美麗縴瘦的長發女孩,那女孩身著水藍色紗質連身長裙,小臉清秀,氣質飄然出塵。
「帥哥!」洛絲琴終于看見遲來的帥傲軍,喜出望外地立起身,揚起手來打招呼,她婚後發福的臉笑得像加菲貓。
「不好意思,讓妳久等了。」帥傲軍走近她和那女孩。
「何只久等,坐得屁屁都要長恃瘡了。」洛絲琴說笑,熱情地和帥傲軍擁抱。
「來,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妹洛漫雪。」洛絲琴介紹妹妹給帥傲軍認識。
洛漫雪立起身,白里透紅的小臉露出微笑,用輕如夢幻的聲音說了句:「你好。」
他一點也不好!帥傲軍在心底說,淡然一笑。「坐吧!不必起立向我致敬。」
洛絲琴睨了他一眼,和妹妹坐了下來,糗他說:「幾年不見,你那要命的大男人主義性格,還真是一點也沒變。」
「妳沒听過本性難移嗎?」帥傲軍聳肩。
「你遲到該不會是因為掉進泥沼里了吧?」她指著他西裝外套上的污漬。
帥傲軍笑而不答,直接問她:「說吧,找我有什麼事?」該不會是要介紹妹妹給他當女朋友吧?
「我妹剛移民回台灣,我想把她引薦到你公司。」
帥傲軍看了那位清秀佳人一眼,以他和洛絲琴老同學的交情,他毫不考慮地就答應。「只要妳一句話,沒問題。」
「我就喜歡你快人快語。」洛絲琴笑著遞出妹妹的履歷表。
「是嗎?」帥傲軍酷笑,瞥了一眼洛漫雪的學經歷她在法國領有芳香治療帥執照,還曾任瑞士銀行的行銷專員。他看著眼前的氣質美少女,從她粉女敕的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有多項專業。
「我就幫妳安排到我弟弟帥傲風旗下的銀行工作,不過他那人脾氣火爆了點,妳可得多擔待。」帥傲軍立刻作了決定。
「謝謝你,帥大哥。」洛漫雪淡聲說。
「我妹留在台灣可得請你多關照了。」洛絲琴交代。
「那有什麼問題。」帥傲軍一笑,完全沒有老板的架勢。閑聊了一會兒,他們點了餐,洛絲琴趁妹妹上洗手間的空檔,問帥傲軍:「玉潔都去世三年了,你有沒有打算再結婚?」
「妳要改嫁給我嗎?」帥傲軍揶揄地問,取出煙盒。
「說正經的啦!」洛絲琴問。
帥傲軍漫不經心地點上一根煙,口中噴出白煙,神情變得悵然。「我不想再娶,結婚太累人了。」
「想當初我們三人都是好朋友,沒想到我把你讓給她,卻是悲劇收場。」洛絲琴感嘆,帥傲軍沉默不語。
洛漫雪回座位來了,他們不再談有關向玉潔的事,話題繞到別處;而一晚輕松的閑聊,讓帥傲軍暫時忘卻了那個小園丁挑惹起的煩躁心緒。
回程,山路仍濕漉漉的,他在接近家門的斜坡處,差點撞到躺在路中央的骨董腳踏車,這才又想起那個小園丁。
他緊急煞車,開了警示燈,下車去把她的車牽回家門口,山路幽暗,但她直率的說話模樣、甜美的笑臉卻鮮明地浮現在他腦海里。他開了大門,把她的腳踏車牽進門房旁,踅回去開車;很想甩掉她的影像,但她卻固執地與他糾纏;他竟忘不了她柔軟的唇瓣,她青澀的滋味。
怎麼搞的?自從前妻去世後,他雖未再婚卻也不是不近,不可能無端對一個女孩產生情懷。
她不過是個園丁,還是個惱人的園丁,他根本不必在乎她的!
傲慢的天性驅使他不想對莫名其妙的感覺追根究柢,把車開進家門,也把那個小園丁拋諸腦後。
翌日,上午八點。
曼曼率領著學妹辛可淳及辛家派來的眾多工人,開著小貨車浩浩蕩蕩地上山。
可淳家在板橋不只經營大型的園藝賣場,也有一片園子專門培育花卉,昨晚跟可淳商量後,她立刻答應幫忙,聯絡了辛伯父,他大方地借出工人。既然那位傲慢大亨說花卉的錢他會支付,那她當然是肥水不落外人田,要讓自已的學妹賺。
小貨車搖搖晃晃終于到達帥宅前。「驚死人哦!阿姊,這片院子怎麼這麼亂?」可淳站在貨車後,從鏤花大門外望進里頭,禁不住驚嘆。
「妳才知道哦,這可是個大CAsE呢!」曼曼打了個呵欠,懶懶地趴在車頂,她為了那個突來的吻而失眠了一夜,此刻是精神不濟。
一群工人全是歐巴桑和歐吉桑,他們看見院子的情形也跟著搖頭晃腦。
「妳實在太偉大了,一畢業就接到大工程,還沒因此退卻。」可淳佩服地說。
「妳沒听過有個故事說,有個賣鞋的商人去了非洲,看到那里沒有人穿鞋子,很苦惱地打道回府,另一個賣鞋商人卻很樂觀,他覺得自已有無窮的商機!我可能就是像那個看到無窮商機的商人吧,哈--」曼曼又打了個呵欠,背著自己簡單的行囊下車,走到大門前按門鈴。
不一會兒一個男管家出來應門。貨車開了進去,所有人拿著工貝,魚貫地下車。
曼曼正想開始分派工作,卻不期然地看見借來的腳踏車竟斜倚在門房旁邊。
這怎麼可能?!是哪個善心人士替她牽上來的?會是那個傲慢大亨嗎?可是昨晚他並沒有答應要替她牽車啊‥‥她揣想著,望著腳踏車出神,直到眼前出現異物。
可淳伸出五指在曼曼眼前晃動,問她:「阿姊,妳靈魂出竅了嗎?」
曼曼尷尬地回過神來,拿出牛仔褲後袋里的筆記開始分派工作區域;分派好之後工人們各自動工,可淳也加入清除雜草的行列。
曼曼這「工頭」以身作則,當然也沒有閑著,她把行李掛在腳踏車把手上,拿著鋸子,背著伸縮長梯,準備爬到「神木」上,鋸掉那些過長的樹枝。
她把高達一層樓的長梯架好,放到樹干上,沿著階梯爬上去,開始和大樹纏斗,一一鋸掉多余的枝節,她愈爬愈高,揮汗如雨,住下一看,才發現自己竟已離地面十分遙遠。
她懼高,手腳不住顫抖,深吸一口氣,只盼自己能鎮靜下來好把工作做完。這麼一想,她堅定信念,不畏身處險境,繼續和樹枝交戰,很快地成果輝煌;正當她伸手打算鋸斷更上面的樹枝時,眼楮忽然一亮,發現有個鳥巢在樹枝上的分杈處搖搖欲墜。
心想一定是自己鋸木時不斷晃動樹干使然,她覺得有責任保護那個鳥巢;把鋸子放在較粗的樹干上,她俯身貼著樹干,學毛毛蟲匍匐向前爬行,心急地想護住那個鳥巢,就在鳥巢快要掉落時,她及時伸出手接住了。
呼∼∼幸好!她吁了一口氣,數數那些蛋,一二三四五‥‥竟有五顆鳥蛋,鳥媽媽不知去向,待會兒島媽媽找不到一定會著急的,她該怎麼辦?
她只想著那些鳥蛋,卻沒想到自己雙手捧著蛋,整個人趴在樹干上,萬一不慎栽下去,不知會怎樣。
她試著想把鳥巢放回去,但她的手不夠長。
「妳在干麼?」
這低沈的問話聲令曼曼心驚,她把視線落到前方,這才看見她的雇主站在落地窗內。他閑適地扣上衣袖,走出陽台外,離她只有三尺的距離;陽光下他顯得更俊美非凡,教她無法逼視,心跳莫名加速。
「我‥‥我在修剪樹枝。」曼曼脹紅了臉說,這才意識到自己身處在三層樓的高度,手腳開始「皮皮顫」。
「沒想到妳找來了這麼多打手。」帥傲軍看著她詭異的姿勢,又瞥了院子的工人一眼。
「你以為我會笨得一個人除草嗎?」曼曼希望自己說得夠瀟灑,但事實上她覺得自己好窘,趴在樹上的姿勢好拙;相較于他的神清氣爽,她是滿頭大汗,而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十分狼狽。
「妳一直趴在那里做什麼?手上拿的是什麼?」他問。
「是‥‥是個鳥巢,它差點掉下去,幸好我接住它。」
「妳打算一直趴在那兒嗎?」帥傲軍輕嗤,雙眼犀利地盯著她,看出她眼瞳里顫動著不安。她正害怕著,攀在這麼高的地方可不是鬧著玩的,而他可不想看到她跌下去。
「我待會兒就下去了。」就等你走開!曼曼苦笑,希望他不要看見自己的窘態。
帥傲軍豈會不知她心里的想法,但地一直捧著那個鳥巢是無法爬下樹來的。他無奈地伸出手,打算解救她。「把鳥巢給我。」
「你要‥‥把這些鳥蛋煮了吃嗎?」她不信任地問,一心想保護未孵化的鳥蛋。
呃--這麼問太令人哭笑不得了。「我像那麼嘴饞的人嗎?」他鐵青著臉問。
「那‥‥你要它做什麼?」曼曼問。
「我幫妳拿著,好讓妳干活去。」帥傲軍冷冷地說。
「噢。」他淡漠的語氣教曼曼有些受傷,但他說的也是,她是來干活的,總不能老趴在這里,他一定會誤會她在偷懶。
探了探距離,她發現她得再爬向前一點,他才拿得到這個鳥巢。
為了鳥蛋的安全,她犧牲了形象,像毛毛蟲一樣前進;帥傲軍傾身,伸長手,接下她手中的鳥巢。
不經意中她的手指觸踫到他的,她渾身一顫,想起昨夜那個吻,一失神整個人栽了下去。
「阿--」